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太阳没遮拦的照在身上,秋日难得的和煦阳光洒在地上像是暖春三月一般,满山遍野都是黄栌、红枫,扈成和扈三娘的心情却不像是今天这不应出现在深秋的的阳光这样,而像是寒冬腊月坠入了水井中散发着寒气的木桶一般。三五中文网
扈三娘走马上了官道,看着官道一旁软软的衰草,跟哥哥一起领着家里几个忠仆、庄客往东平府须城赶去,不知不觉间,便走了十里八里路。
“哥哥,咱们去了东平府,再如何营生?”扈三娘知道他们家的生意,如今离开扈家庄,去须城,真不知道如何谋生了。
“天无绝人之路,走一步看一步吧!”扈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其实在他看来,当今还真是不好办了,放贷?自家的庄客都去支援祝家庄了,故而祝家庄破了,连扈家庄也一起破了,家里哪里还有钱放贷?更不用说是贩盐卖茶了。倒是那个李家庄?对!李家庄!
“是了!妹妹!你我这就赶去府衙,去寻陈知府去!”扈成猛然间想到一桩事,于是快马加鞭的跑到了前头。
因为早先扈家庄家大业大,扈成进城后,直奔厚泽坊,他们家在东平府里豪商大族聚集的厚泽坊也有一份产业。急急的从仆人推得车中找出了贵重的财帛,打点好了,嘱咐了扈三娘一声:“三娘,你在家看好,愚兄去府衙走一遭,这仇要是不报,愚兄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去。”
“嗯。”略有心事的扈三娘轻轻的点了点头。
东平府治所就在须城县,正如一路的治所,或者一州的治所,须城就像是被孤立出来的小空间,城内的事,都是东平府衙管,至于城外须城县治下的地方,才是县衙的职责所在。***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按理说,独龙岗上的三个庄子,都应该是须城县衙管辖的,但是扈成看都不看就在府衙旁的县衙,直接进了府衙。
陈文昭收了财帛,抚了抚胡须,轻轻颔首道:“扈大郎言之有理,这李家庄,的确有些端倪,也罢,你先下去,本官自有决断。”
“禀知府,梁山贼寇杀我庄上老少,与草民扈成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官司!扈成就算是豁出一身剐,也要跟他李家庄的李应李大官人打上一辈子官司!”扈成说的慷慨激昂,眼睛却迅速的扫过堂中官员、胥吏。
这些人,上至知府陈文昭,下到衙前吏职位,哪个不是老于案牍、熟知诉讼的主?尤其是那些胥吏们,一听扈成的话,哪里还用他眼神交流,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祝家庄、扈家庄是倒了不假,可是还有李家庄啊!这些胥吏十分肯定,但凡是官司,那李应必须打点,但是这种私通反贼的事情,他们也有手段让那个李应百口莫辩,既然如此,何不拖一拖,故意不结案,让李应多上下打点几番呢?天下谁人不知,黔首进了官衙打点,如果胥吏要是有心,你有十贯家财,能给你敲诈的一干二净;你要是有万贯家财,照样,一个铜板也不给你剩下。
顿时,东平府衙的人,都咧嘴笑起来,如果有人能听见他们的心声的话,那一定是:“这个扈成会做人,送了偌大一份礼单过来!好!日后多照看他家生意两眼便是了!”
唯有读过书的知府陈文昭意味深长的看了扈成两眼,砸吧了下嘴,嘀咕了声:“圣人就是圣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啊!端的是个至理名言。”
从扈成一张嘴开始,他就知道,扈成这是嫉妒李家庄在梁山偷袭下独自瓦全了。要是三庄都破了倒还好说,可是现在,唯独一个李家庄完好无损,这不是明摆着要让祝家庄、扈家庄的人嫉妒么?
扈成刚回家,扈三娘便端着一碗热饮子迎了上来,“哥哥回来了?家中所剩钱财不多,刚才哥哥却拿了大半出去,这是为何?”
“唔!三娘有心了,为兄去府衙打点去了,如此一来,咱家在东平府开个茶楼酒肆,也能得官府提举了。”扈成笑了笑,他说的倒是不假,但是他没好意思把自己卖了李家庄的事情跟自家小妹说,别的他不知道,但是自家小妹的这个脾气,他可是清楚的很,要是全说出来,又不知要受多少天白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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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山寨此时已经全然无用,寨主百十户居民,都来宛子城了,还有城里的弓手、土兵,也都落草为寇,此时还有何用?”吴用终于跑去了名士风度,气鼓鼓的瞪眼看着朱武。
“吴学究!谁说此寨毫无用处了?依在下看,银山寨最大的用处,便是围点打援!要不然,学究直条明路出来,也好让在下知道,徐宁未到,如何大破甲马阵?”朱武不落下风的在地图上重重的点了一指,一字一顿说道:“在下也是有功名出身的,朝廷的朝报看得多了,当年定川寨、三川口、好水川三处大败,不知学究知否?”
吴用让朱武憋得一张脸跟猪肝没什么区别了,瞪着死鱼眼看着朱武,接连叫了几声:“你!你!”却说不出话来,朱武刚才那句话‘在下也是有功名出身的’,分明就是在嘲笑吴用当了一辈子措大,别说进士了,连个明经科都没中过;别说明经了,连特奏名都没有,怎么跟他朱武比?
倒不是朱武心性就喜与人争斗,而是王伦早嘱托他了:能早点支开吴用,就尽量早,此时宜早不宜晚。故而朱武今天跟吴用吵了起来。
“寨主哥哥!”吴用一看自己占了上风,这才道:“依小弟愚见,把刚加入银山寨弓手的神卫营调进去驻守,再放左卫营进去,再如此行事便可!”
“哼!围点打援,你这是让官军围起来,打我梁山的援吧!”吴用冷哼着说道。
朱武轻蔑的摇摇头,嗤笑一声:“掌兵者,不思变通,不足为谋。”
“你说什么!”吴用今天是彻底的撕开了自己的高人伪装,暴露出了他村夫鄙人的本来性质。
“我说,只要有了城池在,呼延灼的马军还能放马冲倒城墙不成?况且如此一来,官军定然要分兵,正如前些日子韩团练那样。”既然韩韬降了,说话自然要客气,“否则,我梁山兵少,如何与官军大队马军野战?”
“嗯,就按朱兄弟说的,学究还是喝完顺气的饮子消消气吧。”王伦看吴用要暴走了,心里偷着乐了一把,便下定了决心,拍板了!
“竖子不相与谋。”吴用一个字儿都没说出口,脸色铁青,一脸轻蔑的笑,一甩衣袖走出大厅,心里还想着:“大概是宋公明哥哥在清风山也做下好大基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