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艰难的决定。但是似乎做出来之后就显得简单多了。
我把魔杖对准了里德尔的左手,念着“恢复如初”,看起来有些变形的手臂立刻恢复了原样。接着,我扔掉了手里的魔杖。
“夏洛克中了斯内普的毒吗?”我问。
里德尔的声音冷冰冰的,“这不是一个好的学生应该有的表现。我不接受投降。”
“我没有投降。”我说,“我从您这里接受的教导是永远不投降。也请您不要以为我不与您为敌就是投降的意思。”
里德尔的视线透过我,看向了我的后方——那个方向通往他的卧室。他冷冷的说:“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斯内普醒了,把解药给我。”
我走到斯内普面前,蹲下去看着这个眼睛还没有彻底聚焦的男人,轻声问道:“解药在哪里?”
斯内普虚弱苍白的脸庞静静的对着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的说:“在我的储物袋里,第三层,红色的瓶子。”
储物袋放在我们两个的卧室的柜子上。我从里面找出了红色瓶子装着的解药,看到上面写着“一次两粒”的字样,就把标签撕掉,把里面的药丸都倒了出来,然后把其中两粒塞回瓶中,其余的都放进了我自己的衣兜里。
回到了客厅,把瓶子递给了里德尔。里德尔接过去,问斯内普:“用量?”
“一次两粒。”斯内普慢慢的回答。
里德尔从里面倒出了一粒,递给我。“吃下去。”
我把透明的药丸吞了下去,嗓子眼里顿时冒起一股火焰似的,十几秒钟的时间那种灼烧的感觉才慢慢消掉。
“没事。”我说。里德尔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再次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把你藏起来的药丸拿出来。”
“那您把斯内普扔出这所房间。”我说。
“他不会出去的。他也不会想要出去的。”里德尔平静的说,他没有停下来,继续说:“把解药给我。”
我看着斯内普,他已经恢复了他的神智似的,看着我们这边,表情淡然。
我把药丸从衣兜里掏出来,全部递给里德尔。里德尔轻声说:“站在这里,不要妄想走到任何地方去。”
我没动。等着他走回到自己的卧室,把夏洛克抱出来,小心的放在沙发上。那样的温柔让我眼红不已。他给夏洛克喂了药,用魔杖变出了一些清水喂给夏洛克,然后站起来,转过身面向我。
几乎就是下意识的行为,我低声说:“不要说——”
“你们互相是彼此的束缚。这很让我意外。哈利,西弗勒斯,你们随便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唯独这件事,你们做错了。”里德尔没有理会我的哀求,那些话从他的喉咙里、嘴唇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就好像连续发射的子弹射进了我的心脏。
“你们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西弗,你的惩罚已经够了,接下来是哈利。”里德尔冷酷的黑眼睛里是让我想要躲避的意图。
“哈利,你为了这个人可以背叛我。”他说,脸上的表情冰冷至极。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好像有人用一把刀在不断的绞动我的心脏,那种剧烈却无法开口叫喊出来的疼痛可以把人逼疯。
“为什么?”里德尔看着我,轻轻的问道。
“您知道的。”我的话干巴巴的,我自己都觉得说出来是一种很没有信服力的事情,“他是我的教授。他曾经教导过我那么多日子。而且,他还救过我的命。”
里德尔似乎是在等我把掩饰的话说完,他看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斯内普,那是一个非常故意的行为,我看出来了。他看看斯内普,又看看我,最后看向躺在沙发上开始有了苏醒迹象的夏洛克,声音低沉到近乎与我的耳语。
“他很好,很干净,对吧?”
我愣愣的看着里德尔的眼神,那样柔和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可就是那样的眼神,出现在了汤姆-里德尔——伏地魔的身上。我想要说话,却在刚刚开口的时候听到里德尔喃喃的说道:“我们今天需要把事情搞清楚。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什么事情都装糊涂的人。”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点头。我对着里德尔点点头。
“回答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低声说。
这个问题让我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直到顺着里德尔的眼睛看向夏洛克时,我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问题。
“三年之前,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当时以为可能事实真相不是那样——不管如何,我说出来的真相都不至于让您会杀死这屋子里的任何人,对不对?”我中断了我的讲述,因为有些东西我急需确认。
里德尔点了点头,虽然幅度很小,但是那个动作让我放下心来。我清了清喉咙,这样的行为更多的是给自己以勇气,我发现自己的勇气在刚才那样对待里德尔的时候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在霍格沃茨的校医院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夏洛克,当时偷听到他和斯内普教授的谈话,知道他在为我做的一些事后,我对他产生了好奇。”我没去看斯内普此时的表情,以免自己说不下去,“于是我就拜托巫师侦探所调查了温瑞迪-夏洛克的基本情况,在看到他的自身实力的一栏时,我注意到那上面有些能力跟您曾经教授过我的能力很相似。”
我看了看里德尔,他没有接话的意思。那表示我不应该停下来。那就继续——“他的身上曾经戴着一个金挂坠盒,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挂坠盒,让我印象深刻到——当我到了小天狼星布莱克的老家时,看到了一张画像上面的同样的饰品的时候,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然后,您知道,在夏洛克家,发生了一些很特别的事情,他的小女儿和我之间。总之,那一次我知道原来夏洛克还会说蛇的语言,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天生的蛇佬腔。”
“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起想,总会想到事实的。他就您的一枚魂片。或者,他是您曾经放过魂片的容器。”我把最后的话说出口,然后看着里德尔的眼睛。
“你猜的几乎完全一样。”夏洛克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精力。
里德尔走过去,走到他旁边仔细看着他的脖子和额头,终于点点头说:“这样很好。”
这明显不该我说话的时候。夏洛克对于里德尔类似于关怀的动作不为所动似的,等到里德尔在他身边坐下来,他便把目光投向了我,微笑着说:“我是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曾经放置过魂片的容器,在三年半之前,他突然把放置在我身体里的灵魂给抽离了,然后释放了我自己的灵魂。”
“所以在那个时候您才又想起和斯内普的友谊。我调查过了,三年半之前您和斯内普之间的关系还仅仅保持在很微妙很平和的阶段,但是在之后的半年不到的时光中,您就答应了斯内普的请求——帮助我这件事。也就是说,之前和斯内普培养友谊的人,其实是魂片,而不是您自己的灵魂。”我说出了自己这么久的推测。
里德尔忽然说道:“西弗,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地方,为什么不过来?”
斯内普走过来,站在里德尔指着的右边的位置。里德尔又说:“坐下。会说很久的。”这句话不仅仅是在对斯内普说,也在对我说。于是我按照里德尔的要求,坐在了他的左边位置。现在的情况一下子就变成了四人围在一起的交谈,虽然我是坐在离其余三人最远的,但是总的情况看起来就是我所形容的那样。像个小型的家庭聚会。
“第一个疑问解决了。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对方的吗?”里德尔像一个主持答疑节目的主持人,他用平和的声音淡淡的说着,一边很正式的环视像在做嘉宾的三个人。
我不可能不把握这个机会。我看向了夏洛克,“这个问题我不敢猜,所以只能请您告诉我为什么要喝下斯内普教授的毒药。不要说是被迫的,如果您是被迫服下毒药的话,我相信斯内普教授和我现在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问问题。”
夏洛克微微的笑起来,“为什么不敢猜测?你的猜测一向都是很依靠细节和线索进行的,命中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我怕失望。”我说。
“那你不应该问我,你已经有了答案。你要求得到的确定是我给不了你的。问正确的人,胆怯不是哈利-波特的性格。”
胆怯的确不应该是我的性格。即使我不是哈利-波特,但是胆怯一两次就够了。有些事情,正如里德尔所说,不要糊涂的一直过下去,否则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你很想知道的真相。
“好吧。”我觉得我的声音有些发颤,那很正常,如果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没有半点身体特别的反应话,我会觉得自己并不是真心的。
我对斯内普说:“教授,您和夏洛克偷听,然后发现里德尔先生和我之间的谈话似乎进入了很重要的关头,在当时您说服夏洛克先生用服毒这一招来阻止我作出不该做的事情,请问,原因是不是因为——”忽然我顿住了,这个话,我说出口的答案如果不是我猜的那样,会如何。
一阵沉默。我看着斯内普,他正在看着我,没有表情的脸上让这种沉默变得犹如压力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这个时候,里德尔开口说话:“西弗勒斯,你应该忠实于你的想法,即使那个想法是如此的不合情理。而哈利,问题问一半是个懦夫的行为,我想我可以确认你不会是那样的人。”
里德尔说完了。又过了一会儿,斯内普轻轻的对我说道:“我爱过你的母亲。”他用很淡然的语气说着,“我每次看见你的眼睛就好像看见莉莉-伊万斯一样。我承认,我把你当作莉莉-伊万斯的替代品。当然,只有眼睛,只有那双眼睛是唯一合格的替代物。”
“您说真的?”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斯内普用一种“我很认真”的眼神盯着我,“我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
“……真不敢相信。”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在空中飘着,“我刚才差点想要把这双眼睛挖出来。斯内普教授,如果这双眼睛不长在我的脸上,您是不是也会喜欢?”
斯内普平静的说:“我只要眼睛。”
我瞪着斯内普平静的脸庞看了很久,直到我感受到双手握拳后把指甲尖深深刺进肉里,那样的疼痛刺激我回过神来。艰难的把目光移开,我对里德尔说:“我就知道在什么地方您的惩罚在等着我呢,是不是就是这个?”
里德尔看着我,有些怜悯的眼神在我的脸上逡巡,“哈利,惩罚当然不是这个。西弗是我最好的食死徒,如果我发现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不想做的事情,你知道的……”
我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做的。”
“那很好。”里德尔轻声说,“西弗,你还有问题要问其他人吗?”
斯内普说没有。
里德尔随即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没有了秘密。我们都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同样的,我们也清楚彼此要达到的目的。西弗,哈利,不要浪费这次我给你们的机会,以后再也不要拿那些无聊的理由来敷衍我们的工作。”他说着,眼睛里面露出严酷冰冷的光芒。
这个不是需要回答或者承诺的话。里德尔也完全没有要斯内普和我回答的意图,他说完了,站起来弯腰抱起了夏洛克,一边柔声的对后者说:“走吧,不跟这两个笨蛋说话了。”
我看着夏洛克没有任何反抗的任里德尔那样抱着他离开,然后耳边就传来斯内普的声音,“保护好我要的眼睛。”
就像是被浇过一次冰水之后又被浇了第二次,而且第二次的冰冷还要更加刺骨冻人。我没有去看斯内普,只是木然的回答:“当然,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