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铮在瘦猴的陪同下，转了一大圈后，最终停在了一张桌子跟前，摊主是一位额头刻着深深皱纹的老汉，腰里别着沾满烟泥的旱烟杆，双手指甲里都是泥土，一副贫困老农民的形象，正蹲在地上看着往来的行人，没有人肯为他停留，一脸的愁苦。
当他看到雷铮停在他桌前，驻足打量着他，好似比较感兴趣，立时深陷的眼睛里闪烁起了光芒，急忙站起身来，拘谨而热情地招呼道：“这位……这位小哥，可是要来找活？我姓张，外号老驴头，在凌霄宗租了十亩灵田，已经种了四十多年了，今年想招一名炼体士来帮工。工钱嘛，暂时没有，只能管饭管住，不过等秋天打了谷子，交完宗门的税粮后，剩下的分你三成，如何？”
“管吃管住，工钱等秋后拿收成的三成。唔……”雷铮重复一遍，陷入了沉思。
“三成嫌少？要不四成也行！再多可就不行了！我还得为来年开春留些种子，还有我那小子在宗门是内门弟子，专修符箓，我得为他多置办些符箓的材料，呵呵！”老驴头主动提价，一脸憨厚地笑道。
雷铮注意到，当对方提及自己的儿子时，布满皱褶的脸上绽放起灿烂的笑容，好似儿子就是他的骄傲，他的全部似的，这让雷铮的内心微微抽动了一下，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是这般对他的，一时间眼睛有些湿润。
雷铮不说话，这让老驴头急了起来，双手紧张地搓着，急道：“四成还嫌少？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啊！”
“不少！四成就四成，我答yīng
了！”雷铮一把握住对方的双手，掌心里传来粗糙的感觉。
“真的？你答yīng
了？太好了！”老驴头高兴地叫了一声，“先前有些炼体士来问，只是他们都要求我开工钱，我现在哪有钱啊！所以他们都走了！小哥，你真是个好人，你叫啥名字？”
“田二牛，你叫我小田或者二牛都可以。”雷铮简单地答道，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心想：别的炼体士除了因为你拿不出工钱而没选择你，只怕见你衣着寒酸也是原因之一吧？
不禁对老驴头的情况产生了好奇，毕竟在所有招工的摊主中，老驴头的打扮是最寒酸的，一看就像一个土哈哈在地里刨食的老农民，哪里有点修仙宗门佃户的风采。
要知dào
他们有个统一的名字叫做“灵农”，也就是以种植灵谷上缴给宗门为生，种得好的，除去每年必交的税粮后，自己每亩还能余留二三百斤，以老驴头承租了十亩地计算，年景一般的情形下，一年都能留下两千斤灵谷，而市面上一百斤灵谷售价十枚灵石，两千斤就是二百枚灵石。
一年收入二百枚灵石！
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收入啊！按照现在的物价，一个普通人一年的开支差不多在两枚灵石，二百枚灵石足以让一个人衣食无忧地生活整整一百年！
如此看来做灵农这行实在是一个一本万利的行业，这也是先前雷铮听到阵门招募少年炼体士时给出的承诺时，为何那么激动的原因。
可是看到老驴头这副寒酸模样，穷得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一套，实在让雷铮难以置信，因为老驴头说他种灵谷种了四十多年，这远比其它招募的灵农要多上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多年，那么他就是一名经验丰富地老灵农了，按理说他不应该收成不好，这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原因呢？…,
“张大叔，我有一事不明，不知你方便回答不？”雷铮还是决定问问清楚为好。
“呵呵，田小哥尽管问吧！我老驴头知dào
的都会说，不知dào
的你问我也不知dào
，没啥方便不方便的。”老驴头呵呵笑道。
雷铮点点头，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老驴头听完后苦笑道：“田小哥恐怕是听外面的传闻听多了吧？灵农这行表面上收入不错，可实jì
上里面的风险可大得很，天灾人祸都有影响，而且投资巨大，七七八八地算下来，就算年景好的时候一年收入两千斤灵谷，卖得二百枚灵石，可是转眼就能给花得干干净净，存不到手里多少的！唉！难啊！”
“那么大叔的情形是？”
老驴头叹了口气，满脸地皱纹都拧到一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灵谷分品阶，品阶越高越珍贵，可是也越难种。我种的是二品的灵谷，所以就需yào
二阶的聚灵阵和二阶的灵田作为配套设施，这两样东西都很贵。
去年我灵田中的聚灵阵出了些问题，在灵谷挂穗的时候灵气供给不够，结果导致减产五成，而且我那小子学符箓花费巨大，手里的积蓄都投在他身上了，所以今年手里实在没钱了，灵谷的种子都是从宗门赊来的呢！
我寻思着招一名炼体士来，帮我把田里的聚灵阵给维修一下，然后在种植的过程中帮着深耕细作，争取今年有个丰收年，也就翻过身来了，所以才来这里摆摊招募，要不然今年光靠我自己，实在是难以挺过去啊！唉——”
说到这里，老驴头又重重叹了口气，连连摇头，雷铮心中疑虑解了七七八八，可是还有一事不明，于是又问：“大叔，我问一事你别生气，你的儿子为何不帮你，而要到外面来招人帮忙呢？”
“不是不帮，是我不让他帮！他学习符箓之道讲究心平气和，跟着我种地累得一身大汗混森酸痛，影响他心情，能有什么出息？他到是孝顺，偷偷来帮我弄过几次地，可是我见着一次打他一次，最后一次我……我都差点要给他跪下了，这才把那兔崽子给撵走，呵呵！”
说到这里，老驴头一脸的憧憬，目光投向远方，好似在眺望儿子的所在，自语道：“我那小子这时候怕是在习练符箓的绘制了吧？嗯，只要他有出息，我这当爹的再苦再累也值！他娘死得早，可不能让他跟着我受苦，跟个没娘的孩儿似的，这样我以后也没脸去地下见他娘啊！”
雷铮听得鼻子酸酸的，看得出来，老驴头是个实在人，对儿子扒心扒肝的好，望子成龙心切，自己为此吃天大的苦都能忍受，实在是令人敬佩。
“呵呵，我跟你说了这些没用的，让田小哥笑话了。咱的情况也介shào
清楚了，小哥你也先别急着答yīng
我，种灵谷的活儿又苦又累而且还得全身心的侍弄，那些灵谷也是有灵性的，你怎样对它们，它们就怎样回报你。
小哥你先想想清楚，这活儿你能不能干好干长久，若是真下了决心，我老驴头断然不会亏待你，有我吃肉的就不能让你喝汤！可要是觉得自己干不来，干脆就别来，省得到时干两天就走，还晃我一下！
我老驴头是个实在人，话糙理不糙，小哥你慢慢思量，我先抽袋烟。”
说完，老驴头从腰间抽出旱烟袋，放上烟丝点上火，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起烟来。…,
雷铮刚想说话，瘦猴在一旁捅咕了一下他，给了他个眼色，示意他一旁说话。
于是雷铮跟他走到一边，估计老驴头听不到他俩说话的距离时，向瘦猴问道：“怎么，你有话说？”
“是呀！”瘦猴咽了口唾沫，急不可耐地低声道：“少爷你可千万别选他呀！那老家伙是有名的抠门，以前也招过炼体士做帮工，可是天天粗茶淡饭的，能把人给淡出个鸟来，谁去给他干谁叫苦！更何况他这还不预支工钱，一旦这一年收成不好，那四成就是一句空话，是个屁！
我看少爷不如选那边的李家吧！好歹有些背景，听说是那位白仙长的同门师弟做后台，在凌霄宗里是种田大户，手下田产上千亩呢！而且给的工钱也好，每月一灵石，饭菜有荤有素，吃得可好啦……”
说到这里瘦猴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雷铮却沉着脸打断了他。
“别说了，我做人有我的原则，既然已经答yīng
了那位张老汉，就不能随便反悔！另外我问你，张老汉招工，除了伙食不好，天天粗茶淡饭的，可有短过别人工钱的时候？”
瘦猴愣了一下，摇头道：“那到不曾听说过。”
“那不就得了，既然工钱从来都没短过别人，说明这人口碑很好，还有什么信不过他的？至于粗茶淡饭我也不在乎……”
雷铮想的是寻个安稳所在好修liàn
，老驴头那里庙小不惹人注意，人又实在，正合适，而且他炼体需yào
长期吃灵谷改善体质，如果花钱去买比较麻烦，若是做了灵农，自种自用，岂不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我这就去回应他，答yīng
去帮工了。”
“那……少爷您去了凌霄宗，我和我那帮兄弟怎么办呀？解药怎么办呀？”
“我还要留在这里几天，临走前我会安顿好你们的，放心！”
瘦猴只好点头，雷铮不再理会他，迈步走了回去，向着老驴头干脆地道：“大叔，我想好了，就在你这干了！条件就按你说的，管吃管住，工钱年底交完税粮后拿四成，行吗？”
“行！太好了！”老驴头一听大喜，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雷铮，“田小哥，摘下斗笠来让我看看你的长相，以后咱们就要在一起干一年活了，让我认识认识你。”
雷铮依言摘下斗笠，只露出一条缝隙来给对方看了一眼，结果老驴头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瞪起了眼珠子：“你……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