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离别
“轰隆隆！...”
没有给我们半点思考的时间，山洪再次爆发，裹着滚滚的泥石流携雷霆万钧之势绕过对面的那座山峰，冲我们直奔而来。只是瞬间，满目能触及到的地方全被红色所侵染，天荡浩劫。
此时此刻我内心的恐惧已达到了极点，不敢多想，一把拽起楚夏就想往洞里跑。但是拉着的手却被她挣开了，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她冒死向山下冲去，就对她大吼：“喂！！你不要命啦！快回来！.....”
可她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向下跑。我咬着牙，正准备冲下去把她带回来，却发现楚夏停住了，弯着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
这一下子我终于明白，原来她是想去抢回救生艇！楚夏把绳子从石头上解下来攥在手里，然后拉着它拼命往回跑。泥石流其实还没能淹没到那个位置，所以她应该是安全的，但是救生艇却漂在水中，经过泥石流的猛烈冲击后一个劲儿的往后带，那力量巨大。我怕她一个人吃不消，赶紧三步并两步的也冲了下去，和她一起把船拉到了洞前的空地上，并牢牢栓死。
两个人大口喘着气，我还忍着胸脯的剧烈起伏对她说：“你...真的...不要命了....”
过了一会儿，我们都平静了下来。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脚下的大半山体已经开始滑坡、龟裂，断层直指山洞，这座山峰都开始了微微的颤动。
再这样等下去是不可能了，救援部队暂时到不了这里。而滑坡仍在继续，死亡一步一步逼近着。
妹妹也被震醒了，轻轻的在洞里呼唤着我们。楚夏连忙跑进去安抚她，告诉说“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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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後。
断层越来越靠近这里了，而对面山后的洪水仍然滚滚不息的冲过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那过不了多久，这里也将面临滑坡的险境，到时候三个人都别想活下去。目前唯一能逃生的办法就全寄托在眼前这个小小的橡皮艇上了。但是，三个人都坐上去的话，还是死路一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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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後。
一个强烈的冲击波刚过，我所站的这块山地已经开始塌陷，脚下的那条小路变得面目全非。
“不能再拖了。”我告诫自己，咬咬牙后，终于下定了那个决心。
转身走进洞里，看见楚夏抱着妹妹，仍在轻声地安慰她，而此时小丛已经淡定了许多。我不敢过多去想，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出来说点事。”
然后自顾自的往外走，她尾随而至。
站在洞口，我并没有直接了当的说事，毕竟还是有感情的，怕她一下接受不了。心想，那就先分析下眼前的形式吧！于是指指脚下：
“断层到这里了，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个洞穴也会跟着滑坡。”
“嗯，是快了，天还下着雨。”
没有之前的玩世不恭，楚夏表现的很理性。
“说说你的看法。”
我追问道。
楚夏比划了下山顶，很认真的说：“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啊！等下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就搬出来，只有往山上挪挪了，到了山上以后再....”
可能是一直被压抑的了，饥饿、疲倦、困意、烟瘾还有死亡使我变得特别暴躁。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就直接把话打断：“往哪儿挪？？往山上挪？靠，你说相声的吧？先撇开我不讲，就小丛还发着高烧，去山顶送死么？”
楚夏不说话了，像个犯错了的孩子，低下脑袋搓着手心。不知是委屈，还是另有心事。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瞅瞅我，轻轻问了句“那怎么办”，那种目光里饱含的全是恭维。
这时前方再次泛起一波洪澜，冲我们扑面而来。随之脚下的一方山地便坍塌了下去，两个人迅速地向后退去一大步。真的不能再等了！我咬咬牙，指着那艘救生艇对她说：“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两个人坐上它搏一搏了！”
楚夏顺着我指引的方向看着救生艇，呆呆的想了好几秒.....好几秒后突然转脸过来瞪着我，然后表情瞬间扭曲，唇齿张得大大的，那意思清清楚楚：是一种不可思议的难以相信，且夹杂着无以言喻的恐惧...
“你...你要...你要抛弃我是不是...”“你要...抛弃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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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不忍心说出那个“是”字，却被她一把抓住双臂、使劲摇晃起来。
“你要抛弃我是吗？！！”“你说....我要你亲口说！！！”
我闭上眼，缓缓地点点头...
“你...真的...要抛弃我？...为什么！为什么！为....”
我一把将她的手打掉，冲她大吼：“楚夏！你冷静点！！！”
她怵住了，可眼泪马上就如涓涓细流般、从眸子里淌了出来，爆发后迅速泛滥成灾。我不敢看这些，只希望赶快把话说清楚：
“听我说，如果三个人一起走的话必死无疑！两个人也许还有生还的希望，这些你应该明白。”
“还有，如果我们能活着到达下游以后，肯定会去找人来救你的！到时候不都得救了吗？”
“你再想想，如果我们真的活着出去了，那....”
“那你就该扔下我是不是....”
“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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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解释了很多，可她再也没有插半句话，只是一直哭，估计什么也没听进去。我略作思考，换了种说法：
“楚夏，这宋小丛也是你妹妹对吧？你有没有替她想过，她刚出生那个月就被爹娘给扔了！嫌弃她是个瞎子！是个累赘！二十岁了，从来没有看见过一天的阳光！不知道亲人到底长啥样的！鸟是怎么飞的？海到底蓝不蓝？春华秋实夏去冬来到底是怎么一个轮回她统统统统都不知道！这些常人能体会吗？你能体会吗？”
我说得激动，不知觉中眼里开始泛起泪光，就在这个随时可能丧失生命的关头，讲了一个关于妹妹的故事：
“记得有一次，几个同事来我家玩。小丛很高兴的跟他们聊着天。其中一个女同事夸小丛的裙子漂亮，说像苹果的颜色那样，鲜艳可爱。小丛却马上走到我面前，很委屈地问我：‘哥，你不是说给我买的这条裙子是青色的吗？’...我当时没明白，还很较劲的告诉她：‘是青的啊，就是青的！’小丛摇摇头：‘不对不对！姐姐说裙子像苹果一样，那就应该是红色的！嗯！苹果就是红色的！’我当时听妹妹这么一说，当着大家的面，眼泪哗地一下就落流了出来...她哪里知道！苹果还有青色的啊！.....”
讲到最后一句时，我真的情不自禁的开始流泪，而楚夏则早已泪流满面。正值此刻，山体再次开始震颤，龟裂的山痕直抵洞口。我还想再讲点什么来说服她，却被她使劲儿往里推：“什么也别说了！你们快点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再也..不要回来了....”
.....
若不是眼泪流下来，
我不知如何证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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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本来晴天时能清晰看到的景物在此刻，早已难辨端倪了。它像一种寂寞，像一种离愁，像一种哀思，
放纵着，疯长着。
我抱起妹妹将她先放进艇的中央，然后迅速解除绳索，起身就准备往艇上钻，却被楚夏一把拉住。
“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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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被我伤害了一次又一次的女孩，看着这双泪眼滂沱的清瞳，我心底的愧疚无法表达！她每一次眨过眼后滚落下的泪珠，就仿佛一颗颗炸弹般在我心中爆炸开去。
那每一次因为流泪而闭上的眼，剪得断目光、剪得断视线，却剪不断爱...
她扑上来一把抱住我的腰，那用得力道大的惊人！或许，这样怀里的人儿就跑不掉了？
或许吧。
我让她这样抱着，心底的那道防线彻底被打破，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而这个时候我又听见她轻声呼唤我“晨..”，寻声过去，看见她杏眼迷离地抬头望过来，朝向我的，还有那抹舞动中的鲜红。
“吻我..”“吻我好吗？”
“嗯！！！”
一刹那间，我将自己的唇深深印在了她的唇上，山河动容！我的泪水再次决堤而出，与天地共成一色！我想起那片蔚蓝、蔚蓝的海，还有那句两个人对着太阳说的，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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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吻住了你的嘴
却不能停止你的流泪
这一刻我的心
和你一起碎
....
大雨下疯了的长夜
沉睡的人们毫无知觉
突然恨透这个世界
因为要离别
....
就走破这双鞋
我陪你走一夜
直到心不再滴血
而你流尽了泪水
天空不停地闪着雷
照不亮我心中
黑黑黑黒黒
的一切
希望都早已经
破灭
我和你
要离别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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