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没多久,圣罗尔街217号门口就停了好几辆警车。

    一位员警用对讲机联系314室,蜂鸣器响起,大门开锁。制服员警、便衣员警与茱莉安尼督察接连下车,走向大门。

    茱莉安妮停下脚步,回头叫后座的莉子:“你们也跟着来吧。”

    跟日本警察差真多。如果是叶山警部补,一定会吩咐她待在车上。总之,能陪同前往现场就已经万幸了。莉子开门下车。

    喜屋武也跟在莉子身后,但不再罗哩巴唆。市警察局侦办总部听了莉子的说明之后,这位恩师也不再认为莉子是鲁莽行事。

    上到三楼,员警已经围在门口,其中一人敲了敲门。

    有人开锁,门慢慢打了开来,艾蜜莉·丹格贝尔不安地探出头。

    茱莉安妮立刻强硬进门,逼退艾蜜莉:“抱歉打扰一下,艾蜜莉女士。先感谢你昨天晚上特地前来警察局一趟。”

    艾蜜莉不知所以地站在客厅里。“请问……有什么事情这么急呢?我先生呢……?”

    “还在局里接受侦讯。”茱莉安妮与员警在屋内四处走动观察。

    艾蜜莉一脸困惑,当她看到莉子又更加担心,表情变得僵硬。

    艾蜜莉悄悄对四处走动的员警说:“请安静一点……孩子正在睡觉。”

    “哦……”茱莉安妮望向艾蜜莉:“都这个时间了还没起床吗?”

    “……碰巧他身体不舒服。”

    “原来如此。”茱莉安妮环视贴满墙壁的图画。“身体不舒服,影响了画图功力,是不是呢?”

    艾蜜莉疑惑地问:“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茱莉安妮又看着画一阵子,然后注视着某一点。她指着墙上的画问莉子:“这张跟那张,对吧?”<bdo></bdo>

    “是的。”莉子点头。

    艾蜜莉有点烦躁,开口问道:“请问两位在说什么?”

    莉子看着艾蜜莉:“画图的人不一样了,而且就只有昨天跟今天。”

    “……画图的人?”艾蜜莉明显慌了起来。“这些画全都是萨夫兰他……”

    “不是全部,只有这两天是别人画的。模仿小孩子涂鸦乍看之下很简单,但其实相当困难。”

    “你有什么证据……”

    “就是国旗。”莉子说:“您是法国国民,应该知道吧?有关法国国旗三色旗的各色面积,有人说三等分,有人说稍微不同。蓝色百分之三十,白色百分之三十三,红色百分之三十七。据说这种比例,是为了让三种颜色呈现视觉平衡。萨夫兰支持这个说法,他真的很聪明,每张画的红、白、蓝三色面积都愈来愈窄。但昨天与今天的画……”

    艾蜜莉连画都没看,就低下头去。凛子心想,应该是不用确认了。

    茱莉安妮站在画前:“只有这两天的画,国旗三色面积一样宽。这不像小孩的画,反而像大人的画。艾蜜莉女士,你觉得呢?”

    艾蜜莉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

    但随即又打起精神,直视着茱莉安妮问道:“督察小姐,你想说什么?”

    女督察不为所动:“你儿子萨夫兰,现在睡在哪?”

    艾蜜莉的表情更加阴沉:“就算我说他生病,你也不会信吧?”

    “我想见见他的睡脸。”

    气氛剑拔弩张,茱莉安尼与艾蜜莉互不退让,火光四射。

    最后,艾蜜莉慢慢转身嘀咕说:“没办法。”然后走向屋里的房门。

    莉子刚才来的时候,房门半掩,可以看到床上似乎躺着小孩,但那肯定只是棉被里塞枕头之类的假象。萨夫兰人不在,莉子认为他从昨天起就下落不明了。

    艾蜜莉轻轻敲门,站在原地等待回应。

    她打算找什么借口?莉子看着艾蜜莉打开房门。

    房里有张儿童床,艾蜜莉走了过去。

    “萨夫兰?”艾蜜莉开口说:“对不起喔,起来一下。”

    此时,床单抽动了一下。

    有个小孩缓缓坐起身,身穿连帽睡衣,帽子盖住整颗头。当艾蜜莉坐到良上,萨夫兰就靠着妈妈撒娇。

    莉子错愕莫名。员警们也同时咽了口口水。茱莉安妮表情僵硬地看着莉子。

    怎么会……萨夫兰被绑架了,这样事情才说得通啊……

    艾蜜莉将萨夫兰抱在胸前安抚,摸摸他的背:“没事没事,别怕,好好休息喔。”

    寝室里的母子,呆若木鸡的员警,妙不可言的景象。

    此时,喜屋武突然走向寝室。

    事出突然,没人阻止他,莉子惊讶地说:“老师……?”

    喜屋武连问也没问就进了寝室,给艾蜜莉一个微笑,然后用生硬的法文对萨夫兰说:“乖乖……怎么啦?想睡吗?对不起喔,把你吵醒罗。”

    法律与风俗都与法国不同的亚洲人,正操着粗浅的法文走过来,但绝不强硬,而是表现出亲切友好的态度。

    想必艾蜜莉也没料到这样的发展,忘了要反抗,只是愣愣地看着喜屋武。

    喜屋武伸出手,摸摸萨夫兰的头,结果萨夫兰竟然开始贴近喜屋武,就像贴近妈妈一样。他从艾蜜莉胸前爬了出来,伸手要给喜屋武抱抱。

    艾蜜莉已经放弃挣扎,移开视线,万念倶灰地跌坐在地板上。喜屋武掀开萨夫兰的睡衣帽,轻轻问道:“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帽子底下出现一张印度血统的棕色小脸,小声说道:“克雷曼。”

    “喔喔,克雷曼弟弟啊。”毕竟对话能力有障碍,最后喜屋武笑着用日文说:“克雷曼弟弟,你家住哪啊?你妈妈应该很担心喔。”

    茱莉安妮走到寝室门口,对一旁的制服员警耳语几句。

    员警走入寝室对克雷曼说:“跟警察叔叔一起到外面吧。”

    克雷曼对艾蜜莉挥手道别。艾蜜莉只是看着他。克雷曼毫不在意,牵着员警的手走过客厅,出了公寓门口。

    莉子注视着喜屋武:“老师……你胆子太大了。还是你早就发现他不是萨夫兰?”

    “那当然。”喜屋武从寝室回到客厅。“我当了这么久的老师,一看妈妈对待小孩的态度就知道怎么回事。我再次体认到母子亲情果然是天下皆通,但她没有那份感情呀。”

    茱莉安妮交叉双臂,感叹地低声说:“流浪儿是吧。从哪里带来的?这两天你都要他画图对吧?”

    艾蜜莉默默点头,终于无法忍受,双手掩面、颤抖痛哭。

    她毫无掩饰的真情,说明了一切真相。

    莉子汗毛直竖。丹格贝尔家的孩子萨夫兰果然不在,遭到了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