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什么功夫?暮云只是一脸懵懂,这小老儿,如果与人对战,他逃命的功夫倒是一流。难道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说两句话来?
“一路向北”,他说要一路向北,可是自己走的这条路,不正是一路向北吗?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玄虚?
也不管他,暮云心中有了计较,还是照着这条路向前,去看看杜神医的徒儿,看能不能找到他,先将人家的心愿完成了,而且,他答应了梦大娘,石头,还要寻菩提子,这些都不可能呆在了这里就可以完成的。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低,寒风中夹着细小的雪沫子吹了过来,到后来那些雪沫子越来越大,开始变成了一片一片的,到最后满天竟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来。
暮云在帝都也见过下雪,但却没有这么大,帝都的雪是小姑娘,那这里的雪就是一个悍妇了。
暮云看了看这满世界飘飘落落的雪花,他从乾坤袋里找寻了片刻,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遮挡风雪的帽子来,以前在帝都,每每到了冬季,他都要找到那个围脖,然后戴上一顶大圆帽,和来福在雪地里去欢喜一日,出了帝都,却忘记了将这些东西都给塞进去,他只有缩着脖子,顶着风雪,向前。
路上的雪越来越多,这些雪花落在地上,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暮云紧了紧长衫,看了看那条路,这附近也没有人家,也不知道那顾不忧跑那么快,到哪里去了,他只有不紧不慢,一步一步,顶着风雪前行。
风雪中不知道走了多远,这雪就一直没有停过,正觉得这天地之间,唯我一人,恣意畅快,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人声,还有许多猎狗的狂吠。
转过一个山角,就看见了一队人马,几个彪形大汉,背上扛着铁叉子,有的背上还背着猎获的小动物,从半山腰间走了出来。他们一边走一边吆喝,那些猎狗,满山遍野的在树林子里钻,弄出无数响动来,林子间不时传来动物凄厉的叫声,还有野鸡飞上树梢的声音,倒把这清冷的雪景衬托的热闹异常。
暮云头上冒着热气,这一阵好走,让他身上也冒出了汗来,看到这么一大队人马在打猎,他想起了帝都每年的木兰秋狝(木兰围场,秋天打猎的意思)来,父亲每每在这个时间,那是一定会抽空来陪自己的,他每次在秋狝时,猎获倒是不多,好在锻炼了自己的胆量,所以暮云每年都期待着这个季节的到来,只是今年他没有能赶上秋狝,就从帝都出来了。
“小哥,你闪开些,那林子里有一头豚兽,就要出来了,你可不要挡在前面,被它伤了可不好了!”
林子里钻出来一名精壮的汉子,身上裹着兽皮,背上背着一头死去的鹿,看到暮云站在前面,着急地向他奔来。
暮云看到林子里树木倒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头钢毛野物流着满口涎水,从树林中当空跃下,奔着暮云冲了过来。
这个东西,暮云知道,不要将它惹急了,惹急了的豚兽,就是林中之王见了,那也得避让三舍!
看着那货从空中跃下,暮云寻着它的来路,眼中闪过一条奇异的轨迹,他将魅影执在手上,正准备迎面给它一击,不想被那精壮汉子一个跨步,肩膀发力,将暮云撞了出去,手中钢叉向上一扬,正中那货肚子,扒拉出一道尺来长的口子,连肠子都流了一地。那只野兽倒地之后,倒是不失凶险,四只脚将自己的肠子踩在地上,仍奋力向暮云袭来。
精壮汉子将手中钢叉刺去,那货冲撞了一下,见不能敌,转身从路边悬崖上跳了下去,只听得树枝折断的声音,临死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汉子上前将暮云拉了起来,问道:“小兄弟,你可没有伤着吧?有无大碍?”
暮云拍了拍沾在身上雪花,摆摆手。
那汉子见暮云无事,哈哈大笑两声,“兄弟一个人这是要去哪里?我们村子就在前面,你可以与我们回村,今天出来收获颇丰,正好也饱饱口福,相见即是缘份,你可不要推脱了!”
汉子的爽朗感染了暮云,见这一伙淳朴的村民,暮云心下欢喜,赶紧答应了。
村子离这里不远,建在一处半山坡上,山坡旁边有一条小溪流,水流还是充沛,足够这个村子里的人们日常之用。
暮云随他们进得了村来,只见村子口的一处大坝子上,一伙妇人正带着小孩跑了过来,她们接过男人们身上的猎物,已经烧起了好几缸热水来,准备收拾这些猎物。
从那汉子的口中,暮云得知,这一个村子的人全都姓上官,算是一家人了,汉子叫上官云英,他们祖代居于此处,已经历了无数岁月。
老村长叫上官禹伯,是一个和善的老者,他见有客人进村,忙招呼人在坝子里生了一堆旺旺的篝火,再在那火堆旁边搭了几个架子来。村子里十来个小孩子围着篝火双唱双跳,欣喜无比。
有先收拾出来的野味,村子里几个妇人已经将各种调料给抹了上去,架在那火上烤了起来。
“公子是何方人氏?将要去向哪里?”老族长从屋子里端来了酒,一种黄色的透明液体,他用一个竹筒盛满了酒水,放在火堆上烧了起来,直烧到那酒液从竹筒中向外翻腾,才用一只碗盛了,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酒液递给了暮云。
“伯父,我还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从远方过来,准备去天门中采得一些药材来的!”
“呵呵呵呵,你这小哥,可是笑话了!”上官禹伯嘬了一口米酒,看着暮云说道:“你有龙凤之魂,神魂干净透明,本是一个率真的人,怎么可以随口说得谎言来了!”
暮云听他这话,手中酒碗差一点掉在地下,他能够感受到,从进得村子里来,这老者就没有用神魂窥视于他,怎么会对自己的身体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坐坐坐!”老族长似乎压根就没有感觉这是一件怪事,只是拿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将那碗端到口边,大大地饮了一口,然后对暮云说:“你喝一口看看,我这酒,名百花酿,可是好东西,是我们族人穷数年之久,才会酿得一点,你千万不要给我浪费了!”
暮云依言将酒碗送到口边,轻轻地饮了一口,那酒液入口芬芳,醇厚甘甜,哪里有一丝酒的味道来?
“老伯,我叫暮云,从帝都过来,被人追杀,我寻得一点线索,要找那幕后之人,所以独自一人,不经意间来到伯父这里,如有惊扰,还请见谅!”
能酿出如此美酒,还这样坦诚待人的,哪里是什么坏人?暮云心中芥蒂解除,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此行说了出来。
“此去天门山,尚远,你以后可不要随便说去天门采药了,可不让人笑掉大牙!呵呵呵呵!”
“小哥不要惊奇,我族人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许多年了,入得山中采药,打猎,那都是我们的日常,而且,我们这一族人,可以看见别人的神魂,所以,你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就如一个透明的水晶一般,我看到小哥不是坏人,不然,你哪里有资格可以喝到我们的百花酿了!”
原来如此,暮云听这老伯说话,那是人家的技能,天生的,你站在他面前,那就是透明的。不过这技能也太厉害了,如果能让普通人也学了去,那还不是轻易就分辨出一个人的好坏来!
“这个能力,也只有我们族人才有,而且必须到一定的阶段,这能力才会显现,现在这族中,能看见别人神魂的,也只有我与云英才会了,这样的技能,当不得饭吃,公子也不用惊讶了!”
老伯似乎看穿了暮云的心思,补充了一句。
“呵呵!”暮云尴尬的笑了笑。
“暮兄弟,来来来,我们两个对饮一碗!”上官云英走了过来,他将那件兽皮扯了下来,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来,天上的雪花落了下来,只沾上就化了。
暮云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酒碗与他碰了一碰,只见他将那碗中美酒,一饮而尽,暮云也学他模样,满饮了一碗,二人相视一笑,竟有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老爹,老爹!生了,生了!”他二人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却突然听见有一个妇人急急赶了过来,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只惊得那些女族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叽叽喳喳围了上去,上官禹伯也是满脸含笑,饮了一口百花酿,哈哈大笑起来。
“暮公子,你是我族福人,来来来,再饮一碗!”
上官云英手舞足蹈,笑的像一个孩子,他眉角含笑,上前问一个妇人,“阿离姐姐,英儿可是给我生了一个什么来着?”
“恭喜你了,是一个百花仙子呢!”
上官云英听得这话,高兴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姐姐,英儿呢?英儿可好?”
“你就开心去吧,有我们在,她娘儿俩可好着呢!”
“呵呵呵呵!暮兄弟,我又当爹了!哈哈哈哈!”
这一族人太过热情,加上族中又添得一人,满族上下唱哥跳舞,直闹到天色发白,把暮云灌了一个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