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娜小说 > 玄幻小说 > 皇后惊滟 > 怒啊怒
    步惊艳被她的一番话气得七窍生烟,怒道:“他不是那种人!”

    “那是哪种人?你很了解他?还是真的如凤九想的一般,你跟他暗地里有一腿?”

    “步芳!你太过份了!”

    步芳悠然地笑,用词却犀利异常,“不是吧,这就叫过份?你来质问我就不过份?别人心甘情愿,你又算哪根葱,凭什么来质问我?还是因为看不得别人对我好,嫉妒得快发狂才来找我撒泼?”

    步惊艳大怒,抓起几上一只茶杯就向地上扔去,“砰”地一声,步芳的话嘎然而止。她看着一脸冰冷之意的步惊艳,蓦然才想起她打离越太子时的身手。如果真把她激怒了,可能会把拳头往好娇好的脸上招呼。她连吞了几口口水,终于不敢再出声。

    听到响声的小竹慌忙跑进来,“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步惊艳长顺了口气,淡淡道:“出去!没你的事!”

    小竹看了一脸惊恐的步芳一眼,轻抿了下唇,慢慢退下了。

    “你从什么时候起,把你的美貌用到了如此龌龊的事情上面?”步惊艳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之色,一双灵秀的眼眸里闪动着冷芒,不论步芳再怎么说,她都不会再失控,只有冷静,才能将事情解决。

    过了半晌,步芳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轻声回道:“别忘了,这件事还是你教会我的。”

    “我?”

    步芳冷笑,“难道妹妹不记得,那日我们上街有很多人为了看我,把酒楼栏杆都挤垮的事?你那时说:姐,看你的魅力多大,把这些好色的男人勾得连命都不要了,为什么整天还要对着你的那个冷冰块愁眉苦脸呢?再不开心,你就天天跑到大街上来看这些男人为你前赴后继不要命的搞表演,岂不快哉?我当时就记住了那句话,后来一试,果然缕试不爽。”

    “所以试得那个给我在去雁宁镇的路上报假信的护卫也被你的美色所惑,而甘愿被你利用?”步惊艳接着她的话意,顺理成章的将自己多日来的猜想说了出来。

    步芳脸色微变,没料到她只提到一点,步惊艳马上就能反应迅速的连接上另一件事,还真是不容小觑。

    步惊艳冷睨她一眼,眸色深沉,“姐姐果然是一个有着玲珑心窍的人,因我一句话,竟然做了如此大的改变,不知该夸赞你还是应该要贬斥你。”

    被揭了真面目,步芳此时也懒得扮假面,冷冷道:“随你怎么想,都不关我的事。你今天到这里来,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等下王爷就回来了,如果有事就请马上说,别磨磨蹭蹭想等到他回来。”

    步惊艳暗怒,她把她看成专来勾搭凤远兮的人了?

    抬了抬眉,不再拐弯抹角,依然平静道:“那天晚上,明明是你杀了柳荞,你为何要将匕首塞到楚云手里,让人误以为是他杀的人?他也是好心救你,你又怎么好意思让他代你受过?”

    此次来,虽然不抱太大希望步芳会去自动招认是她杀了柳荞,但总要尽尽人事,硬是不行,只有再另想他法。

    步芳高昂起头颅,就像一个高傲的公主,“人是我杀的又怎样?他愿意代我受过,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没听说过男人为了女色,可以连命都不要么?所以没有为什么。”

    步惊艳为她无耻的言语气得脸都白了,声音忍不住拔高了许多,“他贪恋你的美色?你知不知道他根本就只是为了一个承诺才代你受罪,你反而把他想得那么不堪,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步芳一怔,“承诺?什么承诺?”

    步惊艳一哼,“这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么?”

    步芳顿住,蹙起眉,不由想起那日从柳荞手里救下她时,他说过什么当初在回龙道上,她曾给过一个快要死了的男孩子披过一件狐裘的事,难道,他的意思是她救过他?

    可是她没有印象,但是如果他是指他在报恩的话,不管那对象是谁,只要被他认准了,还担心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嫣然一笑:“妹妹今天来的意思,不会是叫我自己跑到皇上面前说,柳荞是我杀了,把我关起来吧。”

    “为什么不可以,人本来就是你杀的,柳荞是准备强奸你,才被你下了重手杀死,是他侵犯你在先,你杀了他,判下的罪肯定要轻很多。”

    “你别天真了。我为什么要去,那匕首是你的,我干脆还说人是你杀的更贴切些。”

    “你……”

    “我怎样?”

    “你简直太没人性了,竟然利用楚云这种血性男人,你不怕将来遭雷霹?”

    “我没人性?我遭雷霹?”步芳拍着玉胸哈哈大笑,“那么你的傻子丈夫呢?他更应该遭雷霹。”

    步芳被她骂得有些气愤起来,不该说的话居然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他利用那件你向我借的紫衣作文章,让我上他的套对你产生恨意,然后我才设计了西枫宛一事?你知不知道他故意设计了品花楼的中毒事件,然后让凤远兮不给你解药而让你恨他的事?还有,你真认为他是一个傻子吗?傻子会想出如此周密的计划来算计他的女人?如果天下有如此聪明的傻子,这世间已经人人都要成了傻子。”

    步惊艳闻言脸色巨变,心底一阵没来由的心惊肉跳,她袖底的拳紧握,“你说谎!”

    步芳揣摩着她的脸色,笑得更为阴毒,“你也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我没有在说谎。”

    步惊艳冷笑,“可有证据?空口白话,我决不会相信!”

    “信不信随你啊。”她看得出来,她是相信的。步芳轻扭着腰肢站起来,非常愉快地继续说,“其实,和你的傻子丈夫比起来,我连一只小蚂蚁都不算。而且,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怀疑中,据我猜测,玉夫人那晚能拿到北图,可能根本就是他设计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的让你看到了呢?一直追到我们这里,令你知道北图是远兮所要,再让你传扬出去。”

    她煞有其事的思索,走到一株盆景前,嗅着上面的花香,曼声道:“可是他有没有想过,如果远兮当晚不放过你呢?万一一剑把你杀了灭口呢?你说我毒,他对你岂不更狠毒?他毒得想要你的命!”

    说到这里,她回头非常满意地看着步惊艳煞白的脸,轻笑道:“后来远兮也问过我,北图消息被散播出去是不是我干的,当然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出卖我的丈夫?他说他相信不是你,好,如果按他所说不是你,那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可能就是设计这件事的人——你的丈夫,是他将北图落入远兮手中的消息宣扬了出去。可是,以他那么聪明的人,难道会没有想过,当时只有你知的情况下,远兮一定要把这件事栽在你的头上,那么结果呢,你就只有死路一条,对不对?”

    步惊艳捏着扶手,微闭了下眼,再睁开,露出一个艰涩无比的笑,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他果然比你更毒。”

    步芳媚笑,“就是嘛,你看,这两厢一比较,连你也觉得我比他要好得多,是吧。”

    步惊艳抚额轻叹,“好像有些道理,不过,请你别再说了。”

    “你不能承受了吗?我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难道这就觉得受不住了?如果你再和他一起,可能他会连皮带骨的把你吃了,你还在怜爱地说他是可怜的傻子。”

    步芳现在是豁了出去,凤九警告她不准将这些事告诉步惊艳,她偏要说,现在凤远兮已经是她的人了,他对她疼爱有加,自然会保护她的安全。那她当然就要看到步惊艳知道被人欺骗痛苦的样子,她就是要让她不得好过,更要让凤九知道威胁她的下场!

    步惊艳对她的恶言讽刺再也听不下去,她一口气吐露出来的事情,只要她稍一用心思想,就知道是事实。步芳以前待她当姐妹看,不会无缘无故就生了害她的恶心。而且就当日在品花楼的事,也确实是先看见凤九进去,她才跟着进去,然后就发生了中毒事件。还有玉夫人拿到北图的经过本来就很蹊跷,北叔那么轻易将图给她,然后又轻易让自己跟踪到,一切都太过顺畅了,有些事情,往往越是顺利,越是有可能被人设计。

    是啊,当时如果凤远兮一剑杀了自己呢?她早已是一坯黄土。

    北图的消息无缘无故就泄了出去,一直都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若把它安到凤九身上,却是如此顺理成章。

    凤九对她做这些,他究竟想干什么?又究竟是什么人?他暗地里究竟利用了她多少次?

    她记不清是怎么出了墨然居的,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在流云居。寒风萧瑟,偌大的院子里,她形单影只,旁边光秃秃的樱花树静默无声,她轻扶上粗糙的树干,嘴边溢出一抹轻笑,原来她竟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新婚之地,第一次和他有交集的地方。

    这里景物依旧,只是,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什么我喜欢你,什么不要离开我,什么不要让我看你的背影……所有的甜言蜜语,一切的一切,都是让她成为他棋子的诱饵而已。

    一时间,心中的委屈犹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涌上来,只觉得挫折、羞辱、无奈、怨怼,诸般情绪纷至沓来,最后变成极度的茫然。

    她慢慢的游荡在流云居里各个摆设间,不久前的嬉笑,转眼就似乎变成遥远的回忆,犹如柔丝一般,一丝丝一缕缕,剪不断理还乱。

    她曾一再以为对他只是怜悯,没有掺杂其他的感情;她付出的真心里,真的不是因为一次次被他温暖包容的感觉而有着异样的情怀,可是心头的难过又是从何而来?原来以为对沈拓还有一点什么,比起此刻诸般酸甜苦辣的情绪,却不过是一粒细小的沙粒。

    恍惚间,步芳如带着尖刺的话又浮响在她的脑海,心中一片酸涩,都道他是傻子,原来傻子是她,所有人都看错了。

    前世她独立刚强,自问潇洒,从来不认为人与人之间会有令人窒息的感情,就算被背叛,也会一笑置之,因为她不在乎。而现在,她方尝到这种锥心的痛楚,是一种被重视的人背叛的痛楚。

    其实在对他说是怜悯的同时,就已忘了那自由自在,无所牵挂的日子,不知不觉便被那虚幻的美妙迷上,踏入了他编织的情网,到后来,却尽是被欺骗被利用被耻笑的结局,所谓两个人的家,所谓让她趋之若鹬的幸福,一瞬间就成了镜花水月,成了不堪一击的虚像。

    真的是好大的一出独角戏,她那样喜悦的期盼着,小心翼翼的策划着,谁知只偿到了被他利用的苦涩。

    要说任何事的发生,都是有迹可寻的,以往他的所有言行,或许她心中早已隐隐约约知道答案,怪只怪,她一直都在拒绝去想,世上有很多事情,看得太清楚,反而什么也不好,所以她只是一味的沉醉在他的谎言里。

    一直都是她在把他强按自己所想在规划……

    她仓皇出了流云居,一路上向北,那个可恶的凤远兮在叫她,她只作未听见,现在她没有精力再扮出一副坚强自若的模样来表演她的无所谓。

    而此时此刻,她又不得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像她对情绪的调控,还不能做到挥洒自如的地步,她应该要向那个骗她的骗子学一点的,如果早知道这样,她应该要向他讨教一点秘诀,是她太迟钝延误了向他学习的机会。

    迎面有人骑着一匹马飞奔而来,飞舞的长发让她想起,她现在不应该一个人在这里像个被人甩了弃妇般伤春悲秋,她应该像那马上人一般无所顾忌地奔驰,是的,她现在急需的是尽情的发泄。

    她像个土匪一般大大咧咧地拦在急驰的马前,上面一个容貌不凡同样带着匪气的墨袍男子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惊慌失措,紧急勒缰绳。在马人立而起的时候,她跳过去一把将男子扯了下来,旁边的人吓得惊叫,青年男子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大叫着抓住缰绳不放,步惊艳也懒得听他叫什么,弯下腰伸手在男子脸上拍了拍,坏笑道:“我以前好像认识你,你很帅,乖,把缰绳给我,我明天请你喝酒,帅哥……”

    帅哥果然受不住她超人的魅力,居然乖乖地把缰绳给了她。她脆声笑着策马在街市狂奔,不知撞翻了多少摊子,路人更是在后面跳脚大骂,她却跑得更欢。

    终于人声渐稀,在经过一处街市的时候,一座大庄院出现在眼前。灯笼在红墙边一溜儿挂了一长串,门前车水马龙,进出有贵妇,有肥得流油的臭男人,还有一些年青力壮长相英俊的少年在门口迎来送往。她往那门楣上一扫,上书:快活林。

    她嘿嘿一笑,在古大侠的小说里,快活林是一个聚集酒色财气的好地方,青楼赌场一个都不缺,男人可以到这里找乐子,女人也可以到这里找乐子,她今天很不爽,是不是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乐子?

    其实她又美又好,除了一不小心被人骗过差点送掉小命外,她头脑好,身手好,性格好,人品好,不论到哪里都可以过得快活逍遥,自从到这个见鬼的地方来后,她从未放开心胸去玩过,何不在这里大大地耍耍?

    步惊艳才一下马,刚送走一个肥头大耳男人的英俊少年立马哈着腰颠过来,“小姐……呃……夫人需要什么服务?”他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很漂亮,年纪不大,可是一般想进这里的,不可能有未出阁的小姐,所以马上改称夫人。

    步惊艳一听这种问法就很上道,将缰绳扔给少年,大摇大摆地往门内走,“是不是酒色财气样样俱全?”

    “对对对,我们这里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进来了,就可以玩个尽兴。”

    “好,先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然后给我上最好的酒,再然后给我找琴棋书画俱全的人来给我吹拉弹唱,等我心情好了,我还要去赌几把……”

    少年眼前一亮,谄媚笑道:“夫人所说的这些,无不是我们快活林所长,小的先把您带到一个幽静的地方,马上就让能夫人得偿所愿。”

    这地方的确美丽而安静,走过前面熙来攘往人群的一重院子,穿过回廊,就是很大的花园,在这隆冬之际,仍是万紫千红,花香阵阵,比起晋王府的花园也毫不逊色。

    花园里有很多栋小小的楼台,红栏绿瓦,珠帘平卷,有几个娇慵的少女正站在窗前,手挽着发髻,懒懒地朝着满园花香发呆。

    这些少女都很美丽,穿的衣服都很华贵,只不过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疲倦,仿佛终日睡眠不足的样子。

    一条大花猫蜷在屋角晒太阳,檐下的鸟笼里,有一双金丝雀正在蜜语啾啾。终于,繁花深处,露出了一角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