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静谧清幽的嫣慕山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刀剑声。
惨叫声。
呼救声。
骨头碎裂的声音。
各种美妙的声音汇集成了一曲极其畅快淋漓的交响乐曲。
而这曲交响乐的指挥着,正是里查。
这场战斗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基本上罗圣国方面是一直被“饮血之神”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当然。
这也只是“饮血之神”很完美、很严格的在按照小队目前的最高指挥,也就是里查的命令和要求在执行任务而已。
队员中间。
以云斯洛最为疯狂,他到最后甚至还将罗圣国方面一个修真者的门牙给打掉了两颗,然后放在了口袋,准备回去之后,选个漂亮的盒子,送给古奇。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也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不过只是罗圣国单方面的惨烈。
……
在战斗结束之后。
凯旋而归的里查等一行人一路上是有说有笑,异常兴奋。
“云斯洛,我下手也太狠了些吧,你居然把那人的门牙都打掉了,他以后可怎么见人啊?”里查走在队伍的前面,朝身后的云斯洛说道。
“没办法,我必须要让他们长点记性,相比上次古奇受的伤,我们对他们已经很仁慈了。”云斯洛对自己的野蛮行径轻描淡写。
“还有那个谁谁谁……对对,恒谷之,”里查指了指恒谷之,说道,“我看你在开打之前都坐在那清闲的很啊,没想到你小子一动起手来,竟然那么狠,光是我看见的,就已经有三个人被你挑了脚筋。”
“哼哼,这不是你说的么,不要把他们弄死,挑断脚筋也是你说的,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恒谷之双手环抱着铁剑,跟在队伍后面,低声说道。
“你们这些家伙,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怎么这打起架了都这么不要命的,我在一边看的都有些心里发毛。”里查挠挠脑袋,摇头说道。
很快的。
里查等人回到了驻地。
在驻地的门口。
里查发现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呆的月儿。
里查连忙向队员们安置了几句,然后飞也似的跑了过来。
“月儿!”还隔着很远,里查就大声喊了起来。
“里查大哥?”月儿抬起头,双眼通红,而脸颊上还有那已经干涸的泪痕,她看见里查来了,连忙用衣袖擦拭掉还挂在眼角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你们回来了?”
“哈哈,是啊,今天可真是太爽了,我们……”里查一边说着一边朝月儿走了过来,本来是打算跟月儿大说特说今天如何如何教训罗圣国的那帮修真者的,但等走近的时候,里查看见月儿的眼睛红红的,微微一皱眉,里查关切的问道,“月儿,你怎么了?”
“嗯?”月儿被里查的这一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侧过头去,说道,“什么啊,我没怎么啊,呵呵。”
“没怎么?”里查的眉头皱的更高了,他走到另一侧,看着月儿的脸,急切的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快点说,我去杀了他!”
“真的没什么啦!你这是干什么呢,我刚才眼睛里面近了沙子,用手揉了两下,结果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月儿尽力的解释着。
“真的?”里查将信将疑的问道。
“真的,真的是沙子被风刮到眼睛里去了,你看嘛。”月儿的戏演的很真,她仰面凑近里查,睁大了眼睛。
“嗯,眼睛好红啊,沙子还在里面吗?我来帮你吹吹。”里查关心的问道。
“不用啦,不用啦,”月儿连忙推开里查,接着说道,“里查大哥,我要走了。”
“什么?”里查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的,我一味的逃避,往往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月儿轻轻叹道。
“你……你要回休斯国?”里查声音有些颤抖,问道。
“嗯,”月儿轻轻的点头,然后看着里查,说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里查大哥,你对我真好,还有张明大哥,严炎大哥,伯崇大哥,很多很多的人都对我很好,我……我也舍不得你们……”
说道这里。
月儿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那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水,泛出白光,让里查炫目不已。
那轻轻抽动的小巧的鼻翼,更是微微有些泛红,让人看着心都仿佛揪成了一团。
像大多数硬汉一样,里查也是生平最见不得有女人在自己的面前掉眼泪,何况这个人,是月儿。
里查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却在这个时候显得如此的疲软。
如果用生命可以永远的驳回月儿的眼泪,里查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是这种假设永远都只是在人们异常无助的时候,才想起要死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里查表面上是铁铮铮的血性汉子,但是往往这种表面异常坚硬的人,内心却是极其脆弱的,甚至是一碰即碎。
“我已经决定了。”月儿轻轻的点头,眼睛低垂看着自己的鞋尖,似乎有很多话都要与里查说,但似乎又找不出任何一句话来诉说心里的那种酸痛。
月儿的眼泪。
里面不单单有对母亲深深的愧疚。
还有对里查等人的不舍。
而这些的这些,都比不上她对自己命运的嘲笑。
“你还会回来的,对吗?”此时的里查,已经不再是昔日在战斗让对手闻风丧胆的修真高手,也不再是那兄弟和朋友面前那不修边幅的大老粗。
此时的里查。
只是一个想极力证明自己的梦没有彻底碎掉的一个普通人。
“我不知道,也许不会回来了。”月儿的眼中是迷离,是沉痛,是灰暗。
因为她已经准备好了。
她要在父皇的面前自刎谢罪。
她要在当日亲手杀死母亲的那个房间,去风化心中那种深深的愧疚。
“为什么?为什么!”里查已经有些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此刻就像一个手中除了风筝便别无他物的小孩,眼睁睁的看着断了线的风筝慢慢的飘远,却无能为力,他只能坐在草地上,看着慢慢逝去不见的风筝,欲哭无泪。
月儿沉默了,眼泪是唯一的语言。
“难道就是因为那件事吗?”里查疯狂了,他对月儿说道,“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那个该死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在你的身体里面了,你应该可以忘记过去的!”
“那个东西不在身体里面,但是有样东西却会一直留在心里面。”月儿双眼无神的看这前方,说道。
“什么?”里查问道。
“痛。”月儿轻声的说着。
痛。
是痛。
那绵长的痛。
什么东西都可以抹去擦干,不留痕迹。
但是这种痛。
却会一生刻骨铭心。
它不可能被跨越,被冷漠,被忘却。
它只会更深刻,更清晰,更让人心痛如绞。
这是痛的痕。
一旦烙上了印迹。
便是一辈子也挥之不去的伤。
那么伤。
说道这里。
月儿起身离去。
转身的瞬间,泪以流干。
里查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捏成拳,然后一直用力、一直用力……
……
微微泛白的天际。
在面无表情的陈述昨日一切的沧海桑田。
不带一丝情感。
月儿木屋里的灯火一直亮着。
通宵达旦。
里查一直守在门口,一夜未动。
直到最后渐渐的在瑟风之中沉沉睡去。
待里查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木屋里的灯火依旧没有熄灭。
而天际的光亮却已经将它遮掩。
里查猛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走到门前,颤抖的双手正准备推开这扇异常沉重的木门。
就在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
里查又赶紧把它关上了。
“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晚点再来和你聊天。”里查慢慢的后退着,轻声朝木屋的方向说着。
他后退的步伐很慢很慢,慢得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在移动。
他的双手还是保持着刚才要推门的那个姿势,没有放下。
脸上的一些浅浅的疤痕已经被阴霾遮盖,只有那空洞的瞳孔还在期待着光的出现,只是那光,已经早就黯淡、冷却……
“晚上的时候,我会去捉只小白兔来,到时候你一定会欢喜的不得了,但是你一次可不能喂它吃太多的青菜哦。”里查微笑着,轻声的说道。
这声音轻道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到。
因为他知道。
月儿早已经不在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