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娜小说 > 玄幻小说 > 羽化九州 > 第16章 书岑的心思
    (猫扑中文 )    意思,便又让他们多信了三分。

    唤作“真野”的男子一阵朗笑,“果然英雄出少年,真是好本事!不知小哥可愿将赤狰留给我们?”

    “上天有好生之德,阁下何必赶尽杀绝呢?”羽化神s-淡然,轻轻吐字。

    岑和转儿小璇乐得不加掩饰,想着这伙伴若是有胡子就可以冒充智慧贤者了。

    真野仍是笑,“小哥心地善良,却不知这凶兽在我真族内造下的祸患,前天夜里这凶兽突然出现我的部族中,伤了不少牛羊,还咬杀了我十四个族人。我们追了它许久,自然不会放过它的,总得取了它的头回去祭奠族人。”

    羽化心里一紧,看着下面几十人都脸带愤慨,知道是拦不住了,何况他也没打算放过这赤狰,那皮m-o的价值怎么看也不会低于十个金铢。当下咳嗽几声,他开始冷漠地点头,“既然如此,请动手吧,可是那m-o皮能不能给我?”

    众人一楞,岑和转儿小璇已经大笑出声。

    真野啼笑皆非,点头称谢。抖抖缰绳,马儿朝土墙奔去,真野忽然甩蹬,一个直身,稳稳站在马鞍上,端的稳当,就像站在平地之上,马儿跑近土墙,就见他一声大喝,高高跃在墙头之上,这般jīng湛的骑术引来族人的喝彩之声。

    其他人看不见土墙内的情况,羽化他们倒是看得真切,就见那男子毫不畏惧跃下墙头,站到了赤狰的面前。赤狰的绿s-眸子里凶光大盛,也不再冲击土墙,慢慢围了他转起圈子,喉中低吼声连连,渐成蓄势待发之状。这男子拔出一把长三尺五寸的方头砍刀,静静站着,似乎并没有太多戒备。只这般气势已让羽化他们刮目相看,这么一个不显山不l-水的男子,竟然也是中级武道家的水平了。

    “这赤狰完了。”

    羽化低声说着,岑和转儿小璇同时点头。先前一番剧斗,赤狰已和大鹰拼得两败俱伤,此时又落在中级武道家的手里,结果可想而知。

    可是那赤狰到底是凶兽,绕了真野由缓到快急速奔走,转眼便用自己制造的烈风将真野包裹起来,它亮丽的红s-m-o发将风也染成了红s-,如血幕铺开。真野平心静气,双手持刀立在xiōng前,却闭上了眼睛。陡然间红雾弥漫,腥风大作,连羽化他们三人也闻到了,这风越发浓烈腥臭,岑和转儿小璇更是捂了口鼻,可是真野依旧一动不动。

    咆哮声jīd-ng开去,四面土墙尘土簌簌而落,下一刻,红s-的烈风中亮起了一抹森冷白光,展开出去竟有丈许长短,冲天而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颗巨大的头颅,在空中拖曳着长长的血l-ng,泼洒飞溅。

    土墙悄然坍塌了,羽化暗自收回了对厚土的c-o控。但这么一来,其他人都以为是首领那一刀之威,喝彩声更是响彻云空。大鹰喜极振翅,嘶鸣着冲向主人,欢悦地在主人肩头蹦来蹦去。

    草地上,血液让绿草失去了光彩,无jīng打采地帖服在泥土上,赤狰巨大的身体便倒在这片血泊中,它的头颅离它的身体太远了,无法再接合回来。

    “好刀法!”羽化鼓掌喝道,然后压低声音道:“要不是刚才我困住这畜生,让这畜生消耗了这么多体力,他才没这么威风哩。”

    “吃不着狐狸的葡萄。”转儿小璇低笑道。

    羽化翻她一个白眼,“是吃不着葡萄的狐狸。”

    “你肯承认就好哈。”

    “”

    真野长长吐气,甩了个刀huā,将刀上血迹甩开,拎了赤狰的头牵了马儿回到土台下,将赤狰的头jiāo到族人手里,这才仰头笑道:“多谢小哥帮我族除掉这个祸害,三位是我真族的朋友,可否告知姓名?”

    羽化张张嘴正要说话,陡然间远处高地上烟尘大作,马蹄声滚过大地。三人当即变s-,羽化一手拉了一人,从高台上跳下,直奔那湖泊去了。

    “别说见过我们啊。”

    众人发愣的当口,三人早跑出半里地去,一头栽进了湖泊中。

    -------------------【第192章 真族】-------------------

    正文]第192章真族——

    战旗在风里狂卷,黑s-的绣金雷烈huā在阳光烁烁,一众真族的汉子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有人低声问:“族长,该怎么办?”

    真野摇头道:“别惹事,应付过去就好了,撕破脸对我们没好处的。”

    “可是这些畜生”

    真野低喝一声,“别说了!”

    马蹄震起烟尘一片,一枝三百人的骑兵部队很快从烟尘中l-出身形,为首一人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面如冠y-,颇有神采,只是眉宇间bī人的傲气让人看着非常别扭。他身后一个马位,跟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微微而笑。三百骑兵随即停马,掌旗官撑出大旗,一面黄s-大旗上“赢”字赫赫在目,果然是武韬公赢天和的部队。

    真野立刻低头垂手,族人心有不甘倒也不敢造次,随了他老老实实低下头去。

    年轻人一勒战马,战马在真野的面前止步,不住踢踏着草地,口里的气息全喷到了真野的脸上。真野木无表情,只暗暗抓住了身旁从人的手腕,这从人恼恨非常,低了头死死咬了牙关。

    年轻人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些汉子卑微的样子,冷笑着挥起马鞭,不轻不重地chōu在真野的肩上,“可是真野族长?”

    一抹狠冷瞬即在脸上扫过,真野从鼻腔中舒了一口气,低头回道:“小人真野,给芜公子请安了。”

    马鞭继续在真野的肩头上点着,年轻人勾了嘴角,“本公子问你,可曾见到三个外地人来过?他们中有一人是个河络姑娘。”

    “回芜公子的话,不曾见到。”

    芜公子不经意地“唔”了一声,眼睛从那赤狰的尸体上扫过,便yīn沉了面孔,“那赤狰是你杀的?”

    “正是小人所杀,这凶兽在前日咬杀了真族十四人,小人一路追到此处才杀了它。”

    “那可是本公子的宠物啊,就这么被杀了?”芜公子忽然喝道,“你们真族的胆子可越来越大了,是欺我年轻不成?”

    这一来,真族众人个个抬头,一双双愤怒的眼睛盯住了这个年轻人,嘴里没有说话,眼神却如刀子一般。赤狰是凶兽,从来也没有被人豢养的说法,这年轻人脸上又无悲戚之s-,显是挑衅之语。

    芜公子心里一寒,着实觉得不安,可他到底颐指气使惯了,暴叫一声,“怎么?杀我宠物还有理了?要作反么?”

    真野抬起头来笑了笑,“芜公子误会了,族人粗野,不懂规矩。小人不知这赤狰来历,还请公子见谅。”

    文士驱马过来,暗暗扯了芜公子的衣袖,“芜公子息怒,真野族长是宽厚人,所谓‘不知者不罪’,便让真野族长醅些东西也就是了。”

    这芜公子本就是没事找事,为人又是s-厉内荏的x-ng子,倒是真的有点害怕这些真族的汉子会不管不顾地拔出刀子,这时有人给了台阶,也就顺坡下驴,“罢了,看你真野的面子,明日着人送一百头香猪到府里去。”回头招呼手下,“把赤狰的m-o皮剥下来带回去,找云杉坊的老张给我做件袍子。”

    有军士应声出列,拖走了赤狰的尸体。

    “再警告你一声,要是看到那三个人,第一时间报告过来,他们可是通缉犯!窝藏这三人,可是灭族的罪过!”

    芜公子拨转马头,随后一鞭chōu到一名真族汉子的脸上,“贼杀才,让开!”

    他下鞭极重,这汉子脸上登时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差点伤了眼睛。这汉子倒也硬气,一声不吭,只拿眼睛狠狠剜着他。芜公子心里一阵发m-o,喝一声,驱马走了。

    大队人马立时跟着去了,又卷起了阵阵烟尘。

    真野重重喘口气,微微松懈的心神忽然警兆升起,抬头时,一匹黑马正停在身边,马上文士很有风度地笑着,面目温和。真野心中一紧,对方那眸子里恍惚闪过了怪异的光,他急忙又低下头去,垂手退后两步。

    耳畔处有个声音细如蚊蝇,“族长千万保重,来日方长。”

    真野大惊抬头,文士已策马奔出,只看到他侧脸上一抹古怪的笑容。真野作声不得,冷汗沁出额头,这男子竟然d-ng如观火,但他说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是敌是友?真野知道这个男子叫做鹤鸣,是武韬公赢天和麾下最有名的谋士,然后他看到鹤鸣的目光在那土台上停留了一会儿,笑得更加诡异了。

    有人低声惊呼一声,“不好!”

    真野顺声看去,见到那一彪人马却是奔着湖泊的方向疾驰过去,心里有些慌了。人马在湖泊边停留了片刻,终于杨尘而去,他这才放下心来。

    忽然想起一事,真野走到那挨打的汉子身边,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范行兄弟,苦了你了。”说着话的时候,眼眶便红了起来。

    那汉子恨恨咬着牙关,面上痛苦之s-溢出,“族长,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真族的屈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真野使劲抱着他,抱得汉子也觉出了他的痛苦,“我们是男人,就得担下最重的责任,我们受点委屈没什么,总不能让全族为了我们灭亡!”

    “族长,我理会得”汉子沉重地点头,眸子愤怒的光芒更加炽热了。

    “哗啦”一阵响,三个湿漉漉的人从湖泊里冒出头来。湖水映了草s-,绿得喜人,只是他们的模样实在是狼狈不堪。三个人就那么不顾仪态地趴在岸边,长长吐着气,倒没有出水的意思,烈日之下在清凉的水里,的确是一番享受。

    “差点就憋不住了。”转儿小璇胡lu-n抹着脸上的水。

    “幸亏你憋住了,不过那个鹤鸣似乎发现我们了。”岑借了湖水洗去了脸上的污秽,翻身靠在岸边,十分惬意地拨着湖水,颇有温泉的意思。

    羽化一楞,“原来不是我的幻觉啊,那家伙果然很古怪,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岑仰望了青空,冷冷哼了一声,“他就是想让月夜那婆娘亲手杀了我们!”

    “是这样么”羽化苦恼地蹙紧眉头,“那婆娘大概又要来了。”

    真族的汉子们牵着几十匹马慢慢踱到湖边,真野藏起了刚才的愤懑,换上了笑脸,“三位好兴致啊。”

    “多谢帮忙啊,本魔王以后会好好报答你的。”

    岑和转儿小璇拖着长长的声调又开始鄙视他,羽化只当不知。

    众人都笑。

    “原来是全越州通缉的大人物,我还真是走眼了。”真野哈哈大笑,有着和文弱外表迥然不同的爽朗,“不过你们是我真族的朋友,我不会把你们jiāo给赢天和的。”

    羽化也笑,“你们倒不怕赢天和来找麻烦。”

    这话一出,一众汉子的脸s-颇是不自在,像是有什么恶心的东西爬到了身上。

    羽化心里奇怪,歉意地笑笑,“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真野摇头道:“不关小哥的事。好了,不说这些烦心恼人的事,三位还是上来吧,去看看我们真族的生活。”

    “好嘞好嘞。”羽化双掌拍上水面,身子已拔出水面,跳上了岸。

    真族汉子们喝一声彩,这种利落的身手,他们尚是首次看到。

    转儿小璇被jī起了好胜心,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双脚在湖底一撑,水线宛然,她的身体似鲤鱼穿bō,也跳出了水面去。

    真族汉子们更是喝彩不绝,纷纷鼓掌。转儿小璇横了羽化一眼,开始得意起来。羽化只拉长了脸不理她。

    然后众人的目光便汇聚到岑的身上,想看看这nv子有什么样的jīng彩演出。

    岑有心炫耀,左手捏出一个风团来,忽然间杀气浓烈直冲过来,原来羽化和转儿小璇都在狠狠瞪她,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不想她抢了风头去。这nv子的心里立时泛出苦来,闷闷地收了风团,老老实实从水里爬上来。

    结果全场震惊,连呼吸之声似乎都断去了。岑不明所以地一一看过去,见到这些汉子一个个目瞪口呆,眼神里满是惊y-n。她当即心huā盛开,用手轻轻将额前发丝拨了拨,l-出美y-一般的脸庞来。她的身材本就玲珑浮凸,湿衣贴在身上更是彻底展现出惊人的美态,活像是湖中的水妖,随着她展颜欢笑,眼过秋水,勾温润,是个男人就要屏住呼吸。

    半晌之后,这些汉子大声鼓噪起来。

    “竟是个大美人啊,没得将天下nv子比了下去。”

    “可怜我们第一美人佳柔要哭鼻子了。”

    一众汉子放肆地大笑起来,岑更是笑得风情万种,直把个羽化和转儿小璇恨得牙根痒痒,真有心把她再推回湖里去,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人气全被她一人拉了去,白白l-ng费了功夫。

    羽化转动脑筋,从真野的马上扯下一件黑s-大氅,一把将岑裹个结实,低声骂道:“你这妖jīng!”

    转儿小璇动手极快,将大氅左拉拉右拉拉,直到岑只l-出半张脸才罢休。

    “你们是不是想热死我?”岑苦恼地看着他们两人,“我长得漂亮又不是我的错。”

    “”

    众人看着心疼,纷纷叫嚷起来,像这般美貌的nv子,在烈日里被裹成粽子可是煞风景的事情。

    哪知岑挣扎着l-出脸来,笑道:“我可是有主的干粮啊。”

    她箍住了羽化的手臂,羽化立刻全身不自在,那么多敌视的目光已经将他锁定了。

    “你们相信吗?”羽化大叫。

    众人大吼,“不相信。”

    “这就好。”羽化满意地点头。

    然后岑很是哀怨地看着他,又被他忽略过去。

    -------------------【第193章 香猪】-------------------

    正文]第193章香猪——

    眼前是一条长达两里多的车队,每一辆车上堆积起高高的布袋,看着车轮在地上碾过,以痕迹的深度判断,怕是每一辆车都在三百斤的重量,赶车的、推车的汉子们汗如雨下,薄薄的布衣早已湿透,夕照的光在他们古铜s-的肌肤上涂上了黯淡的光。

    大约五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负责压住赶车的千名真族人,他们同样燥热得厉害,心里烦闷,有好些人挥舞了马鞭chōu在这些汉子身上,发泄着自己的牢sāo,嘴里不干不净骂着粗话。可他们忽然就停了手,停了口,一下子变得老实起来。

    路边,真野牵了马儿站得笔直,目光在车队里的每一个汉子脸上划过。他没有去看那些军士,军士们却知道他是雷中平原上最强的战士,即便他只是一个没落的领袖,可他们不敢再他面前造次。但真野只是认真地看着赶车的人们。

    这些汉子,是他的子民。

    族人们朝着立马道边的真族族长真野施礼,真野神s-肃穆地目送了他们远去。

    真是极端压抑的气氛,这个车队里没有人说话,只是沉默地驱车赶路,那是一副苍凉悲伤的图,在昏黄的夕阳下前进,真族的人便像是被放逐的牛羊。羽化看着不忍,转儿小璇更是愤怒,只有岑眉m-o都没有跳动一根,仿佛没有看到。

    真野紧紧抿了,温和的脸上在此时没有了表情,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族人押运粮草远去,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夕阳的余晖在他白净的脸上添上了一层晦暗,那双眼睛里l-出了无奈,到最后化成一声低低的呢喃苦叹。

    “那到底是什么?”转儿小璇大叫,“为什么都是像木头一样的人?”

    “没什么。”真野吐出闷气,“一季一次的粮食运输,运往九原城的。”他翻身上了马,心事重重地策马缓行。

    转儿小璇正要再问,羽化已是拉住了她,打个哈哈,“走吧走吧,天要黑了。”手上微微用劲,转儿小璇觉得有点疼,忍了没有说话。

    天黑之后,羽化等人进了碧空小城,真是很小的城,方圆不过二十里,却住着将近六千个真族人,因为地方太小,许多真族人都在城外扎了帐篷居住,这就形成了一个颇有特s-的景观。碧空城就是月亮,许许多多的帐篷就是星星,夜间灯火点起事,美丽得像海洋中闪动的粼光。

    炊烟升起来了,空气中的饭菜香味浮动游d-ng,真野一路领头带了羽化等人朝一所平房走去。那是一所简单的小合院,说不上什么建筑特s-,只是寻常百姓似的家,小院里摆放着农具,屋中点了灯火,桌上码了四个盘子,菜已备下,饭盆搁在另一边。

    羽化和岑、转儿小璇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这哪里像是一族首领的家?但就是这么平凡的地方,却有了温馨的味道。

    “佳柔,我回来了。”真野一脚踏入屋中,大声叫起来。

    羽化等人却在m-n口站住了,有点尴尬,桌上四盘菜,huā生米、青椒炒r-u、酸辣土豆丝、冬瓜汤,那是两口之家的简单菜s-,可他们原以为可以饱餐一顿的,这么看来屋里的nv主人显然是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只按了平日的生活习惯做好饭菜等丈夫回来。三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有点无所适从了。

    真野却不在乎,“三位快来坐,先垫垫肚子。”

    三人呵呵干笑着,羽化搔了搔头发,岑猛眨眼睛,转儿小璇也开始原地转圈,他们三人的古怪举动让真野大感有趣。

    “别客气了,我们真族没有东陆那么多礼数,快些进来。”

    他正说着,偏房的竹帘一挑,走出一个执着酒壶的nv子,这nv子一身布裙,用只竹簪挽住了秀发,脸容素雅不施脂粉,除了双耳缀着珍珠耳环竟是找不出其他装饰,便是这两串珍珠也是细小如豆,没什么光泽,可即便如此,这nv子的清秀也是掩饰不住的,如清风一般温润醇和。

    “真野,有客人也不事先打个招呼。”nv子温和地笑着,像是邻家的姐姐,粉拳轻轻捶了丈夫一下,便走到羽化他们面前,“哎,好俊的姑娘,想是西陆来的么?”她一手扯了岑的手臂,细细打量,“比我可漂亮多啦。”说完又扯了转儿小璇,“咦?河络小姑娘?中白山的还是雷眼山的?这抹额倒不是他们两家的式样。”眼光一转,开始疑hu-起来,“这个是位小哥吗?怎么扎了一条nv子的发带?”

    岑和转儿小璇正在尴尬,猛听了她最后一句,不由得咧了嘴笑起来,这实在是一个有趣的nv子,可羽化也咧了嘴,发出苦笑。

    “佳柔,这都是路上碰上的朋友,来不及告诉你,你去老木力那里要一个小猪来,咱们晚上就吃烤猪吧。”

    佳柔回头瞪他一眼,“也不知道顺手带回来?”说着话的工夫,扯了岑和转儿小璇进屋,“都来都来,这么好的姑娘,怎么穿成这样?这衣裳够破的了,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两身来。”她热情地扯了两人到长凳上坐下,笑呵呵地跨出房m-n,“小哥啊,这发带是小情人送的么?”

    也不管羽化如何尴尬,手上使劲一推,她的手劲倒也不小,直接将羽化推到了桌边,这才大笑着出m-n去了。

    “我家这佳柔啊,就是个孩子气。”

    真野说得随意,脸上全是一派的幸福,羽化等人感同身受,也随着笑起来。这样的生活虽然穷苦些,却满是融融的温暖情趣,羽化忽然想起了家中的双亲,隐约觉得这才是生活中的至高境界。

    不多时,佳柔便在m-n口大叫大嚷,真野跑出去帮她将一只小猪拖进厨房去,很快,他们托着两大块木盘出来了,木盘上码放着一堆切好的猪r-u块。小院内早已备好篝火架子,火烧了起来,一个大铁盘搁置在架子上,烧得通红。

    猪排已浸润过料酒,佳柔为每一块猪排细细抹上香油,再抹上一层砂糖,最后抹上一层细盐,这才一块块放到铁盘上炙烤。夏夜暑气稍弱,她一阵忙活也是脸上滴汗,看她的样子却是全不介意,仿佛做着最喜爱的烹饪,她的表情也活泼,一会儿愁一会儿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果然像真野说的,就是一副孩子气。真野显然不会做这些,羽化他们想帮手也被佳柔拦住了,就见这个nv子一人喜滋滋地摆n-ng着猪排,颇是兴奋的样儿。

    夜风悠然,不一会,香气溢满了小院,所有人都食指大动,羽化和转儿小璇更是瞧得口水不住地流,已和饿极的小狗一般模样。

    “别急呵,最后是我独m-n秘制的辣酱!”佳柔兴奋地眉开眼笑,开始为每一块猪排做最后的调理。

    当红红的辣酱抹过猪排,香辣之味猛烈爆发出来,直有排山倒海之势,五个人都忍不住欢声大叫,再顾不上暑气。

    猪排终于在嘴里翻动,没有想象中的辣,甚至有些甜味,嚼在嘴里酥软嫩滑,r-u质鲜美,r-u汁丰富,全然与平日吃的猪r-u大不相同,简直称得上是“极品”之作。羽化边吃边笑,连岑这种吃惯了猪排、牛排的西陆nv子都眉飞s-舞,而转儿小璇根本没有发表感谢的时间,像只小老虎一样吃得满嘴流油,还不时发出古怪的呻y-n声。

    “这是我真族的特产——香猪!全九州也就只有雷中平原能够生产。以前有人总想照搬到别处,可香猪这东西到了别处就没了味道,呵呵,可算得上是宝贝了。”真野自豪地笑着。

    羽化却忽然“咦”了一声,“香猪?莫不是传说中的‘真骑兵’的坐骑吗?”

    真野笑道:“这也不假,当年真族立国,靠的便是香猪。说它是猪吧,可它比普通的家猪、野猪要来得凶狠剽悍,而且速度极快,短途内奔袭的速度比瀚洲蛮族的马还要快,最主要是这香猪能散发一种臭气,马儿闻到都会突然发狂,我真族祖先就是靠香猪组成的骑兵雷中平原的。”看到这三个外地人奇怪的目光,他又继续说下去,“可是这香猪也有致命的弱点,它的速度只是爆发力,难以持久,只能做突袭之用,却上不得战阵。”

    三人长长地“哦”了一声,佳柔却开口骂道:“吃饭就吃饭,说什么打仗?猪就是猪,被人屠宰还不够么?闭嘴闭嘴,快点吃。”

    真野也不理会她,接着介绍,“不过香猪真的是宝贝,它们臭是够臭的,可是他们的香腺是九州最昂贵的香料,它的贵重不仅是因为余味清香、持久绵长,更重要的是可以几十倍上百倍的增强并改善其他香料的气息和持久力,但是新鲜的香腺却臭得可怕,要不是怕你们吃不下饭,刚才就领你们进厨房领教一下了,呵呵。”

    三人大长见识,边吃边点头。真野心情极好,拿出一坛子自家酿好的米酒出来,同样是醇厚芳香,倍添兴致。这一顿饭吃下来,可比得上在名贵酒楼里进餐了,更让羽化他们高兴的是,在这里,就像是在家里一样放松,不由得他们不对这两夫妻生出喜爱。

    佳柔吃得高兴,酒意上涌,美丽的脸蛋上添了无数的妩媚,她忽然张口问羽化,“你这条发带是岑给你的么?定情物?”

    羽化眨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一旁岑霍然站起,一脚踩在长凳上,戟指相向,“你这地瓜,我早怀疑你有外遇了,还不从实招来?说!你这发带到底是谁送的?”

    她脸s-红透,莹润y-滴,却是醉了。

    -------------------【第194章 爱猪的人】-------------------

    正文]第194章爱猪的人——

    雷中平原位于雷眼山脉和中白山脉之间,在以山林著称的越州境内是唯一的平坦广阔的区域,占地达到越州的四分之一,而且气候相对温润,雨水丰沛,有着最有利的天然条件,自然成为越州的粮食生产基地。雷中平原上只有两座城市,一为阳武,一为碧空,然而这两座城池大小规格相去太远,碧空城只作为阳武的一个子城而已,因为这里住的是真族人。

    细究起来,真族的历史可以和中白山里的河络媲美,年代久远,全盛时期的真国也曾贵为一方诸侯,但历史从来不眷顾任何一个种族,自从真国覆灭之后,真人后裔便生活在异族的统治之下,现今的真人,服从的是赢氏雷烈王朝。

    但真人从来都是游牧的民族,族内男子皆是悍勇,自从九原赢氏起兵夺国之后,便对这一族加重了控制,阳武城便是一座用来监视真人的军营,城内常年设兵勇两万人,同时负责收集粮草向九原城供应。

    “那里,便是阳武城了。”佳柔指了左边的方向。

    清晨时分,暑气还未升起,温润的风一片片吹拂着草场,淡金s-的阳光下,草儿柔顺地摆n-ng着腰肢随风起伏,一层层的bōd-ng开去。转儿小璇和佳柔坐在一个大帐篷的顶上,看似悠闲地欣赏草场朝阳,却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城主是一个县侯,叫yīn平,很讨厌的一个人呢。”佳柔轻轻地摇起头来。

    转儿小璇站起来眺望,远处一个城市的轮廓显现出来,看不真切,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卧在那里像只懒睡的狗。她不解地问下去,“昨天我看到你们的族人给他们做苦力,这是为什么呀?”

    佳柔勉强扯出了笑容,“阳武城是个粮仓,每一季都要往九原城送粮食的,我们真人是赢氏的附属,自然是当苦力了。”

    “我还看到那些士兵在拿鞭子chōu人,他们那么霸道,你们也不反抗吗?”

    “何止是鞭子呢,送粮食的时候,族人们每天只有六个馒头充饥,百多斤的汉子啊,回来之后瘦得让人心疼。”佳柔晦涩地吐着字,慢慢咬了牙,“yīn平这畜生!”

    转儿小璇霍然拔出银铃锤,“佳柔姐姐,你告诉我他住哪?我去把他宰了!”

    佳柔楞了一下,无奈地摇头,“杀了一个yīn平,就会有下一个yīn平来的,何况杀了他就闯祸了,赢天和一定会派兵来的,我真族存活到如今不过六千多人,若是灭族了,怎么有脸去见先祖呢?”

    “可这种日子你们过得下去吗?尊严呢?荣誉呢?都不要了吗?”转儿小璇愤怒地跳起脚来,银铃锤在手里挥舞不休。

    佳柔抱了双膝,眼睛看着面前的碧空小城。太阳一点点升起,光线一丝丝铺开,小小的城池渐渐地明亮起来,不管是城里还是城外,这一片小小的区域,就是一个家,为了能保住这个家,尊严和荣誉又算得了什么呢?她默默地想着,眼睛里忽的湿润起来。

    转儿小璇等不到她的回答,催促道:“佳柔姐姐,我可以帮你们啊,我是北邙山和风谷的阿洛卡,我可以去请求附近中白山的同族帮你们的。”

    佳柔伸手扯了她坐下,紧紧抱了她,“小璇,战争会毁了我们的家园的,而且战争是男人们的事情,我们不要管好吗?”

    “可是”

    转儿小璇的话被一声清冽长鸣中断了,天空之上一个矫健的影子急速俯冲下来,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她一跳,正要挥锤去砸,佳柔却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按住了她。那影子转瞬间便到了她们头上三尺处,忽的展开了双翅,翼展竟有丈许长,猛烈地刮出劲风,吹得两人发丝飘扬。这影子伸开两翼止住了冲击的架势,反而一个平飞,在旁边绕了一个圈子又飞了回来,敛起翅膀安然落在帐篷上,不住地昂首嘶鸣。

    却是一只白首铁翼的雕,其尾羽鲜红,利爪如钩,四顾之时狂态尽现,颇为豪雄。

    “呵呵,真野不给你饭吃吗?又跑来找我了?小雷雷?”佳柔的心情稍稍好了起来,mō着大鸟的脑袋喝斥。

    这雕低低叫了两声,那尖喙点着她的手臂,有点撒娇的意思。转儿小璇看着有趣,伸手就要去mō上一把,这雕忽的转头,瞪圆了眼珠。

    “不许没礼貌!这是尊贵的客人呀。”佳柔笑着拍了拍它的头。

    雕儿又低低叫了几声,不情愿地让转儿小璇在身上好一阵mō。

    “真好玩哪,这是鹰吗?”

    “和鹰很像,这叫雷眼雕,是真野五年前捡到的,这小家伙凶得很,还最喜欢吃小香猪,木力老爷子可最烦它了。”

    “雷眼雕?雷眼山里的吗?”

    “其实这雕在中白山里最多,那里才是它们的老巢。”

    “那为什么不叫中白雕?”

    “我也不知道。”

    “”

    两人一雕逗n-ng之际,帐篷下羽化和岑转了出来。

    “小璇,要去看香猪吗?”

    佳柔拖了转儿小璇跳下帐篷,笑道:“我带你们去吧,木力老爷子很好说话的。”

    那雕飞了下来,死死叼住她的衣角,状甚可怜。

    佳柔笑着用脚推开它,“你不知道木力老爷子很想杀你吗?不怕死就跟着来。”

    雕儿忽然冲上天空,唳叫着在他们头顶盘旋,又是一副天下无敌的款儿,看得众人都笑。

    碧空小城的背后有一片小山,坐落在四、五方湖泊旁边,小山的前方,有几块视野开阔的平原,一群群或黑或白的猪正在到处lu-n跑。百十来个真族f-nv和汉子骑在马上威武地扬着鞭子,来往巡视,倒像是放牧着羊儿。几块平原的周围竖立着高高的木栅栏,将区域划分出来,都有着自己的看猪首领,远远看过去,有点军营的味道。

    顺风过来,是一阵阵的恶臭,佳柔边走边介绍,“这就是我们的香猪群啦,大约有两千头,臭吧?不过闻久了就习惯了。”回头瞧着三个外地人没有什么反应,不禁疑hu-地问道:“怎么?你们不觉得臭吗?”

    岑和转儿小璇点头表示同意,羽化则笑嘻嘻地回道:“总也比不上赤狰和雷鸣那么臭哈,我们可是久经考验的。”

    “吹牛!”佳柔笑道,“我们去木力老爷子那块阵地,他可是我们这最爱惜香猪的,把它们当自家孩子养。哎,在那边,又钓鱼呢。”

    四人转向朝一块湖泊走过去。在一片碧水之畔,有个猥琐的老头戴着一个破斗笠安安稳稳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垂钓。羽化三人面面相觑,那老头竟是一动不动,持着鱼竿的手青筋跳出,半天都不抖上一下,这份功力显然是修炼了数十年的成果。

    “老木力,快醒醒啦,有客人!”佳柔蹦过去,在老头的耳边大喊起来。

    这边羽化他们悄悄擦了冷汗。

    “鬼丫头,吵死了!”老头掀掉斗笠,l-出风霜遍布的脸来,气呼呼地骂道:“昨晚又是你偷了我的香猪吧?”

    “呵呵,真野带了客人来,是他的主意,你该去骂他。”

    “真野那小子稳重,他敢偷我的宝贝吗?”

    “呵呵,不过真的是有客人。”

    佳柔笑着指了羽化他们,这三人立刻站得笔直,躬身施礼,“老爷子安好!”

    木力倒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回礼,“都说是外地人懂礼貌了,佳柔你这娃娃,有他们这样敬重老人家,也就不愧是我们第一美人了。”

    “我才不在乎。”佳柔扯了他的臂弯,“老木力,我带他们来参观你家宝贝的。他们可是仰慕得紧哪,千里迢迢专程来的哦。”

    木力明知她是在唬人,可也听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揪了胡子仰天大笑,然后面s-一沉,“那雷雷呢?也是专程来的?”

    天上的雷眼雕没有发出嘶鸣,可他就在众人头顶几丈处飘来飘去,被老头看个正着。

    佳柔继续献媚地笑着,推着老头往居所走去,“雷雷是偷偷跟过来的,不能算我头上,快走吧快走吧,我还要去看香兰嫂子呢。”

    近了才看清楚什么是香猪,这么一个可爱的名字,却和外形大相径庭。一只成年的香猪足有野猪大小,更像野猪一样长着长长的獠牙,羽化他们看到一只受惊的香猪一不小心撞到一棵小树上,那小树当即折断了。毕竟是家养之物,这些香猪的皮m-o倒是柔顺得很,在老木力的jīng心培育下,那些皮m-o光可鉴人,如锦缎相似,只是那獠牙似乎更加光芒闪闪,看得羽化他们战战兢兢。

    老头看到这些香猪就得意洋洋,指点着这些宝贝就像将军排阵,“看到没?都是我的杰作啊,我就不信还有人比我养得更好,我大概是真族有史以来养猪最好的人了。”

    岑和转儿小璇看着那些健壮的身影叹为观止,都开始回想昨晚上香气喷喷、披光r-u滑的烤猪排了,一时间竟忘了接话。

    倒是羽化还算冷静,淡淡地问道:“老爷子,您说这些宝贝怎么被你训练成战马了?怎么我看着他们都像很有破坏x-ng的样子?”

    老木力显然是头一回被人问到这么专业的问题,不禁有些郁闷,“我么我吧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一个养猪的!”

    “”

    -------------------【第195章 失落的部族】-------------------

    正文]第195章失落的部族——

    不知不觉间,在香猪围场里竟是玩到了黄昏降临。空旷的天空上燃烧着炙热的晚霞,将整片天空烧得通红,是一种深沉浑厚的美。若是风里吹来的是鲜huā的香味而不是香猪的臭味,羽化会觉得更加完美。他站在栅栏上,双手抱xiōng,目光灼灼地看着围场里东奔西走的香猪,仔细分辨着它们的r-u质

    “呼”的一声风响,岑跳上了栅栏,站到他身边来,“你都研究一天了,到底有没有看出哪种香猪比较好吃啊?”

    “哼哼。”羽化忽然冷笑,“我觉得jīng力旺盛的小香猪会很好吃哈。”说到这里鼻尖猛然动了动,在这片臭味中居然闯入了一丝香甜,这味道似乎能冲开臭味,丝丝缕缕顺着鼻腔直落入体内去,在体内百转千回,像是流动的清风。他闭上了眼睛去感受,鼻子开始仔细地嗅着,想要探索这奇怪香味的来源。

    “你这地瓜越来越像个登徒子了。”

    耳畔是岑清朗的笑声,他一下子睁开眼,眼前是两团饱满的xiōng大肌,兀自随了呼吸起伏着。羽化吓得急忙缩回脑袋,脸红得堪比天上晚霞。

    “佳柔姐姐给我做了一个香囊,用了香猪的香腺,果然是好东西啊。你不多闻一闻吗?没事,继续继续。”

    羽化翻着眼睛呼呼喘气。

    岑只是笑,夕照深沉的光在她身上披上了暗s-的外套,她站在栅栏上凌风y-立,俏脸如huā,柳眉飞扬,宝石蓝的眸子里星光熠熠,看得羽化有点头晕。这样一个huā朵般的人儿为什么总是带着一丝黑暗的气息呢?羽化郁闷地想着,到底她的以前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为什么会跟着我?”羽化试探着问道。

    岑微微错愕,牵了他的手跳下栅栏,慢慢地走在草地上,半晌没有说话。羽化就这么傻傻地跟着她,手里握住的仿佛是一团火焰。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轻松,在认识你以前,我每天都像绷紧的弓,随时都要去杀人。”岑淡淡地说道,“华尔兹啊,一个要得到天下的团体,里面都是杀人的制度。”

    “你不能离开他们吗?”

    “除非死!”

    羽化暗暗咬了牙,“我可以帮你!”

    “你以为你真的是魔王?即便是天山那个魔王落人,也没有能力办到吧。”岑勉强笑着,忽然闪动了眼睛,“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还用我说吗?”

    岑站住了,转头看着认真的羽化,轻轻叹气,随后便用自己的头去撞他的头。

    “你就是不肯做我男朋友啊!是想着默羽那个木头还是给你发带的那个nv人?”

    羽化翻起白眼,“谁都不想!你们都快快乐乐的我就高兴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我看默羽那木头也不是对你没意思呵。”

    “别扯开话题啊,反正你有事我铁定就去帮你。”

    “那我们拉钩。”

    “”

    两根小指终于勾在了一起,可后来羽化发现,他竟然从来没有帮过她一次,而是每次都被她帮了。

    “找到你们啦,今晚我们要呆在这里了,佳柔姐姐说今晚阳武城的城主要来碧空城,她刚才回去了,让我们别出去,免得被那些官兵发现。”

    不远处转儿小璇高声大叫,二人刚一回头,迎面臭气冲来,一阵劲风从他们身边刮过,转儿小璇骑着一只香猪已超过了他们。河络少nv大笑着拨转猪头,像个将军一样居高临下俯视他们。

    “你居然驯服了一只猪啊!”两人赞叹着。

    “”

    城外空出了一大片地方,数十堆篝火熊熊烧得正旺,围了中央之地最大的一处篝火。作为陪衬的篝火边上,是一张张长条木案,摆满了一坛坛的酒,附近有许多人还在烘烤着猪羊。这中央处无疑是招待贵重客人的地方,几案宽大,已放上了烤好的小香猪,金灿灿的,香气四溢。可是无数人都在忙着,没有高兴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沉闷,这让躲在一个帐篷里的羽化、岑和转儿小璇很是奇怪,想来那个阳武城的客人很不招人待见。

    真野站在中央篝火的边上,半luǒ着上身,l-出了jīng壮的身体,他的身体颇瘦,但骨节均匀肌r-u贲起,没有人怀疑他藏在体内的血脉依然是热烈的。他静静地看着黛s-的天空,星星像是被擦洗过一样,璀璨明亮,倒是明月的光芒不太让人满意,在它后面隐藏的暗月朦胧地l-出了身形。

    “族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去巡视一下?”高大的汉子从旁边走过来,脸s-和其他人一样不好看。

    真野收回了心思,笑了一笑,“不必了,反正差不多就行了,没有一个族人会去费心仔细招待那些人的。对了,范行兄弟,叮嘱好子弟们,别把武器暴l-了,那是我们最后的保障,没有必要的时候绝不可动。”

    范行重重吐口气,“非要被bī上死路才可以反抗么?真族的最后一点热血已经快要磨灭了啊。”

    “热血磨灭了,可我们还有家啊。”真野的目光落到了篝火上,跳动的火焰有些狰狞,在空气里隐隐发出啸叫,好像是嘲讽的声音。

    “只要训练出传说中的‘真骑’,我们就可以重现先祖们的光荣。”

    “可是你也该知道,那是多么巨大的代价,一旦没有了香猪,我们真族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赢天和会毫不留情地把我们覆灭。”

    “没有了热血我宁可没有家”

    高大的汉子走开了,这像是呢喃的低语敲在真野的心上,又苦又涩,他楞楞地看着范行落寞的背影,只有苦笑。失去了热血,我们还有家,有家就有孩子,孩子们还在,热血也就不会消失范行兄弟,为什么你总是不懂这个道理?真野紧紧握了拳,直到一只柔软的手按到了他的拳头上。

    手很柔软,也很熟悉,真野低低叹口气,这本是一双白莲y-藕似的手,现在却有些粗糙了,多年的艰苦生活里,曾经的第一美人也被时光消磨。他揽住妻子,微笑道:“我没事的,我答应过父亲,要让全族平安。”

    佳柔笑着摇头,“我们只是接受人家给我们的平安,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平安呢?”

    真野语塞,“我也不知道”

    远处里一阵马嘶,夹杂着猎狗的狂吠,在暗s-的天空下无所顾忌地喧嚣着放肆。一枝三百人的骑兵队闯了出来,火把的光芒照出了一面赢氏的战旗,另一面大旗上绣着斗大的“yīn”字。真族人愤懑地看着那枝队伍耀武扬威地接近,慢慢收起了眼中的怒火。

    真野粗粗地喘口气,迈步上前。

    那队人马很快就到了营地中,火光之下,一片黑s-的寒光,那是骑兵们的甲胄,他们甚至还带着血腥气,只是这些骑兵一个个盔歪甲斜,有点疲累的样子,看着就像一群纨绔子弟。

    忽然之间,骑兵们集体拔出腰刀,呼呼大喝,腰刀映了火光,闪烁着bī人的锋芒,听不清他们在吆喝什么,但无疑是增长了气势的,至少几十条猎狗的吠声更大了。可是真族人又谁会衷心地去拜服他们?

    呼啦一下,一些东西抛在了真野的面前,却是几十只牛羊的尸体,真野的眉m-o微微跳动一下,当即明白过来。

    “孩儿们路上顽皮,顺了一些野味,怕族长大人这里不够东西吃,还请族长大人见谅、见谅啊。”

    尖细的声音里有的是蔑视,骑兵中一匹骏马走了出来,马上一个没有盔甲的高瘦汉子哈哈大笑。这人身量颇高,却是太瘦,脸上几乎看不见r-u,跳下马来比真野尚要高出半头,那件墨y-s-的丝袍裹在他身上,像是死人的寿衣。

    真族人中有了一点sāo动,那抛在地上的牛羊尸体哪里是野物,分明是族中饲养的家畜。

    这人也不惧怕,缓缓朝两边打量,细长的眸子里yīn沉的光不住闪动,有恶鹰盯住兔子的狠厉。

    真野哈哈大笑,恭恭敬敬施礼,“城主大人说笑了,大人肯光临碧空城,是我真族的荣耀。大人请随我来,酒宴早已备下,还怕大人不来呢。”

    他的卑微让阳武城主心情大好,故作亲热地抓了他的手臂笑道:“族长大人是老朋友了,千万不要客气,我这次来就是来看望族长大人的。”回头又大声招呼起来,“孩儿们下马,都给我懂点礼数,别吓坏了真族的姑娘们。”

    一众骑兵纷纷笑起,下了马来左看右看,真的开始找寻真族的nv人了。

    这般旁若无人的样子登时让转儿小璇愤愤不平,忍不住就拔出了银铃锤,“这家伙不教训一下不行,太欺负人了。”

    “你要是出去才是真的给他们添麻烦的,别忘了咱们正在被通缉呀。”

    羽化和岑急忙拉住她,不住地劝着。

    帐帘一挑,佳柔迅捷地闪了进来,“果然是你们三个,都说了别过来的,被发现了怎么办?那个yīn平可是个jīng细的人,小心别给他发觉了。”

    “这些家伙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干脆一锤子打杀了他。”转儿小璇闷闷地吐气。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情难以控制。忍耐些好么?”

    转儿小璇终于安静下来,原地转了几圈开口道:“盘瓠真神曾经说过:一个失落了灵魂的部族是没有生机的。”

    佳柔楞住了。

    -------------------【第196章 真族夜会】-------------------

    正文]第196章真族夜会——

    星光像是海上的bō光,而篝火的光芒则是炙热的愤怒,每一个端上酒菜的真族人都戴着虚假的笑容,每一个陪坐的真族人都强忍着杀人的眼神,他们只是例行公事一样在逢迎着不速之客。

    牛羊烘烤出来的香气卷着沁人的酒香,流淌在草地上,调动着所有人的情绪,与那些阳武城的骑兵的狂态不同,真族人都在心里默默滴血。这么大场面的篝火夜会,只有在真族人的节日上才能见到,平素里的困苦生活让他们小心翼翼地节省着资源等待着寒冷的冬季,而这些讨厌之极的客人却是每月必来,总像是nv人的月事那么准时。

    胡琴的声音哀怨,让真族人心里荒凉,却丝毫影响不到阳武城军士,他们放肆地大叫大嚷,狂lu-n地扯着每一个送上酒菜的姑娘,调笑着惊慌失措的nv人们。载歌载舞的真族nv人跳着没有感情的舞蹈,将泪水一颗颗bī回眼眶,她们多希望暗月遮挡住明月,让黑暗降临在草场之内,那样她们就看不见这些豺狼。

    “我出去陪客人了,你们千万不要出来。”佳柔苦苦地笑着,在帐m-n处深深吸了一口气,挑开帘子出去了。

    羽化开始后悔不该偷偷跟来的,外面看似热闹的场面,充斥着无尽的压抑。

    “你怎么还吃得下东西?”转儿小璇气恼地蹦到岑身边。

    岑笑着将筷子搁在几案上,“这个世界上,除了夸父、鲛人和你们河络,哪里不是这样的?强权就是一切,谁得到了强权,谁就可以睥睨天下,自古便是如此。”

    “你”转儿小璇气得结巴,“你冷血!”

    岑冷笑一声,“冷血?等你看到血泊之后再说这种话吧。我是一个在血泊里存活下来的人,你知道什么叫做‘生存’么?外面那些真族人,他们就是在挣扎着生存!你希望他们反抗,他们自己难道不想么?可是反抗之后呢?等着灭族?让全族六千多人都去死?这里是越州,赢氏的管辖范围,真族人没有你们河络那么多武器,更没有你们那种接近于无敌的将风,难道你要他们以卵击石?”

    转儿小璇咬了牙说不出话来,羽化走过来将她按到凳子上,“小璇,只有快乐的人生是绝不可能有的,我们带你出来,是要你学会在痛苦中找寻希望,并不是要你出来行侠仗义,等你知道什么是‘责任’,你就可以回去当你的阿洛卡了。”

    河络少nv颓然无语。

    “不过我觉得真族人快要支撑不住了。”岑淡淡地开口。

    羽化淡淡地回应,“也许我们要多留一阵子了。”

    夜会还在继续,狂态尽发的阳武城军士或是仰面朝天,或是伏地呕吐,丑态毕l-,可他们仍在高呼着畅饮。舞nv们已经悄悄撤了下去,只剩了满场的酒菜香气到处lu-n蹿,应和着犹在熊熊燃烧的篝火。

    中央之处,阳武城主yīn平怪笑不止,满脸通红,已是有了七分醉意。真野小心地陪着笑,仍是不住地劝酒,在他身后不远处,范行抿紧了嘴,脸s-在火光中一片赤红。

    一个少nv端了汤盆上来,yīn平身边一个副将醉眼放光,哈哈y-n笑着伸出手去就要去捉,少nv慌得闪了一闪,汤盆内的汁液晃了出来,在几案上泼洒,溅到了yīn平的脸上。

    yīn平微微一楞,猛地拍案而起,“竟然放肆么?”他拔剑出鞘,软软地刺了过去。

    他的动作不够灵活,可少nv哪会想到他突然拔剑,竟是没能躲开,被一剑刺中了肩头,鲜血顿时流了出来。这少nv也是倔强,咬了牙一声不吭,稳稳端了汤汁静静地盯着这个不顾仪态的阳武县侯。

    这一刹那,喧闹的夜会忽然静了下来,篝火映照出一张张真族人的脸,愤怒与惊讶jiāo织在一起,风里渐渐有了类似于野兽低吼的声音。而那一众阳武城的军士早已醉得满地lu-n爬,谁也没有关注到自己的城主。

    真族人似乎在等待着一声呐喊,他们可以轻易地将这些人格杀。

    鲜血从肩头处流下,顺着少nv*干净的衣裙一路下行,染出了不屈的s-彩。

    yīn平忽然醒了几分,这少nv眸子里的冷静让他有冰冷的感觉,他毫不怀疑这少nv会将手里滚烫的汤汁迎头扣过来。他悄悄地看了看周围,一双双隐藏了火焰的眼睛将他吓得双tuǐ颤抖,再看看自己的士兵,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更让他后悔没有带更多的士兵出来护卫。

    接下来他做了一件更让他后悔的事情,他鬼使神差地伸手从怀里mō出几个银锭,看上去有二十多两重,他随手抛了出去。银锭子在少nv的身上弹了一下落在她的脚边,少nv却像铁铸的雕像一样静立不动,而她的眸子里,似乎在绽放着星辰的冷光。

    yīn平觉得后背上的衣服贴紧了身体,黏黏的很是难受,他佯装醉态大声呼喝,“别扫了兴致,退下退下!”

    没有人说话,真族的人都在等着洗刷屈辱的命令,已经有人聚拢在一起了。

    真野暗暗捏紧了拳头,**的手臂上青筋爆起,在火光下像是伺机而动的蛇。他真想拔出刀来,他也知道只要随便吐出几个字,这个城主就会分尸在此,可他不能动,他必须为今后真族的一切忍耐住。

    粗重的呼吸声在夜风里流转,那么分明,那么有力。

    “这都是怎么啦?难道我们的牛羊和香猪一样臭了吗?还是我们的男人都被美酒打败了?我们真族的夜会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沉闷了呢?”

    佳柔轻巧地迈着脚步走过来,她白皙的双足仿佛是在草儿上面飘着,风儿旋绕在她的身边,衣裙起伏不定,像是旗帜。

    “我们真族的男人们啊,总是这么暴躁的,这么好的夜晚哪,去大声欢叫吧,去大口喝酒吧,让我知道你们还是生机勃勃的。”

    她带着最甜美的笑容走到中央,顾盼着所有人,仿佛还是未嫁之前雷中平原上最美的nv孩。她俯身从几案上拎起一个酒罐,仰头喝下,酒液顺了她尖尖的下巴流到衣裙上,又恢复了从前的豪迈x-ng子。

    “还不走开,得了城主大人的赏赐还赖着不走吗?”她大笑起来,将那少nv手中的汤盆搁在几案上,一个转身时便凝重了表情,她搂住了少nv受伤的肩头,压低了声音,“我们都是nv人,但我们的血和男人们是一样的,总有燃烧的那一天。”

    少nv低了头退了下去,却没有拾起地上的银锭。

    “大人请落座吧,我们真族的nv人是不懂礼仪的,您多担待些。”

    yīn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哈哈笑了起来,“佳柔夫人风采不减,豪气更甚男儿,我yīn平佩服之极,就先干为敬了。”

    “小nv子可不胜酒力啊,便让我真族的男子汉们陪大人痛饮。”佳柔笑着走到中央篝火处,背了yīn平,神情便肃穆起来,她高举了酒罐,“都给我干了!”

    真族人忽然暴喝起来,他们痛饮着美酒热烈咆哮,将所有的屈辱灌注在酒水里、灌注到身体里。他们的呼喝声让yīn平再次感到了不安,他打定主意当夜就离开这里,就算只是他一个人离开这里也好。

    佳柔盈盈地施了一礼,“yīn平大人,小nv子这就告退了,头很晕呢,可不好在大人面前失态让大人笑话。”

    yīn平举杯致敬,心里更不踏实了。

    真野舒展了眉头,暗赞自己妻子的智慧,可又有些奇怪,看妻子今天的神采,好像回到了以前,回到了那个豪情胜却男儿的少nv时代,那时的她,比自己更加有光芒。

    失落了灵魂的部族也许一把火焰可以将失落的灵魂燃烧出来可是我该怎么做佳柔不期然看着那藏了三个外地人的帐篷,她忽然觉得可以找到一些什么。

    “这样的事,也许还会出现吧。”

    帐篷里的三个人偷窥着外面的夜会,同样感受到了隐藏的杀气。

    “越来越多的火焰被点燃了,地瓜,我们又要陷入一场争斗了。”

    “我们可以选择离开。”

    “说得对,这是真族和赢天和之间的事情,我们别管了。”

    “你们两个坏家伙!”转儿小璇张口便骂,“人家对你们这么好,你们却像在看戏!我看错你们了!要走你们走,反正我不走!”

    羽化和岑相视一笑,看着被火气憋红的一张小脸,还是那么可爱。

    “小璇,你有什么能力帮他们?”岑笑着走回几案,摆n-ng着酒杯。

    转儿小璇跳过去抢了她的酒杯灌下一口酒,“我可以去中白山找同族帮忙。”

    “那可就是一场大战了,会死很多人。”岑悠然笑道。

    “我”转儿小璇接不了话,想起了那一夜族人的尸体,那么悲惨的一次战斗。

    “战争总会到来的,小璇,这是我们教给你的下一课,等到火焰变成火海,战争就会爆发了,我们希望你有足够坚强的心灵!”

    羽化的声音很轻,却沉重地压到了河络少nv的心上。

    -------------------【第197章 暗计】-------------------

    正文]第197章暗计——

    刀被横在了面前,刀身采了星月的光辉,流动起淡淡的光,映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刀长三尺四寸,直背直刃,刀背厚实,是一把便于在骑战中chōu杀劈砍的利器,刀柄呈扁圆环状,因而得名“环首刀”,这是真族自古流传下来的兵器,在当初真族立国战争中创下了赫赫威名。

    “先祖啊我们的刀已经渐渐远离了我们的热血了”

    男子呢喃着,声音低沉又满含悲伤,在草原的夜风中别有一种凄惶。他轻轻转了手腕,环首刀晃起了一片寒光,在眼前开放出美丽的弧线,那是先祖们的骄傲之光,到如今却暗淡了许多。

    刀光忽然缭绕起来,半空里仿佛秋水流转,裹了男子飞速转动的身体形成冰huā一样的美丽。这一处所在,风声急剧鼓d-ng,团团舞出了y-轮,方圆丈许内草儿惊恐飞起,光轮时竟有了鬼一般的鸣叫,致使夏夜变成萧杀深秋。

    一声狂野的咆哮,男子踏出一步,身体绷成弓形,一刀反撩,挥出一道森冷白光,在空中一闪而过。也许他想劈开黑夜,却终是只得一线寒芒。

    被刀气搅碎的草儿漫天铺散,在风里悠悠地转着。不远处的nv子伤心地看着丈夫,星眸内涌出水光,早已泪过脸庞。

    “真野”

    真野慢慢收了刀,仰了头不出声,温热的泪水冲过了双颊。

    “我们真族没有了希望吗?”佳柔颤抖了声音。

    “我能怎么办真族六千子民,去抗衡赢天和七万铁甲jīng锐么?他手下马步弓,至少十二万人啊我们凭什么去反抗他”

    佳柔回答不了他的问题,这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就像铁案如山不可逆转。六千真族子民,成年男子不到千人,只有代代传下的千把钢刀,千张劲弓,可这些,在武韬公赢天和眼里不过是一叶掀不起风l-ng的小舟。

    真野低着头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妻子,他抱得很紧,哭得也苦,仿佛变成了一只孤独的小狼。佳柔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他这么哭了,她搂紧了丈夫,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星月的光辉似乎在垂怜他们,将他们的身影拢住了,那些还在风里飘d-ng的草儿却不知他们的苦,犹在轻松地飞扬。

    夜更加的深了,天空更加的黛蓝。

    真野终于止住了哭泣,勉强扯出了笑容,“佳柔,先回去吧,你刚刚怀了孩子,别太辛苦了。”

    “你不回去么?”

    “我想静一静。”

    直到看不清妻子的身影,真野才懈怠地躺在了草地上。星星仍在闪烁,暗月慢慢移动起来,在明月背后悄悄挥洒着黑暗,明月成了上弦月,而它的影子也渐渐清晰了。那么可笑的一个弯钩,像是半张嘲讽的笑脸。

    “一代又一代的热血,消失在恶毒的折磨之下,当下一代的奴x-ng开始显l-,这样的种族还有存在的意义么?”

    风轻轻吹过去了,黑暗中飘渺着奇幻的声音,像是高天之后众神的低语,或是脑海深处渐渐抬头的意识。那是先祖们的呢喃吗?是他们热血灵魂里的无奈还是他们熄灭生命里的控诉?真野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只知道一阵阵的疼痛在心上揪紧了,痛得他想要嘶吼、想要呐喊。

    环首刀随着他躺在草丛里,幽幽地翻着冷光,一缕鲜血在刀刃上湮开,那是他的手紧紧抓住了刀身,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疼。

    “只要保住了我们一族的延续不就好了吗?失去了后代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想将那声音从脑海里赶出去。

    “宁愿子孙后代成为被别人任意屠戮的牛羊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荒凉?”

    声音越发飘渺起来,裹在风里来回地卷动,渐渐变成了一张看不见的蜘蛛网覆盖了下来。真野觉得自己没有力气逃开,他甚至连挣扎都要放弃了。

    “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变的,真族的血脉还在,就还会有希望。”

    他跳了起来,挥着刀四处lu-n砍,直砍得草儿纷扬,却砍不到那声音编织出来的网,他只有大声的咆哮,这咆哮却软弱得很。

    “弱r-u强食是这世界的法则啊,谁会去可怜放在圈里的猪呢?”

    环首刀脱离了真野的掌握,带着他的血又落回了草间。真野瞪圆了眼睛,慢慢地抬起被刀刃割破的血手,手上的血早已被夜风吹冷了,体内却有什么想要冲出来。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跳得那么快,快要冲破xiōng膛了。

    “啪“的一下,他用这只血手狠狠盖在自己的脸上,鲜血糊上了脸庞,湿湿黏稠。他使劲地喘息着,拼命去克制体内那颗开始躁动的心脏。

    “如果有人肯帮你呢?连结那些有着共同目标的种族,是否可以呢?”

    那个古怪的声音充满了y-uhu-,真野猛地僵住了身体,保持了用手按在脸上的姿势,一双眼睛在指缝间跳出了光芒。

    有这样的可能吗?那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啊!是一个拥有虎狼之师的敌人!东陆四州中、宛、澜、越,还有能抗衡雷烈王朝的势力吗?

    “呵呵”男子忽然笑出声来,转瞬变成凄厉的叫嚷,“那只会让我们一族万劫不复啊!”

    “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经历过阵痛,怎么才能诞下健康的宝宝?”

    声音变得有些调侃起来,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几个字却像雷电划破了长空,瞬间照亮了一方心田。真野忽的喷出一口血去,心境随着xiōng口压力的顿灭敞开,双膝却是软了,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死死坚守信念的力量被鲜血一次x-ngchōu空。

    环首刀被鲜血染出斑驳,映出了一张血淋淋的脸。

    “怎能湮灭了声音忘了呐喊!”

    染血的右手再次握住了刀柄,真野撑起了身体,将刀高高举起。那刀上血迹犹在,顺了刀锋滴落一颗血珠,砸在了他的眉心。他奋力朝前劈出一道白练,放声大吼,“怎能湮灭了声音忘了呐喊!”

    风声在呼啸,白练割出两丈之远,草地被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刀光的尽头,有人跳了出来,“哎呀!杀人灭口么?”

    真野大笑着朝后倒下,摔在了草间,笑得有些咳嗽。

    那人几步蹿过来,站到他的头前,遮去了星月的光辉,他的眸子亮如星辰。

    “难怪赢天和要到处通缉你,你的确是个魔王!”

    羽化移开了身体,让星月的光辉重新笼罩住这真族的族长,“我说的只是事实,九州之上,只有不屈的种族才能堂堂正正吧。这雷烈王朝的赢氏,在最初也不过是一个乡下诸侯。”

    “我最担心的就是子民,我可以抗争,却不能让他们跟着送死!”

    “我可以想想办法。”

    同样是这个夜里,阳武城城主yīn平的府邸之内灯火不灭,同样有人在暗暗计划着。几乎是从碧空城逃回来的yīn平已经足足生了一天的闷气,只要一想到那些愤怒的眼睛他就不寒而栗,这样的一个部族是不会永远被压制的。他当上这个城主已经五年了,每一次都在碧空城耀武扬威,他已经开始喜欢上将那些真族人踩在脚下的感觉了,但这一次不同,那夜会上少nv的鲜血似乎唤醒了真族之内潜藏的血脉,这让他想起了“惊蛰”这么一个名词。

    也许这些贱民会做出什么事来吧?yīn平恼怒地踢翻了桌子,碗碟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城主大人稍安勿躁啊,不过是些奴隶罢了,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吗?”

    铜枝烛台边的yīn影里走出了一人,相比起高高瘦瘦的yīn平,这人却是矮矮胖胖,两人在光亮中站在一起,说不出的滑稽。

    “哼!昨天我差点就死在碧空城!术子先生,可否指点一二?”yīn平气闷地坐进椅子,双手将扶手捏得咯吱直响。

    这胖子捏了捏边八字胡,眯起了一对绿豆大的眼睛,冷笑一声,“城主大人是不是觉得那些真族人好欺负呢?如果他们反抗起来,我们的士兵可不见得能挡得住啊。”

    “那些贱民真敢来攻打阳武城吗?”yīn平还没坐踏实,登时又跳了起来。

    术子继续冷笑,“防患于未然!老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yīn平狠狠吐出气,一手按到剑柄上,却忽的想起一事,立刻又瘫回座椅,摇头不语。

    “城主大人可是因为武韬公爷的命令吗?”

    yīn平颓丧地点头,仿佛斗败的公jī,“谁说不是呢?真野那小子一天不jiāo出训练香猪的法m-n,公爷就始终不会拿他开刀的。”

    “那么就使个‘绝户计’吧!”

    yīn平愕然抬头,看着这个胖子在灯火下洋洋自得的笑容,实在有说不出的腻味,但这个胖子却又是他最得力的臂膀,每每能想出恶毒的法子,他能坐到城主之位,这个胖子着实功不可没。

    “术子先生真是我的救星!计将安出?”

    “在这之前,介绍个朋友让你认识一下。”术子神秘地笑着,走到m-n边拉开了m-n扇,故作高深地拍了拍巴掌。

    yīn平更加奇怪,听到一阵脚步声后他也看向m-n外,一个高壮的汉子出现在m-n口。

    “竟然是你?”他脱口惊呼。

    -------------------【第198章 风雨之前】-------------------

    正文]第198章风雨之前——

    持续的闷热高温终于开始了变化,天s-在中午时分yīn郁起来,满院里风尘狂卷,几排芭蕉像是疯了一样哗哗地颤抖长叶,连带着苗圃里的huā朵也飞了起来,一瓣瓣被风撕开。

    武韬公赢天和却站在院里岿然不动,任凭细碎的石粒打在脸上,这么暴虐的风多久没有领略到了,反而有种极欣喜的感受,他忽然想起年轻时征战沙场的壮怀,那时的他一心毁灭敌人,所有的敌人在他面前也像huā草一样瑟缩。

    乌云从远方的天空推进过来,黑沉沉地如同进入战场的军阵。当鹤鸣踏入庭院看到那个在风尘里矗立的汉子,他就知道自己已被卷入了军阵之中。那人手中明晃晃的长刀高高举起,仿佛在召唤着自己的军队。

    鹤鸣随手在面前挥开尘土,疾步上前长揖到地,“公爷,阳武城yīn平有军情呈上,在碧空城真族的居地发现了那三个逆贼。”

    “哼!”赢天和一个转身,让狂风从他背后吹过,“这三人也真有手段,竟然在我九原城中来去自如,到现在连个名姓也不知道。”

    鹤鸣微微一笑,“公爷,此事我该负上全责,但有一点,此三人平空出现在越州境内,细察他们的作为,倒不像是初出江湖的人物,反而有点要引起我们注意的味道。”

    赢天和挑起粗眉,“依先生所见呢?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公爷请想,他们大闹九原城,选的是公爷进京的时间,这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如果是巧合,他们为什么还敢冒着被通缉的危险继续留在越州?但若是蓄意而来,公爷,也许是帝都派来的开路之狼也未可知。他们的作为也许可以当成一种警告吧。”

    赢天和重重哼了一声,大步走到石桌边稳稳坐下,“若是帝都来人,只怕是我那兄长对我起了杀心。”

    鹤鸣轻轻咳嗽一声,“临行前我曾劝说公爷不要太过飞扬,如今的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

    “鹤鸣先生!”赢天和忽然喝道,“我赢天和当年侥幸保住x-ng命,忍辱偷生至今日,已是无法再忍了。早也罢,晚也罢,必将血战一场!筹备经年,越州兵jīng粮足,而那帝都之内,尸位素餐者成群结队,此时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粗大的手掌猛然拍在桌面上,石制的桌面赫然出现一道裂痕,赢天和疼得一咬牙,终究不能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脸上怒气有增无减。

    “云中叶氏叶孤城已亡,长子知秋继任家主之位,听说此人不晓武事,公爷可以不加考虑,但是”鹤鸣冷冷一笑,“公爷,军方之内,万骨枯和端木成功两位将军尚在,公爷该不会忘了他们和叶孤城将军并称‘雷烈三大柱国’吧?”

    “那又如何?万骨枯镇守天拓城防御瀚州蛮族,端木成功镇守秋叶城防御宁州羽族,他们要赶回帝都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赢天和忽然站起,指了晦暗的天空朗朗大声,“你来看,这暴风、这乌云,何等的摧枯拉朽!从九原到帝都盆地,我翻越雷眼山脉只需二十余日,根本不用进攻帝都的m-n户殇阳关!但教我雷霆之势横扫而过,马踏天启城也是等闲,只等秋风一起,我赢天和的铁骑便要冲出越州!”

    豪情壮语鼓d-ng在庭院内,狮子一般的咆哮声压过了烈烈狂风。就连鹤鸣这样心怀叵测的人也不禁为之暗暗喝彩,遥想当年陈国覆灭,只不过是疲惫之犬不幸被虎狼盯住,只是虎狼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十余年的成长,足够让一只充满了复仇意念的野狗变成雪獒!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他鹤鸣也要坚持下去,直到为朔月营的大哥陈鱼和大姐甘姜报却血仇!

    “公爷的气概可比先祖,但公爷不再需要真族的‘真骑’了吗?”鹤鸣沉稳地问道。

    赢天和依旧豪情万丈,断喝一声,“若无叶孤城,真骑便再无用武之地!”

    鹤鸣鼓掌大笑,“果然是名将风骨,鹤鸣祝公爷旗开得胜。”

    赢天和哈哈大笑,那风里的尘土灌入口中也不觉干涩,只有一股热血在体内jīd-ng不休,“既然真族敢窝藏重犯,便一举灭了。传我令!命阳武城yīn平火速d-ng平真族,为我壮行!”

    “公爷且慢!”鹤鸣微笑,“yīn平城主献来一计,请公爷定夺。”

    “说吧。”

    “yīn平城主认为可以召唤真族族长真野来九原,软禁在此,bī迫他jiāo出香猪的训练之法,若此人不识好歹,便羁押真人全族,每日取一族人x-ng命,不怕真野不从。”

    “好一条绝户之计!准了!”

    刀光在狂风中掠起,昏暗的天s-下这一团刀光霍霍生威,庭院之内杀气冲开尘土,只有武韬公一人独自舞刀,刀刀划破长空。

    期待中的暴雨,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鹤鸣慢慢走出了庭院,看着lu-n叶翻卷在空中,遍植的大树惊恐地摇曳枝藤,他忽然觉得这个武韬公也像了那狂风,能掀动huā叶,却掀不翻根深蒂固的大树。

    “想不到这三个人居然可以引发一场战争那就让战争来得早一些吧。”

    yīn平几乎是冲进了客厅,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胖子先生好整以暇地放下了茶盅,好笑地看着他的狼狈。

    “术子先生果然是个智多星啊,您的计策已经被公爷允了。”yīn平大笑着一屁股坐到椅子里,抓过茶盅将茶水一饮而尽,也不顾这是别人喝过的。

    术子得意地mō了mō八字胡,狡黠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低声道:“大人高兴得太早啦,想那真人个个剽悍,便是nv子也烈x-ng得很,咱们的计策稍有不慎便会大动干戈。”

    yīn平略略一皱眉,听出他的话音,不禁问道:“难道计策中有什么纰漏吗?”

    “大人,要对付这些真人,必须以雷霆万钧之势一鼓作气扫灭,这样才可免去一场血战,大人想必也不希望自己损兵折将吧?而关键处便在于真野,此人看似文弱实则骁勇,只要他不在,真人就是散沙,但大人要用什么法子将真野从碧空城里n-ng走呢?”

    yīn平从椅子里蹦起来,来回lu-n走,“是呀,一季一度的粮草运输刚刚过去,该想个什么法子调开真野呢?”他忽然止步,一把拽了这个胖子,可怜兮兮地喊道:“先生智多谋广,必有良策,就请先生明示吧。”

    术子轻轻挣脱开来,呵呵笑道:“大人太急躁了。要知道武韬公的三公子赢芜早已成年却未婚配,大人可以借选秀之名着真族献上十名处子”

    “先生刚才不说真族的nv子很烈吗?他们怎么肯jiāo人?”

    “这就是机会!”这胖子忽然大笑,“大人请想,真野不肯jiāo人,大人可假作无奈,真野必然进九原与武韬公jiāo涉,真野不在碧空城,整个真族失去了灵魂核心必然不堪一击,再有我们安排下的内应,以大人三万雄兵还怕区区六千真人么?”

    yīn平猛地一拍脑袋,大喜若狂,“先生真是jīng明得像个狐狸。”

    术子一楞,歪了嘴巴勉强笑着,“这是夸我还是骂我?”他暗暗嘀咕了一句。

    “好!好!来人啊!传我军令,给我调五千兵马,老爷我要去碧空城!”yīn平冲到m-n口,大呼小叫,其势直有气吞山河之威。

    几个军校跑了过来,愣愣地看着张牙舞爪的城守大人,y-语还休的样子让yīn平忍不住便要发火,“你们几个傻了不成?没听到老爷我说话吗?”

    “可是老爷”

    “怎的?”

    “当真是现在调兵么?”

    yīn平更怒,“难道老爷是在放屁?”

    几个军校讷讷低头,却拿眼睛瞟着术子。

    这胖子笑着走过来,“大人真是心急,要去也该明天去,现在外面风大,星月无光,这时候前去怕是不太妥当。”

    yīn平这才发觉原来已是深夜,各营的军校早已睡下,更有甚者,天空漆黑一片,却是个夏日里难得的暴风之期。他在雷中平原五年,对于气候倒不陌生,知道这样的天气少不了会有一场暴雨,现在出去倒是不太方便的。

    “嘿嘿,我真是昏头了,幸亏先生提醒。”

    他这里自嘲地干笑,那几个军校早在暗骂不止,无端端被他骂了一通,心里着实不爽。

    挥退几个军校,术子施施然坐到椅子里,悠然翘起tuǐ来,“还有一节,大人若要去碧空城,万不可带兵。”

    yīn平大hu-不解,急忙问道:“这却是为何?前几日我去碧空城,差点被那些贱民给吃了。”

    “要一举d-ng平真族,必须先用怀柔之策,安了真人的心,松懈他们的意志,待真野离开之后,再以重兵包围,如此便可兵不血刃!”

    m-n外风声有如鬼啸,呜呜不绝,仿佛哭泣的灵魂,m-n内的狂笑声犹狠过厉鬼之音。

    这一夜,注定了真族的未来。

    只是密谋毒计的两人,并不知道这个“未来”会脱离他们的控制。

    他们自始至终都忘却了,那三个被越州全境通缉的人正在真族的碧空城。

    -------------------【第199章 暴雨将至】-------------------

    正文]第199章暴雨将至——

    一整天的乌云蔽日,将雷中平原草场上的热气卷到九霄之外,清凉的气息从温润的风里流出来,顺着身上每一个m-o孔钻进体内,舒服得简直要大声呻y-n出来。这种舒服的感觉让羽化觉得其实看不见阳光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躺在草丛里,像死尸一样闭上眼睛等着被埋葬掉。这个想法倒是很奇怪,可他认为没有事情做的时候躺着睡觉和死尸也差不多,现在还只是午后,根本没到睡觉的时间。

    一片片草儿落了下来,落到他脸上,痒痒得像有蚂蚁爬过,羽化没好气地开口,“你就见不得我舒服一会儿?”

    岑咯咯的笑声响了起来,“地瓜,小璇走了以后就没什么好玩的了,你快点想个办法吧,我很闷哩。”说着话的时候,她的手还在不停地朝他的脸上洒下草儿。

    羽化从鼻子里哼出气来,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忽然掠过了光。黑沉沉的天空下,岑的脸还是那么明媚,略略蹙了眉头的姿态也是一种顽皮的俏模样。

    “真野已经在暗中布置迁徙的事情了,我估计过几天就会有事情做了吧。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他们真族的死活跟我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岑坐在他的头边嘻嘻笑着,一片一片在他脸上摆放草儿,像在搞装饰,“你这人属鸭子的,就是嘴硬啊。我都怀疑你为什么一定要做魔王了,哪个魔王像你这样受人一点好处就不顾死活地帮人家?”

    羽化想把脸上的草都晃下去,可是岑手快,一把捏住他的鼻子,“别动别动。”

    羽化又从鼻子里哼出气,“男人么,恩怨得分明吧,就当报答他们收留我们好了。”

    “你也算男人?你连nv人都没碰过。”岑哈哈大笑,“我可怜的魔王大人哪。”

    “哎?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啊。”羽化重新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奚落的表情,耳朵却了一动,“有马蹄声,很快,不是回来的族人。”

    岑“哦”了一声,抬头看向远方,昏暗的地平线上,疾风劲吹,三匹马忽然出现,飞速奔跑过来。岑仔细看了一下,脸s-微微一变,一把将羽化抱在怀里。

    羽化吓了一跳,脑袋在软绵绵的香怀里挤着,说不出的受用,脸顿时红如火烧,想要挣扎时听到岑低低的声音,“千万别动!”羽化立刻知道那跑来的战马一定驮着敌人。

    风吹草低,两人偎依在一处,看上去像是两个热恋中的人在此幽会。

    三匹马风一般跑到了他们的身边,马上三人微微注视了一下这一对穿着真族服饰的男nv,便直接过去了。

    “到底是野惯了的民族,哪都敢打野火啊。”

    “那妞儿的身材不错啊,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能n-ng上一个?”

    “别说了,今天有正经事要办,不就是个娘们,回去以后到楼子里挑最好的,挂大人我的账上。”

    “说起来,最好的那个咱们可不敢碰,那可是大人您的禁脔啊。”

    三个人哈哈大笑,转眼间跑得远了。

    岑慢慢转回头,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心里陡然一惊,快马奔驰的方向是碧空城,但这三人刚才说的“正经事”又是什么?渐渐地,从心里升起一丝不安,她认出了那三人中的一个高高瘦瘦的人。

    羽化忽然发力挣扎,一举挣脱了她的怀抱,坐在一边呼呼大喘,嘴里不住念叨起来。

    岑仔细听了听,忽然大笑,“你念‘s-即是空’干嘛呀?”

    “下次给我老实点,别老是占我便宜!”羽化愤愤大叫。

    “亏你有脸把话反过来说啊。”岑收去笑容,“地瓜,那个阳武城的城主又来了,我闻到了危险的气味啊。”

    “危险?他们只有三个人,还能掀起什么风雨吗?”

    “也许他们是推动风雨的先兆吧。”

    真野的家在碧空城里,但真族的会客地点却在城外最大的帐篷里。

    帐中陈设简单,只有十几张羊绒垫子和一些矮几,为了招待不速之客,几案上已备下几壶酒,可这次yīn平并没有喝酒,甚至不让真族的sh-nv给他斟酒。

    真野颇为奇怪,这刻薄的城主向来是没有这番做派的,他暗暗加了几分小心,挥退了伺候的从人,笑着问道:“城主大人今次来找真野,是有事情发生了么?”

    yīn平故作为难地咬了咬牙,慢慢叹出一口气去,“族长大人,咱们也算是老jiāo情了,我yīn平和你们真族做了五年的邻居啊,平日里没少受族长大人的恩惠,这次来,真的是让我开不了口。”

    真野神s-不变,心里早骂了无数遍,嘴上还得抹上蜜来应付他,“大人可是有为难的事情了?大家都是朋友,就请大人明说,我真族必当倾力帮忙。”

    “真野老弟啊”yīn平轻轻一拍几案,站了起来,在帐中来回lu-n走,好一会才像下决心一样狠狠跺脚,“不瞒老弟,这次我是带了坏消息来的。”

    “哦?大人请说。”

    “实不相瞒,武韬公的三公子赢芜已过了婚配的年龄,公爷数日前下令在越州境内选秀,着各地府城献上十名处子,这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也不知谁给公爷进了谗言,公爷现在特令老弟也要献上十名族中的nv孩,这可真是唉”

    yīn平仰天长叹,一副情非得已的做作,可真野哪还顾得上他的表演,惊得长身站起,眼睛瞪得老大,半晌做声不得。

    yīn平偷眼窥探他的反应,心里暗暗发笑,几步走了过去,亲热地拍他的肩头,“这事都怪老哥我啊,为这事我也呈报过几次了,可公爷就是不同意,还催促得越发紧了,唉这可怎么是好?”

    拳头被捏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如蛇,更有血丝从拳中滴落,指甲抠进掌中已没有疼痛的感觉,真野咬了牙直勾勾看着前方。站在他对面的yīn平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侧身走开两步,佯装无奈地直叹气。

    到得头来,真野颓然倒入座椅中,气息不匀,双眼泛赤。

    “yīn平大人,若我不肯又待如何?”

    听到他的这句失落的话,yīn平着实心里喜悦,他就是喜欢看着别人颓丧若死又只能低头屈服的样子。他背过身去,再度叹息,“老弟啊,公爷脾气火爆也是出了名的,倘若老弟坚持己见,我怕公爷会带兵来征伐啊。你我朋友一场,我劝你还是三思吧。”

    “可有解救之法么?献上族中nv子便是先祖国破乞和之时,真族也从未做过啊。”

    背对真野的yīn平笑得得意,早已在等他这句话,这时猛然转回了身,低喝一声,“族长大人,事到如今,只有一个机会。”

    “什么?”

    “只有族长大人亲自去九原城,与公爷当面jiāo涉,许以重礼,或者可以让公爷收回成命。”

    说完话,yīn平紧紧盯着真野的脸,生怕他不接受这个条件,那么一来,便是将真族推上了战场,而他的阳武城必然要有一场血战。

    沉默占据了帐篷,yīn平没有说话,真野同样没有说话,外界的风声便显得有些刺耳。

    帐帘忽的被风吹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细微的声音,真野微微震颤了一下身躯,抬头去看yīn平,而yīn平似乎并没有听见什么,只是在等着他的答复。

    “辛苦yīn平大人了,这件事我会去向武韬公说明的,明日我就去。”

    yīn平心里为自己喝彩,终于还是说动了这个男人,但脸上仍然带出悲愤之s-,“唉,怕是只有如此了,希望老弟能带回好消息。我也不多留了,这就告辞。”

    掀开帐帘,yīn平招呼一声,带着帐外两名手下上马走了。

    他这一走,真野当即重重喘了一口气,“小哥,到底你想干什么?”

    “我还真怕你不答应呢。”

    羽化和岑冲了进来,他们躲在帐篷顶上早已将事情听了去。

    “我真族的苦难还不够多么?每年要献上粮食,要献上牛羊,族人一日三餐仅够温饱,还要忍受阳武城的无数盘剥,到如今竟是连族中nv人也保不住了。”真野叹息着,胡lu-n用布缠了出血的拳头,“就算我亲自去求那赢天和,以他的脾气也是不会同意的。到底该怎么办啊”烦躁的他抓起几案上的酒壶,猛灌了一气。

    “赢天和已经把真族bī上绝路了,可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应付的措施,那么只有拖延时间,尽快安排族中f-孺的去向。现在来不及等小璇回来,必须尽快去中白山。”羽化走到他面前,双手撑住他面前的几案,紧盯了他的双眼低喝一声,“迟恐生变!”

    “可是眼下暴风雨将至,从这里到中白山至少有两天的路程,举族迁徙的困难太大”

    “没有时间了,现在就得准备,只等暴风雨一来,立刻上路!”

    “这”

    真野大感愕然,暴雨之时全族迁徙,那将会是多大的困难?他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那对黑眸中忽然漾起了蓝s-的光,坚定而果断。

    “暴风雨将是真族迁徙路上最有利的保障!”

    -------------------【第200章 出发】-------------------

    正文]第200章出发——

    昏暗的草原上苍茫一片,天空堆积的乌云越发的黑了,暴风在天地间呼啸,寻衅滋事地到处卷动乌云一层层压了下来,远处的地平线已经完全没有了光芒。

    一道浓黑的影子追风挚电,以惊人的高速掠过草原,朝着黑暗的地平线冲刺过去,那是真族的族长真野在策马狂奔,他奔去的方向是九原城。暴风愤怒地甩动了鞭子,迎面chōu了过来,脸上的肌r-u在跳动,真野微微眯住了眼睛,体内的热血早已勃发,脸上的疼痛便再无威力让他动容。

    “快要下暴雨了”

    这一句呢喃居然有强烈的力量,他将缰绳抓得更紧,身体像蛇一样贴伏在战马上,战马奔跑更疾。他甚至能感受到碧空城的城头上,一众族人热切的目光,还有妻子最深情的注视。他已没有任何理由辜负他们的期望。

    “佳柔姐,族人们都准备好了,现在只等暴雨。”岑站到了nv子的身边,看着这个nv子略带苍白的脸,心里突然想到若是自己走了,那个傻傻的小子是不是也会这样万般不舍。

    发丝扬动不休,往日里族人总说她的头发像情人的手,能牵住任何一个男人的心,可现在佳柔想的却是牵住丈夫的人。孤身去九原是一记奇招,事情败l-便是死路一条,真野的举动冒了天大的风险,但她不能阻止自己的丈夫,事实上她得知计划之后一直没有说过什么,她知道真野是她的丈夫,更是一族的领袖,身上的担子重若千钧。

    “放心吧,就算真野被抓了,我和羽化也能救他出来的。”

    “真野有我族‘真骑’的jīng髓,赢天和想必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我是他的nv人,也应该和他一样坚强。”佳柔凄婉地笑着,复又低叹一声,“要是像你和羽化这样多好”

    岑微微一楞,却苦笑起来,“他心里有我,可是只给了我最小的空间呢。”

    身后脚步声紧促,羽化皱了眉头急匆匆走来,面s-颇是难看。

    “怎么了,地瓜?”

    “你看!”羽化伸手递上一柄环首刀。

    岑接过刀来,脸s-也是一变。本来是明亮的刀身上如今出现了锈斑,更有甚者,刀尖处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裂纹。岑轻轻振腕,内劲刚发动少许,刀尖已然落地。

    “这是怎么回事?”佳柔低呼一声。

    “族内的武器平常是怎么保存的?并不止是我手上这把,我刚从武器库那边过来,大半的刀都是这个样子了。”羽化压低了声音,和岑一左一右夹住她,警惕地打量旁边站岗的族中战士。

    佳柔知道此刻不可慌lu-n,声音放低,“平日里放在城东秘藏的武器库中,那里面一直都很干燥,而且每把环首刀都用油布包裹,按月打磨,族人们出去猎捕野兽也会轮换使用,断不该是如此模样的。”

    岑低声冷笑,“这把刀明显被强酸腐蚀过,哼哼,想必是有人动了手脚。负责看守武器库的是谁?”

    佳柔一惊,随即摇头,“不会是他的,范行兄弟一向做事稳重,虽说脾气爆了点,这种事上不该疏忽才对。”

    羽化沉默着没有回话,却想起了从武器库过来时,并没有任何人在守护那里。

    岑冷笑更甚,“在我华尔兹里有一句话,‘最该提防的是身边的yīn影’,如果我没料错,这个范行应该不在城中。”

    “啊”佳容脸s-顿变,“范行在三天前就去了打猎,至今未回,武器库的钥匙他是随身携带的。”

    “不用管他,立刻通知族人,现在就开拔。”

    羽化一把拉了佳柔的手臂,匆匆走下城头。岑淡淡一笑,缓缓张开了双臂,让狂风从自己的身上扫过,身体有些发冷,血脉却热了,她长长吸口气,舒服地又吐了出去,似乎闻到了空气里铁血的味道。

    “也许来不及了”

    黑暗的地平线上,无数的人影钻了出来,仿佛从地下爬出的蚯蚓,一条条在狂风中lu-n摇。

    一个哨探疾奔着冲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大吼,“佳柔夫人!佳柔夫人在哪?”

    城头站岗的人们有些慌lu-n,虽然仍旧坚守着城头,却把目光落到了这名哨探身上。

    岑伸手一搭,牢牢按住哨探,“慌什么?敌人来了多少人?佳柔不在,我就是指挥官!”

    在碧空城里,没有人不知道羽化、岑和转儿小璇是真野请回来的客人,他们三人生擒赤狰的故事也为真族人津津乐道,但眼下情况特殊,这名哨探情知事关重大,怎么肯向一个外族人说出情况。

    “岑姑娘,现在是军情,我必须找到佳柔夫人!”

    岑也不说话,嘴角勾起冷笑,瞳孔内sh-出锋利的光。哨探忽然觉得一阵虚弱,犹如一座大山即将倾覆到他的头顶,肩头更是剧痛,这nv子的手劲竟是奇大,他已听到肩头骨骼发出的痛苦呻y-n。

    “敌人至少三万的敌人!离城不到二十里了!”

    哨探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城头上的人们再也冷静不下去,纷纷惊呼起来。发布撤离的命令不过一刻钟,敌人仿佛先知先觉一样就出现了,就算族人们早已做好准备,现在最乐观的情况也只是他们刚刚离开碧空城而已。

    “一群大男人,有点事情就lu-n得像苍蝇,这是真族的传统?”岑轻蔑地抬了下巴,根本不看城头上的人们,发出一阵清亮的冷笑。

    她的话语像水滴入了沸腾的油锅里,城头炸开了一片。

    有持重的人走过来,大声喝道:“岑姑娘,我真族之内没有怕死的人,我们只是担心族人的安全。敌人来得这么快,族人们都还没有”

    他的陈词还未结束,岑已是生生截断,“都给我闭嘴!”

    她的声音不大,却蕴含了内劲,顿时压过了sāo动的人声。人们看着她桀骜的背影,一时间忘了呼喝。岑拔起身形跳上城头垛口,右手上蓝光缭lu-n晃出片片辉芒,幻想之刃停止转动之时指定了云层翻卷的苍穹。

    昏暗的天空被割裂了,金黄s-的闪电撕开了乌云的帐幕,霎时间让整个草原泛起了森寒的光芒。虽只得一瞬,大地重归黑暗,但随之而来的雷声轰隆隆震动了所有人的血脉。发丝飞卷,衣袂飘飘,修长婀娜的身影在狂风中凝定成永恒的雕像,这一刻被雷电照亮的挥刀身姿,被人们永远保存在脑海之中,成为真族史上最华丽的传说。

    “为了真族血脉的传承,你们就死在这里吧!”

    城头上,nv子像恶魔一样狂笑。

    暴雨终于降临。

    “只有四百把环首刀在战士们的手里,武器库里剩下的的六百把刀没有用了。”羽化赶到正指挥族人撤离的佳柔身边,压低了声音,“刚才接到探报,阳武城发兵过来了。”

    披着蓑衣的佳柔只是点了点头,朝身边几个年长者低声道:“四位长老,带领大家迁徙的任务就落在你们身上了,务必让大家行动迅速些,我会去安排战士们的任务。”

    四个长老也不再废话,分头去了。

    “佳柔姐,你快走吧,这里我和岑留下来,我们会尽量拖延时间的。”羽化低声催促,又看了看身边穿过的真族族人。

    撤离的工作有条不紊,羽化很庆幸真野做好了准备,这种时刻越慌就越lu-n,现在显然是个很好的开始。迁徙的队伍已经出发了,没有想象中的哭泣,人们尽量不说话,让体力一点点节省起来,为了在暴风雨中能前进得更快一些。但队伍仍旧像衰老的蛇,慢慢逶迤,先行的队伍有佝偻老者,也有嫩huā孩童,他们有真族宝贵的智慧和未来的希望,年轻力壮的中青年男nv则护卫在他们的两翼,驱赶着牛羊和马车。然而这样行进的速度虽然是真族人的极限,但羽化忽然发现这样根本不行。这本是按照事先定下的计划进行的,但那是在悄悄离开碧空城的前提下制定的,断不符合眼下敌军压境的情况。

    “佳柔姐!下令让族人们放弃牛羊,尽快前进!”

    “可这一万多牛羊是我们的粮食啊。”佳柔僵住了身体。

    羽化猛一跺脚,“佳柔姐,敌人的铁骑可比我们快得多,赶快下令吧,给我留一些人,我会安排这些牛羊为大家的撤离做一些拖延。”

    佳柔楞了一下,猛地掀开斗笠,暴雨瞬间淋湿了她的面颊,一缕缕发丝贴上了脸庞,看着分外凄厉。

    “就这么办!”佳柔从身边拉来一人,“阿土哥,找三十个兄弟将牛羊集中起来离开队伍,跟长老们说一声,只要带干粮,其他的东西全都放弃。”

    这个壮硕的真族汉子更不迟疑,转身跑开了。他刚离开,却有一个f-nv跑了过来,慌张得像是背后有厉鬼在追逐。

    “佳柔,佳柔。”

    “香兰嫂子?怎么了?”

    “其他的香猪场都已经上路了,可老爷子坚持要和香猪留下来,死活不肯离开。”

    “啊?木力老爷子?”

    “这老头子到底想干嘛?我去找他!”羽化气得跳脚,翻身跳上一匹马,迅速地朝城外奔去。

    -------------------【第201章 总得证明一点什么】-------------------

    正文]第201章总得证明一点什么——

    草原上的风总是一片片席卷过去的,层层d-ng开的草儿像是大海的bōl-ng,但这却不是美景。天空像是疯了,旋转着恐怖的暴雨,一阵阵撞到了地面上,掀起草儿漫天飞舞,掀起尘土四散,泥土的气息远不是平日里的清新,反而呛人呛得难受。

    真族迁徙的队伍就走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是一次残忍的迁徙。大人们紧紧抱着孩子,抛弃的包袱随处可见,地面的泥泞让他们没办法带上更多的家当,而敌人的bī近也没有时间让他们从容撤离。可是没有人发出怨言,人们沉默地像是冬眠的蛇,只要熬过寒冬,他们就可以重新看到光芒,只要离开越州武韬公的控制,他们就可以重新休养生息。

    风雨的狂笑和人类的沉默jiāo织在天地之间,压得羽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泪水和雨水在脸上肆意地滑落。他刚刚看到一个老f-人摔在草丛里,被一个小姑娘用力拉了起来,而后是一个战士从旁边跑过来,让出了自己的战马。

    也许这一次迁徙要死更多的人吧这个念头变成了刀子在羽化的心里不断进出,疼得牙都要咬碎了,他不敢再看下去,纵马疾奔,朝着放养香猪的草场冲过去,那里还有老木力和他的六百多只香猪。

    天地间苍茫的风雨将视线都要遮住了,浑身湿透的羽化甩了甩左手,木莲戒指飞了出去,神奇地悬浮在空中,马前丈许处绿光幽然,照亮了前方的路。马儿的视线恢复过来,继续疾奔,那团绿光便也一直悬浮在马前,随着马儿前进向前移动着,像一只永远不会熄灭的萤火虫,却是孤零零的。

    周围一片昏暗,羽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了他一人一马在驰骋,顿时荒凉了心境。他从未试过一个人在宽广的地域里前行,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比他更有糟糕感觉的是岑,她站在城头上看着bī近的阳武成大军,想不出任何一条计策。碧空城很小,生活在这里的真族人没有自己的铁匠,更别说有什么御敌的工具了,小小的城池高不过两丈,若是敌人万马奔腾,怕是真的要踏平了这个小城。

    更要命的是,她一转头,看到一个披了蓑衣的nv子走上了城头来。

    “佳柔姐?你怎么还没走?”岑急得跳了过去。

    佳柔却是凄然一笑,“我忽然知道为什么老木力不肯走的原因了,我现在站在这里,做的其实是和他一样的事情。”

    岑一阵m-糊,“还能做什么?不走就是死!你是族长的妻子,应该带领大家一起走的。”

    “你想错了,我站在这里,是为了让大家更安全地离开。”

    她解开了蓑衣随手抛开,让狂暴的雨水打在身上,这时候美好的身体曲线再也没有族人起哄地呼喝伴随,城头上的战士们只是凝重地看着她,无人说话。

    “如今站在这里的,都是真族的汉子,有没有怕死的?”

    她大声叫了出来,却没有看向自己的族人,她面对着前方滚滚而来的部队,像是在发表自己的宣言。

    更大的声音闯进了风雨中,“没有!”

    热烈而澎湃的气势让岑无法再坚持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让佳柔离开了。

    这个nv子变成了灯塔上的灯,吸引着阳武城大军的注意。三万人马,黑压压地覆盖过来,像是蝗虫,他们准备了一晚上,又在暴风雨里赶路,一个个早已累得直喘,当军阵停止前进时,连个像样的阵型都摆不出来。

    阳武县侯yīn平看到自己的队伍如此不堪也是一肚子怒火,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关键时候倒给他丢了大人,这样的军队若是让九原城的武韬公知道,罢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妈的!这些窝囊废!回去定要好好收拾他们!yīn平心里暗骂,但此刻不宜多想,他已看见城头矗立的nv子,虽然风雨晦暗,那一身的光彩却有增无减,灿灿然如同明月。

    城头上肃然一片,岑轻轻咬了下,她以前也不知道这个真族领袖的妻子竟是一位太阳星辰的秘道家。可这又能怎样?这种程度的光芒只能证明佳柔不过是一名初级的秘道家罢了,对于大军的到来,即便是高级秘道家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她忽然很想哭,区区几日的jiāo往,已让她十分喜爱这个姐姐一样的nv子,可她想不出能安全保护她的法子。

    佳柔周身浮动的光芒着实吸引了城下部队的注意,ch-o水似的大军慢慢静了下来,军士们仰望着这一团光华。柔和绵软的光中,她像高天之后的神明静静俯视着人们,肃穆的脸容、悲伤的眼睛,让城下大军心生怜爱,拔刀相向便成为一种亵渎。

    yīn平猛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刺jī了神经让他清醒过来,仰头大喝一声,“城上可是佳柔夫人?”

    佳柔轻轻点头。

    “奉武韬公殿下军令,特来缉拿三名通缉犯,真族窝藏重犯,同罪视之!若有反抗,jī犬不留!佳柔夫人恕罪,yīn平此举别无选择,就请夫人jiāo出通缉犯,我回去上报公爷,或许能将惩罚减轻。”

    佳柔忽的笑了笑,“城主大人是当我真族人傻了么?大军奇袭碧空城,岂能空手而回?三个通缉犯需要大人亲领大军征伐?”

    yīn平抹开脸上雨水,l-出狰狞嘴脸,“夫人说的是,若是你们不反抗,我还能给真族留下一点血脉,但若是反抗,我就得灭了真族的火种!请夫人三思!”

    “城主大人好意,真族不敢领受!数百年来,真族饱受欺凌,若不反抗,先祖传下的血脉便要冷透了。从今日开始,我真族就在这暴风雨里重新点燃血脉!”

    “真族当真要执m-不悟么?那就休怪本城主不留情面!”

    “且慢!”佳柔伸手一指他身边的人,“请城主大人稍候片刻,我有话对他说。”

    yīn平微微一楞方才明白这nv子已看穿了身边这人的伪装,他当即大笑,“好!好!夫人好眼力!是想在死前问个明白吗?本城主成全你!”

    他身边那人忽然策马前进几步,仰头看着城头nv子。

    佳柔冷冷地笑了,看着这个面甲遮住脸庞的男人,忽然大喝一声,“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血脉?”

    风里忽然有了臭味,羽化的心情猛然振奋起来,这臭味在暴风雨里仍然清楚,倒是奇怪的事情,但他觉得温暖了许多,那是香猪的气味。他吆喝一声,策马朝臭味的源头奔去。

    木莲戒指的绿光朝前推进,一只只香猪在暴风雨中行走着,秩序井然,若不是因为它们嘴里总是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会让人错以为这是一枝军队。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骑在一只成年的大猪身上,慢慢挤在猪群中间,悠闲地喝着酒,仿佛是出来旅行的。

    羽化大喜,高声叫道:“木力老头,木力老头。”

    老木力微微抬了头,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大呼小叫的干什么?男人做事要从容镇定。”

    羽化挤到他身边来,呼呼喘了几口气,“香兰嫂子说你不肯走,我就跑来了,现在阳武城带了大兵过来,族人们已经撤离了,您就别折腾了,快点走吧。”

    “走?走哪去?”老木力斜眼兜着他,“两条tuǐ能快过人家骑兵四条tuǐ?h-n账话!”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坐着等死吧?”

    “我一把老骨头了,死也得死在真族的土地上!不过老头子我不能白死,所以我就赶着宝贝们过来了。”

    “你指望着这些宝贝上阵杀敌吗?”羽化气得直翻白眼,忽然灵光一闪,眼睛里迸出了光,“木力老头,难不成你把这些宝贝训练成‘真骑’了?”

    木力苦笑一下,“真骑是先祖们沙场的奇兵,训练之法只有真野知道。就我知道的,真骑的训练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祖的真骑至少要经过十年的艰苦训练才能像战马一样发挥作用,而且训练之中,十只香猪里面只有一、两只能够合格,如今真族败落,香猪的数量大为减少,真野一直不肯训练真骑就是这个道理。总不能为了训练出真骑,就让全族人饿死吧,人命毕竟比畜生的命重要啊。”

    说着话,他将酒袋塞进羽化怀里,“喝一口吧,我知道你不会喝酒,但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我是不知道训练真骑的法m-n,但我熟知香猪的秉x-ng,它们可比狗要来的可靠啊。”

    羽化喝了一小口酒,火辣辣的滋味烧在喉咙里,驱散了外界的寒气。他把酒袋jiāo回给老头,吐了一口闷气出来,“可是不管怎样,你必须跟我一起离开,香兰嫂子都急坏了。”

    “我年纪大了,走不动啦”

    老木力温和地笑着,雨水顺了脸上的皱纹滴落下来,看着有些可怜。羽化干脆一咬牙,伸手就要砍他的后颈,想打晕他,可是手刀还没有接触到老头的后颈,却停了下来。

    老木力这时叹了一声,“我的体内也流淌着先祖的血液啊,总得证明一点什么”

    羽化愣住了,忽然间觉得这个老头并不像外表那么猥琐。

    -------------------【第202章 背叛血脉的人】-------------------

    正文]第202章背叛血脉的人——

    暴雨冲刷着大地,狂风怒卷着草原,明明是中午却有黑夜的苍茫,寒冷在此时彻底驱散了夏日的热气,单薄的衣衫挡不住侵入身体的冷。城头之上三百真族战士没有后退一步,坚定得站直了身体,如同一杆杆铁铸的标枪。反观城下阳武城的正规军队,盔歪甲斜得像是刚打完一场败仗,穿着盔甲的身体在风雨中哆哆嗦嗦,都在暗骂着自己的城主。

    四野荒寂,几万双眼睛盯在城头上,那一轮明月似的光芒,已是此刻唯一的光芒。

    岑头一次被人抢去风光而没有腹诽,她习惯x-ng地藏在yīn影里,默默地看着佳柔的背影,心里升起的预感越来越糟糕,她甚至觉得这个nv子的光芒会在不久之后散去,被风雨撕碎。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情不自禁打了一个jī灵。

    “真野待你如兄弟,你在族中也不曾受过委屈,却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血脉?范行,揭开你的面甲,让我们看看你丑陋的脸!”

    佳柔的声音在风雨中穿行,清晰地响在城头,她jī愤得快要哭出声来,她一直都没有想过会有族人背叛他们的真族,更希望那面甲之后是一张她不认识的脸。

    “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从男人的面甲之后迸发出来,“居然问我为什么?”这男人一把摘下头盔,远远抛开,愤怒地指着城头之上,“真族忍受多少年的屈辱了?多少年?只怕我们自己也记不清了!我从记事开始就忍受屈辱,我无数次地劝真野去反抗,可是没有人理会我!真族的血脉早已冷了吧?到了这种地步都不去反抗,反而要离开世世代代生养我们的土地,真是太好笑啊!当初如果听了我的话,我们早就占领阳武城了!”

    他l-出了自己的脸,惹起城头真族战士一阵喝骂。

    阳武城主yīn平在后面听得真切,暗自皱了眉头,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将这个男人杀了,留着这么一个火种始终是让人不安的,说不好什么时候他就要来取了自己的x-ng命。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骂我?你们冷却的血脉里就剩了这么一点力量吗?”范行忘形地大呼,“忍受了屈辱那么多年,就为了要献出十个nv子而反抗?真是好笑啊!你们为什么不能继续忍受下去?我早就不能忍受了!我不能忍受被人欺辱,更不能忍受你们的懦弱!与其千百年的沉沦下去,不如就在今日都毁灭了吧!都毁灭了吧!”

    狂笑的声音凄厉刺耳,扭曲的脸庞上是歇斯底里的愤怒,他凶狠地看着城上的同族,丝毫不畏惧族人们愤恨的眼神。

    “没有了nv人,真族还有未来吗?离开故土,是为了再次回来!”

    佳柔厉声大喝,丝毫不让地对视着这个疯狂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似乎有些lu-n了心智,一直大叫着“都毁灭了吧”,笑声中是痛苦的哭泣之音,状若癫狂。

    佳柔沉默了,她知道没有任何话语能将这个男人扭曲的意识疏导回正途。

    于是,碧空城前,只有这男人一个人在滑稽地叫嚣不止。

    突然之间,一个窈窕的身影迅速滑下了城墙,似一缕轻烟般游移出去,转瞬间贴近了范行。蓝s-的光芒映亮了暴雨,悠悠地闪了一闪,瞬间又灭了。而这条人影轻轻翻过,稳稳站到了军阵的前方丈许处,静静而立。

    一股血l-ng喷上三丈的高空,在风雨中溅开,宛若平空开出了红s-的huā。

    yīn平脸s-大变,急忙勒马退后,挤进了军阵之中。前排的军士哗然大惊,纷纷后退,本就h-nlu-n的阵型更加不成模样。

    “真是好吵啊,现在就清净多了,你们说呢?”

    银发nv子的声音冰冷如铁,阳武城的军士看着她就像看见了鬼魅,那么绝世的容颜,那么骄人的身体,偏偏她的左手提了一颗人头,那人头兀自滴着鲜血。

    “没人上来杀我么?那我走啦。”

    银发nv子娇笑着后退,居然踩着城墙一溜烟般回到了城头上去。而这个时候,失去了头颅的躯体从马上倒撞下来,摔在了泥泞的草地上,血液慢慢渗入了大地,这个背叛了自己血脉的人,终于死在了自己的土地上。

    阳武城的军士更加惊恐起来,这可还是人类可以做到的程度?原本真族族长真野就是雷中平原上第一高手,和这个nv子比起来却有小巫见大巫的差别。

    “如今我真族,再没有背叛自己血脉的人!”

    佳柔的声音又一次响在城头,应和她的是城头之上三百名真族的战士,他们呼喝着先祖们的语言,狂放而热烈地压过了风雨声。

    “谢谢你”

    佳柔黯然走出了两步,身体晃了晃,栽倒下去。岑急忙抛开手里的人头,一把扶住了她。冰冷的身体像是没有了温度,岑脸s-一变,紧紧搂住她慢慢坐在地上,体内劲气加速流转起来,用了自己身体的热量去温暖她。

    战士们察觉到异常,纷纷跑了过来。

    岑冷眼一翻,断喝一声,“慌什么?照计划行事,族人能不能安全就看你们了!”

    战士们狠狠跺脚,一言不发下了城头。

    城外渐渐有了动静,阳武城的军士们慢慢恢复了秩序。yīn平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前方的那具尸体,眼角跳了几跳,刚才那一幕血淋淋的场景着实吓坏了他,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给我杀!杀光这些贱民!老爷我重重有赏!”

    yīn平终于冷静下来,挤在人群里放声大吼。

    大军开动了,高举了兵器嘶吼着冲向了碧空小城。他们得意地冲过了木制的小城m-n,恶狼一般闯入了城内。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城内十室十空,找不到一个人,却闻到了浓浓的油味,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但这些没有经验的军士们明显分辨不出陷阱的味道,依然叫嚣着到处lu-n翻,想在无人的城里翻出自己的战利品。这些士兵,已沦落到土匪的级别了。

    到处都是不满的叫嚷声,军士们朝城墙的方向涌过去,一处火光便在这时卷了起来,在这冲进城里的三千士兵们来不及反应的当口,更多的火焰燃烧了起来。军士们终于知道为什么空气里会有那么浓重的油味,显然在这无人的小城内,家家户户的室内都被油洒过了。碧空小城的房屋,都是木制的,为了更好地喂养牛羊,几乎每家都存放着草料,这一起火,立时形成了火海之局面。

    碧空城,在暴风雨中燃烧了。

    yīn平勒马城外,正等候着军士们胜利的消息,哭喊声传进了耳里让他觉得像是在听一场美妙的音乐,然而听着听着就发觉了古怪,有军士疯了一样冲出了城,像死了爹妈一样大哭起来。略略思索一下,这阳武城主总算明白过来,心里便是一阵发寒,这真族竟然采取了y-石俱焚的两败之策。

    火光在狂风暴雨中依然烧得壮烈,佳柔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城头。

    “城主大人,真族的血脉绝不会被毁灭的。”

    人影消失的刹那,yīn平暴怒地吼叫起来,“给我杀给我杀!我要他们断子绝孙!再有后退者格杀勿论!”

    更多的军士闯进了火城,在大雨的帮助下,几万人要扑灭这场火不过是个把时辰的事,然而情况又一次出乎他们的预料。

    肆虐的暴雨渐渐小了,火焰终于被扑灭了,yīn平冷眼看着碧空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登时脸s-再变。这么一场大火,几乎烧遍了全城,为什么直到现在听不见喊杀的声音?真族人不可能没有任何抵抗的!难道这是一个圈套吗?

    “报!大火已灭,城内没有真族人!”一名军校跪在了马前。

    yīn平大急,一马鞭chōu到军校的背上,“废物废物!为什么不及时报来?这些贱民早就趁着大火跑了!”怒火一起,他再也等待不下去,直接策马冲进了城里。

    到处都是燃烧的痕迹,碧空城已是废墟。

    “都***废物,老子白养你们了!赶快列队,给我追!”

    到底是没有纪律的队伍,整合起来硬是耗费了不少时光,半个时辰后,yīn平带领大军穿城而过,浩浩d-ngd-ng顺着真族人撤离的轨迹追赶下去。

    暴雨过去了,连狂风也收敛了不少,天s-依旧昏暗,但总算有了光线。眼前的景象让yīn平有点措手不及,在面前出现的不是真族人,却是一片片的牛羊群,生生阻断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大人,这些牛羊”身边有副将探询的声音。

    yīn平这时候显l-出作为城主的果断,大喝出声,“把这些牛羊全给我抓起来!再有阻挡去路者,杀无赦!”

    军士哗啦一下散了,高高兴兴杀向牛羊的军阵,真族人不一定能够抓到,但战利品是不应该少的,何况真族的牛羊向来都是进贡九原城的重要物品,这些牛羊鲜美的味道早已名传雷中平原。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在牛羊大军的中间,藏了一把锋利的刀。

    这把刀,早已出鞘,正等待着痛饮敌人的鲜血。

    -------------------【第203章 维护血脉的人】-------------------

    正文]第203章维护血脉的人——

    暴风雨终于过去了,草原上的气候便清爽起来,被暴风雨洗刷过的阳武军都有了逃出生天的喜悦,更让他们喜悦的是遍地的牛羊。那么多的牛羊啊,足够让他们挽回在碧空城里的失落,不久之前的那场大火,烧死了近两千人,同时摧毁了他们的斗志,现在,失落了的斗志重新被jī发了出来。

    yīn平暗暗笑着,这么多的牛羊是一笔丰厚的收获,先前的不愉快多少有了些补偿。只是他并没有笑得太久,当军士们的阵型再次被打lu-n,和牛羊们缠在一起的时候,他眯起了眼睛四处张望,忽然觉得不安起来。

    “有敌人!”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陡然而起,牛羊大军中突然闯出三枝人马,单衣薄k-,环首钢刀,三枝一百人的骑兵如刀出鞘,一路斩杀着阳武城的士兵,迅疾bī近过来。

    yīn平震骇,惶恐地大吼:“列阵!列阵!”

    几万人的军队无法在瞬间整合,yīn平勒转马头,亡命地朝后飞奔。而那三枝人马砍瓜切菜一般趟出血路,狠狠收割着阳武军的生命。

    大海中的l-nghuā溅上了高空,灿然却不持久,虽然阳武军没有阵型可言,但三百人要击溃三万人毕竟是天方夜谭,反应过来的阳武军慌lu-n地围聚起来,ch-o水般布满了草原。

    yīn平远远躲藏着,看着鲜血不断飞上了天空,又不断洒落下来,牛羊的尸体,人的尸体,h-n在了一处,喊杀声里充斥着惊恐与热烈。他一生也不曾看过这么血腥的战场,吓得他脸s-苍白,身体像秋风里的败叶一样瑟瑟而抖,他终于知道了真族血脉里的悍勇,更知道若是自己打了败仗,即便是逃走了也会被武韬公赢天和斩下头颅。他开始祈祷自己的士兵能帮他度过这一次的劫难。

    在平原之上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地利,真族人有的只是一股子血x-ng,但这不能抹去双方人数上的巨大差异,真族的三百战士渐渐零落了。没有盔甲,没有后援,三百名真族的战士追杀着三万名阳武城士兵,他们没有去追击yīn平,只是追着散lu-n的士兵们,这样的冲击造成了阳武军巨大的损失,惨叫哀嚎之声响彻草原。

    yīn平并不知道这三百人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开始调配军士保护自己,而当三万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整合起来,这怒海中的l-nghuā终于消散了。

    但是,就是这区区三百人,却让三万人失去了颜面,没有一个真族战士怕死贪生,即便是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他们依然咆哮着冲向敌人,yīn平眼睁睁看着一个真族的战士断去了两臂,却用牙齿将一个军士的喉咙咬破。

    当危险过去,yīn平仍然不能从惊骇中恢复过来,他瑟缩在军阵之中,半晌说不出话来。在军阵的外面,有一个真族的汉子浑身披血,像是地狱里的恶魔一样高举着环首刀,刀锋上的鲜血滑落下来,湮入大地之中,他的身边,躺着十余个阳武城的士兵。然而,却没有谁敢冲过去斩下他的首级,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空d-ngd-ng的。

    牛羊遍地跑着,受了惊吓的它们在鲜血里发狂,四处奔散,其中有不少跑不出多远就倒在了地上,生生惊吓而死。yīn平本来以为这些真族人和这些牛羊是一样的,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任何一个种族,都有维护血脉的人存在。

    当光线悄悄穿破云层的海l-ng,整个草原上散发出让人作呕的血腥气,这个地方,变成了屠宰场。

    副将策马上前,压低了声音,“大人!大人!敌人都死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催促了好一会儿,yīn平才清醒过来,忍不住就想呕吐出来,可是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阻塞住了,胃里的东西反复折腾后到底是没有吐出来,非常难受。副将算是见过些阵仗的,知道主帅被吓得不轻,急忙递上一个水袋。yīn平颇是感jī地看了看他,抢过水袋猛灌一气,多少平复了一些心情。

    “到底来了多少真族人?”yīn平软软地问道。

    “大概三百人。”

    “三百人”yīn平发不出火来,愣愣地又发了一阵呆,“三百人就敢来杀我啊这样的种族太可怕了,必须消灭掉啊,要不以后我真的寝食难安了。”

    “大人放心,真族的成年男子不过千人,平日里也就只有四、五百人可以作战,这三百人应该是他们最jīng锐的部队了,剩下的老人孩子不会有什么作为。”

    “我怎么能放心啊?十年之后,又一代真族人成长起来,照样是心腹之患啊。”yīn平虚弱地摇头,“真野的老婆死了没有?”

    “没有发现她的尸体,不过有兄弟看到她和另一个nv人在一起。”

    “另一个nv人?”

    “就是在碧空城斩杀范行的那个nv人。”

    眼皮子突突的跳个不住,yīn平的脸s-又难看起来,“你带五千步兵去开道吧,不许再有人抢这些该死的牛羊了,尽快追上撤离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