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行走在最繁华的都市,出入于最华美的厅堂,见识过这世间最美丽的女人,最权威的长者。
后来,我丢弃这一切,我看见这些繁华,华美,美丽,权威中隐藏的愚昧。
我以为世间最美所在是学园,那里有最淳朴的理想,最热血的勇敢,最朴素的美丽。
后来,我离开这一切,我看见这淳朴,勇敢,朴素早已被愚蠢所腐蚀。
为何丢弃,为何离开?
因为我看不见他们虚无的灵魂中,是否还有救赎的希望。
因为我看不见他们浮华的背景中,是否还有真实的布景。
因为我看不见他们愚昧的人生中,是否还有信仰的存zài
。
该如何去解救,信仰的缺失。
给那些愚昧的人群带去救赎的福音。
我思索在从最华美奢靡到这荒芜险恶,我回忆前半生漫长岁月中无能的历程,我瞻仰那些尚未死去长者的遗容。
我想,基石是万事万物存zài
的基础。
我想,当每一个人都懂得知识,都明白理想,都具备朴素。
那么,世间一切是否会不一样。
今天,我的背后是几根木头搭建起的简陋学堂。
日后,这简陋的学堂必将成为整个西洲的圣殿!”
李特略温和的声音伴随着他情绪的翻涌,渐渐拔高,等到最后一句“日后,这简陋的学堂必将成为整个西洲的圣殿!”时,小小的学校操场上尽是他慷慨激昂的回声。
李特略望着围观镇民,明知dào
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不一定理解自己所说的话,但依旧带着希望看过去。
一个一个仔细地看过去。
麻木,无所谓,好奇,害羞
唯独没有他想要的那种表情。
至于眼前站立的那些孩子们,他摇了摇头,突然觉得答yīng
那个落魄骑士的要求,在这样一个偏远愚昧的镇子上用掉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教育行文文书,是缺乏理性思考后的冲动。
这种冲动让他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老镇长躺在椅背上,搭着的木杖上,手指轻轻的敲打。
等到李特略的话语结束,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拄着木杖,睁着眼珠子:
“你说的太远了。我答yīng
希克斯建设这所学校,只是想让孩子们有个读书的地方。圣殿我没有这个想法,也希望你不要为我们带来麻烦。年轻人,世间能够持续到如今的秩序必然有其根源所在,你今天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
顿了顿,老镇长拢了拢花白的头发,平静地目光凝视着站在前方的孩子们,继xù
轻声说道:
“想好好的在这里活下去,便收掉你那贵族的腔调和腐朽的做派。一个逃难者,却带着一箱的精美衣饰,你以为一个偏远的小镇,便没有识货的人?无论如何偏远,既然它能成为一个镇子,那肯定是因为它与外间有所联系。年轻人,我容忍你做些你自个儿做的事情,但请不要将你的事情强加在这些朴素的无聊的人群身上。即便他们再闲,再无聊,再愚昧,却一直活的很好。另外,我曾经有幸在王城逗留过一段时间,所以,你每天都在看的那本书上,印着的小型徽章,老朽还有些印象。毁了它们吧。这是无聊安宁的小镇。”
他看了眼故作平静的李特略,浑浊的目光此刻带着世事洞明的透彻:
“我们需yào
的是一个安心教书的老师,不是一个抱着梦想的逃难者。”
李特略怔怔地望着老镇长,想笑一笑,却只能不自然地扬起一个苦涩的弧线:
“请您放心。我我明白。”
老镇长点了点头,颤巍巍地走到孩子们面前,偏着皱纹重生的脑袋,笑呵呵地转过身,面朝李特略,对身后的孩子们说道:
“跟着老艾克一起说,老师早。”
“老师早!”朝气蓬勃的小家伙们嘻嘻哈哈地参差不齐地,学着前面的老镇长,鞠躬大声地喊道
希克斯带着夏摩赶到小学校的时候,开学典礼已经在老镇长的“老师早”中结束了,围观的闲汉贼婆娘们也三五成群的消失在各自的道路上,继xù
日复一日的无聊时光,等待着西北山脉上那片正在熟睡的野兽们重新苏醒。
老查理将女儿和老婆赶回家,一个人独自留在学校门口,等着希克斯。
希克斯风尘仆仆地赶回,小夏摩抓着他的衣角努力地跟着希克斯的步伐。
老查理看着小夏摩气喘吁吁地红红脸蛋,笑着说道:
“夏摩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坚强的猎手。”
夏摩眨了眨眼睛,甜甜地道了一声:
“早安,查理大叔。”
“怎么样?”希克斯看出老查理面容上有些忧愁,不禁开口询问道。
“也许我不应该唆使你办这个学校。而应该听听你当时的想法,这是个麻烦。希克斯。”老查理是镇子里少有的明白人,自然听出了李特略后来的那番演讲所表达的意思。
“先说说,是个什么情况。”希克斯皱起眉头,沉默片刻说道。
老查理将希克斯离开后,李特略的行为举止说了一番,他秉持着客观公正,没有丝毫的立场偏见夹杂在叙述中,使得希克斯能够第一时间大体知dào
李特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希克斯嘴皮上下快速分合,没有发出一个声音,老查理知dào
这是希克斯思考时的一个小动作。果然一会儿工夫之后,希克斯做出了决断:
“无论如何,能拖便拖。好歹得让孩子们学到东西。”
停顿了片刻,看着老查理依旧有些的愧疚表情,希克斯笑着说道:
“我到时候和老艾克试着沟通一下,确定出一个大体的基调。而且,我以后也是要在学校里担任枪术老师的。我会看着他的。”
“只好如此了。”老查理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的西洲,上至帝国君王,下至平民,都能够得到教育的机会。
但,这只是文字刻印在律书上的说法。
愚昧是这个时代下层民众最大的特征。
持续数百年的愚昧统治,他们已经对于任何反传统的东西具有深深的戒备。
李特略的那番演讲,已经狠狠地击打在传统这个花瓶上,并且花瓶开了缝隙。
老镇长与希克斯商谈之后,秘密的召集了几个值得信任的镇民,将一干有可能明白李特略或者猜测出李特略演讲意味的镇民们一一找来交谈,以孩子们的未来为基调,最终悄无声息的平息了这场极有可能在下一次收税官来到时发生的变乱。
李特略对此心知肚明。
第二天,老镇长便看见一盆仅剩下灰烬的火盆,他用木杖在里面挑了挑,看见那些华美的饰品燃烧过后的残余,微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李特略穿着夏目小镇上特有的灰布衣衫走下楼梯的时候,老镇长笑得更加欢喜和欣慰。
“除了书,所有可能表露身份的东西我都已经烧毁了。”李特略恭敬地说道。
“这是假名吧。”老镇长敲了敲咯吱响的木板,咂摸着嘴皮子说道。
“嗯。”李特略轻声应道。
“那就一直用下去吧。别让我们失望。好好干,很快他们就会接受你的。后面的事情就由我这个老东西来吧。”
时间眨眼便飞速流去。
李特略已经在夏目小镇上担任了五年的教师。
收税官的第一次到来,在老镇长的帮zhù
下,他的教师身份最终得以确认,之后又胆颤心惊的过了好些日子,结果没有出现他不愿见到的人。
从那时起,他开始逐渐将自己融入进这个无聊安宁的小镇,身份也不在是来到这之前的身份,而是教师。
他心甘情愿地教导着那些孩子。
他们聪慧,好学,朝气勃勃。有着他在过往从未见过的朴实,当然朴实的背后也有善意的狡黠。
镇上的那些人曾经让他感到失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以他们特有的无聊和闲扯,慢慢地包容了他,也让他逐渐接受了他们。
希克斯依旧待在镇子里,每日清晨照例去马厩,只是老马已经越发老了,终于在某个夜晚,闭上了眼睛。
希克斯为此推掉了在学校的教学工作,沉默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后,他走出屋子。
人们惊讶的发xiàn
,他那身从不离身的骑士服被脱下,换上了夏目小镇上平常的灰布衣衫。
又一个月后,希克斯与老查理家的蜜莉雅结了婚。
那个全镇喜庆的夜晚,李特略和希克斯这两个相隔十年却年龄相仿的外来人举杯痛饮一夜,烂醉如泥。
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镇民们一天天的继xù
无聊着,老镇长在收税官确定李特略身份之后再也没有表露出智慧的一面。
简陋的学校,在五年的时光中,做了一些简单的修理。
学校西侧在镇民们热情的帮zhù
下建起了三间木屋。
李特略在木屋建成之后,搬到学校居住。
将其余两间木屋开辟成简单的图书馆和禁闭室。
“鲁道夫,昨天你和夏摩打架,知dào
错了吗?”站在教室外面,李特略一脸阴沉地怒视眼前身形颇壮,有着一头棕色头发的十岁左右的男孩儿。
小男孩儿一脸不服气的模样,犟着脖子争辩道:
“明明是夏摩先动手的。仗着希克斯叔叔宠他,先教会了他枪术刺决,挑衅我,我一时气不过就跟他打起来了,哪知dào
他那么不禁打。”
(咳咳,还没写完。快了,快了。大家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