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飞雁传情。
白齐齐格抬头望向空中的翻飞的大雁,心境异常欢快。
这些日子,白齐齐格的异样,任谁都能看得出。
她的笑声依然清朗,却比已往多加了几分甜美。
她不时会发点小呆,竟如那少年那般愁眉微锁。不过,与那少年不同,她的眼波流动,分明含了无数春意。
望向山端,白齐齐格忍不住高声歌唱。她心中有些迫切地想看到少年,恨不得马儿飞快。但不知为何,脸上的兴奋中又有些不安。
今日与她在一起上山的,还有一个少女。但那少女与她完全相反。
白齐齐格火热如炬,而那少女去异常的苍白,连笑都有些苍白无力。
不过,并不妨碍二人是极好的朋友。
“比格,他会不会明白我的心意。”白齐齐格语气中有些急切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忐忑不安。
苍白的少女无力地笑了笑,不过却十分肯定地说道:“当然会,任谁会挡住美丽的白齐齐格。”
白齐齐格再次笑了,二人一齐大笑。笑声激起山林里无数鸟儿,啾啾乱飞。
比格是四百里外的焉耆国人,二人昨日在高昌城遇到。更确切地说是比格到高昌城去找白齐齐格。
昨日,白齐齐格破天荒地没有到牧场。跟郭家二郎、三郎一起去了高昌城。
高昌城在交河城之东,约有百里。是丝绸之路上著名的地方。那儿的市场比不上长安城,却也十分有名。更确切一点说,那儿几乎是长安城在西域的翻版。
城中同长安城一样,分有坊、曲,还有专门的市场。
虽然没有长安城的东市西市那般热闹,却也是东来西往,各种物品齐全。
郭都护的寿辰将至,白齐齐格与郭家兄弟是一起去为都护置办寿礼。
在一家成衣铺,白齐齐格看到一件衣衫。立时眼中发亮。不过当时她并没有买。而等到为郭都护买好礼物,小心地避开郭家兄弟,重又返了回去。
她盯着那衣衫,确切地说那是一件汗衫,一件男子穿得汗衫。那汗衫很普通,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上面绣了一只大大的“同心结”。
她有点想买下那汗衫,却又有点不好意思。
正踌躇间。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如果我是你,立时便买了。”
白齐齐格十分诧异,回过头去,见是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黑衣,连头上都戴了一个黑色的面罩。遮得严严实实,整个脸都看不到,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深不见底。
这种装束本不稀奇。但白齐齐格一眼便觉到那女子的特别,那种特别是一种让人一望便立时被吸引的特别。甚至连那声音都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白齐齐格略一迟疑。
“送情郎再适合不过。”黑衣女子又说道,双眼紧紧盯向她的眼睛。
白齐齐格面上一红,却不由自主地诧异道:“你……怎知我想要送东西给……情郎。”
“如果一个女人对着同心结傻笑半天。不是想送给情郎。还是送给谁?”黑衣女子淡淡地道,眼中闪出淡淡地笑意。
白齐齐格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微微一笑。那女子说得一点没错。想到那个古铜色的少年。她便不自主的心头大跳。如果送他同心结汗衫,他会穿吗?
“会。”黑衣女子似是她肚中肠子一般,竟然能猜透人的心思。
白齐齐格再次大奇:“你怎知道我在想什么?”
“傻笑再加上一点发呆,定是在幻想情郎穿上它的样子。”黑衣女子语气里透出一丝古怪。
“可是他……并不知道我喜欢他。”白齐齐格顿了一下说道。
“但是你喜欢他。这还不够么?”黑衣女子幽幽地说道,眼睛依然微笑。
白齐齐格眼前一亮,突又有点不安,略有些迟疑地说道:“可他从未跟我说过一句话。甚至很少看我,会…..喜欢我么?”
“会喜欢的。”黑衣女子语调柔和,又有些飘忽不定。
但不知怎么,却令白齐齐格突然生出无限信心。那黑衣女子似乎能看透她,也一定了解少年的心思。
“好。”白齐齐格不再犹豫,不由自主的付钱买下那汗衫。
远远看到返回来寻她的郭二郎和郭三郎,慌忙将汗衫收好。
“他们当然不是你的情郎。”黑衣女子看了郭二郎与郭三郎一眼。
白齐齐格一呆,感到那黑衣女子似是无所不知。
“你的情郎比他们好上千万倍。”黑衣女子幽幽地说道。
“你怎会知道?”白齐齐格心中一喜。
黑衣女子没有说话,眼中却飘出一丝古怪。一瞬间,便如那少年,眼神里有一丝忧伤与落寞。似有无限心事,有无限恼人的回忆挥之不去。
“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何才能让他喜欢我......”白齐齐格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子一定能帮到自己,帮自己了解那少年的忧思与寂聊,解开那少年的愁眉。
“白齐齐格。”便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白齐齐格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女子。不由欢呼一声。
那女子与那黑衣女子恰好相反,浑身上下都是一身白,白衣白裙,连头上也裹着白色的纱巾,同样看不到面容。
等到白齐齐格再回过头来,那个黑衣女子却已不见。白齐齐格怅然四处去寻,却转眼间失去踪影。
甚至白衣女子竟然没有看到那黑衣女子。
不过那白衣女子,白齐齐格却认识。便是现在跟她在一起的比格。
比格是焉耆国王龙突骑支的小女儿。她的三个叔父到交河城为郭都护祝寿,她跟了来找白齐齐格玩儿。
虽是国王的女儿,但那国不过是一个城邑。跟西域大多国家一样,焉耆国在一块绿洲上建城为国。
比格没有大唐公主的娇贵,见不到白齐齐格,便到高昌城来寻她。
“你说昨天那女子会是谁?”白齐齐格至今还有点奇异,昨天,那个黑衣女子像是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又突然消失。
“或许是天山上住的仙人。”比格笑道,“听说她们知道一切,谁家有难便会找上门去帮忙。定是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仙人来帮你……”
白齐齐格知道比格在说笑,不过心中却有些相信起来。
“难道是真的?”白齐齐格想起昨天那黑衣女人说过的话,伸手向鞍前的包裹摸了摸,禁不住羞红了脸,心头咚咚大跳。
那件同心结的汗衫便在包裹里。像只烫手的山芋,白齐齐格摸到它的时候,心不自主的被烫了一下,脸上也烧成红色。
“何以结同心,素缕连双针”。古铜色少年穿上这样的汗衫,是否会明白她的心意?
走近山顶,歌声早已停下,白齐齐格心中怀着一千只兔子,几乎不敢去看那少年是否正站在山端……
然而,她又感到有几分失望。因为那少年真的没有立在山端眺望。
那少年不只不在山端眺望,也没有低头割草。
……
那少年竟然不见了踪影!
“他已调回军营去了,你不知道?”颉罗牧长有些诧异地说道。
“调回军营?什么时候?”白齐齐格奇道。
“昨天。我还以为你知道,所以才没来哩——”颉罗牧长笑迷迷地说道,“而且是郭参军亲自来发的调令,难得将军如此器重他,看来他是交了好运,而且是桃花运……”
“昨天?”白齐齐格心中大震,陡然间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发一个普通的调令,何至于需要一个参军来传?而且郭参军不是别人,是郭大郎郭待诏。郭待诏会亲自到山上来调一个流犯?
难怪昨日,郭二郎与郭三郎有些异样,非要自己一起去高昌。
原来是要支开自己,让郭大郎来发“调令”!
白齐齐格脸色大变,顾不上与颉罗牧长多话,跟比格一起转身向山下去。
调回军营?调回了那所军营?
白齐齐格找到齐魁,齐魁告诉她,那古铜色的少年并未回战锋队。
她又找遍所有军营,却四处失了少年的踪影。
不只是他,连郭大郎也失了踪影。听说是到外面买办去了。
数天过去,白齐齐格依然找不到少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