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了四次弹匣之后,山谷里就只有我的枪声在有节奏地响着。
象是另外一个灵魂在支配着我。
我极其的冷静。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怒,我能感觉到他们被子弹击中的那一瞬间的惊愕与痛苦,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惊慌,我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懦弱
他们忽而冲锋,忽而败退。但这都不影响我冷静高效地射击。
彻头彻尾的一声屠杀
连羊群,我也没有放过一只。
等到安静下来之后,我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趴在地上,半天没能抬起脸来。
就象做梦一样。
那些人,真的是我杀的吗
我真的连一只受伤的羊也没有放过还补了一枪吗
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地趴了半小时,我也不管老爹在我身边说什么,头也没有抬,我不敢看山谷里的任何东西,但我却能嗅到山谷里飘荡的血腥之气。
慢慢地爬回山洞里,靠坐在洞壁。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正文331 离魂
老爹跟了进来,踢了我一脚,说:“你小子,还会流驴尿嘛也不害臊”
我不作声。
以前看一本书上说,以色列的狙击手们训练的时候,要用南瓜或者什么的,一枪击中,然后,里面就流出什么来,时间长,就习惯了,习惯瞄准人的脑袋开枪,一枪命中后,丝毫不受影响地再接着向下一颗脑袋开枪。我看了后以为很有道理。
后来又看到一本书上指出,上面的说法,纯粹是胡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任何生物,都只是一个小黑点儿,一枪击中,也就是那个点儿消失了哪里能看到肝脑涂地的情景这个说法可能更有道理。
但我,却偏偏能看到血肉横飞,碎骨四溅的图画,偏偏能听到那些人垂死时咽喉里咕噜一声叹息,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喜怒哀乐
然后,枪响平息,硝烟散尽。
尘归尘,土归土
活生生的生命,归于沉寂,用不了几天,这些无人收尸的躯壳,就会成为蛆虫们进进出出地乐园。
可怜永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物伤其类
我知道,我并非定生定死的神灵,所以,鬼子可以把我的胸前撕开一条伤口要是他们运气不坏,那他们也可以象我屠杀这些恐怖分子一样,用子弹轻松地掀开我的天灵盖。
初次杀人的那种恐惧,宛若不是我在杀人,而是我一次次地被狙杀。
在刚才的几分钟时间里,我宛若死了二十一次
要是我死了,那么,最想念我的人会是谁谁会为我流泪谁会对我朝思梦想
要是我死了,那我所苟活的这些日月,到底有什么意义
“小子你做得不错,简直太棒了,超乎想像”老爹乐哈哈地在我身边说着。
“”我说不出话来。
难道,我的生命真的可以作为牺牲
或者,我活着,是为了死亡
为了别人开心为了别人的救赎
为了正义,为了惩恶扬善为了一个崇高的事业
为了爱情为了浪漫
为了放纵,做一个人类躯壳的播种机
或者,象老爹说的那个买伟哥的老头一样,在日月地交替里消磨时光
要是我现在就死去,我甘心吗
谁能告诉我这生命的意义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用手,捂着脸。小声说。
老爹没有说话。他在我的身边,站了几分钟,慢慢地爬出了山洞。
在傍晚的时候,我爬出山洞。天边的晚霞,如同火一样,但更象在地面上流淌过的鲜血。
晚风轻轻地吹过来,空气里的血腥的味道,还没有散去。
老爹向我点了点头。
我慢慢地爬到他的身边。
从两块石头之间的射孔向下看。那些尸体,仍然横七竖八地躺在山谷中。
“老爹”我低声叫了一声。
“嗯。”老爹答应着,却没有看我。
“你杀过人吗多吗”我问。
“超出你的想像”老爹只说了一句。
“都是在这里”我接着问。
“不仅是这里。”老爹的语气平和,宛若是在说中餐的蔬菜饼味道里有着芹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