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水被扯得晃出了不少,郑阳顾得了衣服顾不了脚下,滑了一跤“扑通”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倒在水洼里,而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最要紧最上心的屏风如今如愿的躺在了她的身下
看着湿透的裹在身上的衣衫,郑阳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正将脑袋埋在臂弯里犹豫着怎么起身之际,却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然后又轻轻合上。
郑阳心里一动,难道木骆尘出去了?为了避免尴尬?
凝神听了听,四周只余“啪啪”的雨打廊檐之声。
想起刚才开门的瞬间卷进的冷风,郑阳猛地爬了起来。
糟了,木骆尘的身子哪受得了这般湿寒?!
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房主送给的衣服再次湿透就这样裹在身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懊恼的目光扫过床头定在木骆尘的那件换洗的衣衫上有点心动。
不过,难不成让木骆尘一直穿湿衣?
郑阳恨恨的一跺脚,再次骂了自己一句,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究竟在瞎折腾些什么,结果弄成现在这一副狼狈相,要是再害了木骆尘
心里不由得一惊急忙冲过去拉开门将木骆尘一把拽了回来。
屋里的气氛在湿湿的水气中叶变得憋闷起来。
郑阳揪了揪衣服,尽量让它离开自己的肌肤,然后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换了水,扶起屏风。垂着眼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灯光昏暗之处,闷声说了句,“可以了。”示意木骆尘去沐浴。
穿着湿衣在檐下站了这一会儿的木骆尘已经冻得唇色暗紫头也有些昏昏沉沉。回到屋里被热气一扑,这一冷一热让他更加难受。只是他看了一眼郑阳的样子,想起刚才的情形忍不住低头弯了弯嘴角。担心被她发现更加不自在便掩饰的轻咳了一声。
角落里的郑阳迅速的抬起头不安的看了他一眼。
垂下眼攒起了眉。
还是受凉么?
手指扯着衣摆心里更加懊恼起来。
木骆尘见她一直垂着头也不说话,低低应了一声撑起身子转进了屏风之后。
郑阳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没再咳暗松了一口气,将他的干净衣衫搭在屏风上,然后又退到角落里坐下。
心神恍惚的她竟忘了自己还穿着一身湿衣。
屏风里,轻微的“哗啦”水声竟盖过了窗外的大雨,那么清晰的一下一下传进郑阳的耳朵里。忽然就想起偷瓜时将木骆尘驼在背上颈间传来的那柔和的气息
郑阳一阵燥热,脸“腾”的红了。
于是再也坐不住,起身沏了壶热茶等木骆尘出来好润润嗓子去去寒。
一走动身上一冷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在滴着水。于是弯下腰一点点拧着水。
还好有事做,那撩起的水声也因此失去了刚才的魅惑。
只是这样想着的郑阳却垂着头将唇咬的更狠了。
等她忙的差不多了木骆尘也正好洗完。
他悄悄按了按昏沉的头,慢慢走了出来。
一抬眼正对上郑阳躲闪但却关切的眼神,安慰的对她一笑说道,“不早了歇息吧。”
听了这话郑阳的唇再次惨遭虐待。之前两人跟这家的主人言明是一对赶路的小夫妻,因此床上就只有一床被子。
郑阳撇了一眼床,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上次病发跟他过了一夜,可毕竟那会是病着,再说也没真的一起睡,后来虽然一个屋里却并没在一起。
不过,他们也的确是夫妻,那么同床共衾有何不可?
郑阳很快想通,那种在她身上极为罕见的小女儿的羞怯随着她念头一转立刻退去。给木骆尘端来茶,然后便去铺被褥。
当她弯腰忙碌的时候感觉到背上某人的目光,脸还是再次红了。
“睡吧。”郑阳说完低头走到桌前将灯吹灭。
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然后一阵药香拂过,木骆尘已经躺下。
黑暗里郑阳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原来他明白自己的想法,主动睡在床的里侧。郑阳没有多想只是觉着这样可以随时起身照顾他。
慢慢脱去外衣,手触到湿乎乎的内衫郑阳叹了口气。
脱还是不脱
正犹豫时,手边多了一件温热的衣服。
“穿这个。”
低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郑阳一怔,而后明白手里的是他的里衣。
她暗暗庆幸自己早早熄了烛火,至少现在自己滚烫发烧的脸他不会看到。
立刻几下扒下湿衣换好衣服,郑阳匆忙缩进了被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身边的人没有动静,被子里又憋得厉害浓郁的药香从她的衣服上以及周围飘来,让她的心跳紊乱起来,几乎不能呼吸。终于忍不住将头探出来长长呼了一口气,将那股药香抛到了身后。
可是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背后的人距自己那么近,她敏感的肌肤都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的炙热。
郑阳不敢再弄出什么动静,只好大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屋子,耳朵却在仔细听着身边人的动作。
他一动未动,仿佛已经睡着。只是呼吸似乎有些急促。
半晌,郑阳轻轻转了转身,由侧卧变成仰卧。炙热更明显的沿着光*裸的胳膊传了过来。
郑阳开始担心起来,他不会是发烧了把?
手指慢慢向他探过去却又犹豫着停住,紧接着又伸了过去立刻触到了他火热的背。
竟是真的发烧了!郑阳<img src="" />上他的额头再次确认了自己这一想法。
“该死!”都怪自己的那番瞎折腾。
郑阳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立刻起身下床点上灯拿过帕子给他敷在额上。
昏昏沉沉的木骆尘听到她起身,哑声说道,“不过是受了点凉睡一觉就好了。”
然而郑阳哪里肯听,让他安心呆着穿上他的外衣撑了伞就跑了出去。
泥泞里,郑阳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镇上跑了很久,总算找到一家药铺。好在她也照顾了他这些日子,还没忘大夫开的药方。
抓了药回转后又打扰了房东夫妻用了厨房,一个时辰之后,木骆尘的药总算是熬好了。
回屋扶着他将药喝下,郑阳擦了把汗便坐在了床边。
木骆尘微微睁开眼勉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让你受累了。”
郑阳握上他的手,“小看我,这叫什么受累?就是扛粮食也算不得是受累呢。”
木骆尘的笑容里有着浓浓的疼惜,只是在这黑夜里郑阳并没有看到。
他静静的看着她,紧紧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慢慢睡去。
雨过天晴,早上的太阳灿灿朗朗的照着。
屋内,一抹金色的阳光照在两手相扣一卧一伏的两个人身上。
木骆尘缓缓睁开眼,目光投注到身边还在沉睡的人身上。
原来她睡着时竟是如此安然。虽然发丝有些凌乱,不安分的贴在额前、颊边,却给她填了几许俏皮;鼻子上黑黑的,应该是熬药蹭的灰把,倒显出几分可爱;她睡得很香,嘴角甚至流出晶亮的一线口水。
木骆尘伸手想帮她理顺那几缕乱发,却在抬手之际发现她纤细的手指还在自己的掌心。
带着笑小心的抬起慢抚过那小小的掌中一个个硬硬的茧子,心在叹息中狠狠疼了一下。
当触到她指上的水泡,木骆尘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看着她沉睡的面容轻轻拉将手至嘴边印上一个轻吻。
然后就这样默默的伸出手虚放在她的脸上,沿着修长的眉缓缓向下抚过,眼睛、睫毛、鼻端、妍丽的唇留恋的在她唇角一点很小的痣上转了一圈,将这一切深深刻入心底。
听到车夫的禀报一大早便急赶着一路寻过来的李安在门外静静的站着。他本想敲门没想到门却是虚掩着的,手触过去便推开了。
明丽的晨光里,那两个交握着双手紧紧相依的人,竟让他忽然就想到——
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