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好像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的六道骸,顿时敛了声,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云雀逗弄小鸟。时光飞逝,眼见就快天亮了,他揉了揉眼便道∶「以後常带他来看你。」
也不是问句,而是告知,这两人拥有同样的傲气,自己决定了的事便会去做,别人的阻挠终究只是浮云。
告别了云雀美人,六道骸回到了府邸,便被告知,二皇子招他进皇宫一叙。他便收拾了下衣容,坐著马车去了。
「骸,我接到消息,听说你见著了云雀?」身著锦衣的褐发少年,嘴里噙著淡淡的微笑这麽问他。
他跟六道骸认识十年有馀,早就亲如兄弟,虽然自己常被他那种疯狂的想法或者是处事态度给吓著,但他知道,六道骸是个好人。
「哭呼呼,泽田纲吉,你想知道?」丝毫没有为眼前这人的地位给动摇,六道骸一边笑一边戏谑的道,还是一样消息灵通的很阿,他昨晚才刚见到,今天一早就知道了,他倒底有多著紧云雀阿?
泽田纲吉苦笑了一声道∶「他还是不肯见我。」
六道骸顿了一下,他以前经常耻笑这个二皇子为何会对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人感兴趣到这种程度,而且那人还是个男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清倌。
就是因为好奇这点,才会大把大把的把银子洒往天阙,为的就是想见见,那个只见一面就可以摄魂的人物到底生得怎麽样。
但他今天,说不出往日振振有词的话来了,因为他也一样。明明刚刚才见了他一面,现在就会想著把他白皙的宛若陶瓷的肌肤衬得更加无瑕的玄衣,想著他淡然轻浅的笑靥,想著那双傲然无比的凤眸,他是那样的一个人,不可一世且俊秀无双,见了一眼就别想再把目光移开。
───名不虚传的绝代风华。
「你可是皇子,下令一声,谁敢不见?」
「他敢。而且还不只一次。」
为了再见那人一眼,多少方法他都试过,就算加压给那家青楼的老板,云雀不想见的人依旧不见,管是你皇子还是乞丐。
「我也常常在想,为何要对一个被抱过这麽多次,早就是双破鞋的人这麽中意呢?」泽田纲吉再度苦笑。
六道骸听了也默然。
虽说云雀现在不接客,但也是近两年的事。据青楼老板道,云雀今年十七岁,但他可是十三岁就出来接客了,想想也是,那麽赚钱的一个人,怎麽可能就这样放著呢?逼也逼得他去接客。只是近几年来他的身价越来越高,买的起的人也越来越少,而身居高位的人总有著过人的忍耐力,就任由这苹飞不出青楼的鸟儿任性,不见就不见吧,见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只是六道骸怎麽也不肯相信,那双冰蓝凤眼里的透彻,会被这麽多人细细的把玩过。
他只见他一面,便想把他扑倒在床上,舔嗜他性感的锁骨,亲吻他傲然的眉眼,想看他在自己身下婉转娇吟的模样。但他不敢想像,真的有人这麽做过,真的把那个宛如谪仙的男子的自尊这麽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过,他们怎麽舍得呢?
过了半晌,六道骸冷笑∶「就是因为他被这麽多人抱过,你才对他更著迷吧。」
看著云雀的眼,他好像从中得到了某些讯息,即便身陷囹岳,又如何?他依旧是云雀,依旧是那苹展翅翱翔的鸟,这些肮脏污秽的东西别想碰触到他的羽翼,别想毁坏他心中的自由。
「没有想过要赎他出来嘛?即便是天价。」一定有很多人这麽想过吧,就算他再贵又何如?不可能比买个国家还贵吧?
「不是不想,而是他不愿意。」
从他开始选择性接客的时候开始,陆陆续续就有些名流人物希望可以赎他出来,其中不乏巨商或者是高官,也一定有那个能力可以如此。
但他不愿意,云雀不愿意。
他舍不得折掉自己的羽翼,成为某个人的专宠。他清楚,若是他真的答应了,从此之後,除了那个人的身边,他无处可去,没人会接纳一个曾经是清倌的人,况且他的样貌跟名字是众人皆知的,或许还要面对男人的三妻四妾对他的羞辱埋怨,他不想,不想那样。
宁愿留在青楼,赏玩著红尘的每个片刻,也不愿失却了这片天空,成了只被眷养的鸟,他是云雀,也只能是云雀。那个挺直傲骨的云雀。
「呦,六道公子,最近常来呢,是不是因为得到了美人的倾心呢?」站在天阙门口,负责延揽生意和招待客人的嬷嬷娇笑道,才三十出头的美人,这年纪本该是熟得像水蜜桃的年纪,但硬生生的被发配到门口接待客人。
天阙就是如此高竞争的地方,当你不再年轻,即便保养得很好,没什麽特殊手段的话,依旧只能分配边疆了。
六道骸并没有不屑这群女人,但也始终提不起什麽好感来,逢场作戏还行,放真感情是万万不可的。
「哭呼呼,那麽,云雀现在有空吗?」拜云豆之赐,现下只要他来了这,云雀基本上都会愿意见他,把一些不明事里的高官贵族们恨得牙牙痒,他们怎麽也想不到,六道骸这声名不显,只纵身於声色犬马中的毛头小孩有什麽好的?
「美人儿有客喔,但应该很快,您可以先去旁边的厢房待著。」貌美的嬷嬷步步生莲,摇著纤巧的腰肢,领他到了云雀所在的隔壁的厢房。
「您在这里稍待吧,我先去知会美人儿一声。」在天阙里,很少人会开口叫别人的名字,通常都是用代称,美人儿是最常用的一种。在这里如果随意的说著∶我待会会领小春过来,请您稍待。这种话,就连原本优雅的才子佳人们都会变得跟妓女一样,为此,如有代号会叫代号,没有代号的话就用昵称了。
嬷嬷步履款款的移到了隔壁厢房,轻轻的敲了敲门道∶「云雀,六道公子已经到了,今天要见他吗?」
她待得了一会,从里头传出来的声音道∶「稍待。」一贯的少语,嬷嬷也不以为意,讲了句∶「先告退了。」便离开了。
「嘛,六道公子是六道骸吧?」也拥有著一头黑发的男人,爽朗的笑著,猜测著刚刚来通报的那人的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云雀瓢了他一眼,轻啜了一口绿茶,并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少倾,男人道∶「真的不想离开?我可以带你走的。」言语中颇为惋惜,他是知晓云雀的才德有多高的人,不该流落在此种风尘之地的,他适合更高更广的天空。
云雀并不搭理,只是默默的把茶杯放下,就这麽定定的看著他。
望著那双倔强的凤眸,他也只得叹口气,他知晓眼前的人儿不愿意让自己的父亲沾有任何一丝的秽气,甚至是流言也不许,自然是不愿意自己来赎他的。
瞧见他苦恼的模样,云雀流露出了一种不理会哄闹的浅笑,红尘滚滚中,那丝灵静的幽魂,就伫立在那,千百年的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