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娜小说 > 玄幻小说 > 姜姬 > 332 郑王与赵王
    购买V章比率不到50%的人12小时后可以正常阅读^^不过这车倒是一直没人动,也没有人要闯进来。%乐%文%.直到外面的人声从远处渐渐涌到车前来, 少顷, 姜奔在车外道:“爹,抓住一个人。”

    他等了很长时间, 才听到姜元在车内说, “什么人?”

    姜奔犹豫了一下才答道:“一个少年。”

    另一辆车里, 姜姬把刚才藏进怀里的饼掏出来,问姜虎:“小孩子?”

    一个小孩子来刺驾?

    “是附近的人吗?”姜姬不相信这是个刺客, 说不定是附近的人跑错了。

    姜武也在怀里藏了不少饼,此时一边拿出来一边吃着,说:“不知道, 我没见过。那孩子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

    “没有衣服?”

    “跑的时候扔了吧。”姜武很了解这个,跑的时候衣服是很碍事的。

    姜姬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刚才她其实也想过脱掉它的。

    蒋伟匆匆而来, 一眼就看到被压趴在地上的怜奴,跟着就被怜奴吓了一跳。在蒋家也是锦衣玉食捧大的,他还见过蒋淑给他梳头呢,怎么才几个月没见就成野人了?

    只见怜奴浑身赤-裸, 头发乱糟糟在头顶抓了个髻, 用野草胡乱一绑,四肢俱是泥污,如果不是看脸,他可真不敢认了。

    姜元还缩在车内不出来,蒋伟扬声道:“何方小儿?胆敢犯驾?拖去砍了喂狗!!”

    怜奴在地上动了下头, 没有出声,也不求饶。

    姜元在车内看到,心中倒是一动:此儿或可一用。

    如果说姜元现在信谁,那就只是姜奔几人了。等他归国后,身边的人只怕都来自各家,各有其主,他需要更多忠心于他的人。

    他掀起车帘,朗声笑道:“蒋公休怒,我看这小儿年纪幼小,只怕并不懂事。”他一手握着匕首藏在背后,一手对着趴在地上的怜奴招手,“小儿,过来。”

    按着怜奴的人放开了手,怜奴抬起头,露出瞎了的一只眼睛。

    姜元愣了一下,笑得更加和善了。

    怜奴这才站起来向他走去。迎着日光,他浑身像玉一样莹白生光,那泥污丝毫不损他的美,他的手脚修长,仿佛亭前修竹,姿态落落大方,不似猥琐之人。只是那瞎了一只眼睛令他的脸变得扭曲起来,眉目都皱缩着,可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却如秋水一般,让人不免去可惜,如果双目完好,这将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少年。

    姜元观他身姿步态就知道他不是农家子弟,这样他的眼睛更让人好奇了。

    他道:“你可有姓名?”

    怜奴拱手施礼,“无姓,生我之人为我取名:怜奴。”

    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姜元叹道,“我观你不似凡人,为何到此?又为何见我?”

    怜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突然大声道:“我听说蒋淑那老匹夫死了!我是来鞭尸的!!”

    蒋伟恰到好处的吼了一声,“竖子可杀!”说罢拨出剑就冲了上来!

    姜元顿时大惊失色!谁知道蒋伟冲过来杀的是谁?他慌忙要往车内躲,却见怜奴手无寸铁,悍然迎了上去!

    勇也!!

    姜元在心中赞道。

    蒋伟当然冲不过来,冯甲、冯宾、冯瑄和其他的人早就扑上去抱腰抱胳膊抱腿了。冯甲把蒋伟的剑夺下来扔在地上,转头问怜奴,“小儿,你与蒋淑有大仇?”

    怜奴仰头道:“蒋淑欺我母!”

    有道理,子为母复仇,虽说要鞭亲爹的尸,也算勇壮。

    冯甲道:“可我观你言行举止,蒋淑对你未必无恩。”这说话做事又不是天生就会的,怜奴这样说起来,比后面的姜元还像样呢。

    怜奴:“一饭之恩罢了。怎可比杀我母,毁我身之恨?”

    这样说就更合理了,如果说杀母之仇不够,瞎了一只眼睛这仇怎么也够了。

    蒋伟此时“突然”想起来,指着怜奴大骂:“原来是你这贱畜!原来你还未死吗?”说完就要挣开拖住他的人,继续锲而不舍要杀怜奴。

    这仇看来结的很深啊。

    周围的人都想看蒋家的笑话,一听原来还是蒋淑的儿子,他儿子恨他恨到要鞭尸,啊,这八卦很有意思啊,一定不能错过。

    在两人的骂战中,大家很快拼出了前因后果。

    话说,在蒋淑是个六旬老翁的时候——怜奴称其为老畜生,遇上了一个赵国来的歌伎,歌伎年轻貌美,一下子就倾倒了蒋淑,令蒋淑强取豪夺,把这歌伎给霸占了。虽然歌伎身份低贱,但人家年轻,不想侍候这么老的蒋淑——大家认为这很正常,就一直反抗,反抗不了,愤而自尽,可她却已经被迫生下了怜奴。

    蒋淑觉得这是件丑事,就偷偷将怜奴养在蒋家。但怜奴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可惜年纪小报不了仇,但他一直是恨着蒋淑的。

    蒋淑出于愧疚对他还不坏,但蒋家其他人都对他很坏,钻裤裆都是小事了,吃屎喝尿都有过——当然怜奴当场就报复回去了,不过这个就不必说了。

    蒋伟在旁边扮愤怒,听到这里险些破功,别人是喂他吃屎喝尿了,怎么不说他当时就把那几个傻小子给按在屎尿堆里了呢?还坐在人家头上又拉又尿的,蒋淑找过来时险些没被臭晕过去。

    不过当他们长大后,小时候的手段就不够用了,变本加厉之下,怜奴没了一只眼睛。蒋淑暴怒,不但不理会怜奴杀掉的那个少年家人的质问,过了几年,就悄悄令人将那一家给送上了黄泉路,虽然那一家也姓蒋。

    现在看着这个站在地上坦胸露体也自若的少年,蒋伟心中道:大哥,这个你珍爱如宝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怜奴捂住眼睛,“我既瞎了这只眼,就当还了蒋氏的养育之恩,从此,我们恩怨两消!”

    说是这么说,只是看他的样子,谁都不信他说的恩怨两消。明摆着还是要继续记恨蒋家的。

    蒋伟冷笑道:“竖子可笑!你既是我蒋家血脉,我就送你一程!”他点出这句,这就成了家族清理门户,冯营几人就不能出手了。

    他执剑上前,怜奴摆开架势准备迎战,身后姜元说话了,他道:“既然恩怨两消,你可愿服侍我?”

    蒋伟一愣,马上道:“大公子此言何意?”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对姜元很不客气。

    怜奴奇怪蒋伟怎么突然跟小了四十岁一样,嘲笑的看着他。

    蒋伟暗恨的瞪过去:小兔崽子!胆越来越肥了!

    姜元还是微笑着说:“我身边少个侍从。”

    蒋伟步步紧逼:“我可将我身边从人相赠!”

    冯营道:“既然大公子喜欢此子,不如就留他一命吧。”

    蒋伟怒目圆睁,气得脸都红了,转头去瞪冯营。

    怜奴哈哈一笑,大步走到姜元身前,行五体投地大礼,声似黄莺,大声道:“怜奴愿侍候大人!”

    蒋伟怒道:“你……!”他想上前把怜奴抓回来,冯瑄抱剑往前一挡,笑道:“蒋公息怒,这也是一段佳话。”

    姜元笑着让他上车,道:“不要叫大人,叫我爹爹吧。”

    这是允他姓姜了。

    蒋伟此时动了真怒,目眦欲裂。

    冯瑄吃了一惊,仔细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是蒋家血脉,此时却要认旁人为父,纵使是养子,也是半仆之身。

    对蒋家来说是羞辱。

    怜奴恍然想起那日午后,蒋淑给他梳发,在背后温声问他:“为何不唤我父亲?”

    他说:“怜奴想只做怜奴。”他是怜奴,才有这样的蒋淑;当他不是怜奴,见过的也不会是这样的蒋淑了。

    蒋淑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这样想的你,才正是我的儿子!”

    他对姜元垂下头,轻声应道:“是,爹爹。”

    在寂静的宫室中,这对年过半百的兄妹黯然相对。

    蒋珍连目光也不敢与蒋娇相对,他曾在台城与鲁王拍案大骂,也曾在他国公卿面前侃侃而谈,但此时此刻,他没有在鲁王前的勇气,也没有在公卿前的口舌。他只能僵硬的坐在蒋娇面前,等她应一声。

    “……”蒋娇轻轻笑了,天真的就像当年那个将要被家人送进王宫的小女孩,“好啊,娇儿……早就想念家中的人了。哥哥、嫂嫂……还有小彪儿,他……也已经娶妻生子了吧?”

    烈日当头,四周没有一丝风,宫人与侍卫全都躲到了阴凉处。

    宫内的钟响过九遍,蒋娇往将台望去,问宫人:“大夫们都已经出宫了吗?”

    宫人不明白蒋娇为什么问这个,她们深居内宫,怎么会知道?不过钟响九遍,该是要出宫了吧?虽然鲁王已经很久都不见诸位大夫了,但大夫们还是要到王宫中来的。

    “应该快出去了吧。”宫人道,“夫人是想见蒋大夫吗?”

    蒋娇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勉力支撑起来,把手递给宫人,“扶我出去。”

    夫人已经有两年不曾出门了。宫人连忙唤来轿子,把蒋娇托上去。“去那边。”蒋娇指着将台。

    将台是点将的地方,只是鲁王宫已经有几十年未曾出过兵,早就沦为宴戏之所。它是整个王宫最高的地方。

    轿子摇摇晃晃的往将台去,炙烈的阳光洒下来,让蒋娇有些头晕。她撑着额头,似乎每向前一步,身上都变得更轻松一点,好像束缚她的东西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

    将台之上没有侍卫看守,还能看到被风卷来的一两朵枯荷落在石台角落。

    蒋娇按着轿子:“停下。”

    宫人茫然道:“夫人,大王不在这里。”

    蒋娇笑起来,“我当然知道!停下!”

    宫人只得将轿子落下,扶蒋娇下轿,“夫人……是想从这里看蒋大夫?不如奴出去送信?”

    “不用。”蒋娇扶着宫人的手一步步走上将台,居高临下,前方不远处就能看到一辆辆牛车缓缓从宫门口驶离。

    这其中,可有她的大哥?

    蒋娇露出一抹天真的笑。

    她猛得推开宫人扶她的手,冲上去!站在城墙之上!

    宫人吓得尖叫:“夫人!!夫人啊!!”

    那尖利的呼喊穿云裂帛!

    宫门处的人纷纷闻声抬头往上看。

    “那是谁!!”

    “什么人在将台上?”

    “侍卫!侍卫!!”

    蒋淑发现牛车停下了,掀起车帘,“怎么不动?”

    却见从人早就跪在地上,满脸是泪,遥遥指着城墙,“是……是小姐!是小姐啊!”

    “什么?!”蒋淑猛得跳下车,鞋都顾不上穿,他赤足奔到墙壁之下,身旁都是举手搭凉棚往上看的人。

    高高的城墙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站在那里,她的头发在狂风中飞舞,衣裙像风中的花瓣。

    “娇儿!!”蒋淑撕声叫着,他挥着双手往前跑,“娇儿!快下来!快下来!”

    他看到城墙上的蒋娇儿听到了他的声音,低头冲他一笑,便如乳燕投林般栽了下来。

    地面震动了一下。

    蒋淑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什么东西趴在地上,像一堆随便扔在地上的脏衣服。那不是人,那……不像人,人不会那么扁。

    “娇儿?”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蓬花白的乱发,斜插一根金钗,血腥混合着荷花香气扑鼻而来。

    “什么?娇儿是从将台跳下来的?”蒋伟不相信的喊,“喊老三过来!喊那畜生过来!他是怎么给娇儿传的话!”不等蒋珍过来,一个蒋淑的从人冲了进来,从人满脸油汗,喘道:“大夫在宫门前昏过去!”

    整个蒋家乱成一团。

    蒋淑被抬回了家,灌了一碗花椒水后醒了过来,他醒过来后看到家人全围在身边,立刻挣扎着起来,喊:“蒋伟!你立刻出发!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已经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