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耳旁响起熟悉的声音,脸颊有些痛,似乎有人正拍打她的脸。
李玉暖疲惫的睁开眼睛,看到钱安安写满关切的面孔,背后,星空依旧璀璨。
“这里是……哪里……”
倦怠地撑起身,发xiàn
自己仰面躺在黑灰色废墟上,距离不远处,苏红叶正在慕容霜的伺候下调息。
“虚兽死了?我们安全了?”
头颅沉重得无法思考,只隐约记得自己背着苏红叶好不容易冲出汹涌的人潮,眼看就要冲进黑暗,却被地下冒出的长着眼睛的手绑得严严实实。那一瞬,无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悲惨记忆涌入脑海,冲垮了她的心防,而后……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钱安安掏出手帕,一边为她擦拭冷汗,一边道:“是的,虚兽死了,我们安全了!”
“是吗?”李玉暖要了些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仰头,看到夜幕映衬下下,金色的星屑和银色的灵气在天地间翻滚,天成的宏伟和绮丽,如一道光照进她的心头。
“好美。”她情不自禁地说着。
从未想过星空竟是如此的震撼人心,而活着的感觉却是这样的美好:“活着真的好美。”
钱安安循着她的眼光,柔声道:“确实真的好美。”
一番感慨完毕,李玉暖收回目光,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是谁杀了虚兽救下我们?”
钱安安闻言,神色有些黯然,道:“不知dào
。小师叔你贸然跑出去后,我和慕容本想追出来,但是避水帐的结界却是彻底闭合,我们两个被锁在避水帐里,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见,等到结界打开,外面就已经是现在这模样。我们半个时辰前找到了你和苏师叔。”
“哦。”李玉暖轻声嗯咛着,撑身站起,环顾四周,发xiàn
虚兽尸骸形成的废墟竟高出周围地面两丈有余,虚兽的周围、硫磺谷的蹊径内,淌满了鲜血。星光下,血海随威风涌动,腥香交错,诡异非常。
“杀虚兽的,应该是一位过路的大能。”
调息完毕的苏红叶,缓缓走到李玉暖的身边,指着满地的血,一声叹息。
“侥幸逃过了万年前的大灭绝,苟延残喘到现在,最终还是逃不过命。”
“但是不管如何,因为这位前辈,我们得救了。”
跟在苏红叶身旁搀扶的慕容霜感慨地说着,虽然她对李玉暖依旧是不屑一顾,但口气却是明显柔和了许多。
苏红叶摇摇头,道:“霜儿,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位前辈若是修真联盟中人,自然晓得救万始宗门人意味着什么,他不可能杀了虚兽,却不通姓名或是留下信物,转身就走。而且他遗留的法力波动……诡诈异常,近似魔道,不,比魔道更加可怕!我……在玉池殿伺候多年,藏书阁内也时常出入,却从未听人提过类似的法力波动。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冰冷彻骨,像……万劫之后的……死寂!”
“死寂?”三人异口同声地看向苏红叶,她们入万始宗不过数年,阅历尚浅,只知dào
死寂常被佛家形容三千世界崩坏后的世界。
苏红叶苦笑道:“死寂劫灰,我也只听师长们偶然提过一次。正如死是生的克星,死寂是万物的对立,被归为黄泉之道……古往今来,黄泉之道都被视为最大的禁忌,修liàn
者虽多却不无碎落。所以关于死寂劫灰,即使是藏书阁内也只有前人笔记偶尔提及,并无太多记录。总之此次任务诸多怪异,我们再细细搜寻一番,回宗门禀告的时候也可以有的放矢!”
“是!”
……
……
想在遍地鲜血的硫磺谷找到屠兽者留下的蛛丝马迹,看似简单,其实未必。
星光朦胧,本就看不分明,地面又是焦枯的颜色,蕴含死寂之气的血流经的地方,没有一丝的灵气残余,生命像被耗尽一般,寒冷彻骨。
负责搜寻南北方向的李玉暖缓慢地走在焦黄的大地上,有一点她很想不通。
月华前辈曾经带她进入过自己的体内世界,可见体内世界并非虚兽都有,但是为何——
(“蠢货!本尊给你看的体内世界是意识世界,是虚化的世界,只能容下虚物。随着修为的增长,化神期后,体内世界能逐渐由虚转实,容纳实物,最终甚至可能转化为天地。其实远古时便有一种说法,认为世界乃是上古某位修为绝顶的大能的体内世界所化。虚兽的体内世界,和修士的体内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虚兽的体内世界是生来就有的、实化的体内世界。它的体内能够容纳真实的生物,并随着年岁的增长,体内世界的容量也会不断扩张。但它毕竟只是兽,所以虚兽的体内世界能够容纳实物,却终归为虚,一旦虚兽死去,体内的生命都会随之消逝。而且虚兽的体内世界只是按部就班的轮转,没有前进的可能。”)
脑海突然响起的病人说教,险些让李玉暖失声尖叫。好在她处乱不惊,见废墟上并无遮掩,身侧也无人,压低声音道:“前辈,你……醒来了?”
(“本尊本来就没有睡!本尊只是方才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不想和他见面罢了。”)
月华好生没好气地“说”着,听这口气,李玉暖也可以想象这位美貌又自大的前辈翘着二郎腿在自己的识海里百无聊赖地调戏金色小球的模样。
“莫非……前辈认识杀虚兽的前辈?”
李玉暖试探着问到,潜意识中她希望了解月华的过去更多一些,也许能够在这注定不平等的合zuò
中,占据一点优势。
(“不认识,但他的法力波动很熟悉,多半是那人的弟子。哼,果然是死而不僵的长虫。”)
月华不快地哼哼着,李玉暖听他口气不善,多半是旧日宿敌,连忙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转换话题道:“前辈,先前在山洞过夜时,你说这里有一桩大造化等着我,没想到谷里真的栖息古兽。虽然屠兽的不是我们,但把这尸骨搬回宗门,应该也能换得不少贡献值。”
(“笨蛋!居然为这点好处就沾沾自喜!转动一下你僵掉的脑子!万年前就因为天地巨变灭绝的虚兽,为何能在这个荒芜的山谷里生存?而且虚兽在此地栖息数千年,山谷灵气改变却是最近两年的事情,难道不值得怀疑?最后——你觉得以本尊的尊贵,会把虚兽这等小喽啰当一回事?!”)
一顿臭骂劈头盖脸,李玉暖知dào
他的脾气,不敢反驳,连连附和道:“是,是,是,前辈所言极是。”
(“仔细检查一下中间那个岔道。本该灭绝的虚兽能够继xù
存活,硫磺谷的火山突然熄灭,石桂山的气候意wài
转冷,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在那里!”)
“哦!哦!”
一叠声的回答着,李玉暖用罗盘简单地确认了一下方向,找出正中央的位置。
因为是自视甚高的月华前辈也在乎的东西,跨步前李玉暖又把金丝冰魄手套找出,戴上。
在她面前的是一条被虚兽体内飞出的焦炭掩盖的小径,只能在横七竖八的残骸中寻找前进的方向。散乱一地的障碍物让前进变得艰难,即使以桃木剑为手杖,却还是好几次险些被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黑炭之物绊倒。
看了眼周围,苏红叶、慕容和钱安安都在各自负责的方向认真地搜索着,不时停下,将一些东西分拨出来放入乾坤袋,显然各有收获。
暂时不会有人注意我吧?
做贼心虚地想着,李玉暖看了眼天际的北极星,发xiàn
天色比方才更暗了几分。
天快要亮了吗?
念头才泛起,脑海顿时响起一阵骂声。
(“务必在天亮前把那个东西找到!那家伙只有部分苏醒,几乎没有防御能力,所以才会故yì
供养虚兽,利用虚兽的透明天赋,遮住自己!”)
“这么厉害?它……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那位屠兽的前辈为何不把它带走?”
(“等你看到了就知dào
!”)
月华懒得多做解释,他发出一声哈欠,命令满脸无奈的李玉暖继xù
攀爬废墟。
……
突然——
罗盘的指针出现剧烈的颤抖!
难道底下藏了严重干扰罗盘运转的东西?
但是手中罗盘乃是宗门特制,除非超出寻常的灵力涌动,否则即使在阵中依旧能够正常指南导向!
李玉暖急忙低头,就着昏暗将罗盘的指针调为测算灵力,却发xiàn
指针的颤抖更加疯狂,它飞快的旋转,眼睛只能看到一团团虚影!
唰唰唰!
指针越转越快,罗盘也一起发热,手指已经抓握不能!
蓬!
炸开了!
饶得李玉暖扔出及时,也被它强dà
的爆zhà
波冲击得东倒西歪。
“这——地下到底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正要起身,却发xiàn
身后多了个人影,原来是苏红叶被爆zhà
惊动,飞驰到她身边。
“你没事吧?”
弯下腰,将心有余悸的李玉暖扶起,李玉暖顿时受宠若惊:“没、没事,这地下——”
“等会!这里——”
话还没说完,只听地下一阵轰隆震动,强dà
到几乎能把人当场汽化的巨大热能从深处涌出,苏红叶当机立断拎起李玉暖的衣领飞上天空,同时不忘掠起慕容霜和钱安安。然而那突如其来的火山喷发太过弘大威势,饶得她们反应极快,却也被烧得后背衣裳焦黑大片,风吹过,满面黑灰,狼狈不堪。
然而这场黎明前的喷发,可谓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一行四人停在空中惊魂尚未定,喷发居然已经结束!波及范围也神奇地被严格控zhì
在硫磺谷范围内!
东方泛起鱼肚白,黯淡深红的火星拖着黑灰纷纷炸裂,落在废墟上,很快形成了一座仅有半丈口径的小型火山。而喷发带出的火山灰更是落地便彻底熄灭,冷却,死去。
唯一热火冲天的火山口里,隐约可见有东西在岩浆中翻滚。
震碎罗盘的惊天灵力,正是自此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