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的宴席分成两部分,外院招待男宾,里院招待女宾。外院的男宾自然由宁世子和府里的其他几位公子负责招呼;里院除了宁馨和府里的几位庶女,今年出来接待宾客的中还多了一位表。
今天,尤历芳身穿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高高的长乐髻上插着玲珑点翠镶珠金簪,脖子上带着赤金璎珞。她淡扫峨眉薄粉敷面,朱唇一点,乌眸含笑。脚步轻盈地跟在宁馨的身侧,落落大方地和各府前来贺寿的贵妇贵女们打着招呼,细心周到地照顾着客人。
夫人们在得知了尤历芳的身份后,对国公夫人的心思都猜到了几分。一些身份尊贵,能围在国公夫人身边的夫人纷纷上前恭维着:“我听说这位表在京城素有才女之名,我记得夫人当年在闺中的时候,文采也是无人能及呀。”
“难怪人家都说侄女随姑母,真是不假呢。”
“国公夫人真是好福气,原本就有馨姐儿那么个贴心的小棉袄,现在又来了这么个乖巧懂礼的侄女。这两位姐儿往那儿一站,把我们的那些皮猴子都给比下去了呢。”
……
众人的吹捧令国公夫人很是受用,她抚了抚头上的金步摇,“哎,可别提馨儿那个被我宠坏了的丫头啦,真真儿的也是皮猴子一个。哪儿象人家历芳,才女不才女的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女儿家也进不得考场,能懂点儿琴棋书画就行了。关键是这女红、持家,历芳可样样儿都是拔尖儿的。”
“那还用说,姐儿们有了国公夫人、永安侯夫人的调教,哪儿有不拔尖儿的道理。”众夫人继续恭维着。
不远处的尤历芳一边面带笑容地招呼着客人,一边竖起耳朵,留心着这边儿的动静。当她听到姑母和众夫人隐隐约约的谈话时,眸中的笑意便更浓了。
凤依依、凤鸾来到国公府,与正忙着招呼客人的宁世子、宁馨、尤历芳等打过招呼,递上礼单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末端的客位上,由小荷、青霞伺候着,一边品茶,一边与相熟的夫人们闲聊上几句。一些夫人远远地看到了凤依依一行,也嘁嘁喳喳的小声议论了起来。
“看,那不是凤记的东家和凤娘子吗?”
“嗯,还真是。她们也来参加国公夫人的寿宴了?看来外面传的还真不假,这位凤得了睿王府和国公府的青眼呢。”
“我听我家老爷说,那凤和睿王爷、宁世子在合伙儿办什么厂呢。依我看,说不定哪天就能被哪个府里给抬了去,飞上高枝呢。”
国公夫人笑看着凤依依说道:“听听,这小嘴多甜呐。”
就在众人说笑的时候,一旁的尤历芳接过了话茬,“姑母,凤姑娘不但嘴甜,这心思还巧呢。您看这羊毛被,现在可是用银子都买不到呢。”
听了她的话,不少夫人都点着头。这时,尤历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奇又娇憨地向着凤依依问道:“凤,我听说你还会做一种比这羊毛被更好的被子,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鸭绒被。我在辰表哥那里就见到过呢。”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氛就有些不对了,国公夫人的脸上虽然依然挂着微笑,但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憎恶;不少贵妇贵女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鄙夷。
尤历芳的一句“无心之语”让人不由得想到了两条。一来是依照国公夫人的身份,凤依依却没有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如果这只是她不懂事儿的话,那么第二条可就耐人寻味了,这么好的东西,她却在私底下巴巴儿地送给了宁世子,这算是怎么回事?这份心思么,确是太“巧”了些!
凤依依的眉头微蹙了一下,心想:我没得罪过这位表呀,这怎么就给我挖上坑了?含大宅门里出来的,刚才表现的那般长袖善舞,要说她这话是无心的,连脚趾头都不信呐!
她用手轻抚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又向国公夫人行了一礼,不疾不徐地回道:“那鸭绒被子确是比羊毛被更轻软些,但却不适合国公夫人使用。”
咦?众人一脸疑问。就连国公夫人的脸上也带了些愠色:怎么,我不适合用更好的东西!闻言,尤历芳的眼中则是一喜。
凤依依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国公夫人身体娇贵,我听宁说过,夫人最是不喜猫儿、狗儿、花粉一类的东西。若是这样,用鸭绒被子反而不美,倒是羊毛被子更适合些。”
她之前听宁馨无意中提起过,国公夫人在鲜花盛开的季节或是抱过小猫、小狗后就会喘的厉害。为此,宁馨还不得不把自己心爱的小猫送了人。凤依依判断这位贵夫人怕是有哮喘一类的病症。
“至于那鸭绒被么,民女办厂承蒙王爷和世子关照,又曾救民女于冤狱。民女无以为谢,也只能用凤记出产的这些东西聊表心意了。”凤依依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暗想:那是你儿子厚着脸皮强要去的好么!现在又拿出来说事了!
哦,是这么回事。众夫人明了:不是人家凤不懂事儿,敢情这里面还有讲究呢。以后自家使用的时候,也得多问问清楚才是。
至于那鸭绒被么,一个孤女想在这樊城商场上立足,巴结一下权贵,也算不得什么。她又没有那些贵重的东西,能拿出来的可不就是这些新鲜些的玩意儿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