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身不由己
……
“住手……”
一个雷霆般的吼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玄翊的身影一晃，挡在了圣清院的弟子面前，手中高举着掌‘门’令剑，大喝道：“尘缘星的修真者听令，全都给我退后二十步！”
此时双方正打得难分难解，大家哪里听得进去？玄翊只能踏前一步，仗剑横扫，带起一片强劲的罡风，直‘逼’得前排的十几名修真者纷纷后退，这才把数百名尘缘星的修真者慑住。
沈静空抗议道：“玄翊前辈，他们要杀我们尘缘星的同袍，我们怎能坐视不理？”
周围的修真者也纷纷响应道：“是啊，他们动不动就在我们尘缘星杀人，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又何必跟他们客气？”
玄翊怒道：“你们都给我闭嘴！……圣清院乃正道之首，他们又何尝是外人？你们若不退下，休怪我以‘门’规论处！”
众人见他手执着尘缘星的掌‘门’令剑，不禁被他的气势所夺，只好极不情愿地退后了两步。虽然双方暂时停止了拼斗，但数百名修真者仍然团团围住了圣清院的弟子，迫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沈静空也知道再也打不起来了，于是耸了耸肩膀道：“好罢，既然这是前辈的命令，在下只好听你一回了！”说着把剑收了起来。
玄翊却是暗暗抹了抹冷汗，心想刚才若是再晚它一步，说不定数万人都会一拥而上，到时再要阻止恐怕就难了。也幸亏自己带了这把掌‘门’令剑，否则很难镇住这些年轻人。
玄翊转身向高空中的若旋道：“对不住，我们尘缘星的弟子太过放肆，还望师兄见谅！”
若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道：“好，很好！你们尘缘星果然是上下一心，不过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今日若不把华麟‘交’出来，圣清院定会择日再返。此子身怀魔道至宝，直接关系到修真界的生死存亡，若他被魔‘门’所用，定会重启血光之阵。届时天地逆转，尸横遍野，莫说我们没有提醒过各位！”
这话果然起了一些效果，几名修真者回头向华麟望去……
华麟无奈，忍着伤势排众而出，大喝道：“亏你们圣清院身为正道之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我只不过是拥有一件厉害的宝物而已，你们就说我会投靠焚‘阴’宗？照你们这种说法，修真者人人都配有长剑，是否要说他们都怀有杀人之意呢？若是如此，不如把我们全都抓起来好了！”
若旋道：“华麟啊华麟，今日你或许尚未踏入魔道，但我敢断言，不出百年，你定会加入焚‘阴’宗，并替他们开启血光大阵！”
华麟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哈……你的名字叫什么来着，若，若什么是吧？今天你这句话最是叫人可笑，难道百年以后的事情你现在就已经知晓？而且我华某人的人生道路，一定要按照你的预言走下去不成？真是可笑之极！”
若旋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缓缓道：“华麟！……你敢不敢在天下群雄面前立下毒誓，今后绝不接近焚‘阴’宗，且永不开启血光大阵？”
华麟仰天长笑道：“莫非我立个誓言，你们圣清院就能放过在下不成？若真是如此，我倒是愿意多立几个誓言看看了！”
若旋毫不犹豫地道：“若是你敢立誓！虽然本座不敢代表整个圣清院，但至少本人绝不会再与你为敌，而且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我们也可以不予追究。如何？”
华麟一呆，心想这家伙一定是想找个借口下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圣清院再要杀自己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们可能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所以……
正想着，若旋却突然大喝道：“怎么了？你难道不敢立誓？莫非被我说中，你早就有加入焚‘阴’宗的心思？哼哼！”
华麟怒道：“你胡说些什么？要我立誓还不容易，我这就立……”
华麟突然一惊，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感觉有点不妥，故而打住不语。却见无数目光都向自己身上望来，甚至连雷铮和玄翊二人都向自己投来了关注的目光。华麟终于明白，原来他们也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投入到焚‘阴’宗的怀抱，所以都在等待自己表明心迹。
所谓正邪不两立，尘缘星被列为七大圣‘门’之一，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和焚‘阴’宗扯上任何关系。
但让华麟内心不安的是，若旋的态度竟是如此坚决，莫非他真的认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加入到焚‘阴’宗去？这是为什么呢？
“哎！”不管他若旋的用意为何，但尘缘星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与圣清院作对，这份情谊，自己就绝不能辜负他们。更何况今日之事，圣清院若要真的追究起来，恐怕会对尘缘星不利。
于是干咳了一声，说道：“好罢！华麟在此立誓，今生今世绝不加入焚‘阴’宗，而且绝不开启什么血光大阵。如果有违此誓，愿遭天谴，并受万人唾弃，永远在修真界中抬不起头来！……这样总行了吧？”
若旋皱了皱头，心想华麟的誓言好像有点太松懈，但又找不到任何问题。正犹豫间，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雷电，“轰”的一声，竟然就劈在了华麟和若旋之间。不一刻，“哗啦啦”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弄’了半天，却原来是变天了而已……
华麟却暗暗骂道：搞什么鬼，只是立了一个誓言而已，怎的又打雷又下雨！真是晦气！
叶清来到他的身侧，扶住了他道：“公子，你伤势太重，还是早点歇息吧！”
路亚飞、白剑心、秋婉璃、祁圣龙、寒镇离也都围了上来。大家原以为此事终于可以告个段落，谁想一个声音却远远传来道：“华麟！……你杀我师尊，不管你立不立誓，我今日都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就从天而降。
任为“铮”的一声，拔出了宝剑，用一股强大的气息罩定了华麟。路亚飞、白剑心同时踏前了一步，双方再次对峙起来。
华麟抬头看了看高空，却始终没有看见訾刑的身影，不禁暗暗担心……
这一次，反倒是圣清院的若旋上前阻止道：“师侄且慢，我和华少侠有约，只要他敢立誓，我们今日就不与他为敌！还望师侄忍耐！”
怎料任为却仰天长笑道：“华麟杀我师尊，此仇不共戴天，这是我的‘私’人恩怨，请师叔见谅！不管如何，今日定要杀了此人！”
华麟怒道：“任为！你不要太过份了，今天我们就把事情说个清楚，究竟是谁杀了若风……”
谁知任为却用更大的声音喝道：“华麟啊华麟，想不到你如此忘恩负义！当日在解神阵中时，我师尊原本已经将你拿下，但他老人家却慈悲为怀，打算把你押回玄冰天感化一番。可是你却……你却在出阵的那一瞬间，乘我师尊与神像决斗的一刻，在背后刺了他一剑。若非如此，我师尊怎会命丧当场，而你又怎能逃得出那庞大的解神阵？莫非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修为也能从解神阵中逃出来不成？哈哈哈哈……简直是笑死人了！还有你手中的仙剑，那又是怎么得来的？还不是我师尊临死前遗落在你身旁之物，若非如此，以你那点本事岂能降服如此强大的仙剑？今天，我定要替天行道，不杀你难以平复在下的……”
“你……你任为才是罪魁祸首，当……当日，我……我亲眼所见，你练……若风失踪，定是你……”
华麟只觉‘胸’口的真气一阵阵翻腾，说起话来根本无法连贯。在别人的眼中，他华麟好像完全无法反驳。可是谁能想到，这一切竟然是任为在暗中‘弄’鬼。不错，华麟的弱点就是功力太差，所以任为每说一句话，都暗藏着浑厚的真气，直透华麟的耳膜。与其说这是辨论，还不如说是在暗中‘交’手。
华麟只觉头昏眼‘花’，被任为的暗劲震得是难受至极，此时别说是反驳，恐怕没当场丧命就已经算是幸事了。
华麟万万没有想到，辨论竟然可以用这种方法来获胜！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下，被对方‘逼’得说不出话来。谁又能想到，以他任为的身份，竟然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清虚境界的后辈，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华麟只气得大吼道：“任为！”
说完，“扑”的一声，已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恨声道：“你……你真卑鄙，本少爷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全场的观众全都愕然望着他们，心想华麟刚才当众吐血，看来确实是理亏的一方了。
就听任为厉声道：“不管怎样，杀师之仇今日必须作个了断。既然你也想杀我，那就正好，不如咱们三天后就在此处决一死战。你既然身为仙剑派的掌‘门’，想必定有几招厉害的绝学，任某届时就在此处恭候你的大驾！若是你不敢应战，那也不难，只需给在下的师尊坟上磕三个响头，任某自然会放下这段仇恨。如何？”
“你……你太卑鄙了！”叶清怒道。
这一招实在毒辣，华麟原本就和他仇深似海，此时更肩负着仙剑派掌‘门’的职位，若是不敢应战，不仅自己名誉受损，恐怕日后仙剑派的弟子也无法在修真界中抬起头来。当下铮的一声，把手中的长剑‘插’进了地面，厉声道：“好……我接受，不过决斗的时间要订在一个月后！下个月初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任为轻蔑地道：“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那好吧，一个月就一个月，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谁都可以看出，以华麟如今的修为，绝非任为的对手。雷铮连忙劝道：“华兄弟，你的伤势未愈，不宜接受挑战！”
玄翊也道：“若风之死，或许还有内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但任为岂会让他们破坏自己的好事，立刻打断他们道：“下月初十，本座在此恭候，就此告辞！”说完他转身就走，雷铮和玄翊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圣清院的弟子见状，也纷纷转身离去，任弘远在临走之时，却不经意地看了叶清一眼。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御剑而起。
华麟望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松驰了下来，立刻就感觉一阵阵晕眩，差点站立不稳。叶清连忙扶住他道：“公子，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华麟点了点头，路亚飞却担心地道：“兄弟你这是何苦呢？你现在才练到清虚境界，怎么可能打得过神合境界的任为？……哎！”
华麟也有些后悔，但当时的情况根本就容不得自己多想。一记起馨婷的仇恨，就感觉一股热血冲了上来。幸好自己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把和任为的决战期限推后了一个月的时间。只要有这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说不定可以想出办法去解决，于是岔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些了，明剑呢？他没事吧？”
秋婉璃失声道：“哎呀！我刚才看见他躺在地上，好像有几个修真者在替他疗伤，就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华麟心口一紧，回头向身后看去，只见远处正有许多修真者围成了一圈，显然是在援救明剑。当下拔开人群，挤了进去，却见玄翊比自己早到了一步，他正在替明剑察看着伤势。
华麟松了一口气，心想有玄翊在场，看来明剑应该无碍了。
谁知玄翊看了半晌，竟然摇头道：“这位小兄弟的全身经脉已断，且内脏和骨骼都已被震裂，只怕回天乏术了！……哎！”
“什么？”华麟惊道：“这不可能！……玄翊前辈，你再给他看看！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向整个修真界发出邀请函，让所有名医都来试一试。华某尚有几件珍奇之物，定能支付起‘药’费……”
玄翊摇头道：“华兄弟！非是玄某无情，实在是你的朋友伤势太重，还请节哀顺变！”
华麟大惊失‘色’，连忙在明剑的身侧蹲下，探出双手，‘摸’了‘摸’明剑的‘胸’口，只觉还有一丝余温，于是提起功力，准备向明剑的‘胸’口贯入真气。
周围的人们却纷纷上前阻止道：“华少侠且慢，此人经脉已断，内脏也被震碎，若是不懂医术而又强行输入真气，只怕会立刻把此人痛醒。光是那种剧痛，恐怕就会要了他的‘性’命。还望慎之！”
华麟急道：“可是，我发现他的身体还有一丝余温，这说明他还有一口气对不对？……只要没有死，就一定还有办法！”
白剑心道：“我来看看吧！”说完蹲下身体，探了探明剑的脉‘门’。
华麟大喜道：“怎样？”
白剑心察看了半晌，也摇头道：“是没救了，哎！”
玄翊立刻劝道：“华兄弟，你朋友的心跳和呼吸俱已停止，现在仅凭着一口真气，护住了那受损的元气府，拖的时间越久，就越是一种折磨。你还是让他去了吧！”
华麟一阵绝望，周围的众人更是无人敢说话……
远处的雷铮掠了过来，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玄翊悄悄把情况说了一遍，雷铮动容道：“这明剑倒是一个侠义之士，真是可惜啊可惜！”
秋婉璃的心地最为善良，颤声道：“师……师父，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华麟结舌道：“我，我也不知道……”
雷铮的阅历毕竟高人一等，立刻说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多半个时辰，这个小兄弟就会支撑不住了。不如我们把他叫醒，听一听他的遗言，看看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不定我们能够替他完成呢。大家觉得如何？”
玄翊摇头道：“他只要一清醒，立刻就会丧命，哪里来得及说什么遗言？”
叶清却道：“是了，只要把他的元神‘逼’出来问一问就行，是也不是？”
叶清虽然只在“乾坤宫”住了一晚，但却无意中从无心道长那里听到了这个办法。谁知雷铮却摇头道：“要‘逼’出一个人的元神绝非易事，不仅要借助‘药’物的帮助，而且还要在夜间进行才好，否则元神若是被外界的俗事所惊吓，很容易魂飞魄散。我的方法虽然有些粗暴，但效果却极为显著，你们说要不要试试看？”
华麟担心道：“雷二哥打算怎么做呢？我就担心明剑会承受不了，若是临死前还要受到如此巨大的痛苦，我实在于心不忍！”
雷铮道：“你放心罢，敝派的功法能够麻痹他人的知觉，并没有任何的痛苦。唯一的缺点就是时间太短，以他这么重的伤势，恐怕清醒过来后元气就会开始涣散，接着就会仙逝。时间虽然有点短，但或许可以听到他的遗言。你们说要不要试试看？”
华麟一阵犹豫，雷铮又道：“请做决定，若是再等下去，恐怕他的元神就要开始涣散了。”
华麟无奈，只好惨然道：“好罢，请雷二哥施术……”说完，别过了头去。
雷铮不再多言，立刻蹲下身体，双手带起了一丝丝的电光，缓缓渡入到明剑的体内。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明剑果然缓缓睁开了双目，只见他茫然看了看四围，眼睛看到华麟的时候，竟然神情一振，伸手道：“少……少……”
华麟连忙扶起了他，问道：“兄弟是否还有什么事要说？请告诉华麟，我一定为你办到！”说着，华麟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谁知明剑的伤势太重，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连声道：“少……少……少……”
他几乎费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说出了第二个字：“少……少……少……少主！”
他抓着华麟的左臂，双目中‘露’出了无法形容的渴望，虽然有很多话要话，可偏偏发不出声来，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右手仍然紧紧抓着华麟的衣物不放，带着一丝不甘，终于与世长辞。
华麟仿佛受到晴天霹雳一般，愣在了当场。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仿佛抓住了一些什么，但又回想不起来。只觉天地间的万物都开始扭曲变形，最后自己无端端站在了无边无际的沙漠当中，地面的流沙开始旋转，形成了巨大的旋涡，仿佛要把自己活生生吞噬进去，耳边只有两个字的声音：少主……少主……少主？
华麟大喝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说着蹬蹬蹬连退了三步，终于清醒过来，回头又看了看脚下的明剑，摇头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的！呵呵……哈哈哈哈！”
说着，他竟然大笑了起来。
雷铮和玄翊对视了一眼，心想华麟没事吧？
叶清更是被吓得不轻，哭着道：“麟哥哥，麟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过了良久，华麟终于止住了笑声，回头柔声说道：“清儿，你麟哥哥没事，我们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