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宅东院的西厢房里,箱子、柜子敞开着;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衣服、被褥扔了一地……
一个满头珠翠、粗壮结实的老太太正站在屋子当中,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挥舞着帕子、口里不停的吩咐着:
“那爆那边那个抽匣里有没有?”
“翠红,去衣柜里找找。”
……
两个穿金戴银的妇人和一个锥子脸少女在老太太的指挥下,正领着一群仆妇丫鬟在屋子里胡乱翻找着。
一个仆妇瞥见梳妆台上的一支银发簪,赶忙走了过去,装作认真翻找的样子,偷偷将发簪塞进了袖筒里。
那个锥子脸少女,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崭新的嫩黄色褙子,罩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又冲着老太太嚷道:“娘,您看这褙子,还是云锦的呢,我穿好不好看呐?”
老太太冲着少女宠溺地嗔道:“哎呀,燕儿呀,眼皮子别那么浅。等咱们找到了地契,一件褙子罢了,算得了什么。你想要什么样儿的,想要多少件,娘给你买就是了。”
少女怀抱褙子撒着娇:“我就知道娘最疼我啦!”
老太太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大媳妇、二媳妇,你们都仔细着些,犄角旮旯都别落下了。今天,若是找到了地契,所有的人统统赏一两银子。”
“重”赏之下有勇夫。仆妇丫鬟们听了老太太的话,都翻找得更起劲了,恨不能掘地三尺。
“娘,这些地方我们都仔细翻过了,就连那砖缝都扣过了,可就是没有哇。”一个瘦高个子妇人懊恼的嘟囔着。
旁爆一个身体微胖的妇人恶狠狠地数落着:“含这个丫头真是可恶,就是死了都不招人待见。”
……
小屋的一角,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穿素衣的嬷嬷,被两个身高马大的仆妇反剪了双臂,死死的压在地上,她额头的伤口不停的向外渗着血。
嬷嬷的身边是一个脸上带着大红巴掌印子的小丫鳜披头散发、素衣破碎的跌坐在地上。她一边大声的哭泣着,一边将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娃紧紧地搂在怀里。
小男娃攥紧了两个小拳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怒视着屋中正在翻箱倒柜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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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中充满了咒骂声、哭泣声和杯盏落地的破碎声……
喧闹之中,唯有大床那边一片宁静。
木,一个披麻戴孝、脖子上带着一道骇人的红色勒痕的小姑娘,毫无生息、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她身材瘦小,一张惨白的巴掌大的小脸上,两排浓密、卷曲的长睫毛投下了两道阴影。如悬胆般挺直的鼻子,一张丰唇毫无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小姑娘,竟然慢慢地睁开了双眼,黑曜石一般的乌眸中闪动着精光。
凤依依,麻省理工的高材生,凤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凤氏集团位列全球百强,经营领域涉及酒店、食品加工、百货、娱乐场所……。
凤依依在继承了庞大的遗产后,虽然万般小心,可最后还是遭到背叛,死在了心心念念的人手里。在她的车子因为刹车失灵而冲出悬崖的那一瞬间,凤依依冷冷的笑了:含他不去当影帝还真是可惜了,难得这么多年他都演得这样好!就是不知道当他看到那份遗嘱时,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是否能演得更好些?凤氏集团的所有财产,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
其实,早在凤依依睁开双眼之前,她就醒来了,一动不动的躺在,任凭原主的记忆象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这里是大禹国,原主也叫凤依依,今年十三岁。在大禹国,百姓按照士农工商的等级被分为四等。凤依依是排在最末等的商户凤山和闻氏的女儿。闻氏早亡,凤山也在半年前病逝了。
凤依依看了一眼这一身的重孝,心中呐喊着:低贱的商户女么!好吧!既然老天让我穿越到这里,又给了我一次机会,那就让我与所有的前尘往事说拜拜,春光灿烂、繁花似锦的再活一回吧!
她缓缓地坐起身来,目光透过罗纱帷幔,一一扫过屋中人:
那个胖嘟嘟、满脸怒色的小萌娃是凤依依的弟弟凤麟,今年五岁。
搂着凤麟,大声哭泣的小丫鬟是闻氏捡来的孤儿小荷,与凤依依一起长大,今年十四岁。
额上带血、被压在地上的嬷嬷,是带大凤依依姐弟的李嬷嬷。
那个站在屋中口吐白沫的老太太是凤依依的继祖母魏氏。
魏氏身爆摆弄着一件件新衣的锥子脸少女是魏氏的老来女,也是凤依依的小姑姑,十五岁的凤燕。
那个三十岁左右、身体微胖、正在翻找箱子的妇人是凤家二房的兰氏。她旁边二十五、六岁的瘦高妇人是三房的贾氏。
“娘啊,咱们费了这么半天的劲儿,就是找不到哇。”兰氏用脚踢着地上的衣服,恼怒地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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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氏走到魏老太太身爆扫了一眼被压在地上的李嬷嬷,轻柔的说道:“娘,依媳妇看,咱们这么找也不是个办法。依姐儿的东西一向是李嬷嬷收着,咱们还是再问问她吧。”随着贾氏的话音,屋里的仆妇丫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魏老太太带着媳妇闺女走到李嬷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手中的拐杖狠狠的往地上一跺:“李嬷嬷,你也是凤宅的老人儿了,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儿,把地契交出来吧,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一旁的凤燕双手叉腰,高扬着锥子脸儿:“含老东西,那晦气丫头已经死了。你若交出地契,娘还能留你在这里,给你一口饭吃;你若是不交,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一脚踢在李嬷嬷身上。
小荷一见,惊得一下子扑倒在嬷嬷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踢过来的第二脚。五岁的凤麟终于摆脱了小荷的束缚,高举着两个小拳头冲向凤燕:“坏银,坏银!”。小荷一见又是一惊,赶忙回转身扑向凤麟,将他护在怀中。
“含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随着魏老太太的这一声喊,两个婆子起了袖子,轮圆了手臂就要打向李嬷嬷。
一声象是从冰窟里发出的阴冷、嘶哑的声音从大床那边传了过来。虽然不大,但这屋里就象是响起了一道惊雷:“凤依依尸骨未寒,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闻声望向大床,隔着幔帐,只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里面晃动着。
“啊 ̄” “啊 ̄”,屋里传出一连串杀猪般的嚎叫,“诈尸啦,诈尸啦!”,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一群人,瞬时间都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外,连那些私藏在怀里袖中的簪子、耳环……掉落在地上也顾不得捡了。
“依姐儿!”“!”“姐姐!”,随着一声声惊喜的叫喊,李嬷嬷、小荷和凤麟都闪电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凤依依面前。抚着她的头,拉着她的手,搂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李嬷嬷搂着凤依依,看着她脖子上的勒痕,自责又难过的说道:“依姐儿,可怜的孩子,嬷嬷没用,没护好你,嬷嬷对不起夫人呀!”
小荷用小脏手掐着自己的胳膊,疼得直吸溜,马上又开心的嚷道:“是真的!是真的!回来啦!小荷就说不会丢下小荷不管的,一定会回来的!”
“姐姐,疼?”凤麟爬到,用胡萝卜一样的小手指头,小心的轻轻划过凤依依脖子上的勒痕,奶声奶气地问着。
凤依依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亲情。
上一世,人人都道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可没人知道母亲早亡、父亲整日在外奔波、相依为命的哥哥意外身故,她一个人守着那座豪宅,有着怎样的孤单与寂寥。走出豪宅,围在她身边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可又有几个是出于真心?
现在,凤依依看着凤麟、李嬷嬷和小荷,下定了决心:这一世,她要守护这些亲人,这些真心爱着她的人;那些欺辱过、伤害过凤依依的人,吃不了就兜着走吧。从今往后,凤依依的字典里将不会再有“心慈手软”四个字。
她拉动还有些僵硬的肌肉,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安慰着大家:“嬷嬷、小荷、麟儿,你们不要担心,我好得很。依依到阎王殿走了一遭儿,阎王说依依无辜,不当死,就让依依回来了。”
“依姐儿()说得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嬷嬷和小荷忙不迭的应着。
凤依依看着李嬷嬷额头和小荷脸上的伤,还有她们身上的破烂衣裳,郑重地说道:“依依发誓:今天这样的事是最后一次!嬷嬷,小荷,你们先去搽些药,换件衣裳”,她用手刮着凤麟的小脸蛋儿,“还有你这只小花脸儿猫,先去洗个脸。以后么,相信我,依依会带着大家过好日子哒!”
凤依依的话还没落地,就听门外响起了一阵夸张的叫嚷:“哎呦,我的好依依呀,你可醒过来了!祖母来看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