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高地，东南方，743高地山腰处。
从此处，远远地可以看到600多米开外，757高地山顶处连成一片的硝烟、火光与飞溅的碎石与泥土，在黯淡的夜色中，分外鲜明。
而火箭弹的推射喷炎所划出的橙红色尾迹也同样清晰可见。
然而，在一开始的时候，从【战车】所在的地方望去，所谓的火箭弹尾迹，也因为弹道过低的原因，仅仅只是一些猛然跃出，随即便飞快消失的红点罢了。
黑暗空洞的山林在炮火中颤栗着，在炮弹爆炸所塑造出来的交响轰鸣声中，【战车】炮塔顶端的赤红色晶体的机械“眼瞳”微微闪烁。
调焦光圈不断地扩大。
然后缩小。
扩大。
缩小。
十几只“眼瞳”不约而同，却稍显杂乱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眼瞳毫无节奏可言的交杂闪动，隐隐地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恶心感。
三机联立“百慕大”生物脑系统的生物脑中枢，与战车的机械设备链接的光缆上，流淌着庞大的数据流。
不断地捕捉。
计算。
然后在锁定之前，目标丢失。
捕捉。
读秒倒计时。
目标丢失。
如果是人的话，大概很快就会失去耐心而失误连连了吧。
但是被切除了所有“多余”的脑组织的生物脑，以及战车的电子CPU矩阵所组成的AI却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任何的焦躁与不适。
重复着捕捉。丢失的步骤。
即使在短短的10几秒中，就已经丢失，失败了上千次。
但是这种重复并不是无谓的。
随着火箭弹的落点逐步向757高地的山峰处上升，火箭弹那跳跃的尾迹在战车观瞄系统中曝露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从最初的0.1秒，到第一枚曝露时间超过0.3秒的火箭弹出现，只过了三十几秒钟。
红光微微一闪。
密集的爆炸声中，一枚按照惯性轨迹平稳飞行着的火箭弹，突然在空中就直接解体，粉碎，爆裂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这第一个弹道被捕捉成功的火箭弹，在落地之前。便爆炸了。
无论是军盟的机降部队，还是共和的空勤兵，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第一个离奇空爆的火箭弹。
因为——
紧随其后，红色的炙亮线条在310支状山脉富有水汽的山区上空。密密麻麻、错落有致地“织”出了一张由光“线”所构成的天网。
一切撞到天网上的炮弹——无论是火箭弹，还是炮射导弹。
只要在【战车】的红外弹道捕捉系统面前暴露超过三分之一秒。
便全都被摧毁了。
被穿透，在惯性中被切割成两半，四瓣，七八块的炮弹。在弹头战斗部的殉爆中，彻底化为了巨大的火焰爆云，以及金属流雨。
照亮了整个山区。
。
在惯性的驱使下，条顿机械化火箭炮兵团齐射的第三波炮弹的残骸中的十几块块。噼里啪啦地砸在了叶涵羽的头盔，肩膀上覆盖的土层上面。
因为在之前就被这些泥土碎石盖了厚厚一层。满满一头。所以，有这些杂物作为缓冲。再加上头盔与防护服的保护，叶涵羽本人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冲击。
感觉到身下山石传来的震动停止了。
脑袋嗡嗡作响着，叶涵羽晃了晃身体，抬起头来。
两指多厚的土层与岩石碎裂开来，一块块地从叶涵羽头盔上，身上滑落下来，带着硝烟与火药味，隐隐地，还可以看到小块的炮弹破片。
头盔的面镜被浮土所遮蔽，而面镜上本应由窥探杆提供的探视镜头也一片模糊。
叶涵羽用手指摸索着，在头盔右侧按了一下。
面镜与头盔衔接处的气孔打开，“哧——”地一阵喷气，转眼间，内置防毒氧气瓶中喷射出的冲压气流，便已经将面镜上的浮土一扫而净了。
巨大的爆炸声差点把叶涵羽震聋了。
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叶涵羽连视线有些模糊。定了定神，让抽搐的眼皮放松下来，叶涵羽低头看向手中的窥探杆——已经只剩下半截了。
在一旁，荀思录与柳黎也爬了起来，战壕左边，KQ第一中队第二组，以及位于右边的第三组的空勤兵也陆陆续续地爬了起来。
直到此时，叶涵羽的耳朵中也依然在因为爆炸造成的耳鸣，而在嗡嗡作响。
“思录，你还有探杆吗？”
叶涵羽指着手中的探杆，转头询问荀思录道。
刚刚按下面镜冲气清扫按钮的荀思录正在扣着黏在面镜上的泥块，模模糊糊地，在耳鸣的“wing——”声中，听到叶涵羽的声音。
荀思录转头看向他：“啊！？你说什么？大点声！”
“探杆！探杆！”叶涵羽把电台音量调到最大，然后对着荀思录大声喊道，同时指着手中断掉的探杆，打着手势。
“声音太大了！”
因为叶涵羽把通讯音量开得太大了，感觉又被人在耳朵旁扯着嗓子突然咋呼了一声，荀思录下意识地想要捂耳朵——但是因为有头盔的阻隔，所以失败了。
“这破头盔，隔音与反闪光性能都好差。”
一边抱怨着，荀思录一边把自己的探镜从战术背包中取了出来。
随着轰炸停止，叶涵羽的耳鸣逐渐恢复了，从荀思录那里借来他的观察探杆，叶涵羽将其伸出护胸墙。继续观察起对面军盟的情况。
“狙击手好像都撤下去了。”
仔细看了下，叶涵羽又补充道：“我看到他们的后撤队伍了，不过不排除是欺诈战术就是。”
旁边的柳黎听了叶涵羽的话，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对面好像没有什么专业的特种狙击手，顶多是尖刀连狙击组的那种程度。”
而在一旁，荀思录的抱怨还在继续。
“真是的，我差点以为薛队长的杀手锏不起作用了呢。”说完，荀思录回过头，有些心有余悸地看着背后黑漆漆的一片山林夜色，因为757高地峰顶地势稍显平坦。所以他只能看到743高地在夜色露出来的山峰，完全看不到“杀手锏”所在的半山腰。
“【天启者】从红外捕捉到摧毁具有红外特征的目标，需要三分之一秒的时间。而相对于抛射炮弹，天启者对于平射炮的炮射高速钨芯穿甲导弹。拦截性能并不是很高。”
听到荀思录的疑惑，被勾起思绪的叶涵羽下意识地将脑袋里知识背了出来。
“放在我们所在的757高地后方的743高地上，即使是炮射导弹，也要从757高地山峰上越过。而这时，炮弹再在制导系统的引导下。进行变轨，打击位于743高地山腰处的天启者，至少也需要半秒以上的滑翔时间，足以让天启者在炮射导弹飞行变轨的过程中将其摧毁。而这段时间的极限就是0.3秒。而这个极限时间，乘以炮弹的速度。便是天启者的‘设置安全距离’。”
“呃……”听到叶涵羽的回答，荀思录愣了一下。“叶子你怎么那么清楚的……难不成，你是咱薛大队长的干儿子！？”
“雷区被破坏得差不多多了。”
没有搭理荀思录的调侃，叶涵羽又稍稍偏动手中的窥探器，向下观察了一下：“山腰以下的部分被‘洗’干净了，50米以上的部分也被最后一泼炮弹的破片破坏了不少。”
“看起来，差不多了。”
柳黎摸了摸手中的狙击枪，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按照特种战术操典，现在大概已经在开始准备撤退的事宜了吧。
雷区被破坏，以空勤大队不到一个营人数，想要以纯粹的阵地攻防来拖延住一个军盟机降师1万余人，即使有地势以及反导弹激光战车的辅助，但是螳臂挡车的意味也非常明显。
通常而言，使用珍贵的特种兵进行阵地战，更是一种极其奢侈的浪费。
只是——
“唔……看起来不准备再尝试轰炸一次了么？感觉有些意外啊。”
看着远处军盟士兵闪动的人影，听着外骨骼引擎隐隐的轰鸣声，叶涵羽一时有些不解。
“刚才的火力覆盖，估计是条顿第一装甲师的207自行火箭炮装甲团做的。三个营，一营四分之一个弹药基数，分3个波次连续发射，然后会停下来观察一次覆盖效果。”
柳黎回想了一下最近的内参资料，有些不是肯定地推测道。
“还想着能多消耗一下那些浑球的弹药来着……”在一旁听着的荀思录有些遗憾地说道。
“……毕竟是那个‘枭雄’啊……”
只是稍一迟疑，叶涵羽很快就醒悟了过来，不管其他两人一头雾水，叶涵羽半自言自语半解释地说了起来。
“也是，激光反导也不是什么新技术，只是因为对于弹道信息计算速度，以及高能激光小型化的问题，一直存在着技术瓶颈而已。仅仅是看到天启者的实战效果，就能大致上判断出天启者的实际作战效能也是很正常。”
对于那个人而言。
叶涵羽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乔治?M?多伊奇。
对于一个莽撞粗犷的阿梅利加籍将军而言，或许会选择直接进行饱和式不间断轰炸，来挑战天启者的激光发射探头的冷却极限。
但是对于以冷静，或者说冷血的指挥风格而著名的“枭熊”将军多伊奇而言，相对于珍贵的火药基数，他或许更愿意使用大量外骨骼间杂少量步兵的冲阵。
而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但是，因为地月战争的详细资料开放时间稍晚于东线的进程，因此叶涵羽对于这场连战史中都是顺带一提的战役细节所知并不是很多——更何况，即使是有资料，以他的性格，也是在该任务通关以后才会去看。
毕竟，是个很讨厌被剧透的家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