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话说得好,“人不能太得意忘形,否则要挨雷劈的”。
“您慢慢看,慢慢看。在下有事现行告退。老李!招待贵客!”
刚转身迈出半步,腕子被人攥住。
“你的扇子。这就是贵店的待客之道?”清亮男声,慢悠悠得说道。
我咬牙,我切齿。
微笑著转过身,接过那柄题著“瀚海阁”的“罪魁祸首”。对上的是一张唇红齿白,笑眯眯的男孩脸。
“敢问王公子有什麽需要在下效劳呢?”
小男孩松开手,“听说瀚海散人以绘男子丹青闻名都城?”
“马马虎虎,只是业余爱好。也没什麽,哈哈。”
你有什麽Y谋?抢画?
我警惕得向後退退,搂紧怀里的画卷。
“散人觉得本公子样貌如何?”
我倒!
你长什麽样子,干我屁事?!
还带著一丝稚嫩的鹅蛋脸凑了上来。弯眉,大眼,翘鼻,粉唇。
“唇红齿白,呃,就算明眸皓齿吧,打个84分好了。再长个三四年,也算美男一个。”我想著。
“唔”反过味来,捂嘴已晚。
鹅蛋脸一红,“那好。我入画,你就为我绘一幅丹青吧。画得好了,自然厚赏,若是不好,旧帐新帐一起算。”
我能不答应麽?
瞧瞧店内的五六个彪形大汉,我点头微笑,“不知王公子想以何处为背景,以何种姿势入画呢?”
鹅蛋脸一怔,“有这些讲究麽?”
“当然。”我严肃得说道,“红花总需绿叶衬。若是单一呆板的人物丹青,就不是在下的画风了。”
“那好。”鹅蛋脸眉头舒展开来,“明日,明日申末。你准备好画具,我差人来接你。”
你不是想找个犄角旮旯杀了我吧?
“这麽麻烦,在下不太好意思呢。不如”
“你不应允麽?”大眼睛里闪过一道与年龄不相符的利芒。
“不,不。同意同意。那就明日申末,在下就在这儿等著。”我心里有些发毛。这小孩怕是没有看起来那麽简单。
“好。到时就看散人的妙手丹青了。”小男孩满意得一挥手,众人簇拥著离去。
“苏子。”
“嗯?”一个翻身,平躺在郑勃身旁,我随口应道。
“你,你今晚格外...店里有烦心事麽?”
我心头一颤。呆子心细,不能让他发现担心的。
“你不喜欢麽,美人?”
“若是你有为难之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夫妻同体。”
一只大手伸过来搂紧我。
“呆子!”心口暖暖的。“没事。你也知道如今咱们店铺已经稳当了,能有什麽事?”
“苏子,你...啊-!别,别咬那里!啊-!”
啃咬著那光滑X膛上的硬挺“红豆”,轻易挑起了另一番缠mian。
呆子,为什麽要对我这麽痴情?若是我出事,不许你再哭两天三夜。
先是被人蒙眼、乘轿,接著是被人搀扶,数不尽的石阶长道。就算本姑娘身体结实,各项体育考核都达标了,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呼呼呼呼”瘫坐在光滑凉爽的地上,我大口喘著气。
“王爷!瀚海散人来了。”声音非男非女。
等等!王爷!什麽王爷?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清亮嗓音响起,的确是那小男孩。
“是。”
一阵袭袭簌簌。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散人,你可以揭开带子了。”小男孩说道。
这,这是G城里面!?
红色巨大圆柱顶天立地,支起上面的金色吊顶。洁白的大石地面砌合严密,看不到一丝缝隙。青铜色香炉,长腿白色G灯,双面锦屏风,锦榻、几案都是华贵的金色,镶嵌点缀繁杂的飞禽走兽图案。落地白纱被夏风吹拂,轻轻摇荡。
真是,真是奢华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啊!
“喂!我在这里!见到本王还不跪下行礼?”清亮的嗓音带著几分愤怒喝道。
我一愣,“什麽王爷?”
“我就是当今女皇的八皇子,文丰,丰王爷。”高头宽椅上的小孩得意站起身来。
他还是一身白色长袍,却在领袖襟上滚了金色的织文绣文。头上戴著个金丝发冠,一颗龙眼大的明珠颤悠悠的晃动著。
“大胆贱民!”小孩双眼一瞪,凌厉异常,“见到本王不下跪,想被砍头麽?!”
我一个哆嗦,跪在地上。
“我,我,草民苏子,拜见丰王爷。”
“你屡次辱骂,戏弄本王。本王宽厚,暂不追究。你且起来吧,可以开始做画了。若是画得令本王满意,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我喘口气,慢慢站起身来。
满意?那还不是你说了算?早知道也不会去惹你这个烦大头。现在可好了。悔不该啊!
“我瞧过你的《海棠卷》,还能入眼。”文丰慢悠悠得说著,突然话锋一转,“但是还无法和本王的风采相比。你若是随便应付,哼哼...”
敢诬蔑本姑娘的画技!
听著他的话,我顿时火冒三丈。
本姑娘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批评!除了我老爸,谁也不行!
什麽本王风采?!自恋狂!说到底,还不是屁大点儿的小孩!不过是投胎投得好,投到女皇肚子里罢了!八皇子,八岁黄毛小子的缩写!丰王爷,疯子王爷的简称!
我一边暗骂,一边微笑著道,“在下一定尽心做画,体现王爷雄风。对了,王爷,你想好背景姿势了麽?”
小孩点点头,“我就坐在这里看书。你画吧。”
我认真得双手比成照像镜头。
“不妥不妥。”
看小孩脸色Y沈下来,我跪下,正容道,“王爷文韬武略,风采耀人。若是单单坐著,怎能体现王爷雄姿?”
偷瞄了一眼上位的小孩,神情缓和了许多。
“你起来吧。”顿顿,小孩道,“不知散人有何提议?”
“素闻王爷剑术了得。不知可否请王爷摆一个舞剑的姿势?”
“好!”小孩不假思索得点头道,“散人提议非常之好!本王原也有这个打算的。”说著,束上两个金色护腕,持剑走了下来。
“王爷觉得那里如何?”我手指向大殿一侧水池中心圆台,“那里光线刚好,而且王爷水畔舞剑,实在是完美背景。”犹豫了一下,“不过,不知王爷的身手,这个,若是地方太小,恐会掉落...”
“不必多说。”小孩疾步越过我,一个翻身,跃上水中圆台,“要在此台上摆姿势,又由何难?便是真的挥剑个把时辰,本王也不会气喘一下。你画吧!”
是吗?
水中方圆一米的平台上,一个白衣少年左腿独立,右腿成钩抵在左腿膝弯处,左手剑诀,右手持剑,身体前倾。
“在下开始了。”
跪坐在几案旁,我熟练得摊开画袋。
研磨,选笔,摊纸,白描,调色,选笔,上色...
一个时辰後
“王爷,在下完成了。”
“好,好”
圆台上白衣一晃。
快,快掉啊!我吹,吹!
小孩稳住身形,喘著气喊道,“赵五,钱六!你们进来!”
可惜!我暗叹一声。
被两名宦官搀扶,小孩以极不协调的姿势走过来。“我瞧瞧。”
我双手奉上绘好的丹青。
两声几不可闻的赞叹声从身侧传来。
良久。“这,这是本王麽?”
是也不是。脸盘多了些棱角,眼睛微眯,眉毛chu些,嘴唇薄些。完美的电脑绘图。
“是,当然是王爷!只有丰王爷才能有如此神韵。”我不假思索得说道。
你反驳?难道你承认自己没神韵,此人不是你?
“嗯,咳咳。不错,确实不错。”小孩认同道,“打赏十两黄金。赵五!去拿来。”
“是,王爷!”
我不由松口气。搞定!我可以回家了,又可以见到郑某人了!
“自明日起,本王就聘散人为丰王府画师。”
“啊?!”
“大胆!”尖细嗓音道,“还不跪谢王爷?!”
迷迷糊糊得被人送出丰王府。
前脚刚迈进家门,後脚丰王府总管就来了。
“兹特聘‘瀚海阁’瀚海散人苏子为丰王府画师。月奉白银二十两,随传随到,不得有误!”“苏先生,您可是咱们丰王府头一位特聘画师。以後咱们同在王爷手下当差,就是兄弟了啊。有事儿只管说给老哥,能帮的我周全一定帮。”
“谢谢李总管。我送您吧。”
送客回来,郑勃一脸的兴奋,拥住廊下正发呆的我。“苏子,你真了不起,能得到王爷器重。咱们的‘瀚海阁’以後可有了大靠山了。真是天大的好事!”
“咳咳。”谁知道那小孩什麽花花肠子?!“有这麽好麽?”
“当然!我们今晚好好庆贺一番。”
“庆贺?咱们不是几乎每晚都在枕榻上庆贺麽?”我随口应道。
“咳咳...不,不是那个。”郑某人的心跳快了起来。松开我道,“我说的是去外面酒楼好好吃一顿。你,你来到长阳,我们还不曾一起出门。”
“呆子原来也懂情趣的。”我笑道,“好啊,你说去哪里?我们带上老李吧,他也很辛苦。”
“苏子,你心细了很多。”郑勃点点头,“好,我们三人,去朝合楼如何?听说那里新进了西域美酒,好像叫什麽葡萄酒。除了皇G大内,在长阳这还是头一家。”
红红的汁Y在磁杯中荡漾。
我抿了一口。好像回到了现代老爸的生日晚餐时。
“呃,也不怎样。”睁开眼,是郑某人的苦瓜脸。
“酸酸涩涩的,古怪得很。”老李同意的点点头。
“非也非也。”我摇头道,“不是酒不好,而是饮用方法有些小毛病。”
“欧?这位妹子为何这样说?”身後的席位不知何时来了人。
我回头.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高耸堆云髻,雀衔金丝步摇,纱罗袒领服,看来非富即贵。体态丰腴,小麦色皮肤,chu眉大眼,唇间一点红,倒也顺眼。
我笑道,“真正的葡萄酒是要冰镇两刻的,可以化解内里的酸涩暑气。而且葡萄色豔,最好用水晶杯来盛。正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不过,这楼里没有办法搜集到那麽多的冰块合水晶杯,也是情有可原。大姐不要怪罪他们啊。”
妇人笑的花枝乱颤,“妹子,你的嘴可真会说话。”说著,招手道,“来来,我们来凑一席吧。带上你相公,大姐请。”
我看看郑勃,他脸一红,低声道,“随你。”
“老李,你先慢慢吃,我们过去坐一会。”
“这是小妹丈夫郑勃。小妹叫苏孜,大姐?”
“我姓钱,单名一个媚字。你叫我钱大姐便可。”
我点头,“怎麽大姐一人在此喝酒?”
钱媚笑笑,“在等人。总是不来,一个人喝酒闷了许多。哪比得上苏妹子你,有个翩翩佳公子陪伴。”说著瞄了眼我身旁的郑某人。
咿喂!这位大姐比本姑娘还直白好色的说!
看看郑某人,眼中闪过不快,似乎在说“我讨厌她”。
我忙拉住他的手按了按。
就坐一会,马上就走。我使眼色道。
“不过,苏妹子的相公还是比不上大姐的。啊,他来了!”钱媚兴奋得站起身。
比郑某人还美,除了钱家大小姐的面首上官云,我还真没碰到过。
钱媚!姓钱的!?不会这麽巧吧?
“云儿,你怎麽来得如此晚?”原本chuchu的豪放女声突然掐成了一条缝。
我浑身一哆嗦,转头看向来人。
真的是他!
依然是一袭白衣,白色缎带束发。杏眼却微眯,多了几分暧mei挑逗。
“怎麽?大姐等急了麽?”斜眉皱了皱,声音里带著蛊惑,微嗔道,“反正今晚都是大姐的麽。云儿喝酒赔罪便是。”
要镇静,镇静!
我抓紧郑勃的手,努力不要让自己呆住。
“呃,这二位是?”
“哦,这是我刚刚结识的妹子苏孜苏姑娘和她的相公郑勃郑公子。”
“你-!”杏眼瞪了一下。
“我是‘瀚海阁’瀚海散人的双生妹妹苏孜,郑勃的妻子。”我忙打住他的话。
上官云一顿,恢复了常态,拱手道,“幸会,幸会。”
我和郑勃还礼。
“钱大姐,既然你约的客到了,妹子”
“哎,别走啊。大姐和你一见如故,怎麽能放你走?快坐快坐!郑公子,你也坐呀!”说著,钱媚按上郑勃的肩膀。
喂!拿开你的臭猪手!
我不动声色得向前靠了靠隔开二人,“那好,妹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钱媚拉著上官云坐下,“小非子,你去家中取四盏水晶杯,还有一盘冰块来。快些!”
一直站立在後面的低头小厮跑下了楼。
小痱子?!太逗了吧!钱家的仆人都这样小什麽子的麽?好像太监的名字。
我刚缓过神来,却听钱媚正在和上官云说话,“而且葡萄色豔,最好用水晶杯来盛。正是‘葡萄美酒夜光杯’呀。”
“几日不见,大姐学识又J进了。云儿真是佩服!”
照搬麽?我晕菜!
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钱媚聊著。
自从上官云来了,钱媚就嗲的可以。再加上旁边的绝代美男,说不心跳是假的,更加不敢看向那边。身处冰火之中,我巴不得马上跑掉。
无奈钱媚铁定了心要让我尝尝“她所谓”的冰镇葡萄酒。想到她是当朝第一大臣钱仲远的女儿,实在得罪不起,只好煎熬的等著。不过...
郑某人的日子比我还不如吧。瞧他一脸的青色,厌恶至极。
握握他的手。呆子,再忍耐会儿。
小厮终於跑回来了,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一个老仆忙接手开始准备。
“你死哪儿去了!”钱媚不悦得呵斥道,“不知主子在等麽?”说著,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力气似乎很大,跪著的小厮被扇倒在地,却还是一声不吭的低著头。
“真不知父亲从哪儿捡到的废物!”钱媚皱著眉道,“老蔡,拖下去,赏二十个嘴巴!”
我心中一酸。这时代,做奴才的就真的命如草芥,任主子欺凌麽!?
“钱大姐,你何必动怒?”我笑著拦住那壮汉仆人,“我看他个子不高,自然跑得不快。不过,等待也是一种享受。我们一会儿品尝迟来的美酒,想必味道更佳。钱大姐,给小妹个面子嘛!”
钱媚一怔,见旁边上官云眉头微皱,忙笑道,“妹子说得是。大姐怎样也要给妹子面子的。”说著,一挥手,那壮汉和小厮都低著头退到了後面。
好不容易找借口溜掉,老李已经回家了。
我拉著郑勃在已经空荡荡的大街上胡跑一通。
“啊!真是痛快!”我喊道。
“是啊!”郑勃握紧我的手,“那妇人真是无理至极。今晚还不如在家中庆贺。”
大街灯笼摇曳下,看著他微红的脸庞,我“啾”的亲了一下。
“苏子!”郑勃捂住脸,丹凤眼中柔波荡漾。
“我这样对你,你怎麽不恼?”我笑嘻嘻的问道。
“那是不同的。我,我喜欢你,又不喜欢别人。”郑某人耳朵也红透了,迟疑著问道,“你觉得是,是我好看,还是那上官云好看?”
我心中一颤。“呆子!说你呆还真呆!”我戳著他的X膛道,“你是我老公,他又不是我什麽人,好不好看和我有什麽关系?”
“可我看到席间他瞧了你好些次。你们是不是早已相识?”郑勃抓紧我的手。
“你胡想什麽?”看来郑某人吃醋了。
我忙解释道,“咱们‘瀚海阁’开店前不是有五十两银子麽。那天我和老李出门遇到他的马车受惊,是他赔的。我,我可就碰到他那一次,还是男装的时候。不信,你问老李去。”
“你撞到马车?怎麽样了?!为何不告诉我?我看看!”郑勃慌乱得查看起来。
“呆子!本来就没事。看你担心的!”我心头一暖。
按住他的手,与他对视,“不要担心。我说过的,心里永远有你的位置。你永远是我的大老公,大大老公,嗯?”
“我,我知道。”郑勃低下头,“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我怕,怕配不上你。”
“傻子宁!”原来你是这样患得患失的在乎我,“若是没有你持家,我又怎能安心打理书铺,安心画画?咱们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没有你,我也没法活。”
“不如我们生个孩子吧?”我脱口道。
该死!怎麽说这个?!发了誓二十五岁之前不作黄脸婆的!
“苏子!”郑勃欣喜得望向我,微微一怔,“算了。知道你的心意我就满足了。你不是说早生孩子不容易养活麽?我听你的。”
“子宁!”这回我真是感激涕零了。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回家,回家我们接著庆贺好了。”我低声道。
“啊?!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