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九节 丈夫的模样
厉冥禹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伟岸的身影遮住了背后大片的光亮,他低头看着她,一贯沉静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思索。
因为距离太近,苏冉几乎要仰着头看他,这种高度让她有些无所遁形,刚要低下头,却听到他低沉开口道:“别动。”
她保持着与他目光相对的动作,不敢动弹片刻,事实上,她也不舍得将视线移开,虽说心又开始该死的狂跳。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向她的脸颊。
苏冉下意识瞪大了美眸,他要干什么?是要抚摸她的脸吗?
温热的手指落在了她发丝间,又沿着额角的发际线真的抚在她的脸颊上,这个男人是诱惑女人的毒,就连指尖都带着淡淡的琥珀香,轻而易举能令她失去了呼吸,失去了意识。
她恍若在梦中,凝着他过于沉静深暗的眼眸,渐渐迷失在这片幽黑的深潭之中,越挣扎越沉沦得厉害。厉冥禹大手又沿着她的脸颊滑至耳畔,轻轻痒痒地感觉让苏冉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美耳的轮廓和柔软似乎令他有些满意,一贯刚毅的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最后,大手滑落在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肩。不知是紧张还是空间太大,她精致凝滑的双肩略感薄凉,握在手心之中像是润玉般触感。
呼吸越是艰难越是疼痛,心却在不停地跳跃着,随着他手指的温度不停地升温,苏冉真的怕心会崩掉。
却在这时,厉冥禹微微转头,“那对黑珍珠耳钉拿过来。”
服务小姐立刻明白了,赶忙按照他的要求呈了上来,笑着道:“厉议员,您真是有眼光,这款耳钉的黑珍珠又被称为黑色南洋珠,只产自太平洋岛屿,十分稀少,而且——”
“戴上试试。”还没等介绍完,厉冥禹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却是看着苏冉说的,很显然他对这些啰嗦的产品介绍不感兴趣。
服务小姐识趣地站在一边。
苏冉接过一看,这对黑珍珠色泽饱满天然,给人海洋般神秘的向往,一看便是好东西,拿着手里她反倒是有些不安,压低了声音对着厉冥禹轻声道:“黑色南洋珠很贵的,我真的不能要——”
“戴上。”他又强调了一句,语调几乎没有提高却透着无法违逆的威仪。
苏冉轻叹一口气,听话地戴上。
原来,他刚刚那么入神地打量着她,只是为了给她再选个首饰。
厉冥禹似乎很满意,眼神稍稍有些柔和,这才说了句,“耳钉和晚礼裙一起包装起来。”说完,递给服务小姐一张金卡。
服务小姐乐颠颠地去结账了。
这一幕落在了苏冉的眼睛里,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下,不由想起安小朵的话来,她说,男人只有在两种状态下是最帅的,一种状态是沉思专注的时候,第二种便是掏钱为女人结账的时候。
看着厉冥禹在结账单上签字的样子,苏冉突然笑了,心中泛起一丝羞涩来,他的这个样子的确挺帅的,有点像……丈夫的模样。
第一章·第十节 和薇
万尺高空,留下飞机降落的痕迹。
一号航站楼专飞国际航班,接机口早就站满了前来迎接从国外飞回的亲朋们。
和薇最后一个走出出口,她推着行李车,打理得精致的短发透着妩媚之气,虽说一副太阳眼镜将她半张脸都给遮住,但还是无法忽略精致的五官。穿着十分讲究,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身材高挑而苗条,紧身的打底衫彰显出凹凸有致的曲线轮廓。
“大小姐!这里!”一直站在闸口等候的管家伯叔在见到和薇的身影后高兴坏了,拼命地朝她挥手。
和薇停顿了一下,看到了伯叔后,藏在墨镜后面的双眼又快速扫了一下周围,见只有管家一人后,唇角显然有些下沉。伯叔很快上前拉过她手中的行李车,关切问道:“坐了七个小时的飞机累了吧?我已经命司机将车子停在了外面,咱们赶紧回家,老爷看见你啊肯定高兴坏了。”
和薇看上去并不是很高兴,只是淡淡问了句,“我爸呢?他怎么没亲自来接我?”
“老爷还在开会呢,您也知道老爷的脾气,工作没完事怎么能安心休息呢?”伯叔和蔼地说道,一边跟着和薇朝外面走去。
车子开到了和薇身边,上了车后,她又问了句,“那我妈呢?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吗?”
“这……”伯叔看上去脸色有些为难,半晌后吞吞吐吐说了句,“老爷没吐口,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通知。”
和薇冷笑了一声,“这么说,苏冉那个丫头也不知道了?”
“二小姐怎么能知道呢?二小姐一向很关心大小姐你的,她要是知道您今天回国,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在机场等着了。”伯叔赶忙说道。
车子朝着市中心驶去,车厢里的气氛却显得不是那么融洽。
和薇拿过车上的一本杂志看了看,伯叔转过头来见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杂志封面上的男人已经落入了和薇的眼里。她摘下了墨镜,看向封面的眸子有着与苏冉相似的美态,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杂志封面,闭上眼,男人那双沉静的眼眸终究还是挥散不去。
厉冥禹,这个她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伯叔见状后,无奈地轻叹一声,“大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厉先生他已经结婚了,还是忘了他吧。”
和薇的手紧紧攥着杂志,眸光渐渐变得哀怨,“我当然知道他结婚了,而且嫁他的不是别人,就是你们口中的二小姐,我的亲生妹妹。”
“大小姐,你们毕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什么一家人?如果当初我妈真的把我当成是一家人,她就不会只带走了妹妹,在她心里就只有我妹妹,连姓氏都改成她的,那个坏丫头应该叫什么?她叫和冉才对,她有什么资格跟妈妈同姓?”和薇越说越大声,可见内心的愤愤不平。
伯叔听了直难过,“大小姐,你不好这么说二小姐的。”
“难道她不是坏丫头吗?表面看上去楚楚动人,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和薇心痛地看着封面上的男人,声音哽咽道:“她抢走的不是别人,是我最爱的男人,是她的姐夫!”
她以为她会忘记,以为会在异国他乡可以平复心中的痛楚,但,这完全不可能,厉冥禹这三个字早已经是颗毒瘤深深长在她的心里,这个男人将会是她这一生永远的痛。
第一章·第十一节 调香世家
和家老宅坐落于远离市中心繁华地带的近郊,错落有致的建筑不同于如今新式的洋房别墅,浓郁的中式风格建筑可见和家主人尊重传统文化的偏好,占地面积不小,老宅的背后是大片竹林,清风拂过竹影婆娑,自有一番惟妙惟肖的风景。
但别看如此,这和家老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进出的,幽静小径之后的所有地界均属于合家的范围,看似幽静的老宅却潜藏着一支能力不低于特工队的警卫组织。
和家,以调香起家,曾经也被称为“调香世家”。如今,和氏集团早已经成为了上市集团,和家老爷和晋鹏身价也是排名在全球前十的行列当中,当然,上市后的和氏集团早已经不再从事调香行业,外界也曾有报道说,自从和晋鹏的原配妻子苏映芸离开和家后,和家的产业结构便发生了转变,产业链开始由单一转为多元化,除了香水行业不会碰触外,其他的如同房地产、金融、服务及食品行业都有涉及。
和晋鹏和原配苏映芸生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和薇和小女儿和冉,后来,苏映芸因不满和晋鹏包养小三的行为而提出离婚并抱走了小女儿,从那天起,小女儿的名字便改为——苏冉。
和家一向财雄势大,但也一向低调,除了日常公关传播外,和晋鹏从不接受任何的媒体采访,因此,外界对和家的事情也渐渐地由好奇还是转淡,最后干脆转移了视线。
直到
政界巨子厉冥禹迎娶和家二小姐再度成为新闻焦点后,和家才又被外界津津乐道。
和薇回到老宅的时候已近黄昏,正在给下人安排工作的白初蝶见到和薇回来了后脸上逸出笑容,赶忙上前拉住了和薇,笑中透着久违的激动,“小薇,你终于回来了,你爸爸一直在念叨你呢。”
“蝶姨。”相对白初蝶的热情,和薇显得很冷漠,只是淡淡地叫了她一声后便没再说什么。
白初蝶就是当年爸爸包养的小三,如今虽说已经是和家的女主人,但在和薇的心里,白初蝶始终摆脱不了二奶的角色。
“小薇,我刚刚还命下人备好你最爱吃的血燕呢,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一定饿坏了吧,喝完血燕后咱们马上就开席,好吗?”白初蝶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和薇不冷不热的态度,依旧笑语相迎。
和薇心烦地看了她一眼后,冷冷说了句,“没心情,没胃口。”说着,“蹬蹬蹬”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伯叔,将我的行李直接送到房间。”
白初蝶愣在了原地,脸色滑过一抹失落,见伯叔拿过和薇的行李后又赶忙上前拿了过来,“伯叔,我送上去就好了,你去忙。”
伯叔还没等点头,书房的门便开了,一道威严的嗓音扬了起来
“小薇,你怎么这么对你蝶姨?”
声音的主人正是和晋鹏,虽说已近暮年,但眼神依旧炯炯有神,不难看出在商界的叱咤风云。他刚刚忙完公事,一开门便见到和薇对待白初蝶的态度,自然一脸不悦。
第一章·第十二节 荣华富贵又如何?
和晋鹏是一家之主,就算和薇再不高兴自然也不敢太造次。她站在楼梯口,脸色虽说还是冷着的但语气稍稍转了转,“爸,我对蝶姨怎么了?我只是没有胃口吃东西而已,这也犯错了?我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呢。”
白初蝶见他们两人又要起争执,连忙在一旁轻声劝说道:“晋鹏,小薇刚刚下机,还是让她休息一会儿吧,等晚上我给她端些夜宵上去就行了。”
和晋鹏听了后脸色缓了缓,对着和薇喝了一句,“还不谢谢你蝶姨?”
和薇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低低说了句,“惺惺作态。”
“你说什么?”和晋鹏听得清楚,眉宇一皱。
“我累了,要休息!”和薇这次没理会和晋鹏,淡淡说了句后转身要走。
“小薇我警告你,你妹妹现在已经和厉冥禹结婚了,你这个做姐姐的最好收敛点,不要做出让外界笑话的事情来!”和晋鹏在她身后义正言辞说了句。
和薇的身子微微一颤,再转头时,精致的小脸染上铁青,“让外界笑话的事情,和家做得还少吗?”
“你——”
“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当初妈妈抱走的人是我而不是那个贱丫头会怎样?衣食无忧又怎样?荣华富贵又如何?我始终还是一个人孤孤零零,无依无靠。”和薇攥着拳头,眼眶微微泛起红润。
和晋鹏脸上的愠色更深了一层,呼吸也变粗。
“不过——”和薇的眸光里很快泛起一丝哀怨,唇角却是自嘲的笑,“我也知道,苏冉那丫头相对我而言,对你更有利用价值,不是吗?我敬爱的爸爸。”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句从齿间崩落下来,说完,她便转身回了房间。
“你、你——”和晋鹏被和薇最后一句话气得不轻,脸色煞白,身子摇晃了一下。
“晋鹏——”白初蝶赶忙上前将他搀扶到沙发上坐好后,伸手在他xiōng口处轻抚着,“你看你,跟女儿置什么气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爱的就是厉冥禹,心里有怨气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个时候说说气话你还当真吗?”
喝下几口水后,和晋鹏才稍稍消了气,无奈低叹了一声,痛心疾首地说道:“她是爱厉冥禹不假,但婚事可是厉冥禹主动答应的,提亲那天你也在场看见了,厉冥禹指明要迎娶的人是苏冉,你说说这个小薇,怎么就一直不明白呢?”
“再给她一段时间吧,小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平白无故地遭受到这些,心里肯定不舒坦,这段时间就随她去吧。”白初蝶轻抚着他的后背,笑着说道。
“初蝶啊——”和晋鹏拉过她的手,安慰地轻拍了拍,“这些年小薇没少给你脸色看,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为了改善你们的关系付出了很多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呢。”
“晋鹏,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啊。”白初蝶温柔地靠在他的怀中。
和晋鹏点头,将她搂紧。
第一章·第十三节 一场晚宴(1)
夜,璀璨得深邃。
夜宴的会所专用停车位早已经满了,水晶缀灯点亮了会所周围的树木,像是天边的星子散落下来似的。会所位于三环内最繁华的区域内,却又隐藏在静谧之中,大有一副闹中取静的建筑理念,这里全部都是会员制,今晚来会所出席晚宴的人,非富即贵。
除了在商界上活跃的知名大亨外,便是政府官员、政客,各个身份不菲。
晚八点刚过,一辆奢华暗调的商务车缓缓开进了会所,而后,停了下来,工作人员见状后立刻上前相迎。
车厢内,苏冉略显紧张地看着车窗外,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晚礼裙,暗自深呼吸着空气。这一路上她都在尽量放松、再放松,可真的到了地方后多少还是会害怕。
工作人员恭敬地打开了一侧的车门,厉冥禹先行下了车,稳步走到另一侧后亲自开了车门,朝着忐忑不安的苏冉伸出大手。
他的掌心宽阔结实,如同他的人一样,明明离得她很近,却令她不敢轻易造次。
苏冉看着眼前的大手,充满了邀请的意味,心底的紧张多少缓和了些,犹豫了一下后将小手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收手,掌心的温热沿着她的手心钻进了心里。
下了车后,司机开走了车子。
厉冥禹则将苏冉的小手顺势按在了他的臂弯上,两人的距离变得更是亲密无间。
“冥禹……”越走近会所苏冉就越紧张,她明显可以感觉到身体的全部力量其实是来源于身边的厉冥禹,如果不是挎着他的话,她的双腿绝对半步难移。下意识靠得他更紧,抬头轻声在他耳畔说了句,“我有点害怕,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政客的宴席……”
厉冥禹转头看着她,夜色下她的面颊如同皎月,长长的睫毛也因内心的惶惶不安轻轻颤抖着,她的样子又令他联想到在森林中迷路的夜精灵。眼神微微松动了些,见挎在他臂弯上的小手也紧紧攥在一起后,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就当参加普通宴席一样,不认识的人大可不必理会,放松。”
苏冉点头,她觉得他的双眼虽然还是沉静如水,但,充满了让她安心的力量。
奢华宴会厅里衣香鬓影,活跃在政商界的许多人士都来了,场面冠盖云集。
厉冥禹和苏冉两人无疑成了整个宴席上的亮点,刚刚踏进会所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厉冥禹是国际商务议长的候选人,是近两年活跃在政坛上的政界巨子,他的出席自然会引来众多目光的跟随,再加上他高大英俊的外形,举手投足间投出从容不迫的成熟稳重,不但令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位佳丽恋慕不已,更是让众多男士自愧不如。
苏冉就更不用说了,厉冥禹与和家二小姐成婚一事轰动了商政两届,今晚是厉冥禹首次偕同夫人出席宴席,苏冉被关注的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在场的男士们万万没想到,这个从未见和家商业场合下露面的二小姐会在今晚看上去如此迷人,站在厉冥禹身边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一章·第十三节 一场晚宴(2)
夜色,似乎赋予了苏冉的灵气。
一袭黑色晚礼将苏冉如凝脂般的肌肤表露得更加迷人,再配以多层薄纱,黑珍珠镶嵌的宽腰带及璀璨钻石镶嵌的领口,她更是染上了夜的魅然,仿佛像是一颗在夜色中凝结的露珠,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这里的面孔,苏冉都看着有些眼熟,但要对号入座便有些困难,毕竟她不常看政治新闻,反倒是不远处零星几位商业大亨她倒是有几分印象。
“冥禹,你终于到了,我还以为你不肯赏脸呢。”一位老者上前,哈哈大笑与厉冥禹双手相握。
厉冥禹薄唇微微勾起,这是政客最常见的一种笑容,标准到完美的地步,无懈可击,“这话折杀我了,冥禹不过是政坛后辈,哪敢在前辈们面前装腔作势?”
老者显然对这回答十分满意,又见他身边的苏冉后一脸惊艳,“这位就是你的夫人吧?漂亮,真是漂亮。”
厉冥禹从容从中介绍,苏冉才知道原来这位便是宴会的主办人,温润有礼地伸手与老者相握了一下,笑容始终逸在唇边。
很快,厉冥禹便成了宴席上的主客,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呼寒暄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刚开始苏冉还在旁边迎合着,后来就实在受不了了,同厉冥禹说了一声后便走到人少的地方休息去了。
她天生就不喜欢交际这种事,很显然今晚的宴席无非是一场政界的联谊,所讲的话题无非是同马上要开始的竞选有关,而被邀请的那些商界巨子也无非是在背后提供财政的主儿,看着一个个谈笑风生,实际上也是风云暗涌。
看着这些一个个刻意勾勒出来的笑脸,苏冉都替他们感觉太累。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曾经跟着父母参加过宴席,但那时候她毕竟还是小孩子,会跟姐姐一起同宴席上的孩子玩到一起去,可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参加的同样是宴席,能够聊到一起去的人却找不到了。
人很奇怪,越长大就越孤单,那么,究竟是孤单选择了人,还是人选择了孤单?
苏冉轻轻拿起一杯红酒,透过酒光看向远处的厉冥禹,他的身影总会显得鹤立**群,纵然是在人群中也能轻易找得到,西装笔挺的他自然也引来了一些女人的关注,苏冉从酒光中看到了那几个女人如狼似虎的眼神。
转过了身,苏冉落寞地走到了落地窗边,他的风光和她的孤独似乎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胃,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都是白天那杯凉咖啡惹的祸,再加上刚刚又喝了点红酒,许是胃炎又犯了。苏冉用手轻轻按着胃,又不敢动作太过明显以免让人笑话,只好强行忍住这股子疼痛。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声音,恭敬而温和,“厉夫人,这杯温水给您。”
苏冉回头一愣,这家会所的工作人员都有火眼金睛吗?这服务也太周到了吧?
工作人员笑了笑解释了一句,“哦,这杯温水是刚刚厉议员吩咐准备的,厉议员说您胃不好不能喝酒。”
苏冉彻底征住了,呐呐地接过温水后半天才反应了过来,朝着厉冥禹的方向看过去,他并没有看向她这边,依旧优雅地拿着酒杯,与几位政界人士谈笑风生,高大颀长的背影透着从容自然的稳重之气。
第一章·第十四节 天之骄女(1)
温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拿在手中似乎也有了驱走寒凉的效果,他的背影一直映在苏冉的眼中,也如同手中的温水令心底的孤寂倏然不见。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其实是将她看在眼里的?
心底泛起一丝丝喜悦,但同时又透着一些不安,如果他只是无心看到呢?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一边的工作人员见苏冉接过温水后笑了笑,关切问道:“厉夫人,如果您有需要,我给您拿些缓解胃痛的药物吧?”
苏冉将视线收回,轻轻一笑,“不用了,我喝些温水便好,谢谢。”
工作人员礼貌地欠了一下身后离开了。
玻璃窗上映出苏冉娇美的身影,喝下一口温水,不冷不热的水温让有些抽痛的胃感到一些舒缓,厉冥禹又被一些政客围住,似乎他才像宴会的主办方似的。
苏冉唇边轻轻勾着笑,眼底也尽是对他的爱恋和崇拜。
深吸一口气后,心便觉得很是温暖,刚要移开双眼,却见不远处走来一女子,她身穿淡紫色晚礼长裙,单侧的拖裾裙摆显得迷人窒息,这种色调的配搭令她看上去既神秘又不失女性的温柔气息,裙摆亮晶晶的珠绣也彰显出她华丽的风格。这女人看上去很年轻,应该不超过三十岁,五官带着混血的轮廓,举手投足透着西方的热情和东方的典雅,长长的发丝只是简单挽于脑后更显干练。
苏冉发现,她在政客之中似乎很受欢迎,就连一些商界巨子也对她礼让三分,心中正百思不得其解,便见那个女人朝着厉冥禹的方向走过去。
心没由来地“咯噔”一下,纤细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玻璃杯,不知为何,她很不希望厉冥禹看到那个女人,很不希望。
只可惜,上天似乎没有听到苏冉内心的惶恐,她清楚看到厉冥禹回过身,那女人笑着上前,十分大胆地主动与他相拥,厉冥禹虽说没有迎合,但也没有拒绝,唇畔始终保持着政客该有的弧度,似笑非笑。
很显然他们两人很是熟稔,女人脸上泛起苏冉最熟悉不过的一种情怀,她看向厉冥禹的眼神充满柔情,典型的迷恋和占有,又见她将手臂十分自然地挎在了他的臂弯上,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他的身上,只要厉冥禹轻轻一动胳膊便能碰到她丰满的xiōng部。
她状似神秘地在厉冥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红唇边儿的笑几乎可以溺死在场的每一个男人,厉冥禹听了后薄唇微微一勾,这种明显的默认神情。
苏冉的心随着厉冥禹唇边的勾起而掀动,狂跳,每一下都透着一股子痛疼,她很想上前将厉冥禹拉走,可是双脚就像被钉在地面上似的,一动不能动。
她的一瞬不瞬似乎让远处的厉冥禹有了感应,他抬眸,竟准确无误地朝着这边看过来,眼神依旧沉静如海,却吓得苏冉慌忙转移了目光,转身看向窗外的夜色,心跳一直鼓噪着耳膜,生疼一片。
第一章·第十四节 天之骄女(2)
没一会儿,那女人便挽着厉冥禹离开了会所的大厅。
苏冉忍不住回头,只看见了厉冥禹的身影。
高大,淡漠。
她应该追上前,至少问他一句,她是谁?
只可惜,杯中的温水已经颤抖个不停,苏冉还是没有勇气冲上前夺回自己的丈夫。
这个夜宴,从来都不属于她,不是吗?
胃又开始一阵阵抽痛,相比刚刚来得更加不是时候,苏冉伸手扶住窗子的一侧,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将她一层层席卷和包裹,目光却还在看着厉冥禹早已经消失的方向,久久的无法转移。
“她叫夏童,当然,这是她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字,她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薇拉雅多。”身旁突然扬起一道温润的嗓音,语气十分舒缓,像是淡淡的甘菊散发着幽静。
苏冉的注意力全都在厉冥禹身上,没料到会有人走过来,征楞了一下后这才转头看过来,是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有着与厉冥禹同样的身高,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模样,他长得并不英俊,但眉宇之间透着政客独有的笃定和自信令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这人看着眼熟,苏冉却一时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男人看到了她黛眉间的疑惑,轻轻笑了笑,朝她一伸手,“厉太太你好,我是贾尼。”
贾尼?
这个名字像是闪电一样在苏冉的脑海中炸开,迅速将眼前这个男人与经常活跃在电视屏幕上的国际商务议长联系在一起,哦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究竟这次能不能够连任还是个未知之数。
“原来您就是贾议长,刚刚实在不好意思。”苏冉连忙伸手与他相握。
贾尼一看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笑中有着再和谐不过的温馨和平淡,看向苏冉的眼神却始终透着一点艳慕,“很早就听说调香世家和老的两个女儿都貌美如花,今天亲眼见到真实荣幸之至。”
果然很美,她只消站在这里,便像是幽谷之中的兰花,静静绽放华芳。
“贾议长过奖了。”苏冉不卑不亢回答着,心里不免染上一点小心,“调香世家不过是外界人给予的赞誉罢了。”
这毕竟是政客举行的宴会,席间说话可深可浅,贾尼现在也是候选人之一,她万一说了什么不当的话便会影响到厉冥禹的声誉。
贾尼阅人无数,自然看出苏冉的心思,笑了笑,“厉太太说得也对。外界提到调香世家无非是以为和家,但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都知道,真正的调香世家其实是苏家才对,我至今还多少记得‘陶醉’的香气。只可惜啊,和氏集团如今是调制不出这个香氛了。”
“陶醉”是一款香水的名字,也是苏家一夜成名的有利工具,从此之后,苏家便凭着调香技术声名鹊起。
苏家,便是苏冉母亲的家族,苏家的每一个女人都对香水有着特殊的情怀。
苏冉是从母亲嘴里听到的这一切。
有关和家和苏家的一切。
第一章·第十四节 天之骄女(3)
“陶醉”是苏冉母亲上一代人调制出来的香水,据说这款香水的芳香和清雅远远超过现在市面上的绝大多数名牌香水,应该算是全球第一款能将后调香气延长的香水,正因为如此,苏家才会名声大作,随着海外订单的不断增多,苏家便真正开始以生产香水为主业,因为香水的所有原料产地都在国外,所以在推向市场的时候便以国际香水的姿态进入香水市场,可想而知销量有多么好。
当时苏冉的父亲和晋鹏只不过是负责苏家运营的经理而已,却没曾想被苏冉的母亲苏映芸看上,苏映芸生得漂亮,和晋鹏每次看着她也是脸红心跳,一来二去两人便陷入了热恋之中。和晋鹏自小无父无母,一直视苏家为亲人,苏家二老也是真心喜欢这个殷实帅气的小伙子,虽说苏映芸是家中独女,但也遵从她的意愿,允下了这门婚事。
和家与苏家结了亲后,和晋鹏更是积极主动肩负起产业管理的重担,苏映芸虽说是难得的调香师,但毕竟不懂得做生意,又见丈夫这么上心,渐渐地也将生活的重心从生意落在了家庭上,很快,苏家的生意被和晋鹏打理得越来越好,每一款香水的销量都在香水同行业中遥遥领先,苏家的调香技术得到了国际上的认可,更有一些著名的香水公司特意请苏家人去调香,不过均被苏映芸婉拒。
苏家二老自然对和晋鹏满意地合不拢嘴,时间一长便将苏家上上下下全都交给了和晋鹏来管理,彻底放手了管理大权。再后来,苏映芸怀有身孕,和晋鹏对娇妻更是疼爱有加,苏家二老也含笑而终。
苏映芸一心爱着她的丈夫,大女儿出生后她更是一心扑在家庭上,让和晋鹏可以在事业上更加大展拳脚。在苏映芸怀上苏冉的那年,和晋鹏将公司规模扩大,除了香水产业外还是涉及其他行业,苏映芸已经嫁到了和家,自然同意将苏家的产业一同合并到和氏集团,如此一来,和氏集团便有了丰厚的家底和基础。
一切原本都很完美,一直到苏冉出生后的第八年。
白初蝶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和家的平静!
苏映芸一气之下提出了离婚,和晋鹏自然是舍不得便拿着和家和苏家的财产威胁,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想挽留住妻子的决定,只可惜苏映芸生性刚烈,又亲眼见过丈夫与白初蝶亲热的画面,任和晋鹏如何威胁都坚决离婚。
和晋鹏心中有愧,也只好放人。
离婚后的苏映芸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苏冉,和晋鹏也试着每年给苏映芸送钱送物,但都被苏映芸给骂跑了。苏冉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妈妈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她而不是姐姐,等她长到了十岁那年,她才彻底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
母亲生了两个女儿,相互之间只差两岁,却只有一个女儿身上带有苏家世代的优势,那便是天生的调香本领!
第一章·第十四节 天之骄女(4)
没错,苏家可以在调香行业做到鼻祖之位并非偶然,只是源于她们骨子里对香氛的那份天生敏感能力,换言之就是,苏冉天生就具有高嗅商的本事,只要是她闻过的花香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牢牢记在脑子里,一个出色的调香师需要记忆至少3500种不同的香气,而她从小到大至少能够迅速辨别出不下5000多种的香气。当然,光靠鼻子远远不够,苏冉最大的强项便是能够在一款香水存在之前,就能闻出意念中的香水,这是身为姐姐和薇不具备的天性。
苏映芸始终相信,只要对苏冉进行最科学的训练,她便可以凭借着意念、记忆、情感化为她意欲创造出的一款香水,成为名副其实的绝顶调香大师。
只可惜,童年的yīn影在苏冉心里早已经留下了太深的痕迹,每当她闻到香水的味道就能想起父母争吵的情景,因此一直以来,苏冉都很抵触这个行业。
不知是和晋鹏了解女儿的心思还是真的对苏映芸心中有愧,从离婚那天起,和氏集团便不再从事香水行业,宁可投资大价钱在其他产业链上。随着和晋鹏淡出香水行业,“陶醉”也渐渐成为了一种传奇,再后来,外界人也只是知道还有一种早已经失传了的香水名为“陶醉”,却已经不知道“陶醉”是出自哪里了,而苏冉,这个原本就是天之骄女的特征也被她刻意掩藏了起来。
所以,当苏冉听到贾尼的话后倍感惊讶,毕竟现在知道“陶醉”原本是苏家提炼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她笑了笑,轻声道:“贾议长有心了。”
贾尼见她不愿多说,自然不便多问,但也不舍得离开如此佳人,便温和一笑,“这议长的头衔最后会不会留在我脑袋上还是个未知数,要知道你的丈夫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说我背后有一些财团支持,但厉冥禹的身后可是你们和家,论财力我便已经输了。”
“贾议长这是哪里的话?”苏冉的面色依旧保持平静,唇角的浅笑温润如水,“商务议长原本就是与企业走得最近的职位,在我认为,民意才是关键,在其位要谋其政,这才是说服民众的最好方式。”
“好一句在其位要谋其政,厉太太果然不同凡响,说出话也是言简意赅字字珠玑。”贾尼笑了笑,“想必厉太太也知道我正在接受议会弹劾一事,这政坛风云变幻莫测,其中究竟是人为还是天意谁都说不准,要说你的先生厉冥禹也很有政治手腕,他最拿手的便是笼络人心,要我输给这个后辈还着实有些不甘心呢。”
苏冉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下去,温柔说道:“我只是个小女子,一向不过问政治大事,在我人为,一切只要尽人事听天命便好,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得,贾议长,您说是吗?”
贾尼点头,语重心长道:“今天初次见到夫人的确感慨良多,你年纪轻轻便能看透荣华权贵,身上不染一点世俗的影子的确值得人敬佩,只可惜啊,那个厉冥禹不配你。”
第一章·第十五节 夏童
苏冉没料到他会突然转了话锋,愣了愣,半晌后才尴尬地轻声开口道:“贾议长,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贾尼闻言笑了笑,“厉太太是个聪明人,但往往聪明的女人最开始总会犯下同一个错误,就是盲目期待,不过,不经过这个过程,厉太太也不会成为聪明的女人。”他话中藏有暗意,突然身体探前靠近了苏冉,“厉冥禹这个人心机很重,城府极深,连我都会yīn沟里翻船中了他的计,他这个人表面温和冷静,实际上却像是一头豹子一样总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咬上你一口,这一口往往便是对方的致命处。厉太太只是个女人,你想将全部的心思用在他身上只是徒劳,为什么不为自己以后多做打算?”
苏冉下意识向后退了退,贾尼的话让她感到没由来的反感,暂且不说他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但厉冥禹是她的丈夫,一个外人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评价自己的丈夫,她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悦。
厉冥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一点,看一个人一定要看这个人的眼睛,在她初次见到厉冥禹的时候,他的双眼是那么沉静笃定,就好像历经了太多的风浪后的平静,无论任何事情都无法波动他眼底的这份平静,她相信他一定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也愿意去等待他平静背后的那份真实。
“贾议长,多谢您的忠告,但我既然嫁给了冥禹便是他的人,无论他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他身边。”深吸了一口气后,苏冉再度微笑着迎上他的眼睛。
贾尼眼底泛起一丝敬意,笑着无奈摇头,“厉太太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会再自讨没趣。我只是见到厉太太天生丽质,厉冥禹放着你这样一个娇妻不管,却在公共场合下与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看不过眼而已。”
苏冉暗自咬了咬唇,强压住心头的颤抖,笑意依旧逸在眼底,“贾议长多虑了,洁身自好是从政人员的基本。冥禹不过是在商议重要事宜而已,他——”
“夏童,24岁,毕业于哈弗商学院,父亲为华裔,是目前活跃政坛的夏政议长,母亲berry地道的法国人,是法国知名红酒庄园的上市主席,夏童虽说是大学刚刚毕业,但从十八岁开始就精通商场上的打理,更是在政界是出了名的交际花,她家族的势力与你们和家不相伯仲,甚至可以说是有之过而无不及。夏童可以说是众多男人心目中的公主女神,商政两届她也的确吃得很开,更重要的是,她曾经与厉冥禹有过一段情,具体怎样我就不得而知,不过看他们两人有说有笑就不难猜出关系究竟有多密切。”贾尼没等苏冉说完便主动介绍起夏童的情况,说到这里后他刻意顿了顿,看向她,“厉太太,不知我说到这里,你是否还会那么天真认为厉冥禹和她只是公事上的关系?”
苏冉站在原地,心却早已经冰凉一片,贾尼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似的划在她的心口上,玻璃杯中的温水早已经凉透了,那份寒意再度袭来。她转头看向贾尼,看着他那双十分自信而嘲笑的眼眸,手指暗自紧了紧,唇角再度扬起从容不迫的笑意
“贾议长,看来您对这次的选举真的没有太大把握,否则怎么会如此关注冥禹的身旁事?”她的嗓音静美如花,字子落下不见慌乱,“冥禹的私生活怎样我是最清楚不过,所以贾议长如果想借着这件事对冥禹进行打击,我认为您可能会失望而归。如果我是贾议长您的话,就会将全部的精力用在选举上,将心思花在民心上,如此一来又何来的担心?当然,我只是个不懂政事的孤陋女子罢了,怎能同贾议长相提并论呢?如果我这番话说的不得体,还望贾议长多多海涵才是。”
贾尼略显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苏冉,这个女人表面看上去柔弱无比,可实际上她有她的坚持和原则,她的不卑不亢着实令他不去赞叹。
“贾议长,我要去添些温水,不能相陪实在抱歉。”苏冉结束了话题后想要离开了。
贾尼轻轻一笑,“好,希望后会有期。”
苏冉也报以一笑,轻轻点头便转身离开。
空气中留有一缕清香,飘进了贾尼的呼吸之间,他深吸了一口气,着迷陶醉。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了会所角落中的一双眼眸里,那眼眸黑暗而平静,如一头豹子般散发着幽沉的光芒……
第一章·第十六节 晨光下的男人(1)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折射了进来,落在柔色的长毛地毯上晃映出斑驳的光影,床榻上的娇躯动了动,红唇逸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呻吟。
当苏冉从一夜清梦中醒来时才发现,窗子外早已大亮。
迷离的美眸在终于看清楚周围环境后倏然变得彻底清醒,她赶忙坐起身,却因为太阳穴的一阵阵酸痛而呻吟了一声,抬手轻按,等等
她是什么时候回的家?
思绪就像是一团浆糊,有些理不清。手指按下旁边的遥控器,圆弧形的落地窗帘缓缓自动拉开,今儿是难得的好天气,yīn霾了许久的天空也放了蓝,冬日的阳光暖暖倾洒进来,映得她的脸颊更加白皙剔透,长长的卷发那么温柔地落下,如同一只刚刚在海域之中醒来的美人鱼般惹人怜爱。
但很快,苏冉的脸转得煞白,如同窗外挂在树枝上的残叶,无力而慌乱。
是谁,为她换上的睡裙?
按着头拼命回想昨晚上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她记得自己心情忐忑地挎着厉冥禹进了会所,而后一些人上前搭讪,厉冥禹也为她介绍了很多政界和商界的人物,又看着厉冥禹与夏童离开了会所,贾尼上前同她说了一番话,再到后来已经开席了也没见厉冥禹的身影……
苏冉死命地回忆着,脑中终于闪过一些完整的片段。
宴席之上,她像是一抹孤魂,又被一些官太太们缠着喝酒,她拧不过她们便喝了一些红酒,然后她似乎越喝越多,因为只有这种她才会麻醉不停抽痛的胃。苏冉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蝉翼般轻颤,最后她也有些印象,好像是有个男人上前替她喝下那些人的敬酒,又将她抱进了车里。
原来她不是在做梦,回程的路上她真的是一直瘫软在男人的怀中,稳重而又温暖,这男人是谁?厉冥禹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苏冉忙拉过一缕长发,放至鼻尖,细细闻了一下后眸间征楞,发丝间的清香还残留着一缕淡淡的琥珀香,轻若游丝,但她还是能够捕捉的到。
天哪。
苏冉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里,这也太糗了吧?她竟然喝醉了,还是在厉冥禹面前喝醉的?更重要的是,他还为她换了衣服?
脸蓦地红透了,这不就意味着她被他看得光光了?
那他,现在人呢?
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忐忑不安地走出了卧室,又一路下了楼梯,一切都异常安静,如同往日一般。
看样子,他还是走了。
像是上一次他回到家后,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能看到他的唯一途径便是电视和媒体上。
苏冉原本悸动的心一下子落入了谷底,原本的期待也被失望取代。
却没曾想,她刚刚转到餐厅便看到了坐在餐桌旁正在看报纸的男人身影,他就坐在那里,高大的身影被晨光拉长,英挺的侧脸透着专注的线条,静谧异常。
苏冉没料到会在餐厅见到他,蓦地刹住了脚步,愣愣的站在餐厅门口像是看着外星人似的看着厉冥禹,突如其来的悸动转瞬成了狂跳不止,没由来的紧张再度席卷全身。
第一章·第十六节 晨光下的男人(2)
人都是矛盾的,尤其是女人。
苏冉此刻的心情就只能用“矛盾”二字来形容了。
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清晨,她希望见到厉冥禹,希望他没有马上离开家门,但同时又不希望见到他,因为怕尴尬,怕不知该说点什么。
她和厉冥禹结婚快三个月了,在一起说过话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家里的餐厅见到他,也将会她和他结婚后第一次真正的相处时光。
门口的小小身影引起了厉冥禹的注意,他回头,沉静的眸光落在了她身上,微微沉了沉。不远处的苏冉像是一只惶惶不安的小鹿,一只小手轻放在门边,另一只不知所措地攥紧又松开,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裙的她有一种惺忪的美态,有一点点小慵懒还透着一点点小心翼翼。
她赤着脚站在那里,一双玉足像是润玉般镶嵌在长毛地毯上,皎洁如月。
苏冉被他看得更紧张,下意识圈住了肩膀,结巴地说了句,“我、我没想到你会在家,我、我上楼换件衣服——”
“坐下来用餐。”厉冥禹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开口道,醇厚的嗓音不高不低,磁性却透着权威。
“啊?啊。”苏冉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咬了咬唇,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早餐,哪来的早餐。
“哦,那个,冥禹,我做点早餐去。”苏冉想到家里根本就没有早餐,赶忙想要起身。
“你不需要做这些事情。”厉冥禹翻了一张报纸淡淡说了句,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着报纸上其中一个专栏上的题目后微微蹙了蹙眉头。
苏冉听话地重新坐好,见他蹙眉的样子后不敢再说什么了。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从cāo作间突然走出一人来,看上去年龄在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手推着餐车走到了餐桌旁边,将餐车上一份份精致美味的早餐恭敬地端上后说了句,“厉先生,厉太太,请用早餐。”
苏冉被家里突如其来多出的这么一个下人打扮的女人吓了一跳,抬头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半晌没反过来神,这中年女人也知道苏冉在看她,却脸色依旧保持严谨冷静,目光丝毫没有转移的迹象。
“她是华姐,新请来的管家,以后就由她全权照顾你的起居饮食。”厉冥禹倒是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十分自然地合上了报纸,低沉说了句。
苏冉这才恍然大悟,见对面的男人优雅地拿起一杯清茶喝了一口后轻声说道:“冥禹,其实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她的话没有得到厉冥禹的回应,他只是十分安静地用餐,举手投足间有着令人看不懂的深沉。苏冉敛下了眼眸也就没再说什么,低着头静静地用餐。
华姐离开餐厅又去忙别的了,餐厅很快又陷入了静谧之中,明明有两人在用餐,可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冉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抬眼悄悄看了一眼对面的厉冥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裙,欲言又止,其实她很想问他有关昨晚上的事情,还有就是——她的睡裙是不是他换下来的。
第一章·第十七节 一张金卡
正犹豫着,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对面淡淡地扬了起来,“昨晚是华姐给你换的睡裙。”
苏冉猛地停住用餐的动作,抬头看着他,心底一直在幻想的小小雀跃和羞涩瞬间像是被冷水熄灭一样,委屈染上了美眸,他就那么不齿碰她吗?连换件衣服也是让管家代劳?她是他的妻子啊。
鼻头有点泛酸,她赶忙敛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逸上雾气的眸子。
“哦。”她强行将眼泪逼回去,淡淡应了声。
厉冥禹听她的嗓音有些颤抖,抬眼看了她一眼,沉静的眸光又延着她精致的小脸滑落到温润如玉的双肩,伴随着她的呼吸睡裙下微微遮掩的美xiōng上下起伏着,若隐若现的弧度令他的眸光又暗了暗,他撇开了眼,开口说了句,“以后再参加宴席的时候,不要傻乎乎地被人灌酒。”
淡淡的嗓音,听上去像是透着关心,听上去又不像。
苏冉心里没由来得感到更加委屈,终于抬眼与他的眸相对,这一刻她很想对着他说一句,昨晚你去了哪里?如果不是你跟着那个夏童走开了,我能喝酒吗?
只可惜,这句话只是在她心里呐喊着,始终冲不出口,深吸了一口气后,她还是避开了他目光的注视,低下头轻柔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厉冥禹没有继续用餐,依旧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苏冉一直没敢抬头,却总是觉得脸颊烫烫的,抬眼看过去,又与他的眸光在半空中相撞,赶忙移开目光拿起果汁喝了一口,他还想说什么?干嘛总看着她?
见她这般神情后,厉冥禹干脆将手中的餐具优雅地放在了餐盘中,看着她低沉问了句,“就这么怕我?”
她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可是昨晚她明明跟贾尼聊得很欢,让他误以为看到了和薇。
他的话令苏冉手指轻轻一颤,再抬眼时,唇角刻意扬起一丝笑意,“你是我的丈夫,我干嘛怕你?”实际上,她真的很怕他,又敬、又爱、又怕。
也许,这就是“由爱生忧,由爱生恐”的道理。
听她这么说了后,厉冥禹也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他始终就像是这样一种人,随意抛出个问题令对方变得惶惶不安后,他自己却像是没事人儿的,继续冷静而淡定着,继续从容而威严。
待厉冥禹用完早餐后,拿过餐巾纸擦拭了一下嘴角,他的动作永远都是优雅而从容,而后,将一张金卡推到了苏冉面前,淡声说了句,“这张卡收好。”
呃?
苏冉一愣,只觉得眼睛被餐桌上的银行卡刺痛了一下,“冥禹,这……”他什么意思?
厉冥禹将身子倚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右腿叠放在左腿上,这一次回答了她的疑问,“日常的花销和其他所有费用你都可以从这张卡里取,下午你可以到车行提车,你会开车吗?”
苏冉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点了点头,“但我没有驾照。”
“那这样,我会安排个司机过来,以后你到哪儿都方便。”
这是他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语气明明是清淡的,却透着一如他在政坛职权上的命令和要求,听得她一头雾水,好半天大脑才转过来劲儿
“等一下,冥禹,你给我银行卡做什么?还有,车子又是怎么回事?”
厉冥禹盯着她看了半天,一直盯到苏冉觉得全身都不自在的时候,他才伸手拿起刚刚看过的报纸,抽出其中一张的专栏放在了餐桌上,淡淡说了句,“这是你吧?”
苏冉更是一头雾水,好奇凑近一看,下一刻美眸蓦地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