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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中原这套房子的卧室窗户朝着小区外面的马路,虽然这个地方比较僻静,可正直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仍然有不少车辆和行人来来往往,只不过人们都急匆匆的赶路,没有人注意到路边这栋楼的一个房间里已经浓烟滚滚。
张红兵打开了窗户,张着嘴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低头朝下面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并不清楚自己处在几楼的位置,可那个高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如果就这么跳下去无异于自杀。
不过,她看见了马路上的那些行人,尽管还没有人发现她,可她清楚,如果自己大声呼救的话,那些人应该能够听得见,她本能地张张嘴,可硬是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虽然那些人离她并不远,可在心理上,她总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这是一种无限的陌生感,她甚至觉得那些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同类,如果自己大声呼喊,最终也不过是吸引过来几个看热闹的人,即便有那么一两个好心人,大不了也就是给消防单位打个电话,等到那些消防队员赶到的时候,自己可能早就变成一具焦炭了。
此刻,虽然天已经黑下来了,可还是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张红兵的眼晴盯着距离窗户三四远的一个阳台,里面透出昏暗的灯光,阳台和窗户之间的一道窄窄的水泥台阶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不过,她一时下不了决心,她知道自己可不是攀岩高手,这短短的三四距离既是生的希望,也有可能让自己丧命于此,犹像中她回头看看身后的屋子,烟雾已经在整个房间弥漫,并且伴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只有透过火光才能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
没有时间了,现在整张床都已经开始燃烧,再过一会儿,墙上的装饰材料以及木地板都会燃烧起来,那个时候,这些低档的化工装饰材料释放出的毒烟毒气马上就会让她室息,在吸入这些有毒物质之前必须离开这里,否则就连爬上窗户的力气也没有了。
张红兵咬咬牙,嘴里再次咒骂了一句,当她伸手攀上窗户的时候稍稍犹豫了一下,囚为毕竟是个女人,即便是逃命,她也感到赤身露体的有失尊严,她本想在那个衣柜里随便找见衣服穿上,遗憾的是衣柜已经被浓烟遮住了,根本就看不见,这个时候返回去找衣服,非被抢死不可。
张红兵嘴里嗦叫一声,颤巍巍地爬上了窗户,然后把身子探出窗外,那个高度让她有种眩晕的感觉,她尽量不去看下面,也不去主意那些行人,她嘴里只是不停地念叨着一句话:活下去……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要活下去……不甘心
嘴里念叨着,仿佛勇气渐渐又回来了,她让自己脸朝墙面站起身来,一只脚小心翼翼地殊在了那凸出来的仅有十几座的水泥柱,一只手勾着窗户,另一只手朝前面摸索着寻找可稳定身体的地方,遗憾的是只有很小的砖与砖之间的缝隙,根本不足以让她保持身体的平衡。
这时,张红红感觉到屋子里的空气已经越来越炙热,即便从窗口出来的热气也能够灼伤她的肌肤,她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自己除了前进之外根本就没有退路了,回到屋子里只能是死路一条,没办法,只有赌一把了。
就在这时,张红兵仿佛听见楼下有人发出了几声惊呼,并且还伴随着一阵缨缨嗡嗡的声音,她面对着墙,看不见楼下的情景,不过知道已经有人看见自己了,想起自己光着屁股的娘狈样子忍不住一阵羞耻,可一想到自己命悬一线的处境,那股羞耻就变成了仇恨,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仇人。
看吧……你们这些狠琐……卑微而又妄自尊大的刁、市民……看吧……今晚你们可有事干了,可能兴奋的整晚都睡不着觉呢……你们不光看,还要叽叽喳喳的议论,你们这些可怜虫……连老娘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看吧,你们好好看……看过之后让你们变成瞎子,让你们烂舌头……你们这帮生活在水生大热之中猪
张红兵嘴里念叨着,诅咒着,可仍然没能向着那个阳台靠近一厘,心里面渐渐急躁起来,加上楼下传来的纷纷攘攘的人声,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因为她知道,现在下面应该聚集了不少可怜虫了,正在指手画脚地看着自己表演呢,那些男人也许正用狠衰的眼光盯着自己的屁股呢。还好天已经黑了,不然他们可占便宜了……
“天响……好像是房间里起火了……”楼下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声喊道。“哎呀,是个女人……”
“她怎么爬窗户……为什么不从门里跑出来……”
“打电话……打电话……”
“哎呀,会掉下来……”
张红兵听着下面噪杂的声音,心里面火烧火燎的,再一次扭头看看近在咫尺的阳台,心里突然像是勇气一股无穷的力量,嘴里喝道:“你们这些……畜生啊
话音刚落,只见她竟然朝着那个阳台奋力一跃,可奇怪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在跳过去的同时,双手居然没有一点想抓住栏杆的意图,似乎这一跃并不是为了要跳到那个阳台上,而只是为了让下面的人看看,看看她是一个多么勇敢的女人,并用这个动作来把自己和这些可怜虫区分开来。
下面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声惊呼,他们看见一个灰白的影子掉下来,就像是从墙上剥落下来的一片灰尘,这片灰尘先是做自由落体运动,然后心地一声撞在了二楼阳台的栏杆上,自由落体运动稍稍受到了阻碍,随即改变了一下方向,一瞬间就掉进了楼下茂密的灌木丛中看不见了。
人们嘴里大呼小叫着,纷纷向灌木丛冲过去,就像是有什么宝物掉下来似的,那片灌木丛瞬间就被踏平了,没过一会儿功夫,就见两个男人抬着一个*的女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还大声喊道:“让开……让开……还没死……赶快送医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警苗声,还好张红兵听不见,否则,即便摔不死她,也非被这些迟来的救援者气死不可。
柳中原被刘蔓冬一耽搁,就没有赶上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而留下的一个打火机引起的重大事故,由于那间燃烧的卧室里面东西不多,火势并没有蔓延出来,消防人员并没有太大的功夫就把火扑灭了,而张红兵被几个她诅咒过的可怜虫送进了医院,聚集在楼下的人在一阵议论纷纷之后就渐渐散去了,好多人这才想起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呢。
不过,在这些人群里有几个年轻神情严峻的年轻人并没有离开,他们在火被扑灭之后到房间里查看了一遍,其中一个人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迅速离开了,没多久,就有两辆轿车赶了过来,从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上了楼,另外两个走到附近躲了起来,第二辆车里没有人下来,只是静静地守候着。柳中原一下出租车,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他觉得整栋楼里好像闹哄哄充满了躁动,他站在楼道口磨叽了一会儿,看着走道里湿乎乎的到处都是水,还以为是谁家的自来水管暴了呢。
可是,等他来到五楼自己的房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些水好像是从自己家里淌出来的,虽然门关着,可里面似乎还有一股股的水往外流。
妈的,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家的水龙头出了什么故障?刚装修好的木地板这下遭块了。柳中原嘴里嘀咕着,顾不上多想,马上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还没有走进去,他就皱起了眉头,因为房间里有一股浓烈的焦糊味,虽然他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可隐隐觉得这件事很可能跟那个女人有关。
柳中原的反应算快了,这个时候他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视线正好能够看见里面卧室的门,尽管房间里没有开灯,可还是看见了卧室的门黑洞洞的敞开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瞪着他的恐怖的眼晴。
出事了。柳中原再没有多想,拔腿就往回跑,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那声音是从房间里传来的,很显然,家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警察。
柳中原脑子里只来得及做出这个反应,人已经以百冲刺的速度朝着楼下冲去,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慌意乱,还是因为湿流流的楼梯太滑了,当他跑到三楼的时候,身子.忽然失去了平衡,最后那层楼梯不是跑下去的,而是一直滚到了两个人的脚边。
“我们是警察……”柳中原痛得爬不起来,只看见眼前有两双脚,随后头上就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妈的。这下算是栽了,果真是偷鸡不着蚀把术,就连想做.点好事都没有机会邓金龙这个王八蛋害人啊,毫无疑问,他已经落到了警察的手里,不然他们怎么就这么快摸到了自己的老巢呢。
“警察?你们……我家里怎么啦……”柳中原还抱着最后用一点希望,他还想着几个警察是因为别的事情刚好碰上了自己,也许他们并不是来抓自己的,而是因为家里漏水,所以隔壁邻居打电话把派出所的人叫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后面追出来的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一把揪住柳中原的头发厉声问道。
柳中原一听那口气,心里马上就哀叹一声,明白自己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只好挣扎着坐起身来喘息道:“我叫柳中原……”
几个人一听,二话不说就把柳中原架着走出了楼道,然后把他塞进一辆小车的后座,没等他反应过来,坐在副驾位置上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转过身来盯着柳中原问道:“这把火是你放的?"
柳中原愣了一下,随即气急败坏地说道:“火……我的房子着火了?谁千的
那个男人盯着柳中原看了半天,接着问道:“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柳中原装糊涂道:“谁知道啊,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在自己家放火?"柳中原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一个男人就在他肚子上重重打了一拳,厉声喝道:“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邓金龙认识吗?"
柳中原痛得弯着腰直不起身来,心想,果然是邓金龙这个王八蛋把自己出卖了,看来抵赖是没有用的,还是赶紧洗清自己的罪名要紧。
“我……都是邓金龙干的……我只是给他借个地方,他答应给我一笔钱……
“那你知道他绑架的是谁吗?”前作上的男人点上一支烟,不慌不忙地问道
柳中原到底还算机灵,脑子一转就说道:“谁知道?他说是一个有钱女人……是他的相好,他们闹翻了,想借我的地方跟他谈判……”
“那个女人对你说过什么?”那个男人又不定声色地问道,一双眼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柳中原的脸,似乎是想从他的神情来IJ断说出的话的真实性。“我……我根本就没有时间跟他说话……今天早上本来是想问问她的……可我们老板叫我有事,刚刚才赶过来……”柳中原渐渐冷静下来,虽然他还不清楚官场上的忌讳,可也清楚市委记的老婆可是个大人物。如果然他们知道自己想跟大人物的老婆上床的话,非被他们揍局不可。
“你赶过来想干什么?”男人继续问道。
,':受想什么,我只是想给她带点吃的……”柳中原这句话倒不是撒谎,因为他来的时候特意给女人买了一个盒饭,几个抓他的人也看见了。
,':受想干什么?我就不行你没有跟她说过话?”男人声音又严厉起来。柳中原生怕坐在身边的那个人再打他,赶忙说道:“就是上午匆匆忙忙说过几句……”
“说些什么?"
“她只是求我放了她,说是会给我一笔钱……其实,我晚上过来就是想放她的,我回去想想,越想越害怕……”柳中原委屈地说道。
“你害怕什么?"
柳中原奇怪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害怕坐牢……因为,那个……女人说她是被邓金龙绑架的……”
“那个女人难道没有告诉她是干什么的?"
柳中原见男人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赶紧说道:“我真的不清楚……她说好像她的老公是个大老板,挺有钱的……就这些,我如果知道也没必要瞒你们啊……”
男人盯着柳中原看了良久,看得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这才对手下说道:“把他带回去,记住,除了我,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
男人说完就下了车,走到一边拿出一把手机拨了几个号码,然后低声道:孟记,我初步判断,他不知情……”
刘蔓冬晚上一个人多喝了几杯葫萄酒,等她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她是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的,可等她穿上睡衣拿起手机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耐烦地挂掉了。
这是一个不祥的信号,她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不过并没有马上汇回过去,而是来到客厅叫来一个人,吩咐他把柳中原叫来,没想到那个人说柳中原不久前已经出门了。
刘蔓冬一听,气哼哼地打发走了那个马仔,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坐在黑暗中慢悠悠地喝了几口,这才拿出手机回电话。
“我睡着了,没有听见……”
“出事了……”
“怎么?难道人不在那里?"
“人确实在那里,但是,我们没有赶上,她跳楼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间房子突然起火了……后来警察也来了,他们好像还抓了一个人……”
“啊……怎么会这样?”刘蔓冬显然吃惊不小。“她还活着吗?"“当时好像还活着,有人把她送到了医院,现在情况不清楚,已经有警察在那里了,显然有人报案了……”
刘蔓冬沉思了片刻问道:“那个司机的事情了结了吗?"
“已经了结了……”
“那你现在什么都别做,等着我的电话……”
刘蔓冬放下手机,马上就拨了另一个号码,好半天才听见一个男人没好气的“喂”一声,刘蔓冬不等他说话就气愤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既然让我办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自己动手了?"
“我还想问问你呢,那把火是谁放的?难道你想烧死她?我不是说留她一命吗?”男人也气冲冲地质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会放火?难道不是你的人干的?”刘蔓冬顿时一头雾水。
“征淡!我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马上给我弄清笼?”男人厉声命令道。
刘蔓冬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缓和了语气说道:“可是,警察已经出面了,难道不是你安排的?"
男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如果不是我动作快,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丑闻,还好抢在了那些记者前头……”
刘蔓冬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司机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幼霜可能要在那边待几天,医院那边该怎么办?"
男人沉默了一阵,缓缓说道:“医院那边你就别管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刘蔓冬赶紧说道:“可是……警察抓了我的干儿子……”
男人哼了一声道:“那就让他进去待几年,等这件事平.息之后再出来……谁让他不长眼晴呢……”
刘蔓冬一听,有点着急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道:“可他什么都没做……他根本就不知情……”
男人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蔓冬,你怎么糊涂了,什么干儿子,那不过是一个小无赖……你怎么知道他不知情?也许他已经知道了张红兵的身份,甚至可能知道的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多……
我安排一下,你去见见他,让他把自己的嘴巴管好,如果再多管闲事的话,就算他是你的亲儿子,你也保不了他……”
刘蔓冬·征·征地说不出话,身子一阵微微颤抖,那边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女人的情绪,缓和了语气安慰道:“蔓冬,我不会忘记你的……谢谢……”说完就挂了电话。
刘蔓冬把手机扔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起酒杯一口干掉了杯中酒,一双眼晴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良久才似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民不与官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