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娜小说 > 玄幻小说 > 巫穹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色狼
    第一百四十七章

    色狼

    梵溟轩一边应付着南子。一边见到东施满脸苦涩,借着梵溟轩挡住那画面之机,艰涩的、费了好大力才闭住了眼。而她片刻之间,已觉眼窝深陷,一脸凄凉。她颧骨极高,骨架生硬,本来生得极丑,可这时她那线条分明的脸上,脱力之后,只觉线条更生硬了起来,也更……丑了。

    可那丑中,却似关切到人的生命中最本质的一些东西,比如渴望,比如思慕,还比如……梵溟轩一眼之下,只觉那丑也发出光芒来。

    他怔了怔,随手按倒南子,却见毛嫱为他惊动。她本来在四人中功力最浅,又未曾修炼过《姽婳书》,所以入迷也最浅。

    司这时,她也似脱力已甚。就是这样。她的眼珠犹自犹疑不定,如藏恶毒,挣扎了下,吐出了两个字:「你狠……」蹒跚着向门外闪去。

    足过了好半时,东施、南子、与阿妃三个才苏醒过来,人人汗透衣衫,往堂上惨然一望,不敢再看,更不多说一人,起身黯然而去。

    一时正堂之中,只剩下异色门诸弟子与梵溟轩了。

    惊变连连,人人似乎都觉疲惫。梵溟轩怔怔地立在那里,一时都想不清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所为何事,只觉得生命中兜头向东施、阿妃与南子三个罩下的冷灰,虽只旁观,也把自己灰死在那里。

    有好一会儿,堂内堂外,都无一声响动。

    突然,「夺、夺、夺」,传来了一阵拐杖声。只听一个年老的声音道:「小姐,怎么满门弟子,半夜三更,都不睡觉,聚在这里干什么?」

    满屋之中,只有那小丫头还有活气。她正在发呆,不知大敌已去。怎么全屋里人都死悄悄的,一点没高兴的意思。这时得了这空儿,不由欢叫道:「柴婆婆,你还知道醒啊!」

    却见一个年老的老太婆拄着拐杖,睡眼惺松地走进堂内,一边走,一边还喃喃道:「晚上厨房给我端来的什么酒?我这从来不醉的,怎么也会醉了!」

    那小丫头冲到她身前,一把抓住她手,边摇边怨道:「你还说,刚才,你们一个不来,小姐差点没被人给逼死!」

    那柴婆婆猛一睁眼,听到「小姐」两字,似乎一下就醒了。她一眼就望见梵溟轩,失惊大怒道:「色狼!」拐杖一顿,就长呼道,「小米、小尤、小严……你们还挺尸!给我出来,色狼来了,在威逼小姐!」

    她这一叫,贯注了内力。只听得声音苍老厚郁。

    却听得后院有三个声音被她一叫惊醒,应声惶急道:「哪儿,在哪儿,在哪儿呢?」「老姐姐,你先盯着,我们马上就到!」

    那小丫头已知是误会,开口急急辩说:「不是,不是,你搞错了!」

    可她那小声音在柴婆婆那内力贯注的声音下,怎么听得到。

    兼之那柴婆婆本来就耳背,醉酒醒来,猛见门中大仇,一顿拐杖,就已向梵溟轩疾扑过去。

    梵溟轩被她叫得也醒过神来。

    他适才稀里糊涂,被套上这一身行头,已莫明其妙被骂了半天,还糊里糊涂打了一场好架,几乎在生死关头转了一转。这时猛然醒悟过来,想来自己是来救铁灞姑的,跟她们纠缠些什么!

    这时听那老太婆的中气,功力端的惊人。要是再被这异色门所谓「柴、米、尤、严」,当年西王母随身的四大近侍缠住,今晚可怎么了局?

    他急切之下,身子向前猛地一扑。

    以他今日之身手,单论轻功身法,其迅疾孤逸处,除了罗卷,只怕连虬髯客、李靖、覃千河、许灞、袁天罡等,都要让他一筹。那柴婆婆扑得如何有他快?

    只见梵溟轩一闪。疾扑向那幅画。

    他飞扑之间,动作犹还自如,未到画前,先伸掌一拂,劲力已带动那幅画飘起,接着衣袖一摆,袖风起处,那画立时上卷。

    接着,他一扑就扑入了画后的密室,伸手一扣,已扣住了一个人。当即将其挟起,一抱抱了出来,立在堂内,喝了声:「谁都不许靠前!」

    只见他怀里的,却是个墨绿衣裙的女子。她一头长发委落,遮得也看不清她的脸,此人不正是异色门的门主?

    梵溟轩无暇看她,急声道:「把铁灞姑给我交出来!」

    满堂异色门弟子好容易熬过了门中内讧,没想此时,门中大仇却挟持了门主,一时不由人人耸动,挺身就要相救。

    梵溟轩知道此时不好解释得,说不好只有用强了。

    他哼了一声。一只手就扣住了异色门主的喉头,冲四周冷冰冰一望,人人不由都戛然止步。

    柴婆婆已经大惊停身,一头白发无风自动。这时,只听得衣袂声响,另有三个老婆婆飞奔进堂里来。她们跃进时还在问:「色狼在哪儿?门主安否?」

    此时一见场中局势,人人硬生生顿住身形,齐声急道:「放手,有话好商量!」

    梵溟轩眼见那跃进来的三个老太婆的身手矫健,已知必然棘手。这时只求速速了事,冷冰着声音道:「把你们掳来的铁灞姑交出来!」

    柴婆婆拐杖重重地一顿地。只有喝道:「带铁灞姑!」

    旁边,立时有异色门弟子应声而去。

    一时,只听得步声笃笃,梵溟轩一听即知,那是铁塔似的铁灞姑特有的沉重脚步声。

    他抬眼一望,不由略感诧异。他只道铁灞姑既是遭掳,定然受缚,没想她面色红润,全无羁束,是自己走了进来,身上分明也未被人做过手脚遭受禁制。

    梵溟轩一时也无暇细问,只冷哼了声:「你们退后,我要带她走。」说着,他手下略一加紧,扼紧了那异色门主的喉咙,「我还要你们门主送上一程。」

    柴婆婆脸上已气得红涨,一时却不敢随意开口说「不」。

    堂中之人,现在要以她为首。她未发话,别人也不敢发话。

    没想,梵溟轩却听到那被自己挟制的异色门主低声道:「铁灞姑是本门弟子,你要带她走做什么?我就算受你挟制,也不要以为就可让门中弟子,随你摆布!」

    她喉咙被扼,声音低弱,但里面自有一种凝重之意,让人肃然起敬。

    梵溟轩忍不住怔了怔,他万没想到铁灞姑居然是异色门的子弟,怪不得、她多少也算生具异相。

    略微一想,他便明白了:异色门与地狱变同属大荒山一脉,世人称之为丑怪盟。如今看来,他们虽各行其事,但想来,犹有消息相通。她们知道今晚地狱变一脉要对市井五义不利,所以才会掳回自己门下的弟子铁灞姑,禁锢于此,不许她参与今晚千秋岗之事,以保全她的性命。

    他心中想着。手下不由略松。

    却听异色门主已自吩咐道:「各位弟子听好了。本门大仇当前,我身为门主,无力相抗,已实堪辱,决不肯为了自己性命,把门中弟子交与门中大敌。特下此令,勿以我为念,遭其胁迫,不得有违!」

    梵溟轩一时不由怔在当地。

    此时,他已知异色门掳走铁灞姑看来并非出自恶意,这架,还怎么打?何况,就算要打,对面柴、米、尤、严那四个老婆婆,分明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自己虚声恫吓也就罢了,终不成真的拿异色门主来折磨折磨,好逼迫她们的。

    这么想着,他已觉头疼。念头一转,心里怒道:罢、罢、罢!你们今晚既都把我当那个「色狼」,平白担了这么个恶名,还不如以此胁迫。

    他一怒之下,俯首向那异色门主望去,嘿嘿冷笑道:「这么说,你是舍不得让我走了。」

    梵溟轩故意语带油滑,想吓住这个异色门主。这时,才吃惊地见到了异色门主那张脸。他脑中只觉「嗡」的一声,心里一个声音却在道:不行,现在不行,我决不能现在去想她这张脸,要想,也要留待以后……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长成这样?

    他只觉异色门主一双明明之目望着自己,心中似勾起了一点回忆。

    可就在这时,那个异色门主忽然一张口,一咬,就咬住了他的面具,把他的面具从脸上扯了下来。

    梵溟轩情迷之下,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不由惊「啊」了一声。

    不只是他,堂下诸人,也不由同时惊「啊」一声。

    却听铁灞姑急道:「是你!谢谢了……我那儿个哥哥,现在却是如何?」

    堂中之人只见人人闻之色变的「色狼」面具被门主一口咬下后,底下露出的却是这样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孔,不由人人大奇。

    柴婆婆一奇之后,忍不住就是一笑。

    她这一笑,并非全是因为发现对方并非「色狼」后,心情放松,而是别有会意。

    只见她一会儿把眼望望梵溟轩,一会儿又把眼望望铁灞姑。想着这少年勇闯异色门,不惜扮作「色狼」,那定然是……看上了自己门中这个弟子。

    她们异色门中,代代弟子,几乎个个孤独终老。柴婆婆虽然年老,只怕远较年轻的小姑娘对男女情事更觉热心些,因为她此生缺憾。这时见一个清俊小哥儿不惜以身犯险,来抢她的一个门下弟子,这份挚爱,当然让她动容,马上就对梵溟轩印象好了起来。

    只听她嘻嘻笑道:「原来是个小帅哥儿,好端端地,你什么不扮,扮作色狼他做什么,险险让婆婆我打你一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