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天客
法院开庭那天,我指证了八哥……八哥因蓄意报复和杀人未遂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我内心里并没有将八哥的事放在心上。我也不怕再次出狱来报复我!我甚至于有一种阴险的想法,他要是再给我来一刀,我让他永无翻身之日!也省得他在社会上为非作歹……
次日,市日报上刊登了一个醒目的标题新闻:吸毒犯刚出狱又行凶,打击报复新榜状元――人大 【】
……
然后,一项全市范围内的严打开始了……
我出了医院后我感觉到我变了,我仿佛变得沉默起来了。
我开始正式上班是在出院一个月后。
因为事务太多,何主任忙不过来,我后来也下到基层乡镇去处理一些信访事宜。单位还特地配了一部手机给我,那是我这辈子用的第一部手机(模拟机)。
有一天,何主任分派我下到一个叫桃花坪的镇上去督办一件渔塘投毒的案件。事主已经是五次上访了,那上访信里写的真叫催人泪下。我耳畔不由回想起何主任微笑着对我说的一句话:现在上访的这些人总能把上访信写得很感人…… ”小说“
桃花坪镇和我老家唐帽镇挨着,是一个人口近五万人的小镇。
我这是第一次单独去执行工作任务。我感觉有一种特别的使命感,谁叫我是人民公仆呢!
我没有直接去事主所属的派出所,而是按信上的地址去了那个事主的家。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象事主写的一家人四处躲债无处安身。
我东问西打听总算找到了那个事主的家,那是一幢二层的红砖瓦房,但门锁着,看样子应该好久没有人住了。因为门前长了那野蒿稀稀疏疏都有一人高了,因为冬天了,都萎枯了下来。看来,这封信中所言也没有在说假话……
我在门前左顾右盼想打听一下情况,但乡下年青人几乎都出外打工去了,剩下的也只些老人或是在家能安身养家的壮年劳动力。又是冬天,有力气的都出门去打短工或去田地里忙活去了……
倘大的一个村子除了挂着鼻涕虫的小顽童外,竟显得有些冷清。
我正准备离开,有一个背着牧草的老汉冲我喊道:“你怕是来要债的吧!这家人今年过年怕是都回不来啦!这几天好多人来要债都遇不上人,他家也挺倒霉的,十多亩的渔塘一夜之间全给人毒死了,十几万啦!不知哪年哪月能还清人家的钱!唉!明知道谁干的也没办法干不了人家!这有靠山的就能横行乡里,这世道……”老汉叹着气走远开了。
我看着老汉那渐远的身影,又看了看那没落的房子,心里有免有一种忿恨……
我出了村子,在马路上拦了招停了一辆往桃花镇上方向开的公汽……
因为提前我就打了电话通知派出所,所以接待我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派出所的所长,看来上一级来人接待级别真不一样呢。
所长名叫王海英,他的名字让我不禁想起《水浒传》里的那个矮脚虎王英。
“欢迎人###工委耐秋鸿同志来指导工作!”王所长客气地和我握手。
客套完了,我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王所长,这起渔塘投毒案怎么快半年了没一点进展啊?人大很关注这件上访案件……”我直入正题,掏出了那份上访信,放在桌上。
我拿眼睛看着王所长。那茶在杯子袅袅地冒着热气……
我家里也是养鱼的,可以想象近十亩的精养鱼塘投毒的毁灭性打性,对事主一家人在经济上和全家人的生存都是直接的致命性的打击!那都有接近十多万人民币的价值啊!这十来万肯绝对包含事主向亲友和银行或信用社的借贷款项……
而这件投毒案信中的嫌疑人与事主之间的纠纷一目了然,应该是白痴都可以侦破的,可这件事却拖了近半年,可想而知,事主这半年是如何度日如年的一种境地了……我压住了内心的怒火,心平气和地看着王所长同志。
王所长起身关上了门,然后压低了声音,说:“耐同志!有些事我们也是没办法!……”听他的口气好象有隐情。
我没有动声色,问:“没办法?你们有没有调查过与事主举报的相关的嫌疑人?”
“查过!不过,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不能定案!”王所长讪笑着递给我一支烟。我接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那你的意思是查不出来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我微微地笑了笑,“现在全市在搞严打,你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王所长忙不迭地回答。
“严打是个什么概念?王所长应该也清楚,就不用我在这解释了吧!”我很温和地笑着,“这件事情我看你们所里应该要在最快的时间里破案!因为马上年终全市法制工作会议要召开了,我可不想看到这件案子拿到全市领导而前去讨论!这样对王所长也不好吧……”我不得不暗自就把这王所长得罪了,我摆明了就是在向他施加压力。
“而且,我和王所长一样都是出身于农家子弟,也应该体谅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所造成成的伤害有多大!”我看着王所长的眼睛,“我觉得身为人民公仆,就应该顶住工作难度为老百姓办点实事!”
王所长面露难色,他没有料到我是一个如此敬业的人吧,从他的眼光里我看到了一种隐藏的嘲笑……但那一丝还是被我察觉了。因为我在人大工作以后,何主任在人前是鼓励我放手去工作,但在人后也是暗语提醒我,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要有同密的思维……
何主任的话我何偿不明白?他的一翻苦心我是感激在心,只是我生性就是这副性格,我也知道我不合适从政。但既然做了这份工作,我就非得跟它拗过个儿不可。
这件渔塘投毒案我在心里面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我非得让它水落石出不可,不管有多大难度……
“这是人###工委的批示!”我掏出了一张公函递给了王所长,然后我站起身来,“我要回市里了!希望能尽快等到王所长的佳音!”
王所长接过公函,伸了了手和我握了手,我便走了会客室。
“耐同志!稍等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市里吧!”王所长说道。
“那可不敢哪!公车私用!”我笑道。心里暗自骂道,这公家的钱都就是给这样折腾了的……
“你这是工作呢,那里是私用!公车公用呢!呵呵!”王所长说道。
“真的不用了!我顺便在镇上逛一下,办点私事!你们慢慢忙!”我笑道,“我回市里候王所长佳音!”
……
我出了派出所,走在小镇的柏油马路上,未掉完的泛黄的秋叶儿在有些寒冷的风里飘悠悠地坠落在了柏油路面上,三三两两的车驶过,卷得寻叶片儿打转转。因为冬天来了,家家户户都有在忙着备年货吧,所以人很多,也有从南方回老家过年的小青年男女……我不由想起我心爱的美丽!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突然想起该回家看看父母一下,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也可以在家呆上一天了,也好久没回老家看看了。
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父母忙着腌肉腌鱼,在做新年前的准备工作。
母亲看到我脸上满是笑容,问我伤口好了没有,特别夸小红帽是个好姑娘……问我怎么没有带她一起来……
我说,我这是工作顺便回家看看……
我递给父亲一支烟,父亲接过了,我帮他点着了。父亲笑了,额头上露出了皱纹。我突然有一种伤感,父亲老了!我也会老的一天……
母亲看到我的手机,笑了。她说家里早就想装部电话了,但却不知给谁打,现在我有手机了,以后可以经常给我打电话了。接着又埋怨我浪费钱给她和父亲买的东西,说钱自己攒起来娶媳妇用……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在心里怨恨我自己,我平时对父母的关心太少了,我甚至于上大专后,只有拿生活费时才回家一趟,而且拿了钱就走人,整个一个无赖,冤家,索命般的债主!我感觉得到父母亲的对我的爱是藏在心里面的,他们仿佛是为了儿女而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而不是为了他们自己。我对父亲以前那种粗暴的棍棒教训在那一刻释怀了,顷刻之间那种在心里积压的怨恨烟消云散……我突然感到羞愧不已,我真tmd是个不肖子!
父亲先是一笑,后来说了一句,“你也长大了!今天陪爹妈喝杯酒吧!”
我听到这句话,竟呆在那里。‘嗯’了地声,我发父亲真的老了很多……
我那天生平第一次和父母碰杯,我竟落泪了。
母亲嗔骂我,这孩子,掉什么眼泪!都快娶媳妇的年纪了……母亲也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那天晚上,父亲竟喝得有些醉了。我躲在床上听到母亲开始数落父亲:少喝一点啊,以后等鸿子成家了生个胖小子,你就天天呆着喝吧……
躺在床上,我掏出手机给何主任打了个电话,报告了一下工作情况,顺便说我不回市里了,回老家看我爸妈……
挂了电话,窗外黑了下来……
夜幕降临了,我仿佛是第一次享受到这么静谥安详的夜!或许在城里面呆得久了吧。乡下的这种夜晚是那么的宁静,令人心如止水,那么容易安然入睡,那怕睡梦里有小山林里夜鸟的偶尔的啁鸣仿佛都是一种美妙的音乐……
那晚我睡得特别踏实,几乎都醒不来。
父亲一早就出去忙渔塘上的事去了,乡下的成年人总是起得很早,去忙自己的活儿……
母亲正做早饭,那柴火的噼哩叭啦冒腾着木柴的香气……
可我没想到,我刚起床就接到了小红帽的电话,她说她在唐帽镇上,要我去接她……
“妈!我要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我边穿着外套边对母亲说道。
“吃了早饭出去吧!你先吃,你爸就别等了!”母亲将手在围布上擦了擦,对我说,“你去哪里?”
“我接一个人!”我笑了笑……
母亲愣了一下,说:“是不是接那个小雪姑娘啊?要不我加几个菜……”
我笑了,没有回答她。
“等会儿您就知道了!不用了吧!”我迈腿走出了家门……
我在心里嗔骂小红帽,这妮子!这么大早就到了,真是欠扁……但我心里还是有一种甜的滋味……
乡野的早晨有些微寒,但那空气却清凉鲜爽入肺……令人头清目润。
我走在乡间的红砂石路上,看着收割过的庄稼田地里,一片萧条。那是丰收过后的休憩的萧条……我看见在早晨的薄雾里隐藏的太阳,将它的光辉努力地透了出来,它让这世间万物在模糊中清晰,我还感觉到了那一缕阳光的温暖。那种温暖令我想起了父母亲劳作的苦累,他们在炽烈的阳光的带着汗水的黑黝黝的脸庞……我又想起那被投毒的那户人家,他们家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人逼债……我又想起罗美丽,想起她离去的背影和伤感的眼神……我甚至又想起杳无音讯的凤,凤真的变成了一个影子了,只是不经意的风儿有时会将她的模糊的笑容从我一晃而过……
我纳闷也怨恨我这颗脑袋,怎么会乱七八糟地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念头出来了……我甚至于猜测我是不是有臆症……
我点燃了一支烟,父亲知道我吸烟,只是我不在他面前抽,我还是在潜意识有些畏缩,那怕我知道他绝不会骂我……
我到了镇上,我一眼就看到小红帽,她背对着我在左顾右盼地找搜索着我的到来吧!她仿佛永远戴着那顶红帽,便永远是那么明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