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酷刑
“看什么,进去!”
从宫中被押到西厂的继晓。刚看了一眼面前这间挂着“审讯室”牌子的屋子,就被身后的校尉重重的推进了屋子。身后的陈大宝和徒弟智能也被跟着带进了屋子。
一进屋中,四下一看,继晓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夹棍、拶指、老虎凳、木驴、烙铁、皮鞭等刑具摆了一屋,几盆炭火烧得正旺,热气直逼。数个屠夫般的大汉正面无表情的站在炭火旁,他们身后则树着几具高高的十字架,让人看着是毛骨耸然。
智能见了这屋中摆设,吓得立即失声叫道:“师父,我怕!”
“徒儿莫怕,莫怕…”
继晓虽然嘴里安慰着徒弟,心中却也是怕得要死,但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倒是身后的陈大安一见这幅架势,立马就尿了裤子,因他是太监,因小解不净的原因,本就有一股骚味,这一来身上更是气味难闻,惹得一旁的校尉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怒声骂了他几句。
继晓还在适应屋中光线,后膝却被身后的校尉用力一踹。耳边响起大喝声:“见了厂公还不跪下!”
继晓这才注意到前方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人,仔细一看,却是那小太监胡义。
待三人跪下后,领队的番子面朝胡义一拱手:“禀厂公,犯人继晓师徒、陈大宝已带到,请公公发落!”
胡义正悠然的端着一杯热茶在喝,见还少一个,开口问道:“梁芳还没醒吗?”
番子回道:“回厂公话,还没有。”
“等他醒了,将他送过来。”
摆手示意他们先退下,胡义起身走到继晓面前嘿嘿一笑:“大师,一天之内由仙境落到地狱,感觉如何?”
继晓没有说话,只嘴角抽了一抽,胡义不以为意,指着墙上依次摆放的十具枷具对他们说:
“你们犯的可是欺君之罪,难逃一死!按律死刑犯是要戴枷的,所以今天你们有福气了,咱家刚叫人按当年女皇武则天手下酷吏来俊臣的点子,给制了这十大枷具,自唐以后,还从没有人戴过呢,今天就便宜你们了。不过咱家这人最是公正,也不硬派给你们,你们自己给自己选一个吧,戴上之后合不合适都是你们自己选的。可埋怨不到咱家。”
今天宪宗的反应继晓看在眼里,知道这小太监说得没错,自己是难逃一死了,现在只求别让自己吃太大罪,这戴不戴枷的也无所谓了。见这小太监说话和气,要让他给个痛快死法就不能得罪他,继晓忙开口说道:“公公好心,小的心领了。”
胡义轻笑道:“大家这么熟,搞这么客气做什么,怪见外的,来吧,选好咱家就让人给你们戴上。”
三人闻言便抬头朝墙上看去,只见从左至右依次写着“定百脉”、“喘不得”、“突地吼”、“著即承”、“失魂胆”、“实同反”、“反是实”、“死猪愁”、“求即死”、“求破家”十个名字,下面对应放的枷具有大有小,看着都很新,像是新做的。
智能最实在,他不知道这些枷具上的名字代表什么意思,只知道个头小的肯定轻便,见这些枷有大有小,生怕师父和陈大宝先选小的,忙抢先叫道:“我要第二个!”
胡义扭头看了一下。见第二个“喘不得”是十个枷具中最小的一个,转头朝智能笑了一下:“嗯,聪明,知道喘不得最轻便。”顿了一顿却摇头道:“不过你年纪小,不必陪你师父一块死,咱家就不给你戴枷了,让你师父他们选吧。”
“多谢公公!”
听到自己不用戴枷也不用死,智能忙开心的笑了一下,学着师父他们的称呼也叫了胡义一声公公,他人还小,很有些不知愁是何滋味。
陈大宝听了也是大为羡慕智能,可惜自己没这个好运气,只好面对现实。刚才他也想选第二个的,却被智能先开了口。现在第二个枷空了下来,忙抢在继晓开口之前叫道:“公公,既然智能不必戴枷,那第二个便给小的戴上吧。”
“嗯,成全你。”
胡义一点头,立时便有校尉从墙上取下那“喘不得”给陈大宝戴上,刚套上脖子,陈大宝腰就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了一下,连声咳嗽了几下,上气不接下气道:“压死我了,压死我了!…”
继晓见他这样,心道你这傻蛋,没见这枷名字叫“喘不得”嘛,你还选,真笨!待陈大宝稍稍安静了一下,指着第一个枷具对着胡义干笑一声:“我就戴这个好了!”
说完便等方才那校尉取伽给自己戴上。谁知那校尉上前抱了一下却是抱不动,忙招呼另一个校尉帮自己一起抬起来。继晓见他们这样傻眼了,这小枷这么重的?
胡义也奇怪了,他不知道来俊臣这十大枷具是用不同木质制成,样式大不定重,样式小却不定轻。
待那两个校尉将小枷抬到继晓面前时问道:“定百脉这么重的?”
“厂公,这些枷具是木匠临时打造的,一时匆忙,属下将一号枷和十号枷的放错了位置。这不是定百脉,而是求破家,是用檀木打造的,看起来是小,但重逾百斤,为十伽之中最重的一个。”
“……”
继晓愣了眼:这不耍我吗?刚要出声要换,却见那校尉看了一眼自己,然后犹豫的问胡义:“厂公,要不要给他换成定百脉呢?”
继晓听说要换,松了一口气,心道还算你有点人性,不过胡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够呛。
“大师要的就是这小枷,咱家最讲信用了,他要什么我就给他戴什么,不必换了。就给他戴这个吧。”
两校尉听令不待继晓说话,便将那“求破家”往他脖子上一套,手刚松开,继晓就重重的趴倒在地,再也直不起身,脖子上如同压着一座大山般让他气闷难平。陈大宝好歹能说几句话,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智能见他这样,忙不停的拍他后背,想让他顺些气。
“怎么样,滋味如何?”
胡义蹲到继晓面前。有点同情的望着他。继晓说不出话来,涨红着脸看着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憋出两个字:“难…受…”
“呵呵!”
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到处坑蒙拐骗了,受点罪长长记性也好。胡义起身笑道:“皇上给咱家的旨意可是要重重惩治你们,让你们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不给你们上些大刑咱家是没法跟皇上交待。这样吧,在给你们上刑前,咱家让人先给你们讲讲咱们西厂都有哪些刑具和刑法吧。”
话音一顿,朝站在椅子边的邹龙挥挥手:“你给大师他们说说,咱们屋中这些刑具都是做什么用的。”
“是,厂公!”
邹龙应了一声,缓步先走到那几具十字架旁,伸手指着给继晓他们介绍道:“此物名十字架,是厂公亲自想出来的刑具,就是将犯人固定在上面,再用五个大型铁钉钉住犯人的喉部、手腕部、脚腕部,这样一来,犯人在架子上面无法动得,听得只任鲜血流出,然后慢慢死去。”
不等继晓他们回过神,又走到一张桌前拿起一根铁链子道:“那些夹棍、拶指、老虎凳什么的就不说给你们听了,想必你们也明白。我就给你们讲些新鲜的玩意吧,我手中这根链子叫扯皮铁链,一链子下去准要你们掉下一块肉来。”
将链子扬手耍了一下,放回桌上,又拿起桌上的一把剔骨弯刀冷笑一声道:“这把刀是用来替犯人剥皮用的,可是从大食传过来的,据说是那些大食人用来剥骆驼用的,十分锋利。给犯人用刑时,先从后背下刀,一刀就能将后背分成两半,再慢慢用刀分开犯人身上的皮跟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说完用狼一般的眼光扫了一下继晓他们:“嗯,幸好你们没有胖子,否则更要受罪了,因为胖子的皮和肉之间还有一堆油。不好分开,得慢慢刮。”
听他这么一说,继晓和陈大宝只觉心惊肉跳,慢慢刮皮和肉之间的油是什么场面啊!下意识便感到后背一麻,好像已经被那刀分开一样。
胡义见两人的嘴巴微张,合了几下都没能合起,看来邹龙的话已经深深吓到他们了,心里十分好笑,但强忍住没吱声,示意邹龙继续。
邹龙脸上淡然至极,也不去看继晓和陈大定是什么反应,将那刀放下后又走到一具铡刀前凝声道:“这把铡刀是刑部用来腰斩死囚的,腰斩是什么你们知道吧?”
也不等二人回话,自顾自道:“就是把人往铡刀上一按,然后从中间切开,心肝脾肾胃都在上半身,所以一刀下去之后,犯人不会一下子就死,斩完以后还会神智清醒,得过好一段时间才会断气。”
胡义很适时插了一句道:“当年成祖皇帝杀方孝孺时据说就是用的这把铡刀,传说一刀下去之后,方孝孺还以肘撑地爬行,以手沾血连书“篡”字,一共写了十二个半才断气,当真是硬气得很,就不知你二人有没有这个胆色。
”
继晓和陈大宝已经是一点生气都没有,这剥皮、腰斩听着都吓人,别说用在自己身上了。
二人呆若木鸡的低着头,连话也不会说了。倒是智能昂着头道:“我师父胆子可大了,这有什么好怕的,当年他在襄王府可是敢伸手下油锅捞铜钱的。”
“……”
他这么一说,继晓无语,胡义更是无语,油锅捞钱这种低档次的小把戏继晓也好意思在人家面前耍的?太掉份了吧,怎么说他也是明史上唯一一个能骗得皇帝团团转的和尚哎。
邹龙不去管智能说些什么,走到继晓和陈大宝面前接着说道:“这些还不是最厉害的,我们西厂最狠的一种刑法叫“人彘”,就是将犯人断手、断脚、挖眼、割耳和鼻,只留个头号和上半身,却不让他死,就这么活着。”
听他这么一说,胡义想到一事,说道:“汉高祖刘邦死后,吕后把他的宠妾戚夫人抓来,剁去手脚,割掉鼻子耳朵舌头,眼睛挖出,丢在猪圈里喂养,这种刑法就是“人彘”。结果吕后自己的儿子看到,给活活吓死...
啧啧,这模样倒底是如何一番样子才能将人吓死啊,咱家很想看看二位变成人彘后是啥样。”
“公公,求你不要说了!”
“公公,你就给我们一刀痛快吧,小民就是做鬼也谢公公大恩!”
继晓和陈大宝已经彻底崩溃了,人如果知道自己肯定要死倒不会再心生怕意,可是要是知道自己死去的过程是什么样子,就是再胆大再坚强也会受不了,这是一种本能的心理反应。
见他二人这样,胡义哎了一声,为难道:“那怎么行呢?要是我给你们痛快了,皇上知道此事,不给我痛快昨办?”
继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顶着那么重的枷具却能拼命的叫唤:“公公,你大人大量,小民求你了,你就给我们一个痛快,来世小民做牛做马也报答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咱家不是什么老人家,也没什么大量,不过…”
有门!继晓混了这么多年,如何听不出胡义的语气有商量,忙道:“不过什么,公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小民能做到,一定为公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大安也知道要不要受那些罪可就在胡义一念之间,跟着叫道:“公公只要给我们痛快死法,随便公公有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
胡义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两人看了又看,才开口说道:“这话可是你们说的,咱家可没逼着你们噢。”
“是,是,是小民自己说的!”
继晓和陈大宝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点头,胡义见他们这样,也不逗他们了,正色说道:“难得你俩这么识相,其实咱家也不想杀你们,说来你们也算是人才嘛,这年头什么最贵,人才啊!”
“小民不知这人才是何意?”
“你们不必知道,咱家跟你们实说了吧,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咱家不但不给你们上刑,还可以不杀你们。”
“啊?!”
犹如溺水之人看到一根稻草般,继晓和陈大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齐声道:“公公要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