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娜小说 > 玄幻小说 > 誓不入道 > 第八十四章 名雀起
    呼兰河水静谧地流淌,大片的芦苇荡一眼望不到边,长风吹过,忽低忽高,起伏迭荡。在芦苇荡旁边的一处平整的草原上,星罗散布着数百个或大或小的苫帐。这里是呼兰河的上游,离散修的大本营还有二百多里,许多受伤的散修都在这里修养,陶宝的帐蓬就在其中的一个。自从他逃回来后,就来到了这里静修。并不是每一次受伤后都能够因祸得福,功力大增,这一次陶宝伤的非常重。连续几天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陶宝清晰地记得,当他祭出浩月镜破开那个大道士的道法时他的诧异神色,同时还有一道凝重的道力打中自己。现在,就是这道道力在道体内不断地冲突摧发,破坏自已的道脉经轮。他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有效果,现在情形越来越糟,左侧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作,并且渐渐向着右侧蔓延。

    直到现在,他还这个阴毒道法叫什么名字都没弄清楚。前两天,赵显大散修曾来看望过他,对他的情况却也是一筹莫展。只告sù

    陶宝,打伤他的那个大道士并不是通远府的,而是偶过此地,受邀助拳的。据说是一个来自亘申道派,叫做胡鹏的大道士。而亘申道派是个只有十几人的小道派,但是道派历史非常悠久,甚至久远到上古时代。所以,像这种道派流传下来的道法必然有极其独到之处。

    赵显说来说去,最后只是无奈地告sù

    陶宝,想要解除这种道法,一是找到胡鹏,由他为陶宝解开;其二就是找一个天迹道人,凭着境界的差异,也能够解除这种未知的道法;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干脆放qì

    这具道体,以道魂出体,另寻一上佳道体重新修liàn

    。不过,最后一个方法只适用于大道士境界之上的道士,以陶宝的境界,一旦道魂出体,只怕活不过一时三刻。能不能与新的道体融和还是个未知数。因此,陶宝干脆地放qì

    了最后一种方法。

    另外两个方法,看似简单,但是胡鹏没有理由去帮zhù

    他,天迹道人更是凤毛麟角,等闲之下,见上一面都是难得之事。如果现在陶宝还是桃门弟子,只要赶回京都桃门,自有千枝掌教出手救治。可是,这些想法都不可行。

    别人无法,陶宝只有靠自己,当年在桃门的藏珍阁里,他遍阅群书,记得其中有一篇记载,与自己的情形差不多。都是中了某种莫名的道法,无法解除,那名道人别辟蹊径,以身试道,最后终于悟通所中道法的道意,竟然将这种道法据为已有。既然有此前事之师,陶宝便下定了决心,也要藉以此法,为自己解厄。此法看似简单,实jì

    上艰难无比,他每日都受尽焚脉断筋的痛苦,若非有六年的凿壁磨砺,使得他意志无比坚强,定然承shòu不住。同时以自已的道体做为战场,整天摧逼道力与那股道力纠缠斗争,甚至冒险以道念相试,在破碎了成百上千个道念念头之后,他终于非常偶然地感悟到了这股道力所蕴藏的莫名道意。

    道念是道意的集合,就如同灵气的集合就化成了道元一样。在每个道人的道元里都蕴藏着这道人对道的认知,就是这种认知改变了规则,想要知dào

    一种道力是如何改变规则的,就要逆流而溯,找到最原始的道意。

    这是一种特别怪异的感受,仿佛置身于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无数嗡鸣在耳边回绕,恐惧无处不在,一个道念小心翼翼地行走,不断地探出触手,了解着前方的未知。突然之间,那个触手感知到了陶宝误闯进来的道念,立时爆长弹出,凶猛地抓住他的道念,转眼就撕成了碎片。这种道意之敏感恐怖实在是陶宝超出了他的想像。…,

    只不过是须臾般地一瞬,陶宝就知dào

    这种道意根本是不可能被自己所掌握占据的。既然没有办法占为已有,那么,就只有想办法消灭它。

    现在陶宝还不知dào

    ,正是他有了这一层的机缘感悟,大道士境界的神mì

    面纱才一点点地向他打开。

    苫帐之中,烛火摇动。陶宝半边脸是麻木,而另半边脸是剧痛的扭曲。道念化形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御念经》上半部分,大多篇幅都是在讲如何化形而拘,所以他很快就以道念凝出一把利剑,向那股道力所蕴的道意杀去。

    这股道力并不强dà

    ,以陶宝现有的道力完全可以镇压住,但是因为它里面所藏的道意实在太过厉害,所以陶宝一直深受其害。

    当陶宝的道意之剑与那阴毒的触手相遇时,触手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将意剑撕碎。陶宝虽然惊悚它的厉害,但是同时,陶宝也发觉,当触手与小剑在争斗时,自已所受的痛苦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消失了。毫无疑问,自己找对了症解。只要自己消灭了这股道力所蕴的道意,那么,剩下的道力也就随时可以驱除出去。

    第八十四章名雀起

    小剑不成,陶宝便再度凝出数根细刺,再度杀了上去。这次败的更惨,触手只是弹了一下,细刺就化掉了。陶宝又发xiàn

    了这触手的另一个本事,它竟然会吐出一种毒液。

    就在陶宝不断试探这种道意之时,它竟然感知到了危险,开始剧烈地发作,带动着这股道力疯狂地在他道体里折磨。

    陶宝神经如钢,视如不见,又连续不停地御念化形,与这股道意触手拼斗不休。此时陶宝才发觉御念经的重yào

    性,道念化形绝对是不传之秘,若没有御念经,纵是自己发xiàn

    了道意的秘密,也是那它毫无办法。

    十天过去了,陶宝对于这股道力所蕴的道意触手越来越熟悉,它不但不惧刀剑,软硬皆破,敏感而狡猾,还会吐一口毒水。

    陶宝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事实上,大道士之所以能够改天换地,沟涌阴阳,秘密就在这道意之中。境界,什么是境界,这就是境界!道念凝实成一念,化作亿万真假身。曾经李昆说过,哪怕大道士只剩下一缕道念,也要胜过境界以下。实jì

    上指的就是这种情形。

    陶宝虽然还没有感悟这么多,但是他也慢慢地在悟。这一丝道意,就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强dà

    敌人。在经lì

    了成百上千次的意念化形而失败后,陶宝终于祭出了他的三大执念念头之一,‘忘’字。

    ‘忘’字一出,触手终于露出一丝怯意,张牙舞爪,却不主动上前。陶宝神念一摧,‘忘’字绽放出莫名的道光,向触手砸去。

    触手‘咝’地先吐了口口水,然后凶恶地扑上来,一通撕咬。那‘忘’字也不躲避,任它撕咬,只是那道光厉害,竟然在一点点地融化它。那触手也是通灵之物,见机不妙,竟然松开‘忘’字,转身而遁。遁速之快,前所未见。

    从此,这触手再避战不出,陶宝三大念头齐出,左右围堵,却是不见效果,逼急了它,它就发狠地与三念相斗,最后彼此之间,竟仍是成势均之局,谁也奈何不得谁。

    对于陶宝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股道力终于被压制下来,不再折磨他了。…,

    当陶宝安然走出苫帐时,惹得众散修热议纷纷,此时谁都知dào

    这陶道人的厉害了。不说其他,单单在三名大道士的围剿下逃出来,就已经是值得人人敬重的传奇了。更何况,才短短半个月,就凭着自身修为治愈重伤之身,据说那同样重伤的大散修祁曾现在还要每日吃些灵药,又遍请知名道医方才保住一命,何时能够痊愈还是遥遥无期之事。两相比较,更看出陶道人的修为实力深不可测。甚至有散修怀疑这陶道人本身就是大散修,只不过刻意隐藏了修为。不管怎样,陶宝的名头在众散修之中有渐渐雀起之势。

    河风抚面,苇杆低头。清澈的河水在浅浅的河滩上忽缓忽急地流淌,偶尔还有几条银白的小鱼儿被激流冲出水面,在空中欢快地翻了个身,‘扑通’一声,又跌回到水里。

    草原的绿,天空的蓝,呼兰河水的白,形成了妙若天成的美好景色。陶宝站在河岸边有一会儿了,他的脚深陷在滩涂湿滑地泥里,感受着河水流过脚腕的清凉感觉。每当他沉浸在自然的景致中时,一种别样的道念都会若有若无地缭绕在他的脑中。

    可惜,这种动人的滋味总是不能长久。或者说,这种美妙动人就是用来被破坏的。

    “陶道兄,看你神色,却是大好啊。恭喜你却除陈厄,道力大进啊。”笑着走过来的是一个陶宝比较相熟的散修,宁三思。

    陶宝转过身来,客气地道:“多谢宁道兄关心,小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伤势而已,哪里值得恭喜。”

    “哦?”宁三思露出讶色道,“我来之时,大家都传你已经痊愈,原来还没有……呃,陶道兄,你可真没把我当外人啊。”

    陶宝淡淡一笑,说道:“宁道兄对小弟多有关心帮zhù

    ,若非道兄帮忙,我哪里有许多灵药吃。本应是小弟多谢道兄才是。”

    在他重伤回来之后,宁三思跑前跑后,为他求来诸多灵药,虽说未见实效,但这份情谊却是牢记在心的。

    宁三思摇了摇手,“你我便不要再客气了,那日与离原道派恶斗之时,若不是你,我只怕就坏在敌手了。别人不知,我当然知dào

    是你暗中帮我一把。”

    陶宝一笑,问道,“宁道兄,这几日我一直在养伤,也不知现在情势如何了。你可为我解说一二吧。”

    宁三思点头道,“你不说我也要告sù

    你。现在咱们的情况非常糟糕,本来大家都是散修,修行起来自由自在,但如今非要与道派中人争个长短,却是以已之弱攻敌之强。看起来到处出击,占了些便宜,但道派之中能人无数,最关键的是那些道派弟子俱有派中阵法,联击聚合,非常难缠。这些时日,咱们越来越势微了。我看要不了多久,这场争斗就要结束了。散修毕竟是散修,一个‘散’字,早就说明一切了。若非是为了争口气,相信大多数道人早就走了。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咱们散修的家,又何必只争这一时一地呢。”

    陶宝默然不语,事实上,他也早就看透了,只不过他与这些本地的散修不同,他为的是磨砾道法,开拓眼界,如今大势渐去,是不是还要继xù

    留在这里,真要认真考lǜ

    一下了。

    宁三思迟疑一会儿,方才试探地道,“其实有此想法的已经占了大多数,现在连赵显、毛简之他们的心气也大不如前了。只怕再有一场败仗,这散修们就该散伙了。唉,大家虽然是被人撵走的,脸上不好kàn

    ,但这么些天,也都抢了不少东西,也算值当了。”…,

    陶宝轻叹道:“连宁道兄都这般想法,看来情势确实不妙。那下一步宁道兄打算怎么办呢?”

    宁三思一直等得就是这句问,精神一振道:“陶道兄,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与李寿、钱不多等几个相好的散修商量过,大家的意思是离开这里,往去西边,据说乌莽山脉那边珍草遍地,又地广人稀,道派中人少有人至,正是你我散修据地潜修之所。”

    陶宝听得乌莽二字,心中一荡,想起了自己的家乡,现在大哥、师父他们都是什么情形呢?口中问道:“宁道兄是打算邀小弟一同前往是吗?”

    宁三思眼中热切地道,“不错,我知dào

    兄你道法高深,若有你在,我们一路之上,也算有了强援。”这种心思瞒不得人,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看陶宝怎么说。

    陶宝沉思半晌,才缓缓地道:“只怕让宁道兄失望了。小弟虽然心之向往,但是身上还有几件大事未办,暂时还不能西去潜修。不过,小弟想往青松道派一行,就不知是不是与你们同路。”

    宁三思先是失望,再听他说欲去青松道派,哈哈一笑道:“正是同路。那青松道派正在往西去的王林府松雁山。如此便定下了。待到行时,我再来通知你吧。”

    陶宝点点头,答yīng

    了下来。

    宁三思离去后,陶宝望着渐渐西行落下的红火夕阳,轻叹一声。

    三天之后,陶宝终于听到了最坏的消息,散修们再败一场,这一次道派更是集合了一百多名大道士,突袭了散修的大本营,七十多位大散修虽然力战了一天,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败下阵来。这一败,就是彻底地散了。轰轰烈烈地夺城之争就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