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娜小说 > 玄幻小说 > 彼时封神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正义和情义
    “笑儿,你长大要做什么?”

    “自然是跟随父亲,参加重鹤军,护我重鹤百姓!”

    “嘿嘿嘿!是我的种!”

    记忆,从压抑的最底漫出。

    “妖……妖潮来啦!”

    惊慌,恐惧,病毒一般传染,只是瞬间就弥漫全城。

    “父亲……”小男孩抬头,他眼里站着个干瘦男人,背着把大砍刀,一身银白军甲,头盔上的双翼闪闪发光。

    “父亲……”

    “我重鹤城矗立数百年,有哪次妖潮能冲塌?我儿且看好,看为父如何随将军退了这些畜牲!”

    男人豪气冲天,负身拔出砍刀,转过身去,头也不回,走进不远处等候的队伍中。

    喊杀声从城外响起,好似潮水,一阵盖过一阵。小男孩手里还拿着把小木刀,他怔怔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层透明的膜,盖住整片天空。

    咚!咚!咚!

    鼓声响起,和着心跳,叫人心惊胆颤。

    “快!快!快进屋!”

    四周邻里都喊起来,小男孩还是怔怔地望着天空。

    白色的雾气不知何时罩在那透明的膜上,天边突然多出一层黑云,顺着街道可以看到城墙,那层黑云就那样压了下来。

    “血债血偿!”

    尖叫似的声音响起,像是拿指甲挠铁皮,不尖不锐,却让人心头发麻。

    黑云撞在城墙上。

    “杀!”

    各色的灵力绽放出了光芒。

    小男孩看得呆了。

    但他没有再看下去,母亲衣衫不整从屋里冲出,把他抱起后就往屋里跑。

    意外,总是始料未及又在意料之中。

    战斗的罡风吹起高层建筑的瓦片,它们在空中打了好多转,又无力的落下。母亲就在跑回屋前被打中了,被打得头破血流。

    但她还想着孩子,终于进了屋。

    妖潮来得快,去得也快。千创山脉中的妖怪们杀够了人,也就心满意足地走了,它们心中的血债,也拿血来偿了。

    “这里就是许都尉的家?”

    “我们……以后能照顾就照顾吧!”

    两个重鹤军士捧着把染血的砍刀站在门前,徘徊着,最终一人咬咬牙,踢开了门帘。

    “父亲!母亲她……”

    小男孩满脸是泪,听到了声音,抱着小木刀跑出,但他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只有两个略显熟悉的军士。

    他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

    “叔叔……父……父亲呢?”

    “领头的妖王莒枭冲过来……我们半个队……都被它生吞了去,许都尉也在里面……”

    嘭!

    小木刀落在地上。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父亲死亡的消息无疑给了病床上的母亲一个重击,她很快就撇下小男孩,追逐着自家男人去了。

    小男孩在军队抚恤与父亲曾经的属下关照下渐渐长大,直到他十二岁时,这一切才又发生变化。

    父亲的属下在追捕一个魂修时出了意外,在妖潮中存活的八人,全部死亡!

    男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举目无亲了。于是他继承父亲,封了兵劵,加入重鹤军。

    十二岁的他无法成为真正的重鹤军,只有在后勤打杂,做饭、包养武器、收拾演武场、甚至给老兵洗衣服。

    他全都做过!

    尘寰军队拥有一项使其永远保持活力与战力的福利,凡是尘寰军队,无一例外皆会赐下灵力修行法,甚至会教人识字。

    尘寰军队无弱者,亦无文盲。

    他非常努力,十二岁参军,十五岁便达到了玉清五层,符合尘寰军队士兵的最低标准,顺利从勤务兵变成了真正的重鹤军。

    他怀有一腔热血,儿时父亲的话语,从出生到现在受到的军队的影响,他心怀正义,誓要荡平世间不公。

    人终究会死,但一定要死得轰轰烈烈。

    像父亲、像那些帮助他的叔叔。

    但人世永远都是不公的。

    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杀人放火。

    罪恶永远洗不清,不公永远荡不平。

    在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的吃亏,甚至一次次的生死存亡下,在生活的压迫下,在整个世界永远存在的压迫下。

    他屈服了。

    他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屈服。当他的孩子死在面前,当他的妻子弃他而去,当他头上悬着把刀……

    人生在世,就像是一条鱼滑进油锅,最开始是腥的,随着热油的煎熬,慢慢变香,变得符合人的口味。

    他最后终于符合这个世界的口味了。

    他变得和许多人一样,没了初衷。不再反抗,不再奋斗,默默地承受着这个世界。油锅里的鱼无论挣扎得再凶,到最后也只能成为炸鱼。

    正义,压在了心里。

    或许就和他一样,再也起不来了。

    炸鱼怎么能变回鲜鱼呢?

    ……

    巨大的羽箭破空而来。

    它是那样快,那样准,那样让人无奈。

    钱汉书恰好跳在空中,它就来了。

    躲不了!

    “你要活!”

    那是钱汉书最后一句话。

    他身子转动,背上长出片片鳞甲,同时伸手,却不把李潜抛出。

    他费尽全力,只是在箭穿过身子之前,把李潜往左移了些。

    飞矢终透他心,但眼里最后的画面,是那箭只钉在李潜手臂上。

    他笑了。

    李潜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脑海里尽是钱汉书死前的模样,那已经变得狰狞的脸扯出一个温柔的笑。

    他下意识地握住右肩。

    最好的固血粉,最好的凝心丹,最好的净肤水。

    伤却依旧痛着。

    星光透过木窗的雕花溜进屋里,他抬起头,一眼看中天上明亮的金月。

    那是晚上的太阳。

    但它并不算太明亮。

    金月一个月只有一半的时间会出现在夜晚,两天一次。而它出现的形态也不同,有时是圆,有时椭圆,有时候甚至只有半月。

    他怔怔地看着金月,脑海里钱汉书的模样慢慢和它重合。

    “水替兄!”

    “水替水替!”

    “我们兄弟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你要活!”

    他手松开伤口,按住头,也不再看金月,只是胸口不断起伏。

    嘀嗒!

    一滴水落在被单上。

    “呜呜呜……汉书……”

    他哽咽着。

    “鹰犬捕……白玄……许三笑……”

    “重鹤城……呜……我要你们死!”

    “还有……娟香!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