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娜小说 > 科幻小说 > 时空走私专家 > 第一章 巴西粉钻惊寰宇
    1999年5月9日的清晨,三个驾驶驳船的“毛矿工”在巴西米纳斯热拉斯省的阿贝特河的上游下锚开工,他们从浑浊的河流中把泥沙吸了上来。www.65txt.com所谓的“毛矿工”其实就是在小型钻矿工作的工人,每个毛矿工工作的领域便是一个“毛坯矿”。那一天是星期天,本来是休息的日子,但是那段时间收获甚微,矿工们又需要赚钱养家,于是他们就发动了驳船的引擎,从营地出发,缓缓地逆流而上,在一座浮桥的边上停*了下来,并把船只顺着水流一字排开。一顶简陋的粗布雨篷为他们遮住了火辣辣的阳光。

    矿工们从河床里吸上一立方码的沉积物,淘净秽物,便开始把剩下的沙砾过筛。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一直没有停歇,也没有什么收获,就在这时,一颗细长的钻石在筛子上赫然显身。粗看上去,它算是个三角体,最长的那一边大概有一英寸半。那个负责过筛的毛矿工赶紧又是召唤又是挥手地让工友们停住了矿泵。他把那块钻石在河水中涤荡,用手指抹去了表面的污泥,又找了块儿布把它擦干。他们三个默默地传看着这块宝贝,每个人都把它捏在指间,冲着太阳,眯着眼睛仔细端详,最后他们一致认为,这块钻石绝对是粉色的,千真万确。他们三个匆匆解开了栓船的缆绳,一路向河岸驶去。他们足足赶了一个小时的路才找到一部电话,在那里,他们给驳船的船主吉尔玛坎波斯挂了个电话,正因为此人拥有这些驳船,他便理所当然地是这颗钻石的主要拥有者。

    由于那天是星期天,坎波斯兄弟并没有在公司里上班。他们的公司位于阿贝特河流域的帕托斯德米纳斯市,离那个毛坯矿有80英里远。该市拥有十五万人口,乃是历史上著名的钻石出产地。坎波斯兄弟明面上是做卡车配件生意的,但是在他们的写字楼里同时还进行着钻石交易。他们的写字楼面对着一片人造的环礁湖,每逢星期天,当地的居民便携家带口地在环绕着那潭死水的湖滨小路上逡巡漫步。一群游手好闲的僧侣则挤在湖心的一座小岛上昏聩度日。就在这样一个静如止水的巴西小城,卡车配件的生意再平常不过。那座大楼的一侧镶着由巨大的字母组成的招牌,让人们一望便知这里是做汽车零件生意的。任谁也看不出坎波斯兄弟同时还在买卖钻石毛坯,一年的收入能有好几百万美圆,人们更想不出经他们转手的成品里不经意就有一颗小粉钻,或是极品绿,而他们二楼的库房里很可能就有那么一颗50克拉的上品白钻静静地躺在一堆轧皮和化油器的上面,等待着买主。

    吉尔玛坎波斯是大哥,也是这份家族产业的老板,他年逾不惑,历来说一不二,浑身上下的皮肤呈棕橄榄色,双目突出,黑发浓密。幺弟热拉尔多主管汽车配件的生意,他宛如运动员一般矫健,精力充沛,永不停歇。老二吉斯内曾经是个公务员,为人和蔼亲切,不论从年龄上还是地位上,他都稳稳地夹在老大和老三的中间,不时为他们调停斡旋,在家族中是出了名的和事佬,正是他的存在才使同样是烈性子的吉尔玛和热拉尔多能够和平共处,同心协力。

    当吉斯内最终接到毛矿工们的电话时,他吩咐道:“记住一定要让吉尔玛最先过目,记住一定要让吉尔玛最先到达阿贝特河,让他最先看到那块钻石。”其实最先到达的是热拉尔多,因为在毛矿工们联系他们的时候,他正好随身携带着移动电话。但是到达现场的顺序乃是荣誉和骄傲的象征,所以斡旋专家吉斯内希望吉尔玛获此殊荣。

    就在他们各自驾车快马加鞭地朝东驶出帕托斯的时候,他们的心中不约而同地都在犯着嘀咕:“那块钻石真的是粉色的吗?”根据他们的经验,他们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它根本就不是粉色的。真正的粉钻其实是凤毛麟角一般的稀有,就算巴西是著名的粉钻出产地,这块钻石也很可能是常见的稍带一抹粉色的棕钻而已。这样的伪粉钻经过打磨那一关便会红粉褪尽,其棕色的本质就此原形毕露。尽管一切皆有可能,这块钻石硕大的体积对于坎波斯兄弟来说仍然具有十足的吸引力,所以他们才向着东方的郊区飞奔而去。

    根据毛矿工们的汇报,那块钻石重达81克拉。这个数据是准确的,因为毛矿工们都随身携带着钻石秤。如果它是纯正的粉钻的话,那可绝对是价值连城了。三兄弟的车子从高速路上猛地拐了出来,继续在郊区的红土路上朝河流的方向奔去。吉斯内说自己当时浑身发抖,险些连车都开不了了。热拉尔多第一个到达。他冲出车子与毛矿工们会合。他从随身的物品中翻出寸镜(珠宝匠、钟表匠等专业人员套在眼窝上使用的小型高倍放大镜——译者注),开始研究那块钻石,他只看了一眼便抬起头,理清了思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埋头工作。那是一种鲜艳的粉色,是他从没见过的情形。后来他回忆说:“我当时百感交集啊,心情起伏不定。”吉尔玛赶到以后,热拉尔多把钻石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上。硬汉吉尔玛只看了一眼竟激动得哭了。

    激动过后,三兄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们开始考虑这块粉钻的意义。吉尔玛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们需要贵人相助。不说别的,光是发现它的毛矿工都知道这块粉钻价值千万,而且在这一点上他们决不让步。由于吉尔玛是驳船和矿泵的拥有者,他也自然拥有这块粉钻最大的股份。但是毛矿工们也拥有1/5的分额,而且他们希望尽快把钱拿到手里。在这中情况下,吉尔玛决定拉人入伙,不光为了分担毛矿工们的酬金,更主要的是他希望合作伙伴能够协助他对该钻石进行鉴定和评估,并最终把它卖出去。

    大块的彩色钻石的价值历来难以评估。每一块这样的宝贝都是独一无二的。人们无法遵守钻石行业里现有的价格标准对它们进行统一定价。而针对这类钻石的潜在购买人群更是少之有少。在这个绝少有人问津的领域中每一块新秀彩钻的华丽登场都会引起十足的轰动效应。吉尔玛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但是他知道有个人能够胜任。

    他联系了路易齐吉格里奥,此人是距离帕托斯得米纳斯80英里的西部城市科罗曼得尔的钻石交易商兼矿主。这番联系把吉格里奥的合作伙伴斯蒂芬法比安也拉了进来。法比安是一名来自澳大利亚的矿业工程师兼矿产物流分析师,在他的策划之下,吉格里奥在巴西的矿产事业脱颖而出地成为了“黑天鹅资源公司”。法比安从此留在了巴西,主管黑天鹅的业务。

    在巴西的钻石行业中,吉格里奥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中等身材,脸庞短横,抽起烟来活像个烟囱,这样的形象很容易让人把他误认为是蜷缩在科罗曼德尔城任何一家后街咖啡馆里*着啤酒打发时光的小矿工,胳膊上还残留着在河流里淘钻时沾染的污泥。然而人不可貌相,在他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倒腾钻石毛坯了。23岁时,他便定居在科罗曼德尔,一边做生意,一边盖起了当时城里最大的有墙有院的赭土庄园。他经营着蒸蒸日上的钻石交易行和一家钻石打磨厂。每隔几个月他就坐飞机到里约热内卢和妻子女儿们团聚,匆匆停留几天,再赶回科罗曼得尔,继续投身他对于钻石的那份不眠不休的追求。

    巴西曾经是世界上名列前茅的钻石出产国。虽然辉煌早已属于过去,但是该国出产的钻石的优秀质量仍然使其在钻石交易中保持尊位。巴西的钻石大多出产于河流。这样的钻石被称作“冲积钻”,它们在整体质量上要优于从矿坑中开采出来的钻石。阿贝特河曾经孕育出一颗827克拉的巨钻。她那泥泞的河床中也曾经分别浮现出275克拉和120克拉的两枚粉钻。1938年,毛矿工们在布里托的圣安东尼奥河淘出了巴西最著名的钻石——727克拉的维嘉总统钻。该河还产出过分别重达602克拉、460克拉、400克拉和375克拉的各级钻石毛坯。在过去的250年中,无数令人拍案叫绝的珍品从钻石河谷中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其中近期的产品多半都是在半夜里由兴奋的毛矿工用破布包裹着送进吉格里奥庄园的大门的。

    在贫民众多的巴西,毛矿工在人们的心中颇具传奇色彩。这些矿工们的权利源自他们世代的劳作,与法律毫不相干,而当地对于强盗行径的助长与纵容之风更把他们的形象描绘得出神入化。一个毛矿工可能蜗居于河边某个用塑料布搭起来的窝棚,也可能在城里拥有一套像模像样的房子。他可能开车兜风,也可能步行天下。但是不论他们高低贵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是永远不变的,那就是:只要毛矿工发现了钻石,就得有人出钱买单。在发现这颗粉钻的问题上,就算吉尔玛坎波斯是驳船的拥有者,也别想绕过这条规矩。毛矿工们发现了钻石,就享有他们应得的那份利益,而且他们的佣金必须分文不少地按时付清。更绝的是,他们开出了一口价——两百万美圆,坚决不让步。

    坎波斯兄弟把粉钻呈给吉格里奥一览。后者果然被粉钻迷住了,因为该钻品色上佳,是那种明艳的粉色。双方围绕着粉钻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讨论。吉格里奥和坎波斯兄弟一致认为该毛坯的一角过于突出,影响了美观,决定把这一角削去,以改善其视觉效果。这样一来,粉钻在重量上便轻了两克拉。一番修饰过后,吉格里奥对粉钻的外观很是满意,于是他建议法比安让黑天鹅公司对其进行投资。

    一开始,法比安并没有看到这个提案的利益所在。虽然吉格里奥拥有黑天鹅公司一大块的分额,但该公司是注册在多伦多的上市公司。虽然黑天鹅公司旨在进行钻石方面的投资,但对于稀有钻石的风险投资并不在其营业范围之内。但是法比安认为这块巨型而罕见的钻石绝对能够吸引公众的注意,有利于在投资者中树立公司的形象。于是他同意黑天鹅公司购买粉钻的一部分股份,同时提出了两个附加条件:一,吉格里奥必须保证最低返利;二,黑天鹅公司要求第三方对粉钻做出估价。这第二条附议很快便把粉钻出世的消息从一个小圈子里扩散到更大范围的钻石交易领域。

    法比安电话联络了很多业内人士,得到了不少推荐,最终他找到了一位伦敦的钻石顾问——理查德威克-沃克。威克-沃克深知此事风险巨大,因为对于彩钻的评估全看它的成色如何。这块钻石真的是粉色的吗?它的颜色是否能够接受打磨的考验?打磨之后粉色是会消退还是会更鲜艳?在这个阶段,针对这些疑问的答案全都得*推测,因为一块钻石最终的颜色不到加工结束是不会定下来的。尽管如此,这世上还是有高人能够进行这样的推测的,当时,威克-沃克心目中的人选即将离开伦敦返回南非。于是威克-沃克紧急致电来自约翰内斯堡的钻石大亨默文利夫西茨,好歹将他留了下来。

    “钻石大亨”是业内人士对钻石交易商的称呼,这个头衔比一般意义上的精明能干拥有更深刻的内涵。它代表着老练、睿智,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与钻石之间那种心有灵犀的洞察力。当威克-沃克找到利夫西茨并告诉他关于粉钻的种种信息之后,利夫西茨的兴趣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但是当时的情况是他必须赶回南非打理商务,时间对他来说十分紧迫。而且他当时身边不巧没有检验钻石的必要工具。所以,趁威克-沃克的旅行代理商在网上联系机票的工夫,利夫西茨赶紧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位于嘉顿花园的伦敦钻石交易中心而去,到了目的地,利夫西茨买了一架寸镜、一盏便携灯和一把标尺。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他便掉头赶往机场。

    利夫西茨飞往苏黎士,然后连夜转机到达圣保罗。从圣保罗他再次转机奔赴贝罗荷里宗特,在那里和恭候多时的法比安会合,两人一同登上了法比安租下的螺旋桨小型客机飞到了蒙特卡米罗。吉格里奥在那里接到了他们,并与利夫西茨握手寒暄,然后他们一行三人马不停蹄地驾车朝吉格里奥建在科罗曼德尔的钻石打磨厂驶去,那颗粉钻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保险箱里等着他们的到来。进得打磨厂,吉格里奥只身去取钻石,利夫西茨则在一间办公室里等待。就这样,在离开伦敦20个小时之后,利夫西茨终于打开那个纸包。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那钻石美得让我几乎窒息,”利夫西茨曾说道,“我剥开了包装纸,那宝贝一下子就把我震住了。我把纸重新包好,把它放回桌子上,然后在办公室里绕了几圈才返回座位。那块钻石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虽然你已经看着它了,但是你的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个事实。它美不胜收,那钻石真的是华丽至极。我第二次端详它的时候(也就是他第二次打开纸包的时候)是我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对它进行分析的时候。我花了三个多小时研究它。”

    利夫西茨检验完毕之后,他们三人驱车去了吉格里奥家。在他们三人共进午餐的时候,利夫西茨说那块粉钻价值不菲,但他不想草率地给它定价。他必须审阅自己的鉴定笔记,然后把最终报告发给伦敦的威克-沃克。匆忙用过午餐之后,利夫西茨再次踏上旅途,这次他登上了直飞圣保罗的航班,在圣保罗他刚好赶上南非航空每周一班飞往约翰内斯堡的飞机。

    利夫西茨到达约翰内斯堡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晨8点了。他已经在飞机上度过了差不多两天的光景,但他不顾舟车劳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灌了一肚子的咖啡,继续工作。在他检验粉钻的那三个小时里面,他做了大量而详尽的笔记。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他把那些笔记按顺序逐一摊开摆好,开始整理思绪。最终定稿的报告不光包括利夫西茨的评估结果,还包括威克-沃克对市场走向的分析,这份市场分析着重突出了对粉钻行市的预测。粉钻的评估报告长达11页,其中6个重点句勾勒出了利夫西茨的巴西之行、吉格里奥的浓厚兴趣也鼓起了坎波斯兄弟心中的希望:

    一眼看去,该钻石以其无可辩驳的粉色质地给检测人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我个人认为该钻石并不具有棕色的色调。在普通日照下该钻石毛坯呈现非常鲜艳的粉色,且颜色分布均匀。在日光下,其色泽为清晰明确的粉色。

    该钻石毛坯一面为切削面,另一面为粗糙面。综合以上因素,从两边分别看去,该粉色属于同一强度。

    对于粉钻来说,只有完全加工完毕之后的最终颜色才能决定其每克拉的价值。也就是说,数十万美圆一克拉的价格差异就维系在这个问题的答案上了:那粉色最终究竟能有多粉?利夫西茨在报告中紧接着回答了这个问题。最佳情况是该钻石能够焕发出‘艳粉色’,这个可能性占了30%。利夫西茨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经过打磨以后该钻石呈现‘暗粉色’(比‘艳粉色’要淡些,但是成色上佳),他给这个结果预测了50%的可能性。

    根据利夫西茨的颜色检验报告,威克-沃克及其同仁把粉钻的价格定位在六百万美圆到两千万美圆之间。他们认为卖掉粉钻的最佳途径是发掘私人买家,并定出价格下限,这样,买家若是出价低于价格下限,粉钻是不会易手的。他们定下的价格下限是十三万美圆一克拉,或者任何高出十万美圆一克拉的购买意图。这个价格很明显是用来投石问路的。是否能够促成交易主要还是要看多少人想要这块粉钻,以及他们的需求有多迫切。威克-沃克伦敦工作组做出的报告指出,当时石油价格的下跌和亚洲金融风暴使包括*石油发家的文莱苏丹在内的不少潜在买家望而却步。尽管前途未卜,黑天鹅公司仍然用二百万美圆从坎波斯兄弟手中买下了粉钻1/6的股份。

    接下来,吉格里奥和坎波斯三兄弟做出了一个超级冒险的决定。他们并没有按照稀有宝石交易的惯例把买家邀来巴西验货,而是带着粉钻到巨型钻石的聚集地纽约四处闯荡。他们把粉钻用衬布包好,放在了一个小皮囊里。吉尔玛坎波斯随手把那皮囊栓在了自己衬衫贴身的一面。他们飞往迈阿密,然后转机到了纽约。他们带着粉钻来到了第五大道上的哈里温斯顿珠宝行,道明来意之后,他们被店员请到了楼上珠宝界传奇人物哈里温斯顿的儿子兼继承人罗纳德温斯顿的私人办公室。温斯顿赶忙派人请来了他手下的高级打磨师和老牌销售员。人员到齐之后,吉尔玛随手打开了包裹,漫不经心地把粉钻抛在了温斯顿桌上的吸墨纸簿子上。温斯顿及其手下看到粉钻的一刹那,屋子里登时一片肃静。一颗79克拉的粉钻毛坯任谁看到都会屏住呼吸,就连温斯顿珠宝行里这些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未能免俗。

    在场人员谨慎地互相耳语着艳羡之辞。坎波斯兄弟们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们,这粉钻绝对是好东西,美国人想要的话就得出两千万美金。温斯顿告之他需要考虑一下。没问题,吉格里奥干脆地说;然后他们收拾起粉钻告辞了。那一晚,他们三个在纽约城里一直狂欢到天明,那粉钻就乖乖地呆在皮囊里随着他们一个酒吧一个酒吧地畅饮开去。

    第二天,他们再次拜访了温斯顿珠宝行。温斯顿旗下的切割师说他想给粉钻开一个窗面,以便观察钻石内部的质地。窗面就是在钻石毛坯的一面磨出一个平面,切割师能够通过这个平面在切割之前看到钻石内部的情况。而这次他们是希望开个窗面检查粉钻内部的颜色。吉格里奥和坎波斯兄弟断然拒绝了这个要求。后来,他们四个人里有人说给粉钻开窗面就跟那群美国佬还没约会就想和他们上床一样荒唐。他们决定不在纽约逗留四处献宝了,那样会让人觉得他们急于出手。于是他们当机立断地返回了巴西。

    关于粉钻的种种消息如他们预见的一般不胫而走。很快,他们迎来了贵客威廉戈德堡。戈德堡是纽约的一位钻石大亨,此人出手一向阔绰不凡,一头银白的头发配上沙哑低沉的嗓音使他仿佛《教父》中的马兰白兰度的翻版。戈德堡手下的财团曾经购买并切割了名噪一时的上等白钻“极品玫瑰”,那块钻石的毛坯曾重达353.9克拉。而当年收购并打磨了著名的“金南瓜钻”,然后把它转手卖给了哈里温斯顿的也正是此人。“金南瓜钻”是一块鲜黄色的钻石,成品重达44.74克拉。要知道,大块的钻石往往高深莫测,世界上有能力且有胆量打磨巨型钻石的珠宝商可谓屈指可数。

    坎波斯兄弟在机场接到了戈德堡,然后开车把他带到了他们的汽车配件商店。年事已高的戈德堡爬着楼梯来到了二楼,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吉尔玛平时办公的位子上。三兄弟把粉钻拿了进来供戈德堡审检阅。他出价三万美圆。三兄弟拒绝了他的报价。戈德堡认为更高的价格过于冒险,于是空手回了纽约。

    粉钻之类的稀有钻石最能够在钻石交易界里制造传奇气氛,它们撩拨着业内各类赌徒的心,也展现着钻石交易中特有的动人心魄的冒险精神。就在粉钻浮出水面那年的8月,一个专门从事钻石成品的珠宝商从纽约专程给我打电话,告诉了我关于粉钻的奇闻逸事。

    “据说有人得着了一枚巨大的红钻石呐,你知道不知道?”他在电话里问我。

    “红钻?”我反问道。

    “是啊,红的,粉盈盈的,其实就是红的啊。”

    “难道是血红色?”

    “总之是非常非常的红。好象是俄亥俄洲的一个愣头青带着它进了城。他是继承遗产得来的。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何方神圣,就把它带出来让人看看它值几个钱。他带着它满街转悠啊,据说有个当铺里的伙计只瞟了一下就给闪了眼睛。”

    坎波斯兄弟的粉钻能够被人们以讹传讹到这个地步其实并不奇怪。极品钻石的真实身份永远都在云山雾罩的假情报中显得扑朔迷离,而且传言越多,它们的光芒便越发耀眼。少量且无恶意的小道消息正是钻石行业的一部分。

    钻石毛坯的卖家一定给自己留下足够的余地进行投机。正如威克沃克所言:“有时候,决定接手如此罕见钻石的决策力本身也另钻石升值不少。成品钻石的卖家并不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购买毛坯的价格。”吉格里奥和坎波斯兄弟把他的建议奉为金科玉律,在粉钻的详细资料方面一直守口如瓶。业内人士没有真实资料便值得凭空想象。于是,人们着了魔一般地对粉钻进行着臆想和揣测,各种传闻一层套着一层地蔓延开去。我也被这个陷阱拉下了水,决定跟踪粉钻的芳踪,后来我终于找到了法比安的下落,也弄到了一份威克-沃克的报告,我简直是无可救药地被粉钻迷住了心窍。我决定在粉钻被切割之前一定要一睹芳容。

    每一块钻石毛坯都包含着无限的潜力和风险。谁也无法预测砂轮磨过之后,或是打磨师开工之后毛坯会发生何等变化。钻石的瑕疵往往能够逃过检测那一关,有时候连精密仪器都难免放水。正是这种不可预知的特性使钻石大亨们对毛坯的激情永不消退。那些沉迷于纯粹毛坯的死硬派冒险家们会对每一个走近他们的人轻声诉说,告诉别人成品钻石不过是毁于人工斧凿的毛坯罢了。

    钻石毛坯的形状是决定成品形状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默文利夫西茨认为那块粉钻是天然的梨形钻石的坯子。如果人们把粉钻加工成梨形钻,其成品重量将是50%。换言之,粉钻成品的重量将是毛坯的一半,大约40克拉。50%的成品重量是相当不错的回报率。但是,利夫西茨深知,只有在粉钻毛坯没有任何大型瑕疵的情况下,才可能把它加工成梨形钻。事实上,粉钻确实存在着瑕疵。

    行家里手利夫西茨慧眼发现了粉钻中央一条极其细微的裂痕。这条裂痕对整个钻石造成了威胁。若是切割师今后在粉钻的某一面进行打磨的时候,整个钻石都可能粉身碎骨。所以,在切割粉钻之前,人们必须仔细研究几天。切割师则需要铸造几个塑料模具进行演习。利夫西茨就亲自设计了四种打磨方案。

    在其中的一套方案中,切割师要从裂痕处把粉钻一分为二,其中一块要比另一块稍微大一些。稍大的那块可以分别磨出两块成品——一块13克拉的梨形钻和2克拉的圆钻。那块小一点的材料中还存留着两条裂痕,但是利夫西茨认为这点瑕疵不会给打磨工作带来任何麻烦。小一点的那块可以被磨成一颗15克拉重的心型钻,“虽然它稍嫌臃肿”。总之,这套方案可以使其成品的总重量超过30克拉,占了毛坯重量的40%。

    每一套打磨方案衍生出的结果都会对粉钻的最终价值起到决定性的影响。在考虑价值的时候,并不是简单地算出哪种方案产生出的成品总重量最大就要采取哪种的。在成品钻石中,个头大的钻石每克拉的价格要超过个头小的钻石。比如说,在品相相当的情况下,一块2克拉的钻石要比两块1克拉的钻石昂贵许多。任何考虑购买粉钻毛坯的人都会考虑到这一因素。

    而围绕成品钻石的复杂定价系统更使人摸不到头脑。彩色“珍奇”钻石的价格是按照其成色定级制定的,利夫西茨就列出了不同等级粉钻的价格。一块7克拉的珍奇淡粉钻的价格是每克拉113000美圆,而另一块3克拉的珍奇紫粉钻的价格则飙升到每克拉260000美圆。这些还都是中等价格水平。其他的粉钻则最低每克拉16000美圆,最高每克拉730000美圆不等。这其中的赌注令人咋舌,因此,我觉得必须亲眼看到粉钻毛坯的庐山真面目。

    那段时间,我每星期都对法比安软磨硬泡,最后他同意替我向坎波斯兄弟提出观瞻粉钻的要求。他们没有许下任何保证,却也没有拒绝。2000年1月16号,我乘飞机从多伦多飞往圣保罗,然后转机去贝罗荷里宗特,在那里我逗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法比安开车来接我,带着我向帕托斯德米纳斯出发。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身边的风景在昨夜小雨的滋润下显得格外耀眼。巴西的高速公路都建在高地上,以避免夏天的雨季带来的洪水的冲击。从这种高高在上的角度一眼望去,蜿蜒狭长的风景线便旖旎地展现在我的面前。我们在一家路边餐厅歇了歇脚,喝了点咖啡,吃了些热腾腾的奶酪面包卷。然后我们又登上法比安的卡车,朝着北方的钻石之乡驶去。

    米纳斯格莱斯的钻石商们终日与危险为伍。这些商人经常为了钻石争得头破血流,用枪杆子摆平竞争对手的情况早已是家常便饭。在这个地区工作的毛矿工大概有一万人,当地丰饶的河流提供了稳定的钻石出产量。在那里做买卖就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地的人都知道,像吉格里奥这个级别的商人的手头随时都有大量的现金可以周转。而吉格里奥的钻石库存的价值经常可以达到数千万美金。据说他本人已经躲过好几次杀身之祸了。

    各色骗子也活跃在当地的钻石市场,各种各样的假货层出不穷。就在坎波斯兄弟发掘出粉钻之后不久,有个人在某天深夜到访吉格里奥的庄园,想卖给他一块号称30克拉的粉钻。但是吉格里奥连寸镜都不用拿就把他的看穿了。他对来者斥道:“你这块东西要是偷来的,就***给我怎么拉出来的怎么塞回去,要是刷了指甲油的石英,趁早拿到特拉维夫去骗个5万美圆。”当然,真的假不了,有的钻石大得出格,但仍然是真货。1997年,一个毛矿工给吉格里奥捎来了一块从帕拉耐巴河淘出来的白钻石,重达350克拉。另一个买家曾出价8百万美圆。吉格里奥检查一番之后,调动整个财团的现金付给那毛矿工12万美圆,不过这个很可能只是传说。

    在我们开出贝罗荷里宗特4个钟头之后,法比安用手机给吉格里奥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可能马上就能和坎波斯兄弟会面,坎波斯兄弟是否愿意见我们,是否能够让我们亲眼见一下粉钻。就吉格里奥所知,三兄弟能够践诺,但决定权还是在他们手里。法比安合上手机之后说:“这事完全由吉尔玛定夺,今天的事能否成行全看他目前心情如何。”

    我们进入了帕托斯德米钠斯,穿过小镇的中心,来到了人工湖畔的卡车配件店。一扇顶着铁丝网的大门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法比安把车子倒回一片空地上,停稳之后又打了个电话。5分钟过后,吉斯内坎波斯翩然而至,他垂着手,悠闲地从一条小路上踱了过来。他和法比安热情地寒暄几句,同我握了握手,然后用葡萄牙语和法比安聊了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我,神色之中透着一丝腼腆。法比安打开了卡车的后厢,拽出一大箱子黑底白字,印着黑天鹅公司标志的的圆领衫。接着,他又翻出了几顶“黑天鹅”棒球帽。吉斯内咧嘴一笑,说了个小笑话,然后转身走了。

    “刚才这是什么阵势?”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法比安答道,“他说让咱们在这儿等着。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探探你的虚实。”

    又过了10分钟,吉斯内回来了。这次,我们三个一同顺着小路拐了个弯,一栋三层高的住宅楼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热拉尔多就在门口等着我们。他身着白色无袖背心,外加运动裤和跑鞋。他和法比安拍着对方的后背,亲切地互相问好,向我投来大方而直白的目光。吉斯内掏出钥匙,打开了钢制的楼门,待我们依次进入之后,他又转身把门锁牢。我们拾阶而上,登着大理石楼梯来到了二楼一间十分空旷的房间。吉斯内和热拉尔多在厨房里咬了一阵耳朵,随后热拉尔多离开了房间。吉斯内在沙发上坐下,顾自喝了一听可乐,期间他什么都没说。法比安和我走到了阳台上,旁边一座楼房正拔地而起,那是吉尔玛的新房产。

    “热拉尔多去哪儿了?”我问道。

    “他去拿粉钻了。他们经常更换保存的地方。”

    5分钟以后,楼下的大门吭啷作响,紧跟着是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在大理石楼梯上回响。热拉尔多快步走进房间,手中握着一只麂皮袋子。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展开了纸包。在纸上躺着的正是粉钻。法比安和我走到桌子旁凝视着粉钻。热拉尔多在粉钻旁边撂下一架寸镜之后朝后退了几步,让开了桌边的位置。这就是那颗挑逗起无数遐想的钻石呀,此时此刻它竟是如此的精致而脆弱——这个细长的三角体还不到两英寸长,重量不会超过1盎司,一面程磨砂状。吉斯内坐在沙发上定定地望着我。我把目光投向法比安,他耸了耸肩,于是我用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捏着粉钻坐了下来。我把寸镜架在眼睛前面,并把粉钻凑近了镜片,这个宝贝让我一路风尘地跋涉而来,现在我总算是第一次好好地看着它了。

    寸镜另一端的钻石毛坯会为你展开一个高度清晰的微观世界。那感觉就好象是身处一片水晶天地。钻石毛坯不会像打磨过的成品一样使人眼花缭乱。这块钻石的颜色显得极其温润平和。它的粉色很正,毫不含糊。在过去,老派头的钻石爱好者会用“上善若水”来形容极品钻石,这粉钻显然就具备着水一般的质感,柔弱地泛着微光,仿佛是一滴至纯的玫瑰粉色坠落到溪流之中,展开一小片均匀的红晕,稍纵即逝。这样绝妙的颜色似乎无法挺过打磨那一关,恐怕第一个切面刚刚打开,这一抹红颜便会随着一江春水消失殆尽。我完全理解要打磨这样一颗钻石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要买下这个毛坯的人要承担多么大的风险,我也感到了在场的其他人注视着我的目光。坎波斯家族的运气全都维系在这个宝贝上了,因为坎波斯兄弟不过是钻石行业里的小把式,而粉钻的名气已然使他们的地位攀升了一个高度。我放下粉钻,揉了揉眼睛。

    “他们把粉钻命名为‘千禧玫瑰星’。”法比安介绍道,吉斯内和热拉尔多粲然一笑。千禧玫瑰星。如果他们真能沿用这个名字,那这块粉钻的价格又要上升一两百万美圆了。拥有名号的钻石历来令人趋之若骛。

    热拉尔多和吉斯内轮番抄起寸镜对着粉钻审视一番,然后热拉儿多麻利地把粉钻包好,放回到皮囊里,捧着它离开房间,朝收藏之处走去。他小跑着下楼的时候,脚下的运动鞋胶底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咯吱作响,接着又是吭啷一声,楼门再度锁上了。

    著名的钻石除了自然的珠光宝气之外还具有超强的可演绎性。号称1680克拉的布拉刚扎钻同样出产于坎波斯兄弟发现粉钻的那条河流,它的传说在巴西家喻户晓。大约在1800年,三个因犯罪被发配到巴西内陆的武士发现了布拉刚扎钻。根据他们受到的宣判,他们三个不得在任何主要城镇生活,也不能在文明社会定居,只能在荒无人烟的地带自生自灭。要是他们违反了以上规定,等待他们的就是牢狱生活。这个苛刻的判决使他们不得不朝着深山老林跋涉而去,他们来到了米纳斯格莱斯省,穿过了普拉塔河,一路向着北方进发。最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浊浪翻滚的阿贝特河。当时,已经有人在米纳斯格拉斯发现钻石了。这三个流放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淘钻上面了。因为他们寻思着如果能够发现钻石,兴许能够被赦免。

    这一淘就是5年。他们手中的工具过于原始,限制了他们搜寻的范围,他们只能在河边有可能出钻的地方草草地挖一挖。到了第六个年头,巴西大旱,阿贝特河干涸得只剩下一条涓涓细流。这下大部分河床裸露在外,三个犯人能够挖到最好的沙层了。他们筑起了一个小水坝,一遍又一遍地淘洗着砂石,就这样,他们发现了那枚巨钻。他们顶着酷暑,不顾蚊虫的叮咬,认真地工作着,突然,一块拳头大小的钻石跳入了他们的眼帘。但是,这枚钻石令他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因为他们没有开矿执照,所以这块钻石对他们来说属于非法所得物。事实上,他们的行为属于盗窃葡萄牙王国的财产,因为当时巴西是葡萄牙的殖民地。要是他们拿着钻石去邀功的话,不但会违反禁令,还会背上盗窃王室财物的罪名。最后,他们别无选择,只得带着钻石孤注一掷。当地的总督看到这么大的钻石简直乐开了花,就地给他们三个减了刑。后来这颗巨钻被送到了里约热内卢,当地的官员把它送上一艘快速帆船,日夜兼程地到达了里斯本。

    葡萄牙皇室用宗名布拉刚扎给巨钻命了名。从那以后,关于布拉刚扎钻是否是钻石的争论就从来没有停过。如果布拉刚扎钻货真价实,那么在当时它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钻石了,放到今天它也是第二大,可是它到底在哪儿呢?布拉刚扎钻压根就不存在,要是存在的话,肯定是什么人把它藏了起来。有些学者认为布拉刚扎钻并不是钻石,而是白色黄晶,葡萄牙王室之所以坚持说它是钻石,不过是想用它壮壮门面。还有传言说布拉刚扎钻的确是钻石,但是在风云动荡的十九世纪早期被人偷走了。那个时候,拿破仑正率兵在西班牙和葡萄牙苦战威灵顿公爵,葡萄牙皇室则逃到巴西避难。就在英军迫使法军将领阿布兰台公爵从葡萄牙撤退的时候,后者秘密地把一只塞了四万多枚葡萄牙金币的箱子运回了法国,让夫人保管。这个故事里面的疑点就在于,那个法国公爵很可能拿到了布拉刚扎钻,并把它掺在了那箱金币里面。

    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告诉我们布拉刚扎钻并不是那三个犯人发现的巨钻,而是另外一颗小一点的钻石。曾经分别有144克拉和215克拉的钻石企图拥有这个名号,而且环绕着帕托斯德米纳斯和科罗曼德尔两地的河流孕育出不少这个重量范围内的钻石。这么大的钻石无一例外地都是重磅炸弹,在它们登台亮相之前肯定会吸引众多眼球,也少不了享有各种名号。

    一枚79克拉的粉钻足够人们浮想联翩了,“千禧玫瑰星”不废吹灰之力就成为了各种传闻的主角。仿佛一夜之间,粉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削尖了脑袋也打听不到关于粉钻的半点消息。我打了一大堆的电话,全都无功而返。在粉钻的投资伙伴中,唯一具有公开信用度的黑天鹅公司拒绝透露粉钻的下落。在著名的钻石切割地纽约,谁也没有听说过粉钻的消息。有小道消息说,粉钻目前在特拉维夫,某个切割师财团正在对其进行检验,并有意入股。

    粉钻的潜在买家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它的颜色很可能在切割的过程中改变。布莱恩曼内尔出身于南非著名的矿业家族,他本人也是约翰内斯堡的一位钻石大亨。有一次,他收购了一枚华贵的蓝钻石。他回忆说:“那块钻石的蓝色非常的幽深,品相绝佳。我们开始打磨开面了。突然,就在切割师新开出一个切面的时候,它的颜色从深蓝褪成了浅蓝,而它的身价也从26万美圆一克拉跌为4万美圆一克拉。”曼内尔的目标是磨出一颗6克拉的成品,于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一百三十多万美圆就地蒸发。峰回路转,曼内尔自是有福之人。切割师在打开下一个切面的时候,深蓝色居然又遛了回来。类似这样的故事在钻石界传播甚远,令每一个面对彩钻的切割师不寒而栗。

    如果粉钻不太好卖的话,一定是以上的问题使买家有所顾虑。但是事实也许和猜测大相径庭,没准粉钻早就卖出去了,而且买家希望保持低调,因为粉钻的光华很可能在打磨的时候毁于一旦,买家总要给自己留点面子。一切的一切都是或许套或许。一时间,围绕着粉钻,人们猜了又猜,想了又想,完全摸不到头绪。黑天鹅公司投资的二百万美圆使其稳拿粉钻1/6的股份,吉格里奥同时保证了10%的返利。如果说1/6的股份价值二百二十万美圆的话,粉钻的定价应该是一千三百二十万美圆。但是无论是最终定价还是其他资讯,粉钻的拥有者对这些情况只字不提。到了2000年5月20号那一天,黑天鹅公司在其网站上发了一条公告,这个时候,关于粉钻的消息已经冻结了三个月了。那条公告是这样写的:

    “黑天鹅资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黑天鹅’)以赢利和销售为目的于1999年对一颗79克拉的上等粉钻进行了2000000美圆的投资。该粉钻经已售出。‘黑天鹅’将于两个月内收缴2200000美圆的分期付款。‘黑天鹅’正在确认该款项的顺利到账。‘黑天鹅’的董事兼最大股东L吉格里奥先生已经向‘黑天鹅’保证该2200000美圆能够按时到账。”

    看了这个公告,我一个电话追到了斯蒂芬法比安的办公室。“这个事我怎么看不懂呢?”我问道,“是你卖出的粉钻吗?”

    “我觉得是坎波斯兄弟卖掉的。”法比安语焉不详地答道。

    “什么叫‘你觉得’啊?”

    “我什么都不能说啊,伙计,实在是抱歉了。”

    “那他们把粉钻卖到哪了?是不是纽约?”

    “我真的不知道。无可奉告。”

    一个月以后,他们公司的网站上又出了一条公告,这次的内容是警告坎波斯兄弟企图赖帐的行为。到了8月,安大略证券委员会在多伦多的备案中表明黑天鹅公司正在将路易齐吉格里奥的一部分股份转移到公司名下,以抵冲该公司付出的二百万美圆的投资和吉格里奥许诺的二十万美圆的返利。

    粉钻从此销声匿迹。我竟然找不到任何知道粉钻下落的人。后来法比安大发慈悲地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他在信中写道:“粉钻并没有流向纽约。你试着搜索一下总部在香港的亚洲大型建筑集团,该集团手中掌握着中国大量的资金,以钻石和珠宝买卖为副业。这个副业占了整个集团生意额的3%。他们买下粉钻显然是给国家主席进贡的,所以才不能公开展示。”

    这个亚洲集团的名号是“周太福”,该集团从钻石交易中收益颇丰。我给“周太福”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他们在回信中反问我为何要打听粉钻的下落。我告诉他们,自从粉钻被开采出来的那天我就对它进行着跟踪报导,现在非常想看看成品的样子。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收到他们的只言片语。

    那三个毛矿工曾经富甲一时,好不风光,不过现在那笔报酬挥霍早就被他们挥霍一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