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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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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设农场坐落在海阳市的郊区,一溜儿高墙铁网将内面裹得严实,高墙下有一扇小铁门,平素关得密密逢逢,今天突然“啪”的一场响,铁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一米六六的个儿,灰色的汗衫,齐耳短发,大大的黑色镜框掩去了她半截脸。

    铁门在毛小朴身后“啪”的一声合上,与高墙成为一体,好像从来没有开过。

    毛小朴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四周,有些迷茫。

    可以说大凡从这扇铁门走出来的人的心情是激动的,喜悦的,舒畅的,从这扇门里走出来,意味着世上又多了一个自由的公民啊。

    可显然这个毛小朴打破了这个绝对,此刻,她的脸上是茫然的,甚至在看到天阔地广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心慌,就像心里面突然长起了无边无际的荒烟漫草,她在这荒烟漫草中被迷失,被淹没,失去了方向。

    没办法,在牢里呆久了,再恶劣的环境,只要习惯,就会自在。而且,对于毛小朴而言,她并没有觉得牢里环境有多恶劣。让她自在的是习惯,让她习惯的是时间,对,时间,整整七年。

    面对隔离了七年的世界,虽然广阔,可如此陌生,在井里住久了,还是井里好啊,井里的蛤蟆如是想。我要不要做点什么犯法的事再回去?这个念头在毛小朴的脑瓜子里闪了一下,立马皱着眉头否决了,她看看手里的塑料袋子,袋子里有一个信封,信封上面写着三个浓墨大字,“别回来”,信封里装着两千元现金。

    不得不说建设农场的肥胖的老监狱长是个明察秋毫的人,她看着这个一筋的女娃娃住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竟然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当家了。

    当家了是什么概念?就是做事时不叫劳改,叫劳动,没有自由出不去不叫坐牢,叫宅,她是宅女,一宅七年。

    碰到这朵监狱奇葩,坐牢坐出最高境界的奇葩,监狱长很头痛,怕她不想走啊,沉痛地说:“小朴啊,出去后拿着这张纸,”把释放证小心折叠好,放到她手上,“拿着这张纸去你本地的派出所重新办理一个身份证,快证二十天,同时再办理一个临时身份证,一二天可以拿。现在坐火车住旅社找工作都离不开这个东西。再去找一个工作,年轻人,好日子在后头,好好过,千万要记住,不能再回来,别回来。”

    监狱长像哄弱智儿童似的,一点一滴地说得清清楚楚,生怕这孩子弄错了不耐烦了又跑回来,啰啰嗦嗦说了一堆,到底是不放心,将原来已经递给她的信封又抽出来,亲笔在上面写下三个字,别回来。以作符咒。

    看着这孩子懵里懵懂鹅头鹅脑地走了,监狱长长长舒了口气,这年头,当个守牢的官真不容易,这哪是送犯人,倒像送菩萨。

    如果知道她的话很成功的打消了毛小朴要回去的念头,监狱长绝对感到欣慰的,果然有先见之明哪。

    毛小朴从一个熟悉的地方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只隔了一堵墙,可这堵墙如果隔在心里,那真算是隔得厚了,要知道,建设农场的围墙那真叫厚,都是二三层砖砌成的。墙一砌得厚了,心就转不过来,脑海里潜意识地全部照监狱长的话去做了,办身份证,临时身份证。

    证件一办好,接下来,监狱长是说找个工作,那就找工作吧。

    毛小朴是土生土长的海阳市人,入狱时刚满十八岁,出来后二十五岁,七年的时光足够一座沿海城市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毛小朴好不容易找到派出所办个证,身心皆累,不想到处跑了,心想就在派出所附近找个工作最好了,拿到身份证再作考虑。

    毛小朴虽然人懒了点,懒得跑,一跑是汗,懒得移窝,监狱挺好,懒得说话,费劲,但人不傻,她也知道在等身份证期间要找的必是个短期工作,随时能喂兔子能撒鹰,所以,她眼睛全是盯着附近的小饭店,甚至是上不得台面的无证无照的流动苍蝇馆。

    别说,还真让她找着了。

    一间油腻腻油乌乌油亮亮的小馆子,门前贴了一张白色的纸,纸上几个歪歪斜斜的字,本店急招洗碗工一名,年龄四十岁以下,身体健康,有意者请进店面谈。别看店子小,随手写出的招工倒不含糊咧,人数,工种,年龄,素质,清清楚楚。

    毛小朴趴上去盯着字看了半天,笑了,就是它了。

    她手一伸,像古代揭皇榜似的,把招工启事直接扯下来了。个嘎巴子,你扯什么呀?人家还没中意你呢,人家还没跟你谈工资呢,你手里还没身份证,只有一张明天取临时身份证的凭条呢,你这一扯,别人还看个啥呀,不就是你了?

    你说,这是不是智慧?

    店主看到毛小朴拎着启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脸都黑了,其实毛小朴很冤,她哪有大摇大摆,她分明是步步小心,第一次找工作,怕人不收,所以她进门第一句话就说:“我不要工资,管吃管住就行。”

    店主脸更黑了,世上还有做事不要钱的,当他的店是建设农场么?

    建设农场作为海阳市唯一的女子监狱,是个海阳人都知道,所以毛小朴这一免费的劳力送上门,谁都不敢信。他哪知道,这位嘎巴子正是来自建设农场,更不知道,在毛小朴的心中,他的店还真没建设农场好咧。

    女子会说谎基本是天,像毛小朴这么个一筋,说起谎来居然有板有眼。从乡下来,身份证丢了,没地儿住,没钱吃饭。将袋子里的取证凭条双手递过去,你看,我刚办的证,明天就可以取临时的了。

    态度真挚,语气诚恳。当然,这所谓表面上的真挚和诚恳全是监狱体制化的结果。不过效果很明显,到底是把店家感动了,这年头,没有身份可以,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啊。得,留下吧,不白要你的劳力,一个月八百。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功夫再去琢磨一张招工启事来!

    好了,吃的问题解决,住的问题解决,压在毛小朴心上的两块石头一下子搬开,她又记起监狱长说的话了,好日子在后头,这不就开始了吗?顿觉春风斜来,阳光浩大,嘴角不由裂开笑了。

    店主被四颗白牙差点闪瞎眼,这娃也太容易满足了!

    别看店主一口一个娃,毛小朴给人的感觉真不像二十五岁的青年,她的皮肤很好,白,晒不黑的白,越是阳光一晒,越色泽如玉,给人透明和惊艳感,眼睛很大,有种不喑世事的迷茫,大多人把这种迷茫叫天真,脸上竟然还有婴儿肥,粉粉的,莫说她说谎,就说她真坦白自己是建设农场出来的,也没人相信。

    建设农场是儿童游乐场吗?能养出犯人眼里的天真来?

    建设农场是美容院吗?能养出犯人白白的皮肤来?

    建设农场是中南海后勤部吗?能养出犯人粉嫩的肥来?

    3第二章

    2

    《老子》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以此来比喻坏事可以引出好的结果,好事也可以引出坏的结果。

    毛小朴好就好在那个天真上,坏也坏在那个天真上。她从小就是那个迷茫缓慢的子,凡事懵懂,给人慢一拍的感觉,加上她从出世就是个没妈的孩子,被乡下爷爷带到四岁,然后往城里的爸爸家一送,拍拍手,不管了。

    毛爸爸家突然多出个孩子,且这孩子一付呆头傻劲笨蛋样,很不带爱相,一时间,包括毛爸爸在里的家里人都嫌弃,亲爸都嫌了,其她人嫌弃时都不再需要遮遮掩掩了,当这种嫌弃到达一种暴发的程度时,被人略施小计送到了号子。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难易,就是把她送到火星去,基本上还是抹不去她眼睛里的迷茫傻劲儿,也就是别人眼里的天真。

    至于这个白白的皮肤还真不好解释,她亲爸爸毛宁明一表人材,相貌堂堂,可就是张秦琼式的黄脸,她又没见过自己的亲妈,据说死了,死无对证说的就是这个事儿。至于一脸粉嫩的肥,完全掩盖了毛小朴内心那相当彪悍的一面,不是亲眼见过的人大概没人相信,就是这付小身板,恨着呢。

    凡是看过《女子监狱》的人,都明白监狱里的残酷,牢头牢霸牢暴力,明里暗里存在,大凡新进去的犯人,不死也得脱层皮,毛小朴刚刚进去时才十八岁,青春逼人,内心磅礴,再加上一筋,那些牢头牢霸把她搞毛了,银牙一咬,反击,拼命还击,开始了与她们长达一百天的死磕。

    内心里睡着的小狮子一旦惊醒,开始咆哮,暴动,不拆手段,撕,扯,打,咬,踢,用牙刷,用被子,用书,用塑料盆,无所不用其极,开始时无章法,一顿乱扑腾乱纠缠乱撕扭,被打得青皮脸肿,口腔出血,半天动弹不得。

    要说吧,这个武林招数真不是什么武学奇才发明的,而是经常打架的人在沉思中归纳总结出来的经验,毛小朴这朵奇葩,痛定思痛后归纳总结自己的长处与短处后,开始有规章有计划有招数的还击,这么一来,居然还有胜算的时候。

    所以说,这个打架打得多了,你就成了打架高手。而且这打架还要讲究气势,穷的怕富的,富的怕横的,横的怕恶的,恶的怕不要命的,不过这不要命的常常是穷的。毛小朴进得此地来,一身无牵挂,没人比她穷,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罪名进来,也没人比她更不要命,一打架,连骨头缝里的恨劲猛劲一口气暴发,这一来二去,打得牢霸都心虚。

    有一次又和牢霸磕上了,两人大打出手,你来我往,招数用尽,最后只剩下最原始的力气上的竞争,你抓住我的头,往墙上一下,我抓住你的头,往墙上一下,磕得啮牙咧齿,口吸冷气。

    这一场生猛的斗狠惊动了狱警,狱警来时,两人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后来狱警问毛小朴,你的头是谁打的?

    毛小朴像个愣头青,将包着层层白色绑带的脑袋瓜子一昂,嘎里嘎气地说,我自己磕的。

    她真不是讲义气,她想啊,别人磕了我,我也磕了别人,看起来我的伤也不比她的伤重,那就两抵两拉呗,以后还死磕。

    哪知这一回答倒把牢霸给收拾了,哟,这头犟驴子还是头讲义气的驴子,是咱江湖人哪,算了,以后不找你麻烦了。此后回去,前事不提,后事不表,一页就这么揭过了。

    毛小朴是个有原则的人,你来我就往,你不来,我就不往,她不明白牢霸为什么不再找她打架了,不过她也不是喜欢打架的主,只要不招她惹她,她绝对不招人不惹人,咆哮的狮子安静下来,渐渐闭上眼睛打个盹,渐渐趴回心里睡大觉去了。正好在她那间牢房里,有一大堆书本,是以前离开了的犯人没带走的,她一腔打架的带着荷尔蒙的热血降下来,投身到书海里。这一投,就是将近七年,生生将她进来时一点五的明亮大眼睛磨成了了个四百度的近视。

    靠着一筋,一鼓作气,从从不打架到打服牢霸,时间三个月,如果靠着一筋,一鼓作气,从原来的高中课本到书海大战,时间七年,这将是什么结果?

    呵呵,世上的事,不怕难,也不怕人笨,怕的就是两个字,专一。

    毛小朴在那间简单油腻的小馆洗了一个月碗。她是个手脚勤快的人,不懂得鱼,洗碗之前,她会帮忙洗菜,端菜,洗碗之后,她会帮忙扫地,擦桌子,甚至在店里客人偶尔多店主炒菜炒不过来时,她还奔上去抄大勺。

    店主肩膀上搭块毛巾,一手擦着汗,一手摇着锅,不放心地问,你行么?

    毛小朴嘎巴地说,没吃过猪,难道没看过猪走路?一盘菜炒出来,用手抓一片放口里,顿时眉开眼笑,真好吃。

    店主才不信,有样学样,也抓一片放口里,乐了,真的不错。

    所以说啊,毛小朴这个娃,就是个可造之材,看猪走路就知道猪味道的人才。

    在小店混得如鱼得水,这让毛小朴对生活有了信心,不再那么彷徨,她原本最担心的是出狱后会饿死啊,得知自己不会饿死,而且手上又拿到了身份证后,毛小朴有了新的追求,那就是离开海阳,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

    其实这是毛小朴最初的愿望,不见任何毛家人,从此与他们一刀两断。所以当法官第N次问,毛小朴,你手上的刀,你说是拿着开西瓜的,可怎么到了你妹妹毛敏儿的小腹上?

    毛小朴一反平时的回答,我想杀了她。而之前,她的N次回答是,我没杀她,是她自己扑上来的。

    她是突然想通了,呆头呆脑的人不想通则已,一想通全通,跟佛佗一般,心灵通透。她想,反正她不喜欢毛家,毛家人也不喜欢她,与其两看生厌,不如她退而远之。坐牢也比呆毛家强!

    所以,她大大方方地成全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毛敏儿把她逼出毛家的谋,当然,她也明白这个谋幕后藏着的那个人叫李湘湘,她的后母。

    毛小朴被乡下爷爷送到毛爸爸身边时,那明亮豪华的大房里已经有一位两岁公主。毛小朴站在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之外,怎么也融不进去,她咬着自己的手指有些羡慕,可仅仅是羡慕,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应该属于那其乐融融中的一员。

    按说,这么个想法可以省多少事,不妒嫉,不争宠,不挑事,家和万事安。

    毛小朴那个迷茫满不在乎的子让她在毛家少吃了很多苦头,一个人只要对周围的事物不敏感,不兴趣,就很难在语言上伤到她。热嘲冷讽,不懂,明骂直恨,不理,骂你死去的娘,不认识,骂你活着的爹,骂吧,反正我也不喜欢他。她我行我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正是这份凉薄,彻底激怒了李湘湘母女,不见她,只有不见她,心就不烦。

    这得烦得什么程度,恨到什么程度啊,毛小朴拿水果刀开西瓜,毛敏儿扑上去,毛小朴目瞪口呆,手握刀柄,刀子没入毛敏儿小腹,鲜血流出,毛宁明和李湘湘捏着时间进来了,目睹长女弑次女,鲜血淋淋哪。

    毛宁明“目睹”家门不幸的凶杀过程,心灰意冷,失望透顶,甩了毛小朴一个巴掌丢了一句话,毛家再没你这个女儿!

    正好毛宁明处在政界选举之际,他为升迁之事绞尽脑汁,处理凶杀之事李湘湘全盘接手,人证,物证俱在,年龄十八,正够判刑年龄。再加上李湘湘出身官宦之家,在一次官太太联谊的饭局上随便说了一句话,于是,不多不少,七年刚好。

    毛小朴想,既然出来了,就不能再撞到她们眼里去了,走远点好。去哪好呢?她想到北京。毛小朴在学校是典型的应试式人材,要背的要默的,她不拉下一点,所以中文学得特别好。但试验能力差,理科不好,进监狱之前正好收到了北大的通知书,中文系。现如今再上北大是不可能的,不过去看看也是好的,能达到心理上某种程度的满足。

    一旦决定向北京挺进,毛小朴立即向店主辞工。

    作为一个成天算计着蝇头小利的小饭店老板,是真正舍不得毛小朴,做事多,说话少,工资低,要求少。比**起得早,比狗睡得晚,比牛做得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不过店主到底是个明眼人,感觉这娃怎么看也不是能呆在他那个又暗又窄的、地上丢着乌白乌白低档纸卫生纸的小馆子一生的人。所以啊,千万不要看不起埋在旮旯里的满脸油烟的小人物,眼睛毒着呢。

    做了一份麻辣**爪,一份麻油腊肝,一份香辣鸭脖,打包好,给毛小朴车上吃,还给她买了两瓶水,两个面包,一包火腿肠,再加上三个梨子三个苹果,路程远,车上的东西贵,能省就省,发工资的时候多给了二百,一千元整。

    店主这一系列的做法把毛小朴那颗容量不大的迟钝的小心肝感动得一颤一颤,更加奠定了要去北京的决心。

    店主如此做法,一说明店主人好,但更主要的是说明了她毛小朴与监狱外的世界相处得很和谐很融洽,她做人很成功啊。

    4第三章

    3

    从深圳到北京的火车贯穿南北,毛小朴拿着两个塑料袋子,一袋装的她换洗的衣服,一袋装的店主送给她的食物,随着乌泱乌泱的人流上了火车。

    毛小朴找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双手环抱,双腿交搭一起,闭着眼睛睡觉。毛小朴仔细对了对座位,确实这是自己的位置,不过她没有叫醒女孩,她觉得打扰人家睡觉是不好的行为。

    过道上站了很多人,拎着自己的包,面无表情,毛小朴看看车厢两边的架子上堆满了大包小包大箱小箱的行礼,哪有位置放她那个可怜的小袋子,索将袋子往怀里一抱,将案板上的东西往里推了推,再把另一个袋子放上去。

    她这一行为却像是站票客侵略别人地盘的味道,而且她放袋子的时候碰到了旁边女孩的脚,那眯着眼睛睡觉的女孩眼睛打开了,看了看毛小朴,顿时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你推什么呢?没看到上面放满了吗?”

    毛小朴指了指,不解,“不是可以放吗?”

    “可以放也不是你放的!”女孩口气不屑。

    毛小朴不跟她争这事了,她问另一个问题,“你已经睡醒了吗?”

    “我睡不睡醒关你什么事?”

    “是这样,你睡醒了就起来把位置给我,48号,这是我的座位。”毛小朴很诚恳地请女孩起来,她已经让她睡了一站了。

    女孩有点愣,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站票,坐了人家的位置,脸色红了,又绿了,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还狠狠瞪了毛小朴一眼。

    毛小朴一屁股坐下来,长长舒口气,还是坐着舒服。她黑框架眼镜,闭上眼睛休息,刚才挤得狠了,站得久了,还累着呢。

    北京是终点站,她不怕会错过站点,心安则意顺,这一眯,竟然睡了过去。等她醒来,发现车窗外乌漆巴黑,已是深夜了,车厢里很多人都在睡觉,过道中的人在屁股下垫了张报纸靠着旁边的椅子也睡得挺香,那个被毛小朴赶起来的女孩也坐在过道里,趴在膝盖上睡觉,毛小朴发现,她屁股下什么也没有垫。还有一些人没睡,靠着椅子站着,默默盯着窗外。

    毛小朴感觉座位紧了些,竟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坐了一个人,她的坐位靠过道,而且车上有站着的人,毛小朴挺理解的还将自己往内移了移,给那人多让点位置来。

    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她打开袋子,拿出一块面包,巴砸巴砸地吃了,又拿出二火腿,巴砸巴砸地吃了,又吭哧哼哧吃了一个苹果,打开怀里的袋子,取出一卷纸,擦擦嘴,再擦擦手,左右看了一下,没垃圾桶,往地下,丢了。

    处理完这些,毛小朴对身边的人说,“我没钱,你看。”

    她翻出口袋,空的,又翻出内侧的口袋,空的,怕那人不信,又打开怀中的袋子,全是衣服。坐在她身边的人慢慢站起来,像盯怪物似的,紧紧地盯着毛小朴,毛小朴心想,你还不信?于是,特真诚地补了一句,“我是真的没钱,也没手机。”

    当她发现身边坐一人时,她将身子往内移了移后,那人也跟着移了过来,突然她感到有一只手在有意无意地伸向她的口袋,毛小朴错开身子,那只手也跟着错过来,毛小朴又挪回身子,那只手也跟着挪回来,这很辛苦,不如直接告诉他结果,让他转下家。这是毛小朴的真实想法。

    陆西为憋不住了,终于大笑起来。

    从这位大婶站到他对面开始,他就注意到她了,短头发,齐耳,土得不能再土的包车头,跟农村大妈一样。黑镜框大眼镜,重重地压着鼻梁,遮住了半张脸,她不嫌累吗?现在是七月,别人都穿着T恤衫,她还外面套了一件洗旧了的外套,拜托,从哪旮旯找来的古董,手提两个塑料袋,还是黑的,黑色袋子有毒不知道吗,科普太不到位!明明对照票好几遍,却不敢要自己的座位,难道她是怕打扰了人家睡觉?长没长眼睛啊,那女的明明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而已。滥好心!好不容易要回了座位,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睡觉,坐她旁边的女孩一个劲地往里靠,她难道不明白那是嫌恶的生怕沾了脏东西的表情吗?哟,她还真能睡,抱着个袋子,好像里面有宝贝,头一昂一合,嘴巴一昂一合,睡得那叫一个香,好像几天几夜没睡了似的,看得陆西为又郁闷又嫉妒,他最近可是老失眠!

    坐在他对面的穿吊带服的女孩一个劲找他说话,那眼睛里的小星星陆西为从小到大就看厌了,无聊不无聊啊,老子是这么好泡的?陆西为狠狠白了那女孩一眼,对方才有所收敛。不过陆西为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位大婶从上车到睡觉竟然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

    大婶竟然醒了,看了看窗外,眼光直接跳过他拿出东西吃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睡得香吃得香,每巴砸一响,陆西为心跟着一颤,每吭哧一声,心也跟着一颤,他突然觉得,这个大婶很幸福。

    陆西为的幸福概念就是,睡哪儿都香,吃什么都香。看似简单,却真没几人能做到,试想,是人就会有压力,生活上的,工作上的,感情上的,多着呢,有了压力就有了心思,有了心思还有睡得香吗,晚上不知道要数多少只绵羊,再则,人烦恼多,身心皆累,味口能好到哪儿去?睡得香吃得香,人生真算得上圆满了。

    陆西为眼睛憋憋桌上的袋子,不就是一个苹果吗,真那么好吃?她是从海阳站上来的,难道海阳的苹果与别的地方不一样?他的眼睛从黑色的袋子移到她身上,突然发现一只伸向她口袋的手。

    陆西为当然不是个侠义之士,他不会大喊抓贼,也不会挺身而出自己去抓贼,他好奇的是这位大婶的反映,如果发现钱丢了,她会不会坐在过道上哭?就算不哭,她还能睡得这么香吃得这么香么?

    陆西为幸灾乐祸地暗笑,我睡不好,你也别想睡好,我吃不香,你也别想吃香。这是他一贯的行为准则,问题是,他的行为准则关毛小朴什么屁事啊?

    接下来毛小朴的举动让陆西为差点撞墙,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在内疚!她没钱可偷,她竟然在内疚!

    “哈哈哈。。。。。。”陆西为拍着桌子笑,惊醒了一车厢梦中人。

    那个小偷深知自己造诣不行,第一回出手,他还特意选了个傻大姐,可怎么就载了呢?灰溜溜地溜了,去总结经验与教训去了。

    毛小朴见很多人露出不满的神色,有些茫然地看了陆西为一眼,他笑什么,难道他看出了她在说假话?她有钱哪,出狱时监狱长给了二千,上车前,店主给了一千,办身份证四十,临时身份证二十,买了两件T恤两条裤子两套内衣内裤和其它日用品一共二百三十,一张火车票三百六十,一共花去六百五十元,还剩下二千三百五十元。

    在监狱,毛小朴耳闻了很多东西,其中主要的是偷。

    盗窃犯是监狱里最常见的,也是她们没事时最爱拿出来吹的事,如何踩点,如何下手,如何跑路,彼此交流经验与教训,以图益求。其中有一个犯人很有求知欲,问了一句,你们这么厉害,我以后有了钱放哪儿最安全?

    偷犯长叹一声,放内裤,鞭长莫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哪,毛小朴记下了,所以她特意挑了那种前面有拉链口袋的内裤,将二千三百五十元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心安了,说谎就顺溜了,我没钱,我真的没钱,不信你看。

    “喂,大婶,你怎么不抓他去找乘警哪?”陆西为戏谑道。

    毛小朴一愣,大婶?不过面前这个男孩确实年轻,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短短的板寸头衬得那张致绝伦的脸更加神,洒脱。真好看,毛小朴眨巴着眼睛,一下子没有说话。

    毛小朴也有过追星的年代,小学时超级喜欢林志颖,那两酒窝太迷人了,初中时喜欢陈冠希,后来不喜欢了,太花心太流氓了,改喜欢吴彦祖,高中时爱好逆袭,不爱小白脸,喜欢浓眉大眼的刘烨。可眼前,这个小少年,真的比林志颖和吴彦祖还要帅!这等极品,毛小朴还是很愿意多看几眼。

    陆西为很满意毛小朴的表情,电倒一群无知少女算什么成就,电倒一个萌大婶才算哪!

    “你怎么不抓起这个小偷?”陆西为承心调侃到底。

    毛小朴自己的脸,思索了半天,很纠结地问,“我长得很有正义感?”

    “是有点。”

    毛小朴默然了,她想,肯定是坐牢坐久了,被监狱长感化得气质都变了。

    可见人哪真不能看外表,毛小朴就是那米粒大的心,装不下太多的东西,十八岁之前,她一心读书,进了监狱,她一心斗牢霸,斗完牢霸后,她又一心读书,出狱后她一心洗碗,现在,她一心奔北京,你想,她有多余的心思去抓小偷吗?只要没偷到她小裤裤里的钱,就算小偷偷遍整个火车她都能坐着啃**爪鸭脖和睡觉。

    再说这个陆西为,惊艳到极致的美少年,他爸是人大政治委员陆际,陆西为是他的小儿子,才二十岁,在北京长到十岁,此后他主动要求去广州外公家,这一去又是十年,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广州,从小到大被家人宠到没边,这一宠就生娇生恶生毒,在广州那一块闹得无法无天,陆际没办法,只得把他送到军校,哪知道没到一年自个跑了,说要去搞音乐,陆际的父亲陆元龙曾经是□手下的参谋长,陆际的爷爷陆潜曾经随孙中山闹过辛亥革命,陆家作为军人世家,怎么允许自家儿子走进娱乐圈,不允许,坚决不允许,你跑是吧,只要不飞到天上去,老子就能把你抓回来。所以,陆西为才跑出几天就被抓回来了,关进屋子里,门外哨兵站岗。

    5第四章

    4

    可叹的是陆际司令还是不了解自家小儿子。

    陆西为自小就是淬毒长大的主,一间屋子,里面没有钢筋手链脚链,能困住陆小爷么?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陆小爷撬开了屋子,放倒了哨兵,并且将他身上的现金席卷一空,买了五张火车票,一张云南,一张西藏,一张宁夏,一张海南,一张重庆,然后从一路人手里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票,理由是他爸在北京得了急病,他急赶时间见最后一面。

    那人被他清丽面容上的悲伤深深感动了,直接将票给了他,快去快去,火车就要进站了!甚至只收了陆西为一个整数,零头抹了。

    陆西为的骗术自小练就,时至今日不需要打草稿,点子信手拈来,将他爸往死里咒了一番,上了往北京的车。其它五个方向,你陆司令查去。

    而且陆西为相信陆际不会查北京,陆际想得肠子穿孔也不会想到这只淬了毒满脑谋的鬼会到自己的鼻子底下藏身,最凶险的地方最安全,常常是他作为理论拿来教人,却被他儿子在实践上反教了一把。

    所以说,人不能看外表,外表最能欺骗人。说到底,这就是两只妖孽,一只是才从笼子放出来的妖孽,一只是在笼子也能蹦达出烟雾的妖孽。且看这两只妖孽如何在北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这是后话。

    陆西为指指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我能吃么?”得,还在惦记她刚才津津有味的吃相呢。

    他对面的女孩连忙将手一推,“吃我的,吃我的,都洗干净了的。”

    陆西为看都不看一眼,像翻自家物件似的打开了毛小朴的食物袋。小爷,人家大婶并没有答应给你吃呢!

    毛小朴虎着脸,心想,我们有那么熟吗?看见他拿起一个**爪在啃,她不服气地也拿了一个啃,她的东西,总不能让别人先开了张。

    于是就见昏昏欲睡的一车厢人里,两个年轻男女在比赛似的啃**爪,啃得仔细,啃得神,啃得有滋有味,那形象绝对可称得上颠覆。

    旁边的人无意转过头,猛地咽了一口口水,脑袋里流过一个念头,**爪而已,真那么好吃?可那一瞬间,真的很想吃。

    女孩咽了几口口水后,巴眨巴眨眼睛,弱弱地问陆西为,“帅哥,我能吃个么?”

    美女,讨吃也要找准对象,帅哥也是吃别人的呀!

    “不可以!”陆西为哼一声,丝毫没有一点抢食者的自觉。跟刘备借荆洲似的,借着借着,就成了自家的了,有了自主权了,可以说YES和NO了。

    女孩讨了个没趣,觉得很没面子,讪讪打开自己的薯片袋,食不知味地咬着,眼睛还在盯着陆西为大啃大嚼油渍渍的嘴。

    一包**翅在两有为青年的巴砸和吭哧下很快见底,陆西为意犹未尽,一只沾满油渍和酱油辣椒汁的手伸向另一包腊肝。

    毛小朴这下不迟钝了,充分显示出一个嘎巴子的暴发,一把抢过黑袋子,迅速地绕了几圈,再打了一个结,这回不放桌上了,挨着衣服放到自己边上,这一动作充分显示了这袋食物的主权。然后扯过纸,擦嘴,擦手,眼睛还很不放心地瞪着陆西为,传递的信息是,这是我的,我的!

    陆西为开始一愣,紧接着他笑得不可抑止,趴在桌上还在笑个不停。太逗了!这傻大婶哪来的呀,太好玩了!

    旁边的女孩见不得美少年被拒绝,对着毛小朴皱眉,“给他吃啊,值几个钱!”

    毛小朴像是没听见,给他吃,轻巧!

    她慢条斯理地擦手,感觉肚子有点涨,才吃了面包水果,又吃了**爪,她摆动了一□子,想坐得舒服一点,“呃,”却不小心打了一个响响的嗝,这下连旁边清醒的人也笑起来。

    陆西为原本笑得差不多了,哪知一听这响声,又笑得趴下了,哎呀妈呀,要不要这么搞笑!

    毛小朴原本就是个对外界事物反应不敏感的人,众人这一笑,她也没有不好意思,将手上的纸一丢,打算闭眼睛睡觉。

    “喂,别睡啊,吃了就睡,猪啊。”陆西为看见毛小朴又要睡,惊到了,这才醒多久了啊,又睡,能睡着?

    毛小朴打开眼睛,询问地看着他。

    “给我。”见她没睡,陆西为很满意,东西好吃可以抢,睡眠可抢不来,那就打扰,怎么着也不能让她睡,他有感觉,后面的旅程不会寂寞了。

    “不给。”

    “大婶,我说的是纸。”陆西为将油腻的手伸过来,还将油腻的嘴嘟过来。

    旁边的女孩看呆了,眼睛晶亮晶亮,人美没办法,猥琐的动作做出来都那么迷人。可爱中夹着帅气,帅气中夹着纯真。

    毛小朴让这个土匪弄得没有脾气,别过脸不看他。

    陆西为不客气,站起来抢过她放在袋子上的纸。啧,质量真差,打开还有灰。

    不可是差?这是毛小朴从饭店里顺来的,路边苍蝇店,谁见过用洁柔和唯达?全是批发的十元十六卷无品牌无商标的纸。这会儿陆小爷也不嫌弃了,心里太快活,这些全可以忽略不计,比如有毒的黑袋子,散着灰的纸。

    “喂,我跟你换个位置。”陆西为对对面的吊带女孩说。

    女孩有些不情愿,没动。

    陆西为站起来,“快点,你过去。”语气变得强制,冷淡,无容置疑。

    女孩心里一慌,站起来了,陆西为嫌她动作慢,手一拉,身子一侧,坐进去了。毛小朴赶紧将那袋食物转移到另一边。

    见此公然防贼防盗的行动,陆西为抚额,笑得不行,“不要紧张,我吃了你的东西,就陪你说说话吧,算是补偿。”

    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毛小朴才不信那张桃花脸呢,绝对是惦记上她的黑色塑料袋了。

    “你去哪?”陆西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有如此惊人的耐心,这大婶从上车到现在就没说几句话,而且每次回答都是冷冷地崩向个字出来,跟牙齿有仇似的。

    陆西为掏出自己的车票,以示诚意,“你看,我去北京,你去哪?”

    毛小朴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北京,看来是同路,心里总算热洛了一点,因为她想到了两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也算是有缘哪。

    这是毛小朴自己矫情,能想到的两个人相遇算有缘的诗词就这二句,所以努力生搬硬套靠上去了。首先,她没有枉自菲薄,她不认为自己此去北京是沦落天涯,其次,陆西为在她眼里就是个花花土匪,怎么也不会跟沦落两字挂沟。

    不过此时此地,两人还真是沧落人,毛小朴到北京无依无靠,陆西为到北京有依不敢靠,还得藏着掩着怕有人知道。两人的起跑点都一样。

    “我也到北京。”毛小朴觉得要公平,你掏票给我看了,我也掏给你看。

    “不用掏不用掏,我信。”陆西为赶紧制止,这傻大婶倒真是诚实,有板有眼。“你去北京做什么?”

    “找工作。”

    陆西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说出来,“大婶,你去北京找工作只能扫厕所了!”

    北京人多啊,人才多啊,年纪大的全是当官的有钱的,剩下的全是年轻的,心怀理想身怀本事来北京打天下的,你一大婶去北京打工能做什么?连饭店洗碗工都是年轻人哪,你还去北京抢人家那点有限的工作资源?

    “那就扫厕所。”

    毛小朴对工作质倒真的没有计较,她的信条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到了北京再作打算,她的大脑会给她自己作出安排。

    陆西为扭着头仔细地打量毛小朴,发现她真没有生气沮丧和自抛自弃,她低着头玩着手指,露出一截洁白的脖子,眼镜下的皮肤很白,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嘴巴微张,有点小俏皮。陆西为有点迷惑,这位应该不是大婶,最多是位大姐。

    其实在陆西为一类人的口中,看人长得像什么就叫什么,所以,在这位绝美少年的口里,多数男人被叫成大叔,多数女人叫成大婶。不是看不起,而是调侃。以陆小爷的骄傲,叫你大叔大婶台举你了,弄得他心情不佳,脾气上来,男人全是杂种,女人全是贱货,再跟他计较,他就挽着袖子动作了,光明正大的攻击,下三滥的偷**狗,全在他的正当用途之里,没有手段之卑劣,只有效果之显著。

    毛小朴那一身打份,在陆西为眼里正应了大婶的景。可就是那一小小的弧度,让陆西为心里生疑了。

    陆西为行事说话,不看天气不问场合,很少有过疑惑,可就这一生疑,把他骨子里的好奇心激发了。所以啊,不知道替毛小朴庆幸还是悲哀,让这位小爷惦记上了,是个大事啊。就跟狗惦记上了骨头,猫惦记上了老鼠,主席惦记上了红烧。

    只是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狗和猫,谁才是骨头和老鼠。尚未可知。须知,陆小爷无法无天攻无不克,可毛小朴也是人间大才,战无不胜啊。

    6第五章

    5

    陆西为抢吃了海阳苍蝇馆店主亲手做的**爪后,像是打了**血,很兴奋,很开心,一个劲儿扒拉着毛小朴说话。

    毛小朴吃了海阳苍蝇馆店主亲手做的**爪后,很满足,喝了几口水,菜饱食足后,遵照平常的作息时间要睡。可是耳朵边的声音很聒噪,睡不安稳,看在同路的份上,于是跟着嗯哪嗯哪,算是回应陆西为叽叽喳喳吵死人的声音。

    陆西为说得口干了,拿过毛小朴喝过的矿泉水瓶,就往口里灌。

    哎哟喂,小爷,您出门在外,难道啥东西都不带么?真整的跟个土匪似的,连水都抢?

    陆西为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小时出门,后面跟着人照顾饮食起居,大了出门,东西让人准备得足足的,哪要他过心,现在不是虎落平阳吗,偷跑出来,就捡了几件衣服,带了一把吉它,不坐飞机,不坐软卧,特意坐硬坐,一反平时之高调和奢华。

    而且,此去北京,他下决心卧薪尝胆,要凭他自己的本事闯出一条路来,要让他们看看,小爷我不靠你们,你们别来干涉我!

    火车上来来往往的叫买很多,那时陆西为心里正憋闷,没有心情吃东西,等心情好了又是半夜,有钱买不到吃的,更主要的是现在身边坐了个好欺负正好自己有心情欺负的大婶,连抢她的水都是一种乐趣。

    出生在那样显赫的家庭,陆西为什么没吃过?难道海阳苍蝇馆做出的**爪真是天下一绝?真的不是。

    见过学前班的孩子们吃饭么?一群小朋友,捧着一个塑料碗,碗里就是几块土豆,几块番茄,几青菜,可他们吃的那叫一个欢哪,仔细听听,小朋友们还在交流,我喜欢吃土豆,我喜欢吃番茄,我喜欢吃青菜。一句话,堆一起抢着吃,啥都好吃。回了家,就成了小祖宗,桌上好吃的全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它们不会消失。不好吃,全都不好吃!家长们总是听到家里的小祖宗跳起脚甩着小脑瓜控诉,这个没学校做的好吃!那个没学校做的好吃!

    陆西为小爷不就是这要不得的小祖宗?

    对面的女孩见陆西为竟然喝别人喝过的水,眼睛睁得溜圆。

    妹纸,不要崇拜了,这位爷就是个人来疯!

    早晨,扫地的乘警扫到陆西为这一座,看见满地的**骨头硬是愣了一下,皱着眉从牙齿逢里逼出四字,什么素质!

    毛小朴当时只顾着抢去了,一边啃一边吐,压没想到素质问题,现在乘警一提醒,她直接点头认可,没素质。看看另一个没素质的人,却发现陆西为满脸恶趣味地朝她眉开眼笑。

    “咱们的素质就是为了体现你的素质。”陆西为懒懒地说。

    乘警大怒,随地乱吐垃圾还有理了!扫把一停手一叉腰,就要怒斥,却看见陆西为清朗俊秀人见人爱的正太模样,内心一软,一口恶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美少年招牌就是好用,老少通吃。

    早餐车过来了,陆西为惦记着黑袋子里的食物,问毛小朴吃饭不?

    毛小朴摇头,“袋子里还有吃的。”

    陆西为跟她打商量,“我买饭,你吃,我吃你袋子里的。”

    毛小朴继续摇头,“我喜欢吃袋子里的。”

    陆西为看着这雷打不动没有眼力的大婶,气得不行,放□段求情,“我们合伙吃,分,两人分,你袋子里的也两人分,你看,我们以后都在北京,老熟人了,也有个照应。”

    毛小朴又一次被同路两字打动了,就这样,陆西为骗吃骗喝的掏空了毛小朴的黑色塑料袋。同时,鸭脖子骨头又在两人无意识的抢食下丢了一地。

    扫地的乘警还是原来那个,看到一地骨头脸都黑了,正要给人上上素质课,抬头看见那张惊艳的脸,熟人。心里叹息,这漂亮孩子属狗的么!手心痒痒的,真想拎回家好好教育一番。

    下车的时候,毛小朴手里只有一个袋子了,她随大流出了站,然后站到边上,看着站里人潮拥挤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后站着不动了。

    她需要思考,是先去找工作还是先去找地方住,或者运气还和开始时那么好,工作找好,吃的住的全解决?

    陆西为背着吉它,手里拎着个扁扁的旅行包跟在毛小朴后面,当毛小朴站定后,他也跟着站定了,弯□子仔细观察她,只见她皱眉紧锁,嘴巴紧抿,深思似的,她在想什么呢?

    毛小朴老实地说了她的纠结。陆西为手握下巴,觉得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是先找工作呢还是先找住宿?偌大个北京城工作不是一般的难找,或者他去西单地铁卖唱,运气来了卖个唱还能上春晚。西单女孩任月丽要激励多少音乐爱好者,连陆西为都认为北京这个地方遍地机会,是音乐人的天堂。

    于是,北京火车站出现了惊奇的极不和谐的一幕,一大的,一小的,大的土里土气,小的清秀艳丽,两人托着各自的下巴,苦着脸在深思,表情纠结,眼神复杂,像在决策钓鱼岛的方针与计划,纠结着打还是不打。

    其实两人都是想的自己那点子事,大的想的是安身立命,安稳度日,小的想的是一鸣惊人,出人头地。

    相比于总是迟钝一拍的毛小朴,陆西为先拿出主意。

    “北京工作不好找,我们先去找地方住。你有多少钱?”

    “你干嘛?”毛小朴下意识想去按住小裤裤的那个兜,可突然反应快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手生生地缩回来了。

    陆西为心里乐翻了,难怪小偷偷她口袋,她镇定自若,原来钱放在那儿呢。不过现在他不敢笑,他的计划还没达成,以后有的是机会乐。

    “北京租房不便宜,你没多少钱,我也没多少钱,不如我们合租,这样可以减少租金方面的压力。”陆西为不是没钱,是不敢取钱,怕暴露。他这次出来是真的打算自力更生,闯出一条路。他原本的现金不多,六千来块,出来时走了哨兵身上二千块三百块。

    一听合租两字,毛小朴这朵奇葩想的不是自己人身安全,而是自己那二千来块钱,这个土匪,他骗了我的吃的,还想骗我的钱?鬼才跟你合租!她哼一声,袋子往肩膀上一甩,走人,找工作去,老规矩,包吃包住就行,先安定下来再说。

    “喂,大婶,你听我说啊。”陆西为急忙跟上,“这北京我熟,哪个地方都熟,骗你是小狗。你第一次来北京,人生地不熟,我们一起也有个照应啊。”

    毛小朴铁了心不跟他再有牵扯,任他在旁边鬼叫鬼叫,不理。

    她走出火车站,眼睛尽挑小店小饭馆,若见到旁边贴有一张纸,立马奔过去查看,又是广告。她挑小店小饭馆,是因为她觉得她在小饭馆里做得好,有经验,挑小店,是因为她认为小店招人要求不会太高,你自己店这么小,还想纳尊大菩萨?

    她想的很有道理,全对。唯独不对的是时运,她沿街走了三四个小时,也没找到哪个小店小饭馆招工,更别说她幻想中的管吃管住的好事儿。

    陆西为像撞邪了似的,魂不散,在她后面委委屈屈地跟了三四个小时。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苦,硬坐车,皱巴巴的衣服,尘蒙蒙的鞋,倦得抬不起的腿,尽找一些脏的小的地方转悠,这个傻大婶,她不会真以为下火车就会有吃有住有工作吧?真想把这头犟驴子打包了扛着走。

    可怜的陆小爷,你怎么就没发现一个问题,没人在你身上拴绳子,你自己走你自己的阳光道,人家大婶要走独木桥关你什么事?

    真正是撞邪了,毛小朴想,怎么就碰上了这个魂不散的鬼。

    从一早下车走到下午二点,毛小朴买了瓶水,坐在人行道的树下面息息脚,陆西为跟只哈巴狗似的也挨着她坐下。

    “现在相信我了吧,工作真不好找。而且房子也不好找,房租也不便宜。只有先安定才能找工作。”终于可以静下来听他讲话了,陆西为喜得差点语无论次。

    毛小朴倒真是听进去了,特别是那句房租也不便宜。

    “房租一般多少?”

    “如果是偏僻的地方,二千多就成了,可这繁华大街,最少四千多。”

    毛小朴眼镜差点掉下来?四千多?她将手中袋子一提,准备跑路。

    “你去哪?”

    “我去找偏僻的地方。”毛小朴真的急了,她身上共起来的钱才二千多啊。

    “你听我说完啊!”陆西为火了,这大婶太难缠了。他没想到其实最难缠的是他自己。

    这淬毒的妖孽一发火还是有震摄力的,毛小朴又坐下了。

    “偏僻的地方房子虽然便宜,但工作更不好找,工资也低,这繁华大街,租金贵一点,但工作好找一点,工资也高一点。这样一来,其实就差不多了。我现在身上有六千多元,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我们一起去租房,一起去找工作。两个人一起,各方面的开支都要小,安全系数也要高,如果我找到了工作你没找到,我不赶你走,如果你找到了我没找到,你也不能赶我走。这样好不好?”

    陆西为无所不用其极,用各种要脸的不要脸的理由说了一大堆,其目的只有一个,和这大婶捆绑一起。

    毛小朴终于答应了。答应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六千多,我只二千多,谁亏谁啊!

    陆西为怎么可能去偏僻地方住,他把毛小朴带到了西单,在那儿租了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厕,麻雀虽小,却是肝胆俱全,月租五千整。陆西为怕毛小朴质疑他的动机,租金五千他一个人交了,卧室给她,自己睡客厅。

    直到全部安置好,晚上陆西为睡在沙发里前前后后把整个程序一想,惊讶地发现,他真是疯了!这么积极地强拉着这位大婶,鞍前马后,跟小桌子小凳子此狗奴才似的,为哪般哪,为哪般

    不过也没纠结多久,眼皮落下,睡成了一坨泥巴,雷打不醒。

    谁说失眠啊?

    7第六章

    6

    一对认识不到三天的青年男女,成了一个窝的伙计,在别人看来叫诡异,叫□,叫情调,不过他们自个儿都明白,毛小朴是被形势所迫,二千元太不经事了,陆西为是被自己所迫,本想拉个垫背玩的,却把自己给垫上去了。

    陆西为在毛小朴前面冒充北京通,第二天就带她去找工作,他去的不是饭店,而是花店,茶吧,咖啡店,蛋糕店之类的小店子,内面大多是女职员。从这点看,陆小爷确实一心一意为这嘎巴好,虽然他自己也没想通这是为什么,就当自己在日行一善吧。

    陆西为笑容满面地牵着毛小朴走进一间花店,就像牵着自家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毛小朴别别扭扭地跟着,因为陆西为说了,一切交给他。

    花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正宗大婶,被陆西为的笑闪得眼一花,一枝玫瑰没好,刺到手了。

    “请问先生要买花吗?”

    “哦,我不买花,我是来找工作的,请问你的花店还需要人手吗?”陆西为此时气质如玉,清亮柔和,给人春风一般的温暖,虽然是找工作,眉眼间却有一种清贵,显得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不好意思,店子小,我一个忙得过来。”

    这么致的人儿,若让他来搬花,真是暴殄天物。老板直直地看着那张绝美的脸,比她的花儿都好看,真眼养。

    “太遗憾了。”陆西为一点也没有沮丧,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北京工作真难找。”

    牵着毛小朴的手慢慢转身离开。

    “哟,等一下。”老板喊了一声,“你们是谁要找工作?”

    “是我姐,”陆西为又将毛小朴牵回来。

    “我这里是需要一个人帮忙,不过工资不高,你姐要不要试试?”

    “真的吗,太好了,姐,这个月房租有着落了!”陆西为眼睛顿放异彩,那表情尤如捡到了宝石一样狂喜。

    原本老板娘还有点纠结,无端多请一个人得多出一份钱,这是脑子发热了么?可看到陆西为狂喜的笑容,释然了,多一人就多一人吧,活着不就是图个轻松?想好的二千元一月在舌尖上转溜了一下又转回来,脱口而出说出:“月薪二千五吧,明天就可以来上班。”外地人在北京真不容易,何况还是这么个清艳脱俗的美少年。

    说实话,毛小朴脑子里还没有转过来,也说实话,陆西为脑子是什么构造,他的一举一动岂是毛小朴那一筋能搞懂的?

    就这样,在陆西为美色攻势下,毛小朴的工作搞定了。

    毛小朴一直还昏昏乎乎的,心里还在想,哟,北京工资是比海阳高,哟,老板人真好,不知道包吃包住不。

    一个原本不需要帮手的花店,在防不胜防的笑容陷阱下,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人,多付一份钱。老板都有些后悔了,她毛小朴还想包吃包住,做梦去吧!

    三天后,陆西为在一家酒吧里找了份工作,唱歌。

    两个怀有梦想的年轻人在繁华的北京总算站住了脚。不过毛小朴一点也不敢松懈,房租每月五千,平分一人二千五,正好是她的工资数,不可能来北京打工就是挣钱付房租,自己不饿死?所以,她每次下班后买一份报纸,夹到胳膊下,眼睛一边瞄大街上的招工启事。回家后泡一碗方便面,一手拿着笔,在招工那栏圈圈划划。

    这天晚上陆西为没班,和毛小朴一人一碗泡面,吃得不亦乐乎。

    以前,陆西为哪吃过这种东西,没营养,垃圾,而现在,两人的钱不得不省着点花,能吃饱又能省钱的食物,哪样能比得上方便面?

    陆小爷山珍海味吃多了,乍一吃,下巴下挂着长长的一串面弹簧,向毛小朴直点头,真好吃。

    毛小朴也点头,嗯,好吃。

    连续吃了几天,陆西为的新鲜感过去,不过他真也是能屈能伸的主,照样吃。而且对面这位吃得多香啊,他看着也可以吃得香。

    毛小朴永远没有过去的新鲜感,再差的都能吃,环境使然,七年监狱生活啊,相比之下,现在吃的全是佳肴。

    陆西为吃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随手拿起报纸,上面画得脏兮兮。咦,她看的求职栏,找工作?

    “这圈起来的表示是什么?”

    “能做的。”

    “叉起来的?”

    “不能做的。”

    “问号的是介于二者之间的?”

    毛小朴下巴下挂着面弹簧点头。

    陆西为乐了,圈起来的全是体力活,叉起来的全是脑力活,要求本科以上文凭。他在问号那栏看到一个奇怪的,招法文翻译一名,面试。翻译,她想去应骋翻译?

    “你会法语?”

    毛小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在监狱学了七年的知识,却极少来应用过,她不知道能不能用,适不适用。监狱留下一堆书,分三类,英文类,法语类,日语类。她七年时间就学了三门语言。

    “来来来,坐沙发上。”陆西为有种惊喜,眼前这大婶只怕是颗蒙尘的珍珠。他关了电视,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到沙发上。“告诉我,你会法语?”

    “我会写会看,但不太会说。我是自学的。”如何会说,没人跟你对话,没人告诉你如何发音,哑巴外语。

    “你还会什么?”陆西为发现要好好挖掘大婶身上的优点了,不能被二千五埋没在一间小花店里啊。

    “还会日语,也是会写会看,不太会说。嗯,英语应该没问题,能说。”

    陆西为华丽丽地呆了,会三门外语,还是热门外语,居然呆在花店卖花!还是他卖笑换来的!***,亏死了!

    “你英语几级?”

    毛小朴摇头,“自学的,没级。”

    “自学的也可以考级啊,你怎么不去考?”个傻大婶!

    “可以考么?”

    “我说大婶,你到底是哪个古代穿越来的啊,当然可以考啊!”陆西为很想扳开那颗中看不中用的脑袋瓜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我是监狱出来的。”毛小朴不是要有意隐瞒这个事实,而是陆西为本就没问过。陆西为缠的就是这个人,哪管她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

    “你的外语全是在监狱学的?”

    毛小朴点头。

    “在那呆了几年?”

    “七年。”

    “犯什么罪了?”

    “杀人了。”

    什么!陆西为一把趴到毛小朴身上,扭着头仔细地研究,这是个杀人犯?傻成这样还会去杀人?

    “杀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陆西为兴趣越来越大,这大婶身上原来多好秘密,能一一挖掘真是一种乐趣,茶余饭后也是一种不错的娱乐。

    毛小朴皱眉,陈年往事她不想再去回忆,她只知道这些年过得挺好。所以陆西为一个劲引她开口说话,她倒好,拿了遥控器,开了电视,自顾自地看起来,旁边的话成了耳边风。

    陆西为见她没有反应,按了遥控器,电视关了,继续趴到她身上,死乞白赖地要真相。可毛小朴一心要忘记,怎么会跟你谈真相,抢过遥控器又开了,并把遥控器死死掌控在手里。陆西为跳起来,直接上去将电视关了,还将座拔掉了,大有你今天不说出答案别想看电视之势。

    毛小朴呆了半晌,突然站起来走进自己的房间,陆西为也想跟着进去,晚了一步,啪地一声响,差点没撞到陆西为的鼻子。

    陆西为火了,将门拍得啪啪响,毛小朴趴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脑袋,有本事把门砸了,才懒得理你!

    陆西为气啊,小爷长这么大哪个敢给他吃闭门羹,他一脚就给蹬了,可现在,连个大婶都欺负他,甩脸子甩门。好啊,他非要问出监狱那点事不可!陆西为咬牙切齿用靠枕盖住自己的脸。这位小爷撑的呀,你要这样烧心裂肺要抠她伤痛做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话题就围绕着监狱打转了。毛小朴从来不把进监狱当耻辱,只要不问“为什么杀人,杀的什么人”,其余一般都真真切切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一些答案又让陆西为激动了,这小小的身板里暴发力足啊,敢跟牢霸较劲,还能打到她服,带种!

    “你出来时监狱长给了你二千元钱?”现在坐牢还的工资吗?陆西为不明白。

    “我帮监狱长翻译了一系列国外监狱条例,又写了几遍关于监狱管理的文章,我说不要署名,给钱就行。”

    陆西为抚额,这个钱串子,敢跟监狱长要稿费,真是胆大包天,他喜欢。这脑袋瓜,要说笨也不笨,还知道不要署名只要钱,他也喜欢。

    不止他喜欢,建设农场的狱警都喜欢毛小朴,这孩子老实,好学,狱警乐意给她创造良好的学习条件,让她管理图书报纸,要的资料能弄来的尽量给她弄来,这孩子也真顶事,让她站在犯人的角度写篇监狱管理心得,她洋洋洒洒写一万字,还以英语,日语,法语三种语言翻译了一遍。

    毛小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文章交上去,她就成了建设农场最正面的事例,改造最好的典范。说出去监狱长脸上有光,狱警脸上也有光,张口就说,是我那片的。里面的狱警都沾过毛小朴的光,一些内部纸刊上的豆腐块,署的是她们的名字,制造人全是毛小朴。

    当初毛小朴考上的可是北大中文系,写写豆腐块真不算什么大事,她乐意,狱警们更乐意,于是,毛小朴坐牢越来越像居家,她这一史无前例地的待遇,不知道羡慕了多少犯人。可这待遇不靠爹妈,不靠钱财,全是自己争取过来的,又让人不得不服气。有本事,你也去写篇文章翻译个三国文字来。

    陆西为觉得自己有责任让毛小朴找到更好的工作,按照当初的条件,她的工作找好了,他们两人的生活就都改善了。方便面可以吃,但不能天天吃。

    如果陆西为不要掩饰自己的身份,给毛小朴找份体面的工作是分分钟的事,可他刚刚恢复自由,怎么肯将自己的自由这么轻而易举地交上去,所以,他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暗中留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