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十八节 无声胜有声(1)
这番话说得漫不经心,但有耳朵的人一听便能听出其中的威胁意味,苏冉深知这件事跟他脱离不了干系,僵硬地站在原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依旧沉静从容的模样,纤细的手指下意识攥紧又松开。
“烨磊并没有得罪你。”好半天,她才将呼吸喘匀。
厉冥禹抬头看向她,眉心泛起柔和,看上去显得很是平静和善,“当然,我和你弟弟四年前相处得就很好,他当然没有得罪我。”见她眼底变得不悦,又故意笑了笑,“怎么了?你不会真的以为烨磊学分有问题这件事是跟我有关吧?是他自己学艺不精,与他人何关呢?”
苏冉气结。
“再说,打通学校关系,这是一件很费時费力的行为,要知道,烨磊所在学校的校长徐董事是一个很难缠的人物,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一个优秀生的学分出问题。”他悠悠地说道。
苏冉牙根直痒痒,他连烨磊在什么学校、学校里有哪些董事他都知道,还在那里装善良?
“好,你说这件事跟你无关,那冰妞呢?她只是个孩子!”她知道他一定有所图。
“冰妞?那丫头很可爱,所以我才去看看她,原本是想还给她一样东西,可没想到你到的挺快,没关系,下次我再还给她也一样。”厉冥禹淡淡一笑。
她微微疑惑,“什么东西?”
厉冥禹二话没说从西装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放在茶几上,又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苏冉上前,拿过来打开一看,眼眸顿時瞪大!
竟然是一副冰妞画的画,她记得很清楚,这幅画当天是被风吹走了,她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冰妞知道画丢了之后也小小郁闷了一阵子。
可……
“怎么会在你这?”她条件反射地看着他问道。
厉冥禹没有回答这幅画的由来,黑暗的眼眸闪过一点点的光亮,像是诡谲的漩涡令人无法猜测。
“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捡到别人的东西一定要还。那么你来说说看,这幅画我要如何处理?等再找机会还给冰妞?”他状似很谦虚地询问苏冉的建议,又挑了挑眉,一丝戾气却悄然染上眉梢,“又或者,我直接拿给你的那位做手术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苏冉忍无可忍地怒视着他,心底的紧张、担忧、惶恐早已化作一股怨气,冲着他劈头盖脸就宣泄了出来。
相比她的激动,厉冥禹似乎永远淡定沉静的模样,他似乎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喝了一口水后再放下,举手投足间依旧不疾不徐,却像是早已掌控一切的自信。
空气中,有不对等的气流在窜动,像是水与火的相撞,又像是热流和冷流的冲击,她使出来的降龙十八掌,而他,则是不动声色间使了一招太极,将她投掷出来的怒火再重新逼了回去,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苏冉很快冷静了下来,大吵大嚷毕竟解决不了问题,她越着急,就证明越是有把柄被他掌控,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待情绪稳定后,她淡淡地说了句,“请你以后不要打扰烨磊或我身边其他的人。”
她的态度似乎令厉冥禹满意了,薄实的唇不着痕迹地牵动了一下,起身,高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身后大片阳光,苏冉眼眸微惊,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带我去你调制香水的地方看看。”他意外地说了句。
苏冉一愣,随即蹙眉,“你什么意思?”
“我是‘谜底’的投资商,自然要彻底了解这款香水的调制过程才行。”厉冥禹的嗓音很清淡,如同在提出一个家常便饭的要求似的。“这款香水还在改进,别忘了,我们只是签订了意向书,正式的合同还没签呢。”
苏冉盯着他,如果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一定二话不说将他赶出去,但一想到娇兰苦哈哈的样子只好作罢,将不悦隐忍了下来后扯过了包包。
电梯从三十层徐徐向下运行,这个小区的住户不少,所以中途总是停停走走,時间倒是浪费了不少。
电梯间内,苏冉远离厉冥禹站在一侧,背后贴着电梯壁上,整个过程一直未开口说话,气氛略显有些尴尬。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乘坐电梯的人不少,在电梯运行到二十层的時候,电梯门一开,又进来了一大群人,这些人都是一起的,所以硬生生挤进了电梯里。
电梯像是被火柴塞满的盒子,艰难地关上门。
虽说不能再上人,但几乎每一层都有人按,所以整个过程对于苏冉来说跟凌迟一样难受。电梯间的人太多,多到她几乎不能呼吸,虽说法国是香水的天堂,也虽说法国人天生浪漫,但他们身上的体味也很重,于是乎与他们为了要遮掩体味而喷洒的香水混合在一起,这种感觉令苏冉快疯了,最后连呼吸都困难。
谁让她长了个娇气的鼻子?
又不能抬手捂住鼻子,这样太不礼貌了。
这种人贴着人的感觉真令人难受,距离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离得太远会觉得孤单,离得太近便会让人不安。
正想着,人群稍稍有些异样,眼前一晃她便被箍在角落里。
厉冥禹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边,面对着她,两手撑在电梯壁上,为她营造了一个小小的空间,与那些贴着她站立的男男女女隔绝了。
但,两人的身体无可避免地贴近。
近到,她只能闻得到属于他的那抹淡淡琥珀香。
一直以来,苏冉都很喜欢他身上的这种气息,直到现在,纵使两人分手了,她还是很理智地承认,这种气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种致命的诱惑。
因为,它只是气息,而不是香气。
苏冉不喜欢喷香水的男人,虽然她善于调制男士香水。香水毕竟是香水,与体味还是有很大区别,这种气息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所以是淡淡的,干净的,清透的,是一种可以为人带来安全感的气息,这是再高端的香水也达不到的心理抚慰。
第三章·第十八节 无声胜有声(2)
电梯间略显有些异动,很多人也看到了厉冥禹的行为,其中还有两个法国女郎热情大胆地盯着厉冥禹看,很显然,他的高大伟岸和出色的样貌引来了花蝶。
苏冉心底略显酸凉,这么多年了,其实她仍旧忘了不他身上的气息啊。
她没有抬头,双眼只是放在他的领带上,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没有系扣,里面的衬衫将他粗犷结实的肌理线条彰显出来,看着看着,她的心倒是开始有些乱了,可触痛又随之而来。
她想到了四年前的那晚,男人健硕的肌理描绘着她的柔软,可也是那一夜,他彻底将她毁了。
也许,幸福再也不会眷顾她。
“谢谢。”她只为他这次的行为跟他道谢,语气淡然而疏离。
头顶上落下男人的低笑,气息淡淡地滚落下来,而后他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喃,“跟领带道谢?”低醇如酒的嗓音透着一丝揶揄。
鼻息间的琥珀气息加重,苏冉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说话,又没料到他会有这种暧昧的动作,猛地抬头,不料这一下脸颊不小心贴在了他的薄唇上,滚落而至的琥珀香和他的唇息毫不遮掩地落在了她的呼吸之间,由她的鼻子直钻心底深处,火热的触感延着脸颊的接触引燃全身。
她避犹不及,下一刻很想逃离他的范围,可他的唇竟然顺势移到了她的耳畔,男人的气息从她的耳垂渐渐下移,又落在了她的颈部上。
“你——”
“嘘……”厉冥禹贴紧她,嗓音纯淡如酒,“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苏冉紧紧攥着拳,只能闭上双眼,任由他的唇在移动,神智却多少有些恍惚。
电梯终于到了一层,人群散去,厉冥禹却没有马上放开她,大手抬起她的下巴,粗粝的拇指轻轻扫过她的唇瓣,笑了笑,又放下。
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像是避开瘟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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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外,司机将车子开了过来。
厉冥禹在前面走,苏冉走在后面。
经过物业的時候,她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回头,看着被金色阳光笼罩着的苏冉,略显慵懒的发丝在光亮下折射淡淡的光泽,她不施粉黛的模样也显得有些慵懒,但美极了。
苏冉不知道他盯着看什么,走上前朝他一伸手,“钥匙可以交出来了吧?”
刚刚给苏冉打电话的物业工作人员走了出来,恰巧听见苏冉的话后,笑了笑,“我看物业就不用替你收着钥匙了吧?苏小姐,你丈夫都从外地回来了,钥匙就放他那好了。”
苏冉怒瞪着厉冥禹,丈夫?早在四年前就已经不是了。
“哦,厉先生,不是我说您啊,留着这个一个漂亮的妻子在家里,你自己一走走好多年,这可不行,难道就不怕老婆丢了?男人啊,在外赚钱固然重要,但也要考虑家人嘛。”工作人员还以为是两口子闹了别扭,赶忙上前劝说了一番。
他一直以为苏冉是单身,没料到今天竟然回来个男人,自称是苏冉的丈夫,是刚刚从外地回来,见他高大温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撒谎的人,所以他才会积极为两人做着思想工作。
苏冉一听,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这个男人一定是跟物业说了些什么。
厉冥禹倒是从容淡定,笑了笑道:“就是怕老婆丢了,所以才马上回来。”
她盯着他,心中冷笑,装得可真像。
物业工作人员见苏冉的脸色不好,更确定了自己的推断没错,又上前将厉冥禹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都是结了婚的人了,对老婆好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厉冥禹的穿着后低声道:“看你还挺像有钱的样儿,你可千万别有了钱却丢了老婆,看你人不错,所以得提醒你一句,这几年一直有个男人在苏冉身边呢,我经常能够看到那男人送她回来,你可要注意了。”
厉冥禹低笑点头,眼底却渐渐腾上一丝yīn霾。
苏冉见两人在不远处嘀嘀咕咕,耐性全都磨光了,二话不说上前,也顾不上太多合适不合适,伸手便在厉冥禹的西装口袋里翻了翻。
他微愣,站在原地任由她的翻腾。
找到了备用钥匙后,苏冉重重地放在了工作人员的手里,一字一句地强调道:“你记住,下次无论什么人跟你要钥匙都要先知会我一声,这是我的家,万一丢了什么少了什么,你能负责吗?”
“可他是你丈——”
“这世上有很多披着羊皮的狼,小心你被人吃了都不知道。”苏冉语气转冷打断了他的话,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工作人员只觉得像是好心没做好事似的。
厉冥禹盯着她的背影,扯动了一下唇稍。
店铺意外的没营业,娇兰不知跑哪去了,苏冉没办法,开了店铺门后,让厉冥禹进来。
原以为有娇兰在,她就不用那么辛苦,没想到,现在还只是她和他两个。
阳光从旋转楼梯间洒落了下来,像是碎了一地的金子。
上了楼,苏冉指了指其中一间,“里面就是调香室,但你在外面看看就好了,不要进去。”说完,推开了门。
调香室是只允许调香师待的地方,介入太多外来的气味,一是污染原材料,二是会略微的混淆气味。
厉冥禹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
调香室整体为白色,阳光透进来恍如倒像是个天堂,不远处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隔开,里面设有各种各样的调香器具,提炼仪器,乍一看更像是个化学实验室。
“就这一间?”他蹙眉。
苏冉平静地回答道:“我们不是专门的香水制造商,所有的香水制作全都采用原始手工,所以不会有类似流水线的大型制作工厂,店铺里的香水都是调制几款而已,就连买的好的‘谜底’也不过是一个月只调制两瓶,所以我很不明白,‘谜底’究竟有什么吸引你的。”
第三章·第十九节 致命一击(1)
她的态度始终不是很配合。
甚至说,是有一点抵触的。
厉冥禹慵懒勾了勾唇,“吸引我的不是‘谜底’,而是调制‘谜底’的人。”说完这句话,他便要往里进。
“喂,你别进。”苏冉的心咯噔一下,不知是因为他的行为还是因为他的话,可话音落下的時候已经晚了,他早已经走了进去,似乎所有的禁忌对他来讲都没用。
看着他拿过无菌服穿上进了玻璃室后,苏冉蹙了蹙眉心,无可奈何地也跟着走了进来,穿戴好后上前夺过他刚刚拿起的一支器皿,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架子上,淡淡说道:“这里的东西你不能乱动。”
厉冥禹淡淡一笑,盯着她的背影,“那这里的人呢?”
苏冉蓦地一惊,回头盯着他。
他没有上前,倚靠在实验台边沿上,深邃如夜的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的语气听上去那么漫不经心,可苏冉总觉得蕴藏着一丝危险在其中,他此時此刻的眼神又让她想起了四年前他喝醉的那晚,在黑暗之中,他也是这么盯着她看,一瞬不瞬,令她窒息。
“这里的情况厉先生也看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去了吧?”她敛下了眸子,沉定了一下情绪后淡淡说道,上前将废弃的花料提取物倒掉。
她没有理会他的话,虽然,他的话令她有些不安。
正如他所说,这世上有太多的变故令人不安,可对于她来讲,最大的不安就是与他重逢,她有预感,她的平静生活将会走到尽头了。
“不急,我还想多了解一下有关调香的知识。”厉冥禹低笑道,“毕竟我是投资商,要虚心向专业人士请教才能不亏大钱。”
苏冉听着刺耳,唇角微微泛起冷意,“厉先生拿着和家的钱来投资,就算亏了也是和家的,跟厉先生有什么关系。”
“钱是无罪的,哪分什么姓氏?”身后,男人微勾唇稍,不错,伶牙俐齿了,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为人拔去伶牙和俐齿。
苏冉懒得搭理他。
“这是什么?”厉冥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上前拿过架子上的其中一支器皿,里面泛起迷幻的光泽,十分漂亮。
“是格拉斯橙花的提取物。”她又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夺了过来,蹙眉道:“跟你说了不要乱动。”
厉冥禹似乎被她小小的执拗逗笑了,扯动了一下唇角后,又故意拿起另一支,做虚心请教状,“那这个呢?”
苏冉快疯了,又夺了回来,冷冰冰说了句,“这是波旁香根草。”
“名字挺奇怪的。”他故意忽略她脸上的不悦,淡淡说了句。
“一般用作香水的尾调。”
厉冥禹点头,像是受教了,转身又看到一排五颜六色的瓶子,“这是成品?”打开闻了一下,“有些熟悉。”
“厉先生经常流连花蝶之中,对这类型的香水当然很熟悉。”言语中透着显而易见的讥讽,“这是著名的蝴蝶夫人,虽说这款香水已经被众多大品牌淹没,但很多贵族还是会制定这款香水。”
这是她闲暇時间调制的,从来不会在店铺里买。
厉冥禹听出她有心讽刺,也没计较什么,一勾唇,“这款香水不大适合放在这里,毕竟,我不是那名英国海军上尉,而你——”他顿了顿,悄然上前,“也不是日本艺妓美津子。”【注:蝴蝶夫人也是普契尼的歌剧名作,讲述的是一个英国海军上尉玩弄日本艺妓美津子的故事】苏冉被他无端戏弄了一下心中不悦,转头准备冷言相对的時候,却发现不知何時他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结实的xiōng膛轻轻贴在她的后背上。
“你——”
“那这是什么?”厉冥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伸手拿过她眼前的一支器皿,另一只手却十分自然地搭在了她腰肢上,轻轻闻了闻,却低笑,“看来不用不问你了,这是乙醚。”
“你放开我。”苏冉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你猜,我能不能找到琥珀香?”他非但没放开她,搭放在她腰肢上的大手反而顺势箍住了她,将她完全圈在怀里,低下头,薄唇在她耳畔轻轻厮磨道。
苏冉轻颤了一下,看着他腾出一只大手,修长的手指在摆放器皿的架子上一支支扫过,最后,停落在最后一支上,轻轻点了点,在她耳畔低语,“琥珀香。”
三个字,如同刀子似的落在她的心头,连同他的语息,一同滚落。
不过,她惊异于他能够迅速辨别出香型的本事。
“你还没忘记我,不是吗?”男人的唇息在她耳畔落下,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手臂滑落,一同落在她的腰肢上。他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熨烫着她的肌肤,令她这一刻只想逃。
他的嗓音使人沉醉,他的气息令人迷惘,如果是四年前,她会情不自禁搂住他,很幸福地告诉他,他是她这一生最想付出一切去深爱的男人,可现在,经历伤痛的她怎么可能再去相信这份感觉?
有些伤害,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没办法弥补。
正如你亲手杀了一个人,却又跟这个死人道歉,有用吗?更何况,他压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厉先生,自作多情往往让人看了可笑,所以还是不要玩这种令人可笑的把戏了。”她僵直地站着,尽量不去呼吸他的气息。
四年前,是他用最直接的行为告诉了她,自作多情的人下场将会有多惨。
厉冥禹不怒反笑,“是吗?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夜宵。”
“娇兰是这家店铺的老板,她会替我补上。”她开始跟他四两拨千斤。
身后的男人似乎将她搂地更紧,低笑的涟漪落在了她的脸颊,“你说娇兰吗?她可未必会有这个時间了。”
苏冉一愣,什么意思?
“你跟娇兰合作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吗?”他低低告诉,“她貌似在争孩子的抚养权呢。”
孩子的抚养权?
苏冉大吃一惊,娇兰有孩子吗?
震惊间,调香室的门一下子被人打开,娇兰急匆匆从外面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苏冉,‘谜底’的小样在审核中出了点问题,有关部门的意见是——啊,厉先生?”话没等说完,她便惊叫了一声。
第三章·第十九节 致命一击(2)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想再收回就难了。
娇兰的感觉就是如此,她万万没想到厉冥禹会出现在店铺,而且滴水不漏地听到了她刚刚的那句话。所以,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征楞,很快就陷入了懊恼。
样品在审核中出现了问题,就意味着对投资不利。
苏冉也愣了,脸微微变了颜色。
相比这两人,厉冥禹反而淡定多了,薄实的唇微微勾起,丝毫没有顾忌娇兰在场,低下头于苏冉耳畔轻声道:“看来,就算是我不做什么,你们也会给自己找麻烦。”
苏冉盯着他,一丝淡淡的不安盘旋在心头。
他没再说什么了,将身上的无菌服脱了后,转身离开调香室。
“厉先生——”娇兰见状后更是惶恐,焦急万分地看了一眼苏冉后赶忙追了出去,苏冉想了想,也脱了无菌服走了出去。
厉冥禹下了楼,娇兰一直在后面跟着,苏冉站在楼梯间,看见这一幕后心中不是个滋味,暗自低叹了一下后也只好跟着下楼。
她从来都不会认为自己调制出的东西会有问题,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厉先生。”娇兰赶忙拦住了厉冥禹,脸色虽说尴尬,但还是陪着笑道:“您放心,样品还会接受第二次的审核,我们绝对不会给您带来投资损失的。”
“放心。”厉冥禹似乎好笑地反问一句,阒黑的眸不着痕迹地从娇兰身后的苏冉脸上滑过,淡淡说了句,“我的投资里面可没有讲明要为你们的香水审核埋单。”
“是是是,厉先生您说得对,我知道这个消息对您决定投资‘谜底’很不利,但香水的品质您绝对要放心,其实这次的审核有问题并不在香水上,而是在香水包装上。”娇兰赶忙解释,在说到具体问题所在時,她的话多少显得有些迟疑。
苏冉一听赶忙上前,轻声问道:“什么意思?”
娇兰尴尬地看了一眼厉冥禹,又看了看苏冉,不好意思地回答,“都怪我不好,香水在后期包装上我没来得及审查环保参数,结果送去样检的時候被查出包装的环保不合格。”说到这儿,她赶紧又对着厉冥禹解释,“厉先生,这真的跟香水的品质没关系,我们可以再重新拿去审核,我会马上办好这件事的。”
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苏冉知道娇兰太急于拿到这笔投资了,心里堵堵的,像是被人扔下了一块巨石,不安开始像涟漪一般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
只怕,真正难过的厉冥禹这关。
果不其然,对于娇兰的保证厉冥禹并不领情,眼眸也略微泛起一丝思考,不过更多是望不穿的沉静。“娇兰女士,我很难再去相信一个连后期制作都会出现问题的人再去做什么,很抱歉,我看投资的事情我要考虑一下了。”
“别别别,厉先生,您不能考虑啊,我们都已经签了意向书不是吗?而且‘谜底’您也很感兴趣不是吗?”娇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见他准备要走,惊得赶忙再次拦住他道。
厉冥禹停住脚步,微冷的神情略微起了一点变化,“说实话,我对‘谜底’的兴趣平平,至于我对什么最感兴趣,你们店的调香师最清楚。”他的嗓音低沉浑厚,却听在苏冉耳朵里意有所指。
一股寒意漫天铺地地袭来,她惊骇抬头,眼神正好对上厉冥禹那对投射过来的炯眸,如深潭般蛊惑人心的黑眸正诡谲地盯着她,毫不遮掩。
心底的不安得到了证实,只恐怕他会在娇兰面前瞎说什么。
不过娇兰一向是个聪明人,怕是心底早已经怀疑了吧。
一边的娇兰也疑惑地看着厉冥禹,不过在见到他投向苏冉的那两道眼神后心中开始渐渐明了起来,半晌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厉先生,总之这次出问题的人是我,而不是小冉的调制,请您再考虑一下投资的问题好吗?”
她在做最后的努力。
苏冉不忍见她如此,将她拉过来轻声道:“娇兰,你不需要这样。”
“不,小冉,这次真的是我的问题,是我……我的生活上出了些问题,这才粗心没有留意包装的问题。”娇兰说着重喘了一口气,看得出她心里也憋坏了。
苏冉听了后,微微一愣。
“娇兰女士,我之所以投资‘谜底’是为了获取市场上最大的效益空间,因为你自身的问题影响了样品的审核,你认为哪个投资商还会相信如此粗心的合作合伙?”厉冥禹质问,语调之冷寒得令苏冉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娇兰都快急哭了,但还是忍了忍上前道:“厉先生,我保证下不为例,我——”
“苏小姐,貌似你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出了问题,真是奇怪。”厉冥禹并无耐性听娇兰的解释和保证,他的眸光落在苏冉的脸上,无形中给她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压力,这句话如同似笑非笑,却刚好能够让她完全入耳
“投资的事情也不是毫无回转的余地,看你们的诚意了。”说完,转身开门。
苏冉眉心一蹙,他刚刚的眼神如同磐石一样重重压在她的心口上。
娇兰则眼底大喜,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厉先生您真的可以再考虑吗?您放心,我们是绝对有诚意的,我们——”
“诚意不是靠嘴巴说的,问问你的调香师,她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诚意。”他没有停下脚步,门关上的瞬间,他低沉的嗓音像是魔音一样在空间飘散开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冉下意识攥紧了手指,脸色早已苍白。
娇兰察觉出这里面有问题,良久后,将苏冉拉过来坐下,轻声低问:“你给我说实话,你和厉先生之前真的不认识吗?”
苏冉的眉心动了动,眼眸渐渐恢复平静,摇头,“不认识。”
“他今天怎么会突然进调香室了?而且他刚刚的话总让我觉得,他是对你有企图的。”娇兰担忧地看着她。
第三章·第十九节 致命一击(3)
“你误会了,他……今天只不过是顺道路过罢了。”苏冉轻描淡写说了句,四年后的她,从来都不想跟这个男人沾上关系,哪怕只是一点点,但命运,为什么又将他们两个搅合在一起?
“你刚刚没开店铺,就是因为样品的事情吗?”不是她故意转移了话题,而是无意间想到了厉冥禹刚刚的话,又见娇兰的脸色很憔悴,心中不由担忧。
娇兰摇头,轻叹一声依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眉心闪过一抹憔悴和疲累。
苏冉没催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
良久后,就在她以为娇兰不会再开口讲明原因的時候,娇兰却开口了,声音幽幽的,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小冉,你知道吗?这一生我最珍贵的并不是我的事业,而是我的孩子。”说到这儿,她睁眼看着苏冉,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有孩子的。”
苏冉并没有表现太多惊异和无法理解,只是轻轻点头,然后倒了一杯水给她,安静地听着她的故事。
娇兰和她丈夫本认识是在一场浪漫的舞会上,那是朋友举办的派对上,两人相识相恋,最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娇兰的丈夫是个出名的摄影师,所以当娇兰说出他的名字時,苏冉也略有所闻。与娇兰的性格不同,本是喜欢游山玩水的男人,他的很多摄影灵感都来自大自然,但娇兰骨子里还是向往安全感,時间一长两人就开始有了摩擦,直到儿子出生后,两人的婚姻因为一位热情奔放的法国女郎介入而彻底走到尽头。
一直以来,儿子都跟着本生活,但本有再婚的打算,娇兰生怕儿子会在新家受到委屈,所以就在同丈夫争儿子的抚养权,本自然不会退步,所以很大可能两人无法私下和解,只能由法官出面判决。娇兰知道凭着自己目前的条件想要争取儿子的抚养权很困难,一時间心情糟乱,这才影响了香水的包装问题。
说到这儿,娇兰早已泣不成声了,手指死死攥着水杯咯吱咯吱地直响,“本那个可恶的家伙,难道找妻子就是为了陪着他一起疯吗?”
苏冉轻叹一声,拿过纸巾给她擦去泪水,她想到了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也想到那个还没出世就没了的孩子,如果孩子还在,那么厉冥禹会不会跟自己抢孩子的抚养权?
心又开始堵住了,压了压后,轻声安慰着娇兰,“都已经过去了,还值得为那个男人流眼泪吗?娇兰你要记住,伤害你的人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孩子的抚养权。”
“是啊,我现在也不想那么多了,之前我对本还心存希望,还以为他会回心转意,但没想到他竟然决定跟那个法国妖精结婚,我当然要争回我的孩子了。”娇兰说着说着眼眶更红了,又拉住苏冉的手,委屈地说道:“可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他,一直在等啊,可是他,竟然连面都不愿意见我一次……”
苏冉闻言后落寞。
她何尝曾经不是深爱过那个男人,只是,这段情用错了地方,娇兰虽苦,但也曾与深爱的男人相爱过,她呢?最后只落得自作多情的下场而已。看着娇兰,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却要其中一个离场?婚约上都有说,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相依相伴,永远跟随。可为什么,责任只是昙花瞬间?
娇兰用力地擦着泪水,半晌后看向苏冉,悲伤地问了句,“小冉,你是写书的,你知道情究竟是什么吗?”
苏冉眼底腾起一丝黯然,再抬头,眉梢染上淡淡哀愁,“我想,真正的爱情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这曾是她最喜欢的一句话,出自明代汤显祖的《牡丹亭记题词》,当時她看到这篇文章時,看到这句话便潸然流了眼泪,杜丽娘何等的多情,而这份爱又是何等的深邃。情不知是如何开始的,一往情深可以令生者为之而死,也可以令死者宛如复生,如果只能同生而不能为情而死,或是死了不能常放在心中宛如生者,都不是真正的至情至深。
这曾是她最喜欢的一句话,出自明代汤显祖的《牡丹亭记题词》,当時她看到这篇文章時,看到这句话便潸然流了眼泪,杜丽娘何等的多情,而这份爱又是何等的深邃。情不知是如何开始的,一往情深可以令生者为之而死,也可以令死者宛如复生,如果只能同生而不能为情而死,或是死了不能常放在心中宛如生者,都不是真正的至情至深。
女人,容易一往情深,当她初见厉冥禹的時候,便已经情不知所起了,只是无法死可以生,他却做到了让她生者可以死,那一刻她才知道,至真至情对她来说不过只是梦幻罢了。
娇兰许是没料到她会有如此精确的回答,嘴巴张了张后,嘴唇开始颤抖,看着苏冉略显忧伤的眼神,哽咽地问了句,“这种至情你遇上过吗?”
苏冉抬眼,压住过往记忆牵动出的疼痛,轻轻摇头,唇线微微合起,“没有。”嗓音落寞如花。
娇兰深吸了一口气,彻底将眼泪擦干,“算了算了,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赚钱才是关键,我现在要彻底忘了那个臭男人,把儿子抢回来才行。”
见她如此,苏冉忍不住笑了笑。
“可是……”娇兰又低叹一口气,“就算样品审查通过,厉先生那边也不好沟通,很显然他对‘谜底’已经有了不小的意见。”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苏冉,“还有,他离开時候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真的对你有企图?”
苏冉看着她半晌,唇畔勾起淡淡的笑,摇头,“你多想了,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希望能将‘谜底’调制成他想要的气味而已,是我一直没同意。”
“真的?”娇兰疑惑地问道。
“真的。”她轻柔回答,也许投资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反正她也习惯了清淡的生活,对于大富大贵的日子也从未向往过,但娇兰不同,儿子的抚养权是她的命,能不能拉到投资对娇兰来讲是致命的转机。
不经意又想到了厉冥禹的话,心中暗生狐疑,他怎么会这么清楚娇兰的事情?
第三章·第二十节 正邪难测
不经意又想到了厉冥禹的话,心中暗生狐疑,他怎么会这么清楚娇兰的事情?
娇兰打量了她好半天,这才稍稍放心,想了想,眼神黯淡了很多,“可这件事要如何跟厉先生解释呢?他刚刚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很有诚意了,如果真的想要欺骗他的话,我就不会实话实说了。”
苏冉揉了揉太阳穴,想了想,长长睫毛遮住眼底的一抹无奈,再抬眼時,笑容轻轻绽放,“放心,我会亲自打电话再试着跟他解释一下。”
似乎察觉出她笑容背后的落寞,娇兰拉过她的手,担忧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她笑容扩大。
娇兰有些迟疑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小冉,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企图的话,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我不能看着你受委屈。”
“放心,我真的没事。”苏冉再次回答。
她不清楚厉冥禹再出现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她知道,这人既然下了这么多的功夫无非是在向她示威而已,他的目的就是让她有求于他,难道只是为了她爽约的那次夜宵?不对,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所以说,在他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怎么可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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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奢华沦陷在香水的迷乱之中。
办公室内,厉冥禹看着手中的文件,良久合上,他的眸沉静骇人。
佟佑站在身边,见状后说道:“议长,夏议长这个人不好对付,他背后还有联合集团,至于他的夫人berry那边,我们这几天也不过只是查出点苗头而已。”
厉冥禹坐在大班椅上,手指交叉在一起,细细思考着,昏暗的灯光映得他的脸颊忽明忽暗,深邃的眸底像是在谋划着什么,深不可测。
“这件事要继续查下去。”良久后他开口,浑厚的嗓音透着冷静和坚决,“只要将夏家的势力扫除了,商会才会干净,我不能看着进出口的利益全都流进他夏家的口袋里,但凡是属于商户的钱,我都要他给我一个字儿不差地吐出来。”
来法国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调查夏议长在法国渗透的财力,他夫人的酒庄名义上是帮他贪污受贿的最好容器,这块顽疾不除掉,商会的利益和民众的利益永远的不到保证。
政界,有時候也如同商界一样,是战场,不过,往往要比商界来得更加不着痕迹地残忍。
“您这么做很危险,这几年您当职已经潜移默化渗透商会的权力,但夏议长可不是吃素的,你动了他的利益,他会善罢甘休吗?您这次来法国,那只老狐狸已经有所察觉了,他是块老姜啊。”佟佑担忧地看着他,这几年他做的事情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
按理说和晋鹏的死会为和家带来灭顶之灾,他之前不也是很想对付和家吗?干嘛还要暗自接管和家的生意?接管就接管吧,他还故意将上市主席的名衔透给苏冉,难道就不怕被人抓住把柄?
夏议长那么人是出了名的油滑,政坛里的人哪有不知道他私底下的勾当?他不同于和晋鹏,和晋鹏一死,可能只会连着商会的几人利益受到影响,但要抓住夏议长的把柄,那就等于会揪出来一连串的泥巴,到時候,涉及的人就不单单是政界了,可能是商政两届。
佟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要命。
厉冥禹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淡淡说道:“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有几个可以全身而退?我记得贾尼最初的時候也提倡过一阵子的反腐败工作,结果呢?正是因为同流合污的人太多,所以这种日子过得才会更加无趣。日子太悠闲了也不好,给他们掀起些风浪也算是生活上的调剂。”
佟佑一听,更加紧张了,摇头不赞同说道:“议长,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那么您的父母家人呢?”
厉冥禹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他低沉说道:“父亲曾说过,为官者既然在其位就必要谋其政,否则人生苦短只会徒留遗憾。”
佟佑眉心紧缩,他何尝不理解他的想法呢,可是……
“老狐狸既然有了察觉,法国想要查出大的纰漏已经很难了,我们只能调转枪头去查。”厉冥禹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吐出,他的眸坚决到吓人。
“是,议长,我会安排好一切。”佟佑不敢深究,只能听命行事。
就在这時,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佟佑还以为是他日常电话,刚要上前去接,却听厉冥禹淡淡地说了句,“你先出去吧。”
佟佑微微一愣,点点头走了出去,临关门的時候他看到厉冥禹拿过另一部手机……
手机不停闪动着,屏幕上晃动着的名字令厉冥禹忍不住勾了勾唇。
城市这一头,苏冉整个人窝在落地窗前,脚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霓虹灯闪烁的城市夜景,玻璃上则迎着她落寞的眸光。给厉冥禹拨打电话是不知道犹豫了多久才下的决定,电话另一端响了之后,一声声的好像是把刀子一下下划着她的心。如果可能,她不愿意打这个电话,能够想象得到,当他接到这个电话時神情该有多得意。
很快,电话另一端接通了,她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终于打这个号码了。”静谧的室内,他浑厚的嗓音穿透话筒听上去更加低沉蛊惑。
苏冉咬了咬唇,心一直在揪着痛,压了压气息,淡淡地说了句,“厉先生,我想……跟你再谈一下有关‘谜底’投资的事情。”
“好。”他低笑。
苏冉略显尴尬,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唇瓣都快被她咬烂了,她没说话,另一端也没有再有指示,似乎在等着她主动开口,一時间,竟然沉默得吓人。
良久后,她才开口打破这股宁静,“那……明天上午我去——”
“现在。”男人淡淡说了两个字。
“什么?”苏冉一惊。
“要么马上来我的办公室,要么就终止合作,你自己选。”厉冥禹的嗓音不高不低,甚至听上去还很柔和,但,总透着令人颤抖的威胁。
“厉先生,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能不能明天白天再谈合作的事情?”苏冉心中隐约察觉出什么,但很快便被自己否定了。
另一端漾起低低的笑,“晚吗?夜才刚刚开始而已。我只给你三十分钟的時间,来不来,由你。”
听筒中传来忙音。
玻璃上,苏冉的脸色苍白,手机从指尖滑落,渐渐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无力地将额头抵在玻璃窗上,心中的不安越扩越大。
过了良久后,她才猛的反应了过来,看了看墙上的時间,手指一颤,缓缓起身……
第三章·第二十一节 诡谲莫测(1)
夜,暗黑得有些可怕,洒落的星子似乎也被yīn云遮去,只剩下地面上数不尽的霓虹在闪烁,晃晃荡荡映得苏冉心里发慌。
计程车在一处高耸的钢化建筑前停了下来,苏冉没有马上下车,路灯的光亮倾泻下来,透过车窗静静地映着她的面容,计程车司机见她半天没下车,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在昏暗光亮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怜人。
车窗外是巴黎繁华的夜景,她大大的眼泛着空洞的神色,像是一抹无主的孤魂,半晌后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時间,上面的秒数飞快地跳动着,時刻提醒着她要去做什么。
纤细的手指按住车门,下意识攥紧又无奈地放松,越是靠近越是呼吸困难。
良久后,计程车司机终于忍不住担忧地问了句,“女士,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没事吧?”
苏冉这才反应了过来,惶惶间对上司机略显疑惑的眼神,“我没事,谢谢你。”说完,开门下了车。
计程车很快绝尘而去。她站在原地,一缕夜风吹过,额前的发丝轻轻晃动了一下,目光自下而上渐渐看过去,眼前这座钢化的建筑物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凝重,这种现代化的冷硬感重重压在她的身上,想逃想躲,却无所遁形。
苏冉紧了紧呼吸,脑海中又闪过娇兰和格洛冰,还有烨磊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后走了进去。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想要找到厉冥禹的办公室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因为,整个办公区全都关着灯,就只有一间办公室虚掩的门缝里泄出点光亮来。
也就是说,整座大厦就只剩下她一个,不,还有厉冥禹。
相比无尽的黑暗,厉冥禹似乎更可怕。
苏冉站在门外,手抬起又放下,再抬起再放下,情绪处于焦灼和被动之中,良久后,用力地咬了咬唇,轻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男人的嗓音犹如在电话中听到的一样,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听上去更加浑厚低沉。
苏冉深吸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推门走了进去。
“把门带上。”办公桌旁的厉冥禹仍埋首公文中,连头都没抬一下,似乎早就料到她一定会来似的,低醇命令了句,“那边沙发上先坐一下。”
苏冉径直走到沙发旁,挑了一处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身体的一侧紧紧贴在扶手上,眼神快速地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还是一样的压抑。
从她认识他那天起,他身边的环境似乎就永远是暗色调的,她不知道是他喜欢这种色调,还是说已经习惯了这种色调。人的心理往往是最复杂的,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会渗透进你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中,甚至会影响你的心理,让你的心理在潜移默化中开始跟着逐渐改变,直到对习惯彻底低头。
所以说,当人在不舍得丢弃或忘记一件事或一个人的時候,往往就是习惯在作祟。
办公室里很沉默,苏冉一直在等他开口,而他,似乎手上的文件比她更有诱惑力。
苏冉只觉得有些尴尬,心中多少也会觉得这是他的一种戏弄手段,叫她过来,又一句话不说地坐在那里看文件,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下意识抬头看向他,他身后是大片的落地窗子,窗子外是闪耀的巴黎夜景,他选了巴黎市区最好的地段作为办公地点,却又没心思观赏美景,她不懂他的心理。
室内暗调的光倒是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地更加立体分明,刚毅浓黑的剑眉及狭长深邃的双眸有一丝的桀骜不驯,眉宇冷峻而凌厉,给人高深莫测的神秘感觉,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
剪裁合体的黑衬衫然他看上去更显高贵,虽说已经跟他离了婚,但苏冉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太多值得女人想要窥视的条件,与平時他正儿八经的样子不大相同,衬衫xiōng前两颗钮扣未扣,脖颈及锁骨都透着性感,隐约间展现他的厚实xiōng膛,成熟间带着潇洒。
文件翻动的声音惊了苏冉一下,赶忙敛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一丝懊恼,这个男人太危险,必然要小心应对才行。正想着,一记低沉浑厚却充满戏谑的嗓音便传来,“是你有求于我,怎么见了我反而没话说了?”
苏冉抬头,见他放下文件,身子倚靠在椅背上勾唇看着她,眼神漆黑如窗外的夜色,她在心中暗自酝酿了一下后淡淡说道:“我调制‘谜底’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赚钱,当初也是厉先生你先看好这款香水的,香水的品质如何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至于样品没有通过审核,问题也不过是出在包装上,娇兰对这次的合作很看重,她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这件事,所以请厉先生再重新考虑一下投资合作的事情。”
一鼓作气说完了这番话,她静静地看着他,其实她想说的真的就只有这些,不是她不想帮助娇兰争取这笔投资,真的就是每每面对他的時候,她突然会发现变得无话可说,只想逃离得越远越好。
闻言这番话后,厉冥禹唇角勾起的淡笑颇富兴味,“这么说,从始至终你都对这项合作不感兴趣?”
“是。”她毫不掩藏心中的想法。
“为什么?”他微微挑了挑眉。
“因为,‘谜底’只是我的兴趣。”
厉冥禹低笑,修长的手指轻抵额头,“你都是这种态度跟人谈合作的吗?换做是其他的投资商,对方可能早就被你的态度吓跑了。”
苏冉调整了一下坐姿,干脆倚靠在沙发上,看着他淡淡地笑着,“如果换做是其他的投资商,我想我的态度会好很多。”
“哦?”厉冥禹听了倒是饶有兴趣,“这么说,你对这项合作不感兴趣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换句话说——”他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笑谑,“你只是怕我接近你,所以你要逃得远远的,对吗?”
第三章·第二十一节 诡谲莫测(2)
他的话漫不经心,却像是钻头一样钻进了苏冉的心底,轻颤了一下后,她唇边扯过一抹淡若清风的笑,“厉先生,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从见面到现在,你口口声声叫我厉先生,是想证明什么?”他的眉梢泛起淡淡的笑意,眼神却锋利如刀,“你是想向我证明离婚后的生活有多么好,又或者,是想忘记跟我的那段日子重新与其他男人欢好,更或者是——你怕再次爱上我?”
最后一句话像是块巨石一样轰然朝着她的心口砸了下来,她眸波一震,压住心底的惶惶,唇边泛起冷硬的弧度,“你似乎离话题越来越远了。”
她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把他激怒,没有太多的表示,厉冥禹只在唇边牵勾起一抹意涵难测的弧线,低沉嗓音落下,“那好,我们就换回刚刚的话题,如果我说,以你现在的态度无法争取到我的合作意向呢?”
苏冉眉心一蹙,盯着他半天后突然起身,扯过包二话没说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她算是知道了,他大晚上叫她来这里,不过就是一场戏弄,这个男人压根就没有合作的意向,从头到尾都以玩笑的心态在盯着她们,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充满恶意和玩味。
厉冥禹坐在真皮椅上,整个人依旧慵懒不疾不徐,唇角始终保持着微勾的状态,就在她的手指刚刚碰到门把手的時候
“萧烨磊现在的心情不知道如何了?你猜他现在坐在飞机上的心情是不是惶惶不安的?也许他很担忧他的学分真的出了问题,说不定一路上都在祈祷这不过是场误会。”身后,男人的嗓音缓缓扬起,优美得如同高雅的夜阑。
握住门把手的手指突然僵硬了一下,苏冉停住了动作,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见她停住了脚步,他的唇角划过一抹满足的笑意,再度开口,“我很喜欢那个孩子,你说,当我把画还给她的時候她会不会很高兴?也有可能会缠着我,要我给她讲有关她爸爸的事情。”
苏冉猛地转身,怒瞪着他。
厉冥禹唇边的笑意更炽烈了,身子稍稍探前,手臂支在办公桌上,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拇指轻轻摩挲着性感的下巴盯着她一瞬不瞬,“知道娇兰刚刚接到了她前夫的电话吗?那男人决定让法官来判定孩子的抚养权。”
什么?
苏冉一愣,刚刚接到的电话?这男人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眼神惊骇得如同见鬼一样。
“这类官司一般都会在一周左右进行审理,你猜到時候娇兰会不会拿到孩子的抚养权?”他低笑,语气似乎总是xiōng有成竹,丝毫不见一点波澜。
“你什么意思?”苏冉快被他折磨疯了,手指死死地攥着一起,牙根恨得直痒痒。
厉冥禹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寻味,“以你的本事,想要再拉到投资不是件难事,不过,要你们一家不成规模的小店在短短一周内就拉到投资,这就难上加难了。”他分析得很透彻,一字一句,“你认为,你能帮助娇兰夺回孩子抚养权的成功几率能有多少,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莫大的威胁,真实而残忍。
看着他的样子,苏冉的心口更堵了,良久后冰冷地说了句,“今晚你叫我来,只不过是想让我开口求你。”
厉冥禹轻轻一笑,“不行吗?”
她听着眼睛里冒火,但还是强行忍下,她不了解这个男人,所以不清楚他究竟能不能做出真正伤害到她身边人的事情,不过男人天生就喜欢做强者,尤其是像他这种爬上了一定位置上的男人,想必这种渴求就会来得更猛烈些,那么,他获取成功的手段自然会比普通人更狠绝一些。
所以,她不敢赌,如果只是她自己,她认了。
只可惜,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呼吸有一些窒息,她只想平静的生活,在远离他的范围内平静的生活,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心愿都无法实现?
良久后
“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不能针对他们。”她强制声音的颤抖,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厉冥禹做沉思状,半晌后状死无辜地否定她的说辞,“针对他们?”他的眼深沉有力,“你错了,我只针对你一个而已。”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冉微微提高了嗓音,“如果你只是为了消遣我,那么祝贺你,你成功了。”
厉冥禹将身子朝后一靠,语气转为淡然,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来,“你过来。”
苏冉的双腿只感沉重,蹙着眉头,半天没动弹,盯着他如同在盯着一头猛虎野兽。
“过来。”他再重复了一遍,话音落下后,又忽的笑了,“你似乎跟四年前一样,都喜欢让我将话重复一遍。”
她不想听他提及四年前的事情,咬了咬上前,在办公桌前停住脚步。
厉冥禹不满意地蹙了蹙眉,“近一点,到我身边来。”
太过分了!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厉冥禹绝对可以在苏冉的眸光中死过不下千次了。
他则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似乎跟她比耐性。
苏冉终于上前,双腿像是灌铅似的,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
男人满意勾唇,眼中倒映着她不悦和愤怒的面容,薄实的唇纹轻轻漾开,伸出大手,却十分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腿上,而后缓缓上移。
“啪——”地一声,苏冉下意识拍掉了他不安分的大手,冷冷对上他的黑眸,“请你放尊重些。”
厉冥禹的眸光闪过一抹暗色,深邃的瞳仁像是翻滚的海浪,掩藏着显而易见的危险,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言语却听上去很不客气
“放尊重?这么晚了你都可以来这里,不是说明你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苏冉瞪着他,眼底充满警觉。
“怎么,你上来的時候不知道这座大厦除了保安外就只有我们两个?”男人修长的右腿优雅地叠放在左腿上,看着她,唇边泛起一丝冷意,“我想要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
第三章·第二十一节 诡谲莫测(3)
苏冉的xiōng口上下起伏着,心底泛起一阵委屈和想哭的欲望,却死死地盯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显而易见的怨恨。这股怨恨落在厉冥禹的眼睛里,使得他的脸色略微沉了沉,眸光更显深暗,微眯了一下双眼,冷冷道:“你的诚意也不过如此。”
红唇被她死死咬着,心底腾起无尽的愤怒来,“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心中不详的预感却越演越烈。
男人的眸光变得意味深长,看向她,“女人的身体永远比嘴巴要诚实。”他的唇再度勾起,直截了当地说道:“所以我要你用自己的身子来换合作,如何?”
心,蓦地瞬间被炸个粉碎。
双眼震惊地看着他。
他怎么可以将这种龌龊的要求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怎么可以将她看得这么低贱?
“别紧张,只要你今晚能令我高兴——”厉冥禹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合作,便没问题。”
苏冉的娇靥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线条优美柔滑,下意识地动了动,领口间那白嫩得近似透明的玉肌雪肤和周围洁白的衬衣混在一起,让人几乎分不开来,落在男人的眼里倒成了最美的风景线,说完这话,他的眸开始饶有兴趣地沿着她的颈部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领口处,被衣料遮掩的丰盈正急促地起伏不定,诱人瑕思,也诱人犯罪。
厉冥禹微微眯着眼,含笑的眸底渐渐被幽深所取代,脑海中不由想像着衬衣下柔软的玉润和那一对玲珑晶莹、柔嫩无比的挺凸之物。
一股熟悉的骇异令苏冉手脚冰凉,他眼底的深暗令她害怕,又见他目光毫不遮掩地泄露出男人危险的信号,慌忙双手环抱,用双手遮住诱人的起伏。
孩子气的动作似乎逗笑了他,他倒是没有勉强,炽烈的目光反而向下移去。
苏冉下身穿着牛仔裤,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柔软曼妙无比、盈盈一握的如织细腰和性感的翘臀,因为天气渐热,她赤脚穿着一双平底鞋,光洁的脚背露在外面,像是温润的玉石,在他毫不遮掩地注视下,不安地紧闭在一起。
如今近的距离,他不禁又想起牛仔裤内包裹的那没有一分多余脂肪的平滑小腹以及小腹下诱人犯罪的深渊。
苏冉没料到他的目光会这么毫不顾忌,一時间又恼怒又羞愤,厉冥禹却抬手,修长的手指再度攀上她的身子,像是在轻抚一件完美瓷器般,深邃幽暗的眼神多了一丝柔软。
她攥着拳,试图想要去逃避,男人冷冷的嗓音却扬了起来,如同鞭子似的狠狠抽打在她的心尖上
“不想要合作了,嗯?”
反抗的动作蓦地停止,紧攥的拳头也渐渐松开,她闭上双眼,任由他的大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红唇轻轻颤抖着,鼻头泛起酸意。
这算什么?
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总会想到一种办法来羞辱她是吗?
她听到椅子动了一下,鼻尖的琥珀香越来越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男人贴近的温度和气息,心开始狂跳不止,瞬间又腾满了无尽的委屈,紧阖着的眼梢渗出点点湿意来。
厉冥禹靠近她,她的样子落在他的黑眸如同一只小白兔,令他的唇稍勾大,“看着我。”他命令。
她缓缓睁眼,他贴近她,直到将她逼到腰部直接抵在了办公桌的边沿,再无后路可退,厉冥禹的双臂直接搭在了办公桌的两侧,将她完全圈在了他的范围之中,她的腰朝后弯得不能再弯了,而他却没有放开她的迹象,反而继续欺近她,伟岸的身躯俯下来,刚毅的脸庞几乎要贴上她的小脸。
苏冉很想镇静,但颤抖的全身早已将她出卖,樱唇不住喘着气,柔美处一如酩酊沉醉一般,厉冥禹轻轻一笑,脸颊轻轻贴靠在她的颈部上,深深呼吸了一下,那令人把持不住的体香,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如同一缕暖流,让他的眼眸也变得稍稍温暖。
就在她以为他会霸王硬上弓的時候,男人却意外地微微放开了她,不过,双臂并没有离开办公桌。
苏冉警觉地盯着他,强忍着咽了一下口水。
厉冥禹抬手,粗粝的手指攀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眼底闪过一丝柔和的光,嗓音低低的,像是在压抑着某种快要爆发的情绪似的。“女人,别忘了,是你有求于我,一味的逃避只会令人生厌啊。”
拇指下移,又落在了她饱满的唇瓣上,轻轻蹂躏,如同在享受她柔软的娇躯。
苏冉感觉的到他的手指温度滚烫的骇人,他的眼眸也流窜着迅猛的光,盯着她,令她更觉紧张。颤抖的唇瓣沾染上他的气息,他低低的言语令她蒙羞。
而后,厉冥禹便不再动她,只是静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主动做些什么。
苏冉明白,他是想要彻底击垮她的骄傲。
虽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如何羞辱她,但她很清楚一点就是,今晚,她逃不过了。
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却始终不肯服软地砸落下来,她死死地忍着,相比四年前,四年后的他更令她害怕,他怎么可以这么逼她?
“你凭什么这么做?四年前是你主动提出离婚的,负了这段婚姻和感情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你凭什么对我做这些事情?凭什么这么逼我?”苏冉再也承受不起,朝着他大吼道。
他似乎不为所动,与她的激动相比,他显得更加稳cāo胜券,静静地看着她,“终于敢说四年前的事情了?”见她眸底泪光闪烁,抬手,轻轻捏起她尖细的下巴,一字一句告诉她,“就凭我突然对你起了兴趣。”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似乎弄痛了她,她的眉心蹙动了一下。
厉冥禹的眼神转得更加暗沉,脑中却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来,那影子与眼前的苏冉重叠着,令他原本沉静的眸快速闪过一抹冷绝。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走,不过,千万别后悔。”他的嗓音冷得可怕。
苏冉的心寒了彻底,一把甩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大手,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好,你不就是想要这个身子吗?我给你,但请你记住,我鄙视你,厌恶你,一辈子!永远!”嗓音颤抖而尖锐,话音落下的同時眼泪也终于滑落了下来,她伸手,纤细的手指颤抖着移到自己的领口前,一颗一颗地解开了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