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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九章

    在劫难逃(下)

    “不错,魏某一直主张,法者,志存公道,不可徇私。然,就此事而言,所谓房遗爱勾结外藩、唆使内宫干政这两项罪名并未坐实,也无真凭实据,而其在国子监妄言,虽有不妥,但吐蕃请婚之事也非关乎机密之军国大事,如何就说它不得?仅凭这一点就将一个郡公、大将军锁拿大理寺,只怕过于草率。而先将其唤来,由陛下当着我等之面问清事由,再依律论处,有何不可?又有那点那条违了律法?”魏征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朗声说道。

    长孙无忌闻言还欲争辩,李世民摆手道:“魏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先将房遗爱唤来问清曲直,若他确有罪责,再交大理寺不迟。朕绝不袒护,无忌勿疑。”

    “陛下言重了。微臣怎敢见疑圣上。”皇帝都这么说了,长孙无忌只得作罢。

    当李世民要内侍去宣房遗爱进宫见驾时,却听内侍奏道:“房驸马已在宫门外等候觐见,刚才见陛下正和二位大人在商讨国事,奴才没敢打扰。”

    “快宣。”李世民剑眉一扬,大声说道。

    房遗爱是怎么会来的?他是被房玄龄逼来的。

    外间这样的闹腾,身为总理朝政的宰相,房玄龄怎会不知?各种消息一到他那里,他再派人一查,不由吓了一跳,闯祸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赶忙将房遗爱叫来问他这么做的原因何在?

    房遗爱既无法将其中缘由和盘托出(很多事都没发生,怎么说?),也不敢将自己教唆公主的行为告诉父亲(牵涉到和房陵的逆伦,说不得。),所以,他只能推脱自己是由于痛恨和亲的软弱,一时激愤,这才在国子监上课时多说了几句。

    想想确实没有其它可以说得通的理由,房玄龄也不疑有他,便责怪了他几句年轻狂妄、少不更事,随后便命他即刻进宫去向皇帝请罪。房玄龄知道,这事说大可达,说小可小,全在李世民的一念之间。房遗爱态度越好,请罪请得越及时,就越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有人拿这个做文章的话,就难说了。但房玄龄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宝贝儿子把挑唆公主这事瞒着没说。

    房玄龄不清楚,房遗爱自己心里明白,眼下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劫的关键在于李世民是否知道公主们背后串联之事?知道的话,他又是怎样来看待这件事的?如果认定是他房遗爱在背后唆使的话,那他的罪名只怕小不了。他有心想要去见房陵公主一次,和她串一下供,但在眼下这当口,自己冒然去找她的话,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怀疑。何况,一个大男人,要去求一个女人替自己扛事,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思之再三,房遗爱也只能豁出去了,依房玄龄所言来见李世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见机行事,听天由命吧。

    步入大殿,见长孙无忌在座,房遗爱并不觉得奇怪,刚才在家中房玄龄就料定他会来李世民面前煽风点火,落井下石;而魏征也在,倒让房遗爱有些意外:这魏老儿怎么来了?他是敌还是友?

    身上有罪,又有旁人在场,房遗爱不敢像平日里那样随便,来到李世民御案前跪倒在地,行叩拜之礼。

    “房遗爱,此时来见朕,可有何事?”李世民并不叫他平身,任他跪着,开口问道。

    “微臣是来向陛下请罪的。”称呼都变了,声音又是这么冷冰冰的,房遗爱知道不妙,赶忙叩首请罪。

    “请罪?什么罪?”李世民不动声色地问道。

    “微臣前几日在国子监讲学之时,不慎言及了吐蕃请婚之事,致使学子、黎庶人心沸沸,有妄言惑众之罪。”房遗爱低头答道。

    “知是妄言,为何要说?”李世民又问。

    “微臣年少无知,憎恶吐蕃人妄动干戈,痴心梦想,一时激愤,未曾虑及会有如此后果。”这句倒是实话。房遗爱本来只想着依靠王公大臣们妻小的力量去挫败禄东赞游说的企图,引起眼下这么大的风波确实他也没有料到。

    “年少无知?一时激愤?”李世民冷笑一声:“朕可是明明记得,曾和你谈及吐蕃和亲之事,当时你可是持赞成态度的,为何如今又会起这么大的变化?”

    “不错,臣那是确实认为和亲吐蕃能暂停干戈,安定边境,有利于大唐的修生养息,但近来,臣读汉史,却发现,汉初与匈奴和亲,不仅不能安边,反倒屡受匈奴之欺。又读到乌孙公主和亲一节,为其悲秋歌所感,臣身为驸马,娶的就是公主,不免为之痛惜。故而才有此变,还望陛下明鉴。”房遗爱料到李世民会有这么一问,心中早已备好了说辞。

    “妇人之见!”李世民嘴上斥道,但脸色已经放缓:“自古以来,中原对付夷狄之族,无非二策,一为发大兵击之,二为嫁公主,行和亲之策。然兵战凶危,耗费巨大,且胜负难料。而和亲只是出一女子,便可安定边境,故对朝廷来说,和亲之策,胜于征战之策。况乎,公主和亲,可让夷狄感我大唐的仁德,而其后代,也是我大唐的外甥,如此保万世和平,德化四方之举,何乐而不为?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些什么?妄自在国子监胡言乱语,真正可笑!”

    “恕臣无礼,敢问陛下被四夷尊为‘天可汗’,是为何故?”李世民的这一套说辞却并未让房遗爱叩头称是,他却忽然抬头有些突兀地问道。

    李世民一愣,随即脱口答道:“此乃东突厥为我大唐击灭之故。”

    “这样说来,众夷族实是畏我大唐之威,并未真心归服。”房遗爱赶忙接着说道。

    “夷人凡入我朝者,莫不颂我大唐仁德。”李世民有些不悦地说道。

    “恕臣放肆,若无兵威,仁德便是一文钱也不值,公主也是一样。有了兵威,众夷族才会信我大唐的仁德,才会臣服,这与合不合亲没什么关系。”房遗爱现在并不怕在这样的问题上惹怒李世民,他需要表现出一种对和亲深恶痛绝的态度,越是这样,他所做的一切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才有可能让李世民放过他。

    “狂妄!”李世民骂了一声,但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显然心中对房遗爱的这种说法并不反感。

    一旁长孙无忌见状,哼哼一声冷笑地说道:“房驸马果真见识不凡,如此深谋远虑,让人佩服啊!”

    李世民闻言,心中一凛,脸色忽然变得铁青:“房遗爱,朕且问你,公主们四处游说,反对和亲,可是你挑唆的?”

    房遗爱心中一声长叹,有长孙无忌这个老贼在场,今天自己只怕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