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也能听得到波浪声。
咲世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是吗,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好。”
<small>这部作品得参加今年夏天仙台市举办的纪录片电影节。
咲世子准时走进了一个大茅草房顶的餐厅,因为没有玻璃窗,所以海风横穿店堂,即使是这个时候,餐厅的客座率也有三分之一,灰色的桌布上倒立着一个洗得一尘不染的葡萄酒杯,环视餐厅的店堂,根本没有素树的影子。咲世子对自己的失望感到可笑。
“你的电影怎么样啦?”
町枝妈咪抚摸着咲世子的头说:“没什么,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戏,看歌舞伎啦,歌剧啦,直到你有了下一个男人为止,我来陪你。”
咲世子拥抱了町枝妈咪,有这么理解自己的人,咲世子觉得很满足了。
咲世子就好像生活在画面的空白处一样,除了报纸连载小说的插图以外,一直在画着海上漂流物的白色系列,去海边散步,寻找新的主题,画写生,刻铜版,以高超的技术反复地操作机器。
事实也是事实,由四张画面衔接起来的大作是以素树的手为主题买就是这双纤细而有力的男人的手给了自己灵感。咲世子不打算卖这幅画,所以特地贴上了“非卖品”的纸条。
两人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咲世子要了一份法式早餐:一块面包加一杯奶咖,又向素树推荐了波利尼西亚风味的烤鱼,快要吃完时,咲世子问:“你现在还有时间吧?”
“快译呀,反正这儿没有其他人知道。”
咲世子和卓治一起看着花篮——和崭新的画廊一样,花篮也是以白色玫瑰,兰花已经百合花为主。花篮里有咲世子画插图的报社送的,也有那个笔头很慢的小说家送的。其中,卓治的原来的雇主——MAChIE画廊的主人町枝妈咪送来的豪华花篮很吸引人的眼球。
和素树在一起的时候,感到一个星期过得很慢很清晰,就好像是在浏览一张又一张的书页一样。而独自一人后,不知不觉时间就流逝了。晚春过后,转眼就是梅雨季节,然后就是炎炎夏日,照得海边的大路都滚烫滚烫的。
“是。”素树用法语答道。
“我在画廊上看见了画着我的手的非卖品,你在想些什么,就全明白了。我很感动,在那幅作品前流了泪。三宅先生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大概是因为看见了我当时的样子。”
二十年前的第一个画展就是在MAChIE画廊开的,中原町枝打那时起就是咲世子的“粉丝”,也是忘年之交。
那个穿夏威夷衬衫的买卖人虽然听不懂素树在说些什么,但好像从气氛里觉察出什么来了,说了声“这就好”,就嘻嘻地笑了起来。咲世子惊讶地看着这两个男人,素树和罗贝尔紧紧了握了握手。两人脸上泛出一种心照不宣的微笑。
“谢谢,妈咪,我又变成一个人了。”
“不是你的,是我自己的护身符。”
素树如放射利箭一般毫不犹豫地说:“我在东京等你。”
复制啦,音乐,效果啦,到公开上演前还要做一些宣传活动,跟诺娅一起应付接踵而至的采访。大概要做一段时间的电影公关先生吧。”
“我只要一颗就够了。”
“能看懂吗?”
咲世子眺望着染透了心里每个角落的夕阳,总有一天会和素树永别,十七岁的年龄差是永远无法填埋的。
“明白了,你让他在餐厅等我,我三十分钟后去那儿。”
<small>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是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非同寻常。
夏天的银座令人心醉。
咲世子一向不喜欢旅行时在吃的方面冒险,这次也是,第一次在饭店要的波利尼西亚风味的太平洋三文鱼味道极为鲜美,所以后来就每次都要这个菜。用椰奶,香菜以及生姜调制成的沙司,浇在鱼皮烤得香脆的三文鱼上,非常美味可口。
没有预告,也没有题目的开头部分,突然就开始了,整个画面全是咲世子的脸,这是素树第一天到工作室来的时候拍的,表情紧张,去年的咲世子突然开口说:“内田咲世子,职业版画家,已经有二十年的经历了。”
卓治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里面是白色衬衫和黑色领带,全都是注重款式的名牌,开了画廊以后,看起来他好像年轻了五岁。
素树的电话全都使用留守电话接,而且一次也不去听素树的留言。
“啊,如果是NtSC制式的话,我们这里有专用的录像放映机。”
“你跟那人分手了,是吗?”
傍晚六点半,银座的天空还残留着暮色,个展的开展招待会开始了。
<small>接下去的几个月里也许回不到湘南来了。
“什么样的人?”
素树点了点头,把鱼皮也都全吃了。
接着是几张初期创作的版画出现在画面上,都是二十多岁时画的,是记录自己的变化和成长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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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喜欢这种颜色,不过不需要这么圆的。”
“哎,你看。”
很想马上看,但是还是决定先不看,看了的话,也许心情会受到影响而不能工作了。就像素树所说的那样,到了能坐在一起畅谈过去的那一天到来时,再看吧。
“好,你说吧。”
讲好了时间,咲世子和素树就离开了男人们。
出了第七家店铺时,素树说:“每家店都是大同小异哪。”
“那陪我一块儿去买东西吧。”
“是个日本男性,名字叫德水素树,说是您的朋友,有好消息要跟您说。”
世子深为自己不是摄影师而感到遗憾,如果自己是摄影师,而手边还有摄影机的话,一定会马上把这一瞬永远记录下来。
问话的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女性,她刚才在给运输公司的人指点着什么,穿着一身白色的夏季衣裤套装,有一种很能干的感觉,束在脑后勺的头发散发出诱人的光泽,这是四十有五的咲世子望之而叹的部分。卓治看了看摆放在玻璃门两侧的花篮,又离开人行道几步打量着花篮的位置。
镜头慢慢移向咲世子穿着的黑色毛衣的胸口,在这上面用白梯子映出了题目《丰饶的黑色——版画家内田咲世子其人其作品》,在这个题目背景下,素树那带点鼻音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黑色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颜色呢?”
“好,好。”
咲世子看了两遍素树拍的纪录片,放第三遍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在波浪声中,咲世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素树把一个小小的水晶奖杯放到桌子中央,坐下后说:“在仙台的纪录片电影节上,我们的作品获得了大奖,昨天和前天是颁奖仪式。”
雪中场景拍的无可挑剔。
“别再提他的事了。”
咲世子伸出右手,和这个男人紧紧地握了握手,对这个男人说:“我住在艾美。”
卓治的声音回响在银座七丁目的后街上,咲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咲世子走向了正用亲切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其他客人。
“我看你根本不用勉强把他让给什么女演员,你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画家,在男人问题上应该激烈争夺才行,就算是为了那个男人的未来着想,你也退得太快了点儿吧。”
咲世子把蓝色的信纸紧紧抱在胸前,这就好,素树终于回到属于他的电影世界里了。眼泪夺眶而出,不是后悔,而是为所爱的人找回幸福流下的热泪,虽然空虚的心灵在呐喊,所爱的人已经不在此时此地回东京去了,回到自己完全陌生的电影世界里去了。
咲世子心中的又惊又喜,激动得用热烈的口吻说:“我们之间可是没有未来的哦。”
“你真的变成了一个出色的珍珠型女人了,不是那种把豪华的光彩四处横溢的钻石,而是把自己珍惜的东西深深藏在自己心里的珍珠。男人不理解,也不用去在乎哦,男人的眼光没什么大不了的。”
咲世子一句不落地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随着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掌声四起,在画廊帮忙的那个年轻女性送来一个白玫瑰和白色丝石花相同的花束,咲世子微微红了眼圈,把花束抱在胸前向大家低头致谢。
<small>看了这部片子的人一定会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两人之间的空气是那么的和谐,他们甚至会感到妒嫉吧。这里既没有闹着玩,也没有利益关系,唯有的是爱。
其中的一个指着自己的胸口,表情生动地对素树说了起来,素树翻译给咲世子听的时候,使劲看着咲世子。
对一个专心致志于摄影的人来说,下面是个很幸运的画面。咲世子在沙滩上高高地举起手,这时,云间透出的一道强烈的太阳光直射在咲世子手中的碎玻璃片上,咲世子的手上放射出幽黯的宝石般的绿色光彩。
“这人说自己是珍珠的中介商,如果你真要的话,他呆会把珍珠拿到酒店去给你看。”
咲世子开始往脸盆里放热水洗脸,水蒸气前面的镜子里,有个和昨天录像里一样眼神的女人。
咲世子笑得一片灿烂:“哟,没想到你还这么在乎啊。”
抬头一看,町枝妈咪正用手绢抹着泪水站在自己面前,身上穿着一件银色的晶片点缀的紧身长礼裙,因为已经过了五十,所以她……(看不清),露在礼裙外面的脖子和肩膀,显得颇为性感。
水上小屋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电视机,黑色的录像放映机用三根线和电视机连在一起,咲世子吃完饭以后,把餐具什么的放到推车上,然后把推车放到小屋外面。
“右边那个再往外挪一挪,……对,就这样好。”
“到了这样的人间极乐世界,却才半天就要回去,我可真是个大傻瓜。”
结束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一起结束了,盛况空前的个展闭幕后的第二个星期,连续画了八个月的报纸连载小说插图也结束了。咲世子把保罗寄存在宠物托管店,一个人来到了这个度假胜地。
“哪里哪里,就是开个展时请来帮忙的。有了亚由美那件事,我可真不再敢碰女人了。当然,与其说是女人可怕,不如说是自己的欲望可怕。”
“漂流物光彩这个系列也是我本人进入更年期后的心灵的写照。随着潮水冲洗,日光暴晒和岁月的流逝,这些小东西被漂白得失去本来的色彩,失去本来的面貌,但是东西的形状却还顽强地留在那儿。这样的漂流物使我感到了爱,漂流物的光彩也是我自身的写照,我在这些明亮的光彩中找到了现在的自己,并通过这个寻找自我的过程,我第一次发现了另一个新的创作天地。我会继续画过去的‘黑色咲世子’风格的作品,但是今天晚上请各位尽情欣赏我的新作品‘白色咲世子’,看看我是怎么面对四十有五的自己的。无论是哪幅作品里面,都有我现在所拥有的光彩。”
为不想打扰他的工作,再说白色漂流物系列里的大部分作品,素树也是看过的。咲世子本人也只打算出席第一天的开展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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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
不知为什么,美术界人士好像多喜欢穿黑色,又或许是因为顾及到“黑色咲世子”这个绰号,所以,受到招待的几十个人不约而同地穿了素色的礼服,而咲世子则是一条珍珠光泽的白色衣衫装扮。卓治先致辞:“首先,我对各位在百忙之中前来光顾画廊一M深表感谢。本次个展是版画家内田咲世子创作的作品,从以往的黑色世界走向充满温馨的白色世界。”
素树不再多说什么,男人说只要一天就能穿好,加工好了后拿到酒店来,那时再算钱,约好了用旅行支票付款。咲世子看着男人给的质量保证书,又马上还给对方:“不用,我看不懂。”
“有。”
“卓治先生,这花放在这儿怎么样?”
咲世子躺在床上仰视着天花板上不紧不慢地旋转着的风扇,决定在晚餐送来前,先冲个淋浴,这也是第一次看素树作品的礼仪吧。
“哎,把你的手给我。”
咲世子的笑脸被放大,可以清晰地看到眼角的鱼尾纹,和素树刚认识不久的自己颇有信心地说:“就像不能选择其他的人生一样,对我来说,没有选择其他颜色的余地。”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不管怎么样,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到了,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奖杯。另外再说一句话,我来这里的目的就完成了。”
“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的话吗?就是有两种女人的话。”
职业艺术家的生活实在是太有规律了。
这盘录像带一直到夏天来后的几个月里都没去动过,上面开始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咲世子甚至不敢去碰它了。
咲世子发现了站在泳池边的素树。这家大酒店的泳池有点与众不同,泳池的四周放了白沙,有一种泻湖的气氛。素树下身是一条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白衬衫,肩上挎着一个不大的苦啊肩包,挽着衬衫袖子的右手臂上搭着一件薄薄的上衣。是素树。咲世子觉得心脏快要崩裂了,好像一次脉动心脏却要跳两回,胸口感到痛苦异常。
购物中心街的人行道上,有几个男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个头虽然不高,但是,个个就像海上漂来的原木一样,身材健壮,结实,典型的大溪地男人。咲世子看见了一个肤色浅黑色的男子,短裤上面是一件在普通不过的夏威夷衬衫,敞开的领子下,用细细的绳子吊着一颗没有磨洗过的黑珍珠。
“飞机上干燥得要命,渴死我了。”
“咲世,你真长大了。”
第一天尚能时时感受到的海潮的拍击声,习惯了以后也就不觉得了。反而觉得在这波浪摇晃中,自己一直都能睡下去。咲世子独自来到了南太平洋上的小岛——大溪地,住宿的艾美大酒店是从Fan's国际机场坐出租车只要二十来分钟的路程。能俯瞰花园的一般客房也不错,但既然来到了大溪地,咲世子还是加了百分之五十的价钱,要了一间水上小屋。
才第一天,已经有五幅作品有了买家,虽说招待客人中大都是咲世子的朋友和“粉丝”,但是可以说有个很好的开头,卓治笑着把右手伸向咲世子:“请各位鼓掌欢迎内田咲世子女士给我们讲几句话。”
“有什么不对,今天你就是大画家先生嘛。这个版画展是我这次巡回展的一大亮点。”
手里拿着的只是浮着冰块的香槟酒玻璃杯和录像机遥控器。咲世子一口喝光香槟酒后,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窗外,透明清澈的藏青色夜空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彼岸,这种透明感用版画能表现出来吗?咲世子觉得自己像是患上了职业病,不由得苦笑着把视线转向电视屏幕。
咲世子打那以后只见过一次素树,那是在诺娅电影新作首映的记者招待会上,好像是两个月前吧,白天的娱乐节目中放的一段新闻,大概三十秒,素树在表情紧张地微笑。咲世子如雷灌耳一般看着这个画面,接着马上关掉了电视机。
“我的毕业论文是《法国新浪潮电影的时间感觉》。以前,我是个很用功的学生,还看过很多原版书呢,当然都是电影杂志什么的。”
有客人?咲世子想不出这个地方会有什么人找自己,正因为此地没有认识的人,自己才坐了十一个小时的飞机飞到了法属波利尼西亚来的。
咲世子从床上跳了出来,赶紧去洗手间整理头发,眼睛红肿,脸颊上还留着枕头的痕迹,头发蓬松得就像个鸟窝,但是为什么脸上却挂着笑容呢。
卓治吹了一声口哨,几个朋友轻轻地笑了,咲世子已经不再难为情了,自己只能是现在的自己,即使岁数会增长,脸上的皱纹和体重会增加,皮肤和头发会失去光泽,但是,不会都是可怕的事。
咲世子和素树一气跑了一家又一家珍珠店,购物中心里有数不胜数的首饰,里面也有很多黑珍珠,基本上都是黑珍珠穿在……(看不清),有的很时尚,也有的装饰过多,当然也有当地风格的东西,比如黑珍珠配蝠鳍,鲸鱼骨的。
正因为如此,就不能忘记此时此刻,今天比明天总要年轻一天,不管是哪一天,都要年轻一天。
画面突然被白色覆盖了,还有跑在披露山斜坡上的保罗背部,镜头又转向雪花飞舞的天空。咲世子看到这里,停下了录像带,脑子里刻下的记忆太鲜明了,使得她不敢一气看下去。下面也许是在雪中的公园,自己对着素树大笑的画面吧,自己的爱情就是从那儿开始的。咲世子怕看到自己陷入情网时的表情,又往空杯子里倒上了凉透的香槟酒。
咲世子又哭又笑地抱紧了小个子的町治妈咪。
画面上的咲世子好像在看什么耀眼的东西似的眯缝起了眼睛:“是能画出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的颜色。”
年轻女性向咲世子行了一个礼,又回到画廊里去了。人长得很不错,卓治目送着她白色苗条的身影离去。咲世子笑着拍了拍旧情人的肩膀,打趣地说道:“怎么,已经有了新的情人啦?”
<small>我是在一个工作没结束前,不能做下一个工作的人,诺娅和清太郎几次来催我,但是,我必须先把你的纪录片做完,所以让他们等着我了。这盘磁带兴许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作品,作为一个搞创作的人,谁都会以为自己现在创作的作品是最好的,所以,到了下个月,我也许就会说,现在拍的长篇是最好的作品了。
“那你跟他说,我要像他那样用黑色皮绳穿起来的,不要什么伤白金啦白金的,就像我这个人一样,不需要什么装饰。”
湘南的春天快要结束了。
咲世子想起在町枝妈咪住的超高层公寓,町枝妈咪的确说了,女人中有钻石型和珍珠型。
“是啊,我没有及时表示反对,也真是太傻了。”
素树把椅子转过来,向咲世子伸出右手,咲世子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男人的手来,回想起来,一切都是从这只手开始的。
<small>今天我就回东京去,要和摄制组开第一次会议。我曾经是那么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但是现在却对开拍感到非常不安。
咲世子立即就感到自己的眼皮肿的要命,是昨晚在看录像时一直流泪的缘故,酒店管理部的日本人说:“对不起,打搅您休息了。有个客人说想见你,我不知道是不是能让他去您那儿。”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多么单调的重复的生活也终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平静会被打破。对咲世子来说,眼下,打破平静的是个展的开幕。
“是吗,这可太好了。你和町枝妈咪要是吵翻了的话,今天的开幕招待会就会让人难堪了。所以,我一直有点担心。”
咲世子找了一个靠角落的座位,从这儿能看到大酒店的景色,然后要了一瓶矿泉水和一杯奶咖,开始耐心等待男人的出现。咲世子想,自己可能还是属于珍珠型的女人,与其让人等,还不如自己等别人,这样会很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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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海边的度假胜地相比,银座更富有成熟的上等品位。咲世子在画廊前,看着专门搬运美术品的运输公司卡车卸货。这是七月的第二个星期,铺了瓷砖的人行道上泼洒着纳凉的水。
一个半小时后,酒店的大堂里,咲世子和素树见到了刚才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说自己叫“罗贝尔。基卡尼”,然后用粗壮的手臂把一个中等大小的铝合金箱子轻松地放到了桌子上。罗贝尔“咔哒”地打开箱子的金属扣子,掀起了盖子。箱子里面用黑色的天鹅绒层层隔开,小塑料袋里放着很多黑色的珍珠。男人表情严肃地拿出一个又一个袋子,把里面的黑珍珠拿出来给咲世子他们看。素树说:“这个人跟你一样,对黑色很讲究,说是黑珍珠,其实也有很多不同的黑色,最普通的是带绿的黑珍珠,还有灰红色的,蓝黑的、紫黑的、灰黑的、幽绿的等等。要说起来,没完没了,但是最重要的是要和这个人的肌肤相配。”
高个子男人重新回到车旁,最后又回过头来,朝上看着,太阳光照得他有点晃眼。素树对着咲世子家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真的吗?”
咲世子对素树分手后能过得这么充实感到很高兴。素树疲倦地笑着说:“我坐今天傍晚的飞机回去。不过,飞机也是个不坏的交通工具。”
咲世子不等素树问话,就径直走向那群男人。
“他说我很会挑东西吧。”
“行啊,别看我这样,大学时的公共外语是法语,只言片语还是能应付的。”
这家酒店的管理部有日籍工作人员常驻,咲世子对那个自称是横滨人的年轻女性很有好感。
卓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手里拿着香槟酒杯站在自己边上的咲世子,又继续说:“我对内田女士作为一个创作者,也作为一个成熟的女性,能开创出一个新的天地,感到无比的惊讶。什么叫艺术家的成长,在创作的世界里,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而能说明这个成长过程的作品就在这个个展里。我相信,等到展览结束时,这里的作品大概都已经销售一空,捷足者先登,各位,有中意的作品请马上告诉我。”
“别到处嚷嚷,开个玩笑没个轻重,别人要是真这么想,怎么办?”
素树赤着脚,把牛仔裤的裤脚卷到了膝盖下面,小腿上的肌肉很有力地露在外面。
正在咲世子在工作室时,突然传来了自己熟悉的蓝色“甲壳虫”大众的制冷器发出的啪嗒啪嗒声,素树来了,开着“甲壳虫”。就在不久前,只要一听见这声音,就像外出遛弯的保罗一样,从门口跑出去。
“喂。”
大溪地位于南半球,季节和日本正好相反,太阳落山后就很冷,短袖外面还需要加上一件薄薄的长袖衣衫什么的。咲世子拿起床边的电话机,对着接电话的前台服务员说:“请日本人说话。”
男人表情严肃地选出三颗来,都是晶莹透亮的黑色里带着蓝色的光彩,又拿出小镜子一起递给咲世子,做了一个你自己看的手势。咲世子把珍珠放到自己的脖子上,看着镜子。素树在旁边说:“他说你皮肤白,蓝黑色比较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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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ll>内田咲世子女士:
咲世子怕的就是听他说这一句话,她不去看素树,而是把眼光落到纯白色的泳池边。
咲世子对自己说:“想要一个人活下去的话,只有工作。”
“是吗?太好了,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个,怎么样?”
大溪地的夕阳透明度极高,从地平线的彼岸射过来的金红色好像是穿过玻璃而来的,没有丝毫的浑浊。咲世子和素树一起并排坐在水上小屋的阳台上。
男人瞪大眼睛看着咲世子,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不用翻译也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