第一百三十九章后生可畏（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后生可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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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追华说出那一番话语时中气十足，充满自信，由不得人不相信似的，而他此时此刻的言行举止在路廷清等一干人眼中看来简直是狂妄自傲不知羞耻极为愚蠢的表现！
真所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那么一个乳臭未干初入古玩江湖的小小子居然胆敢当着这么多专家的面口出狂言，岂不是“班门弄斧”之至！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们给你开玻璃展柜？！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你今天要是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把吕振文把名字倒挂着给你念！”
吕振文愤怒已极地朝李追华吼道，他这时已然气得失了态，一张脸涨得是通红。
“路馆长，你觉得如何？”李追华却对吕振文的吼叫置之不理，只是凝视着路廷清，神情自若，说话间是用一种近似安慰的语气。
“行！我倒想看看，你们两个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路廷清气愤不可抑制，他当即吩咐跟随在自己身后的理事员赵凯去拿一片镜子来，又对守护在一旁的保安打开那只“青花云龙纹象耳瓶”的玻璃展览台。
“老路，你……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就他那小子，他能看出什么来，我谅他也没这个能耐！何必真依他的？！”吕振文欲阻止路廷清的做法，路廷清却回答他道：“振文，你就让他们两个仔细瞧一瞧我市博新收的东西，看到时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我们的鉴定技术摆在那里，一切都是透明化的，能存在什么问题，也不怕任何人提出疑问纠对疑问！几年前我们博物馆唯一的那次打眼惨剧，不是我们现在在职的任何一个人看的东西，而是某个喜欢自作主张的人！”
他这话一说出口，正站在李追华旁边的郑云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他在心中不住地叫道：“吕馆长终究还是怨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有些人还没原谅我啊，还对我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注视着路廷清的眼神呆滞，神色也是木木的。
这一下，展厅内其他的观众交头接耳，窃窃议论。
他们有不少人向李追华投去了讥嘲嗤笑的目光，手中的矛头直指李追华。
李追华一刹那之间似乎成为了众矢之的，大都认为他比起他有名无实清高自大的老师郑云仁来更加地喜欢自吹自擂，说起话来仿佛不经过大脑，吹的那牛皮简直顶破天了！
见过狂傲的，但绝对没见过这么生猛的！
简直与传说中的“自信哥”有得一拼了！
很快，玻璃展览防护架就打开了，赵凯也脚步匆匆地带来了一块巴掌大的镜子。
“路馆长，东西，给！”赵凯将那面镜子好生递给路廷清，随后他的眼睛略带同情光芒地扫视了一下郑云仁和李追华，心道：“老郑，你们何必自找麻烦呢？！”
赵凯是博物馆里包括在老姚在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对郑云仁依然怀有交情的老同事之一，他和老姚一样，真不愿意看到郑云仁闹出这么大的篓子，让双方都不好面对。
——毕竟他郑云仁曾经也是市博物馆里面的一名元老！
“安全玻璃窗打开了，镜子也给你带来了，可是证据呢？！我们要的证据呢？！”路廷清晃了晃手上的镜子，气呼呼地对李追华道。
李追华淡淡地说道：“吕馆长，请您稍安勿躁，我自然会摆出证据来，让你们心服口服。”
“能拿出来再说！”路廷清激动地叫道，他觉得自己堂堂一馆之长却像是在被一个小毛孩戏耍，那种恼怒之情是莫可名状的。
“郑先生，我先把箱子放这儿，你看好，我证明给他们看后，我们就走。”李追华转头悄声对郑云仁说道。
尔后，只见他轻手轻脚慢慢地将手中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的那个木箱子搁放到郑云仁身前的地板上。
站起身来时，郑云仁问他：“小李，你……你真看出什么来了？”
眼中迸出股关切之情。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李追华莞尔一笑，笑容里满是安慰。
听着李追华不假思索的话，再看看他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郑云仁不由得便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谢。”放下装有真品元青花象耳瓶的红木箱之后，李追华不由分说地接过路廷清手指捏着的那片镜子，而后昂首阔步地走近那展柜之前。
一时间，整个大厅又恢复了平静无声的氛围，路廷清等人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李追华身上，抛开看笑话坐等李追华师生俩出尽洋相的心态，倒有一些人开始持有好奇的想法了，他们不知道李追华拿着一面镜子到底能查找出什么，别人，还是专家，看东西多半用高倍放大镜，他小子倒好了，拿着一块再普通不过的梳妆镜，难道想给那个不会说话是死的大瓶照照相打扮打扮？
其中有几个人脸上已挂着蔑视的笑意了，只觉得李追华滑稽可笑，不成体统！
奇怪的是，李追华本人此刻满脸正色，只见他在那大瓶前转来绕去，脚步极其缓慢地，俨然一大师鉴赏瓷瓶的姿态。
霍然，他站住了脚步，瞳孔收缩神情凝重地盯着那大瓶的颈部处。
“老路，你看他在干什么？！”吕振文气狠狠地指着李追华对路廷清道。
“……”路廷清根本没留意到他的话，他的注意力而是聚集在李追华的一举一动上。
赫然可见对方拿着一块镜子煞有介事地放在那瓶口上方比照来比照去，好像在寻找最合适的方位。
周围忽然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异声响，这下有很多人对李追华那番举作更是感到莫名其妙了，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唯有郑云仁一人深知李追华那举动并非无谓的做法，定是有他的道理。
“可能他在通过镜子窥看瓶子内壁的情况。”郑云仁暗想，过去他对程艺凡所做的高仿瓷器研究颇深，知道“程仿”令人防不胜防，但是它存在一个致命的弊端，那就是神秘莫测的程艺凡自命不凡，喜欢在自己所烧造的瓷器上留有暗记，上次他为博物馆鉴定的那件“程仿”就在表面某部位上发现了一个极小的记号，要不是被其中一名专家阴差阳错地发觉到了，那么，只怕看好和购买东西的一大群人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表面上的暗记或许还有可能利用高倍放大镜查探出来，但被潜藏在瓷胎内部以及瓷壁之间的记号就无法窥看到了，除非长有一双“火眼金睛”！
当下，郑云仁高度紧张，手心处冷汗直冒，在替李追华感觉到焦急如火。
而与此同时，路廷清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李追华的后面，他倒要瞧瞧，对方神神叨叨的究竟儿在搞什么鬼名堂。
“行了！我找到了！！”
猛然地，李追华一声惊呼，他手臂陡然也停顿住了，手上端着的那面镜子停置在瓶口的斜上方。
听到他突如其来的欢呼声，众人哗然大惊，顿时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路馆长，您自己先过目一下。要看这镜子里面的情景。”李追华掉转头来，一脸轻松地对正作满面狐疑之态的路廷清说道。
路廷清眉头猛地一皱，凑过去注目看向李追华所示的镜片中。
半晌后，他仰起头来，叱问道：“看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那瓷质瓷壁分明都是对的！”
“路馆长，你别这么着急。你这样看怎么看得清楚？请你拿着高倍电子放大镜再看一下试试。”李追华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而他持着镜子的右手纹丝不动。
“路馆长，喏，放大镜。”旁边的一专家忽地递给路廷清一个袖珍型的放大镜。
路廷清抓着放大镜长柄的手上不自禁地有点颤抖，然后他耐着性子将放大镜片凑近镜子上观看。
又是良久，可突然之间，他身体一颤。
“啪！”
重重地拍了一下额头，失声叫道：“梅花印，小篆文‘程仿特制’！天啦，我这是在做梦吧？！”
李追华忽而高声说道：“路馆长，你这并不是做梦！你也看到了，那的的确确是‘程仿’的暗记，说明这个象耳瓶是赝品，但它不同凡响，是造假天才程艺凡所作！”
“这……”
路廷清身子一阵摇晃，顿觉天昏地暗的他差点摔倒。
“路馆长，小心点。”李追华却及时扶住了他。
“真的有‘程仿’的印记？！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们明明不是每一寸都检查过了吗，怎么内壁上留有记号？！”见此一幕情形，吕振文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猛然冲向李追华，大叫，“我不相信！”
“那你自己可要看好了。”李追华淡淡一笑，搭话道。
吕振文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来，透过放大镜片凝眸往镜子里看去。
瞬即，他全身发颤，好像受了电击一般，登时往后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他彻底地被挫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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