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娜小说 > 精品辣文 > 寸寸销魂 > 10
    寻访

    云雾峰与解忧峰相隔不远,中间有无数小路,我施展驱风遁地的法术,带着周韶和月瞳赶路,并不吃力,途中遇到七次魔族巡查的斥候,在出示宵朗给的金牌后,皆被放行。这让我对宵朗那卑鄙无耻变态的人格有了一丁点的指望。

    第八次遇到的是个豹族女妖,职位似乎很高。长相剑眉入鬓,颇很爷们,冲着月瞳只差没留口水,当场打晕拖回去做压寨相公。于是留着我们盘问:“金牌何处得来?”

    我很老实的说:“金牌是宵朗给的,

    她眼珠子盯着月瞳,问我:“宵朗大人和你有何关系?为何允许你前往敌营?是否有谋?”

    我说:“对啊,我也觉得他有谋,若是姐姐知道,能指点一二更好。”

    坦白过度不是好事,豹妖莫名其妙地认为我在耍她,还污蔑我偷了金牌,非要带回去给苍琼女神审问。

    我想起苍琼恐怖的威压,打死也不敢再见。

    豹妖更觉我心中有鬼,亮出兵器和獠牙。

    此时,山峰之端,传来混沌的吼声,迷雾间浮现曼妙身影,周围环绕着无数魔将和异兽。

    “来得正好!你和宵朗大人是何关系,问问便知晓,没得让天界的探子混了过去。”豹妖欲强行将我拖走。

    我带着一只断爪子的猫和一个没法力的凡人,自然不是对手。眼看快到天界边境,离解忧峰不远,怎肯就此放弃,当即凝三条魂丝在指尖,给月瞳递几个眼色,准备趁其不备,搏一把。

    未料,身后传来优哉游哉的熟悉声音:“放她过去。”

    我猛地回头,目瞪口呆。

    是宵朗懒洋洋地倚着棵榆树,衔着草叶,正兴致勃勃地看我出丑。

    “是。”豹妖气焰消停,低眉顺眼,不敢阻拦。

    我磕磕绊绊地问:“你一直偷偷跟在我后面?”

    宵朗看戏看得很愉快:“看你担惊受怕,百般猜忌的模样,可真是好玩。下次偷偷骂人时记得多学几个新鲜点的词,‘卑鄙’这个词翻来覆去,我快听腻了。”

    我给吓得脸色发白,一把拖起月瞳要逃,另一把欲拖周韶,没想到扯了两下,怎么也扯不动。回头见他正痴痴迷迷地看着苍琼女神所在方向,双腿就像在地上生了,怕是让他立刻扑过去,死在美人怀里都肯的。

    “别看了!要是她追过来就不得了了!”我和月瞳一人一边,拽住他胳膊,拼命往路上拉。

    周韶还在死死盯着苍琼,满脸呆气:“我不能相信,天下竟有如此美人,若是她笑一下,那该是……”

    我说:“别做梦了!听说苍琼只有杀人的时候才笑。”

    周韶开心地说:“太好了,我这就去给她杀。”

    我和月瞳都觉得这小子魔愣了,狠下心来,一人一拳,将其打晕,硬拖着跑回天界边境,恰好遇上杨戬部下的巡逻将士,他以前和我师父关系甚好,算是熟人,细细问明缘由后,便很好心地将我们送了回去。

    解忧峰上梨花依旧,白色的花瓣一片片凋零,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平静淡泊,没有人气,仿佛与世隔绝。

    屋檐上的风铃轻轻摇晃,这是熟悉的家园,熟悉的世界,安抚恐慌不断的心,让我终于平静下来。

    周韶渐渐苏醒,愣愣坐在门槛上,看着满天梨树发痴,不知在想什么。

    我去师父的藏宝库里翻出珍贵的雪肌膏,很慷慨地厚厚涂在月瞳受伤的爪子上,再用天蚕丝带绕了几圈,打了个漂亮的梅花结。

    月瞳好奇地四处打量,满意地说:“这就是你居住的地方?很美丽,树也多,挺适合猫居住。”

    我找出个猫儿眼镶的珠冠,帮他将长长的银发束起,再拿出师父以前的旧衣裳,让他们换去身上血迹斑斑的装束,自己也重整仪容,恢复在仙界以往的打扮,然后坐在桌前,认真写了一封书信,交由引路青蜂,让它们送给藤花仙子。再把发呆的周韶敲醒,唤他入屋,正色吩咐:“我和月瞳身犯重罪,天界很快就会查明,到时候身陷牢狱,怕是照顾不上你,所以托付给好友藤花仙子,她是个很好的人,断不会为难你。你住在百花园,可万万不要去调戏花仙们,否则惹怒了百花仙子……”

    百花仙子脾气很好,我也不知惹怒她会有什么后果,一时为难。

    周韶低头看着青石地板,呆呆地说:“师父,我的心跳得好快,就好像快死了。”

    我怒:“你以前对我也说过类似的话,难道不能换点新鲜词吗?”

    周韶面露惭色,低头认错。

    月瞳出言劝他:“我在魔界见识过苍琼女神的手段,你可万万不要起不应该的念头。”

    周韶很认真地点点头:“师父,我明白,这种女人是老虎,碰不得。”

    月瞳嘀咕:“老虎还没我凶,哪能和她比?”

    我告诉月瞳:“咱们做错了事,理应受罚,待会便去天,找天帝请罪。”

    月瞳耳朵抖了一下,软趴趴地垂下去,心虚问:“会怎么罚?”

    我分析:“天蓬元帅调戏嫦娥,被打落凡间,卷帘大将打碎琉璃盏,被罚去流沙河。我们俩的罪过应该比这个深很多,大概关起来被烈火烧,被风刃割,或者十世轮回做畜生,再倒霉一点就是送上诛仙台魂飞魄散吧?”我看月瞳的神色很紧张,尽可能摆出高兴的样子来安慰他,“宵朗的目标是我,这次的事主要责任也在我,你将罪责都推给我吧,就说是我逼你打开天路的,应该不至于魂飞魄散。如果是受刑,总有尽头,闭着眼,熬熬就过去了,如果是做畜生……你现在也是猫,区别不是很大啦!重新再修炼就好!”

    月瞳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缺乏安慰人的天赋?

    月瞳叹了口气,似乎全身都松懈下去,他看着屋外漂亮的梨花,忽而狠狠用手指在我脑袋上弹了一下,骂我:“你都不惧死,我有何惧?咱们一同犯错,不管结果如何,总要一起担当。”

    我说:“人人都说我傻,我看你更傻。包黑脸说过,赔本的买卖做不得,做事要明些。明明可以倒霉一个就完事,何苦将两人都拉下水?”

    月瞳说:“你死了,我一个人也是孤零零的。”

    我指着周韶道:“你还有师兄!”

    周韶从梦幻中回过神来:“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月瞳瞪着我:“我年龄比你大几千岁,你管我叫声叔叔都当得起!”

    我想起他的身份,脸微微发烫,轻轻“咳”了一声,忽略这个小问题,继续说:“我心意已定。”

    月瞳拍拍我脑袋,含笑道:“你啊,就是太理智了点。”

    我见他没反对,就当默认。

    月瞳问:“何时去见天帝?要快点将魔界抢得元魔天君躯体之事上报,以免生灵涂炭。”

    我拿过桌边,师父离开前曾把玩的筝琴,上面他弄断的琴弦,一直没有修补,更添思念。我想起遇上宵朗后的种种往事,种种困惑,觉得就这样带着谜团死去,心里总有不甘,回忆以前和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慢慢推敲。忽然在模糊的记忆中想起师父曾在我很小的时候,带着一起去过桃花坪,那里住着一个不爱搭理人的仙女,似乎是他的长辈。仙女让我留在亭子里吃糕点,她带着师父离开去说悄悄话,师父回来的时候似乎有些狼狈,还叹息了许久。自此他再也没有去桃花坪,却每年都会送贵重的礼物过去。

    那个仙女和师父应该有渊源,或许她会知道师父和宵朗间的孽缘。

    于是,我抱着一线希望,在天界捉拿自己前,前往桃花坪,希望找到答案。

    ==

    临行前,我把周韶交予藤花仙子,再将下凡后闯的乌龙简单说了番,只隐去元魔天君身躯被盗和自己即将受罚之事。藤花听得捧腹大笑,然后拉着周韶细细端详,赞道:“不愧你收的徒儿,长得一般呆。既然你过阵子没空,我便帮你照顾照顾吧。”

    我羞得面红耳赤,转念一想,自己已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好牵连徒弟,便低声请求:“这个徒儿,我……想他改投你门下,不知可否?”

    周韶闻言大惊,急急问我:“是不是因我见美女心猿意马,贪花好色,所以师父不要我了?”

    藤花大惊失色,指着他问我:“贪花?他喜欢摘花?”

    天界仙女禁欲修身者多,甚少有人调戏,在某方面都很呆。我知她想歪了,急忙解释一番。藤花听后更怒,骂我:“这样的徒儿,你也收?!还不快快从南天门踹下去?”

    我低头道:“十世善人,动不得……”

    “呸!”藤花小声骂道,“十世登徒子!”然后她揪着我耳朵到墙角问,“是不是你被他折腾怕了,丢过来祸害我?”

    我揉着被她捏红的耳朵,打哈哈道:“好友,你知道我笨,实在管教不来。”

    藤花柳眉一挑,狐疑问:“你该不是被徒儿欺负惨了吧?!”

    我熟知好友格,立刻不吱声,装可怜。

    藤花果然仗义,气势汹汹地回头抓着周韶:“呆会跟我回百花园,让为师好好收拾……教导你!”

    周韶张口结舌,正欲反驳,我一把将他扯到角落,叮嘱道:“我在凡间闯了祸,是戴罪之身,为免牵连,不好照顾你了,难得藤花仙子愿意收留,你随她去,也了结我一宗心事。待消息传报完,天界给我定罪后,她便明白我的用意,不会为难你了。”

    陌生的环境里,周韶少了以往的放纵,多了几分颓然,他黯然问:“师父,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月瞳笑道:“莫非你想帮忙顶罪?还是想一起被定罪?”

    周韶没否认。

    我摇头:“月瞳引路,我开门,元魔天君躯体丢失,是罪证确凿,你凭什么顶罪?不如乖乖待在百花谷修身养,别惹毒蝎美人,别让我担心就好。”

    周韶想了好久,出了很多馊主意,最后垂头丧气认命了。

    藤花仙子摊开手问我要凡间带来的礼物,我对着她傻笑,被扇子狠狠敲了一顿,然后去库房里将以前舍不得吃的万年冰山莲子送了给藤花。藤花大喜过望:“小气鬼今日为何如此大方?莫非我帮你教训这徒儿是苦差事?放心,收得重礼,就算他比你还呆气,我也替你纠正过来!”

    “嗯,好东西,别浪费了。”我笑着点头,送她离去。

    白琯是骗局,月瞳变前辈,周韶被送走,凡间收的三个徒弟,统统没有了。

    一切变得和以前没有区别。

    我抱起变回猫型的月瞳,驾彩云,闪电般地向桃花坪飞去,那里有成千上万株桃树,绽放着永不谢的桃花,灼灼其华,仿若晚霞。彩霞端处,是彩色鹅卵石夹杂着白玉铺就的小道,通往湖边依山而建的水榭。湖面波光嶙峋,湖上没有桥梁,我持玉笛,吹一曲《蒹葭》,湖那边几声筝响。

    八只青鸾衔着白色锦缎从飞来,在半空中架起桥梁。

    珠簪缓摇,裙裾翩翩,美艳端庄的仙女踏着锦桥,慢步走到我面前。

    我持晚辈礼。

    她微微点头,算是回礼,含笑道:“你是当年跟在瑾瑜身边的丫头片子?今日是什么风,将你吹过来?”

    我客套几句,婉转道:“师父已失踪数千年,弟子心下担忧,欲去寻找,。忽忆锦弦仙子曾与他相熟,故上门拜访,想请指点一二。”

    锦弦仙子淡然道:“该去时,自会去,该回来时,自会回来,何须担忧?”

    我陪笑道:“小仙曾下凡间,听见一些不好的传闻。”

    锦弦仙子道:“传闻不可信,眼见为实。”

    我狠狠心,直接说:“小仙见到宵朗魔君了!”

    锦弦仙子神色不变,只微微叹了口气:“该来的,也是会来的。”

    我见她含糊其辞,什么都不想说,直接逼问:“宵朗魔君和我师父究竟是何关系?宵朗称师父已落入他手中,情况危急,求仙子大发慈悲,让我明白此事原由吧。”

    锦弦仙子摇头道:“我不能说。”

    “不能说便是知道,”我坚持,“我必须找到真相。”不管用任何手段。

    锦弦仙子有些为难,她想了小半个时辰,才缓声道:“元魔天君有二子一女,皆同父异母。长子幽冥的母亲是人,次女苍琼的母亲是妖,幺子宵朗的母亲是仙……”

    处罚

    师父是仙胎,宵朗也是仙胎,等于?

    锦弦仙子不肯细说,让我独自三思。

    我愣愣地看着湖面跃出一条肥鲤鱼,又跃出一条肥鲤鱼……

    鱼落水中,打出圈圈涟漪。

    我终于悟了,惊讶问:“莫非师父和宵朗是兄弟?!”

    “事关天机,不可泄露。”锦弦仙子无情道。

    在凡间,每次白琯月瞳问到不懂的问题时,我总用“天机不可泄露”搪塞过去,如今遭报应了,真是活该。我不死心,再问:“宵朗的母亲是谁?她在哪里?”

    锦弦仙子冰山般的脸,闪过一丝怜悯,她低头道:“是妙音仙子,她是我多年好友,亦是天界战将,一万多年前战败落入敌手,惨遭元魔监禁,生下魔胎宵朗后,陷入疯癫,拒绝医治,最终在三千年前自毁元神而去……”

    幼时记忆早已模糊,可我还记得师父发现我有补魂异能时的狂喜,待能力稳定后,他便带我去了桃花坪,说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乖乖坐在亭子里,懵懵懂懂地等了好久,等到师父回来,再带我离开,然后他连续好几天都没说话,还以为是自己惹师父不高兴,忐忑不安了很久,想方设法逗他开心。

    师父在梨树下抱着我,抱得很紧很紧,就好像缠着梨树的寄生草,要勒入骨,再不分离,一滴水珠落在肩上,我无知觉地笑道:“师父快看,梨树上的露水掉下来了。”

    师父没抬头,轻声附和:“没错,今天的露水特别重。”

    自此之后,他再没提起过桃花坪,也再没这样紧的抱过我。

    妙音仙子的名字如同禁忌,在天界消失不见。

    或许是因为她诞下元魔之子,成为天界的耻辱吧。我背过的天界历史上也仅简单记载着她战败身亡,并不引人注目。

    后来,天界又开始动乱,素来懒散的师父出了好几次门,参加诛魔之战,我趁他回来时缠着恳求:“师父,你带我去战场吧,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师父被茶水呛到,神色诡异地看了我很久,说了声“荒谬!”,然后把《千字文》和《诗经》丢来,罚我在屋里各抄十遍。抄得我手也软了,眼也花了,累得没空想东想西,还要回去汇报对“独守空闺”这个词的正确理解和深刻反省,他才作罢。

    三月后,幽冥魔君战败,被囚九雷岛。

    天界皆大欢喜,庆功宴摆了三天三夜,唯师父不喜热闹,独自带我回解忧峰喝闷酒,我对战果不解,问:“为何不将幽冥魔君杀死,一劳永逸?是不是师父打不过他?”

    “不是,”师父在帮我削木人玩,忽而眼中抹过一丝厉色,“善恶双生,仙不死,魔不灭。”

    这句话好深奥,我半点不懂。

    师父见我迷惘,解释:“道由心起,魔由心生。幽冥魔君的魂体是元魔天君化出的‘痴’,只要天下人心中尚存一丝‘痴’念,他便能无休无尽地再生,永远也杀不死,故只能封印。”

    我害怕地问:“天界岂不是赢不了?”

    师父摇头,说了句更深奥的话:“善恶双生,没有彻底的赢,也没有彻底的输。”

    “不管了,”我对仙魔之争毫无兴趣,只考虑毛绒绒的相公去哪里找,所以对师父那些不好懂的话,并未放在心上,随口道,“反正师父是好人,阿瑶也是好人,就够了。”

    师父笑了几声,也随口答:“或许吧,阿瑶以后要做个好人,好人才有好报。”

    我答应得很认真,在人生中也坚决履行了这一原则。

    最后,好人倒霉了……

    坏人宵朗笑得好欢快。

    锦弦仙子对我表达了深刻的安慰。

    我反反复复打听许久,她似乎对师父落入宵朗手中之事并不了解,实在问不出什么信息。无奈下,只好谢过仙子,带月瞳黯然离去。

    路上,月瞳问:“你在伤心瑾瑜上仙和宵朗魔君是兄弟?”

    “嗯,”我舒了口气道:“可是我想明白了,就算师父和宵朗是兄弟,师父还是我最喜欢的师父!”

    短暂的沉默后,月瞳有些期待地问:“若师父是你最喜欢的人,我在你心里的喜欢又排第几?”

    我不假思索道:“第三。”

    月瞳有些奇怪,继而又摊手,无所谓道:“反正我只是只毛绒绒的畜牲,又没什么本事,你不喜欢也是正常的。不过……你第二喜欢的是哪只家伙?”

    我不解地看他一眼道:“当然是藤花仙子,我和她相识那么多年,喜欢也是要论资历的……”

    月瞳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走路的时候尾巴都竖高了几分。

    我提醒了他好几次:“我们现在是去自首的。”

    月瞳很有长辈风范地着我脑袋说:“嗯,别担心太多,将事情告诉天界,让他们去救你师父吧。”

    我们带着紧张的心情,一起来到天。却见里面乱成一锅粥,将士和仙人们出出进进,似乎忙得连气都来不及喘,就连平日娴淑温婉的天侍女们,做事也风风火火了,个个连跑带赶,说话大声了不少,不停传下“普陀菩萨到哪里了?”“快去请洛河仙翁!”等命令。

    我拦下一个相熟的仙女问:“怎么了?”

    仙女像看妖怪似地看着我,不敢置信地问:“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难道不知苍琼女神正带着十方罗刹,八大魔将一起突袭边界?胡天王已在阵前被她一刀斩下首级,战线逼退了三百里,如今四面八方的军队都要去救援呢。”

    胡天王前几年攻打叛乱的狼族时,曾斩首三千,是天界出名的悍将,如今竟被苍琼一招了结,简直匪夷所思。

    短短不过数日,战线败退至此。

    天下还有谁可挡住魔界第一战神进攻的步伐?

    万年前,当时统帅三军的太虚仙翁聪明绝顶,伏魔将军武功盖世,他们一文一武,皆品德出众,能力超群。两人做事尽善尽美,鞠躬尽瘁,让魔界难以进犯。所有的军士都以他们马首是瞻,事无巨细,皆听从指挥,一切都运转得很完美,天界势力强盛,魔界难以侵入分毫。直到封印元魔天君一役,苦战两百三十七天,太虚仙翁和伏魔将军以一死一重伤为代价,获取胜利,逼得魔界不敢进犯,天界欢欣鼓舞。

    待继承父志的苍琼出现后,大家才发现天界已无材可用,太虚仙翁和伏魔将军过于完美,也导致他们眼界过高,总抱着希望找到和自己一样完美人才的期望,反而难以培养出优秀的部下。

    魔界少了元魔天君的制衡,初期混乱无序,内斗不断,后来以苍琼为首的武斗派抬头,用血腥和暴力压制一切,她手下皆是在血洗血,命换命的乱局胜利的强者,险狡诈,恶毒残忍,什么下三滥手段都敢用,打得真善美教育下长大的天界将领们手足无措。

    至此,天界荣光,不复返。

    天帝很震怒。

    将领们很屈辱,在大殿上纷纷踊跃要求出战,吵闹不断。

    天帝左看一个,摇摇头。右看一个,摇摇头。往正中一看,是我和月瞳呆呆地站在大殿入口。

    四面八方的目光投过来,虽沉默无言,却带着争辩未息的余怒,恨不得立刻将捣蛋的我丢出去。

    我硬着头皮,徐徐上前,向天帝行礼。

    天帝略皱眉,少顷,或许是想起我给他儿子补魂的好处,额间皱纹舒展开来,慈爱地问:“玉瑶仙子,你不是下凡玩去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我客套道:“凡间险恶,不如天界万一。”

    天帝笑道:“是人心险恶,吓着仙子了吧?”

    我低头:“是。”

    天帝疲惫地叹了口气,朝我挥手:“你去瑶池找天后吧,如今战况繁忙,你不宜站在这里。”

    我不挪步,思量如何婉转告知他元魔天君之事,并揽罪上身。

    未料,月瞳抢先跪下,开口直白道:“陛下,我是灵猫族的传人,日前受奸人蒙蔽,逼玉瑶仙子化回原形,将天路开启,导致元魔天君躯体被盗,自知罪孽深重,特让仙子带我来负荆请罪,任凭天帝处罚。”

    满朝文武震惊。

    天帝吓得从宝座上跳起来,惊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等!”我发现这份口供和原本说好的不一样,定是这只小白猫又犯迷糊了!

    奈何我脑子天生转得比较慢,说话也比较慢,月瞳却是个快嘴的,嗓门也比较大,他不留喘息余地,打断我的话头,闪电似地说:“灵猫族受托看管天路,被魔界所灭。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被宵朗魔君步步相逼,困于洛水镇,日夜折磨。年前恰好看见当年玉钥化身的玉瑶仙子下凡,想借天路趁机逃亡,并花言巧语骗她同意协助,却落入宵朗魔君陷阱,被他抢先一步进入天路,拿走元魔天君的身躯。如今心中有愧,自知死路难逃,故来投案。”

    天帝看着我,颓然坐下,神色沉不定,呢喃道:“原来你就是玉钥匙,怪不得当年怎么也找不着,木隐于林,瑾瑜啊瑾瑜,你果然藏得好……”

    早已被战事逼得焦头烂额的将领们,则手按宝剑,咬牙切齿,只恨不得当场将月瞳和我就地正法。

    我摇着手,不停解释:“他说得不对,被宵朗威逼的人是我,要开天路的人也是我。”

    月瞳叹息着看了我一眼,垂下耳朵,仿佛看穿世间险恶的长者,忏悔罪行的信徒,哀怨无比道:“阿瑶,没有用的,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不必替我掩饰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月瞳虽是只猫,却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没有让一个女孩子顶罪的道理。”

    我怒了:“谁顶罪了!明明说好这件事是我负责的!”

    月瞳看着我,一脸“事情就是这样,你不要解释”的坚定表情。

    我越急说话越结巴:“不是这样的,下凡的时候,宵朗就开始算计我了,他……他把我困住,用各种手段吓唬,我经不住,心里害怕,所以……”

    解释半响,众人看着我的目光多了几分狐疑。

    月瞳苦笑着说:“阿瑶,算了吧。你这个人,有可能不守规矩吗?”

    百官顿悟,以前受过我补魂恩惠的奉天将军立刻站出来,拱手求情,“谁不知玉瑶仙子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呆木头,守规矩守得几乎不近情理。臣敢用命担保,她就算脖子上架着刀,也不会做出违规之事。”

    没错,若知天路里藏着元魔天君身躯,若身边没有徒儿牵挂,若不是被宵朗用攻心术步步紧逼,若知道白琯是宵朗,我就算一头撞死,也不会去开天路。

    追求藤花仙子三百年未果的清虚仙人也出列道:“灵猫一族自古善蛊惑,定是他花言巧语诱骗了玉瑶仙子。”

    我拼命否认:“不不,是宵朗太狡猾,违反规矩的确实是我,和月瞳无关。”

    月瞳对我嗤笑:“事情已落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和你磨蹭了,我以前说的话都是哄着你呢,偏你还当真,你以为我真看得上你这丑八怪吗?”

    他哄了我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回过味来。

    其他人比我反应得快,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然后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小声讨论。我可以想象,未来三千年,天界茶余饭后的最热门话题会是:传说,有个仙女下凡乱晃荡,被妖怪骗了感情,试图为爱顶罪,然后……

    主犯和从犯的罪过相差甚远,很可能是一条命。

    我发现月瞳在试图替我顶下主犯罪责,奋起反击。

    奈何我墨守成规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而月瞳伶牙俐齿,演技出色,硬是用谎言让所有人都认为,我述说的真相才是想帮忙爱人顶罪的谎言。

    吵了大半个时辰,镇魔将军看不下眼,出列怒吼道:“魔界大军压境,元魔天君身躯被宵朗所盗,可见苍琼女魔此战目的定是为夺取她父亲的头颅,让元魔天君复活!若是让她得逞,父女联手,天界定会血流成河,沦为魔界的属国,这才是大家要担心的最重要事情!至于这两个犯下大错的罪人的处罚和去向,何须浪费时间去讨论?!应统统拖去诛仙台处刑!以振军心!”

    大殿陷入寂静,所有人面露惭色。

    月瞳脸色发白,我心跳停顿。

    天帝神色一凛,下令:“将二人押入天牢。”

    提亲

    我和月瞳一起做狱友了。

    其实天界犯罪的仙人大多是当场判决,轻一点的关去仙岛禁闭反省,略重的打下凡尘,再视情况决定是做人还是畜牲,更严重的直接绑上诛仙台处决,所以天牢里空荡荡,没有别的犯人。

    守大牢的狱卒大概是几百年没见过犯人,闲得发慌,所以见到我们很高兴,兴致勃勃地念了一长段监狱守则,分配干净整洁的男监女监,用托盘给上了清露和蜜桃做饮食,最后还热情地和我套近乎:“关来天牢押后审理的仙人,大部分都没什么事,将来玉瑶仙子出去,可要照顾照顾小人,我姓肖,名萧,隶属仙卫队。”

    我晕乎乎地回答:“我被押后审理是因为战事着紧,天帝没空。”

    肖狱卒脸色变了。

    清露和蜜桃没有了。

    月瞳看我的眼神尽是残念。

    我也后悔了。

    两人乖乖蹲大牢,等判决。由于知道必死,心情反而轻松。监狱里混惯的月瞳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嫌弃天界监狱的伙食难吃,我是不容许任何人诋毁天界不如魔界的,立刻列出一二三四点进行反驳,辩论得很激烈,最后结论是天界大牢的环境比较好,魔界大牢的伙食比较好,天界大牢的窗外风景比较好,魔界大牢的守牢妹妹身材比较火辣。

    外面战况似乎越发激烈,天界一直没空料理我们,直到过了半个月,才有人传来了命令,说是要在三天后处决。

    月瞳开始第一千零一次抱怨:“天界实在太小气了,连快死的人都不给块吃,断头饭到底在哪里?!我是猫!哪能吃萝卜?!再这样下去还没被处决就饿死了。”

    我安慰:“除了仙宠外,天界大部分的人都吃素,吃素对身体有益,还能修身养,所以你也应该学着改吃萝卜。”

    月瞳眼神怪怪地看着我。

    我终于想起人死后是不用管身体健康的,顿时红了脸,不停摇着手,解释:“你可以把萝卜当,味道也差不多的。”

    月瞳问:“你吃过?”

    我点头,为难道:“不小心咬过一口包子,白琯说是用猪的尸体做的,顿时吐了。其实我味觉不好,很难分出味道好坏,萝卜和仙桃在我嘴里一个味道,如果月瞳你饿,可以把我的萝卜也吃了吧。否则等死了后,连萝卜都吃不着了。”

    月瞳大笑,双眼弯成月牙,两颗犬牙尖尖的,他揉着眼泪说:“阿瑶,你老实得让人说什么好呢?”

    难道我安慰错了?

    我很不安。

    月瞳丢下萝卜,带着浑身锁链,朝我走近两步,倚着监牢大门,双眼如剪秋水,清澈地看着我,忽而问:“阿瑶,就这样死了,你甘心吗?”

    我说:“甘心不甘心,有什么关系?”

    “我不甘心,”月瞳歪歪脑袋,笑嘻嘻地,有点不正经对我说,“我爹爹在世的时候,说要等我长大了,给我娶个贤惠的好媳妇。要长着油光水滑的大尾巴,毛绒绒的耳朵,身上要有三种花色,生一窝小灵猫。可是他没等到我长大,便去了。灵猫灭族,我被关在监牢里大半辈子,出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我的梦想也破灭了,阿瑶,你的梦想呢?反正快死了,不如说出来吧。”

    我扭捏了好久,才害羞地说:“我只想师父回到解忧峰,和我永远在一起。可是,我觉得这个念头好像很不好,所以……”

    月瞳顿悟:“你想给你师父做媳妇?”

    “没有的事!我师父天人之姿,惊世之才,虽然他小时候说过要给我做相公,可那是玩话,不可做真,我身为徒儿,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的!”我脸红得发烧,拼命否认,然后低下头揉着衣角道,“我……只是很想他。”

    朝思暮想的人,至死也见不到一面。

    待魂飞魄散,想看也看不着了。

    我再也撑不住,红了眼眶。

    月瞳慌了,他连声道:“要不我变成你师父的模样来陪你?他长得和宵朗一样吧?”

    想到害死师父的宵朗,我终于“哇”一声哭了。

    月瞳摇着尾巴,再次建议:“不如我变成你师父娶你?”

    我哭着说:“不要。”

    月瞳结结巴巴地说:“要不……我来娶你?”

    我骂他:“不要乱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月瞳抓抓脑袋,有些害羞,“虽然你没有耳朵和尾巴……但是你皮肤白白的,骨头软软的,而且身子像暖炉,都是猫喜欢的,我们从小又在一块儿长大,那时候我就特喜欢抱着你睡觉取暖,还乱蹭,口水都流到你身上了。”

    我赶紧驳道:“那时我还是块玉吧?”

    月瞳点点头,欢喜道:“反正……反正平时都是女人哄我,我不太会哄女人,可是我喜欢你,既然都快死了,不如把心事挑明白,我向你提亲,你嫁给我吧。”

    妖族不太管礼数,他直白得让人面红耳赤,我拒绝道:“这样不好。”

    月瞳劝道:“没什么不好的,你喜欢什么模样,无论男女,我都可以变出来陪你。没成亲就死了多亏啊?虽然我是不太好,又笨又懒又馋,以前还很乱来……可是你嫁不了师父,这里也没别人可选,还是凑合着嫁我吧。”

    我打击他:“男牢女牢相隔那么远,你就算娶了我,也碰不着。”

    月瞳漂亮的眼睛比天上星星还灿烂,他憧憬道:“至少,我可以拉着你的手,一起去诛仙台,做同命鸳鸯。”

    小时候想要个毛绒绒的相公,如今毛绒绒的相公站在眼前,甩着尾巴,情真意切地表白,让我不由动了一下心。而且,在绝望的深渊里,有人陪着,总是好的。会忘记害怕,忘记恐惧,变得勇敢。

    月瞳急切道:“你不回答,便当你害羞同意了!”

    我连忙否认:“等等,再容我想想……”

    女孩子说要想想,心里头多半是有些肯了。月瞳大喜过望,站起来转了几个圆圈,若不是有栏杆拦着,他定会飞扑过来抱着我亲几口。

    东君的马车缓缓西行,玉兔缓缓将蟾升上,正当我下定决心,要给月瞳答复时。狱卒匆匆从牢外跑来,对我的态度很客气,解下镣铐,恭恭敬敬地迎出去。月瞳拍着牢门问:“怎么了?处决要提前执行吗?”

    狱卒喝道:“是天帝有请玉瑶仙子。”

    我随他走出天牢,却见镇魔将军带着几百兵,面无表情地候着,然后挥挥手,让人驾来一辆天马拉的的致马车,将我塞进去,快步流星地赶往天。

    我莫名其妙,心下很是不安,问:“将军如此匆忙,究竟有何变数?”

    镇魔将军冷冷“哼”了声,看我的神色很是不屑:“前日仙魔谈判,魔界派使者前来,苍琼那贱人提出的退兵条件竟是要元魔天君的头颅,还有你!”

    五雷轰顶不足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苍琼善战不善谋,嗜杀崇武,甚少谈判,在大好形势下退兵不会是她的主意,应该是背后有人指使,另有图谋。

    那条擅长算计的恐怖身影,再次浮现我的脑海中。

    往日歌舞升平的天,如今充满肃杀之气,所有人的脸上只余掩不去的担忧。大殿内,只有极少数几个高级将领和仙人在。仙人青春永葆,可天帝的双眼如凡人般布满血丝,比在监牢里关了一个多月的我更憔悴。

    我知道,战况已经到了很不乐观的地步吧,至少已攻到天界的封印屏障,否则以镇魔将军为代表的死硬派仙人也不会接受和谈。

    让人吃惊的是,魔界派来谈判的也是熟人——那日在院外意图侵犯月瞳的赤虎将军。

    他身上暴戾神色消失不见,气质变得平稳厚重,站在那里就是一座顶天立地的山,风雨不摧,雷打不改,哪里还是那个好色冲动的将军?

    困惑中,赤虎冲着我拱拱手,略带歉意道:“当日奉命得罪,望玉瑶仙子勿怪。”

    我顿悟。

    赤虎出重手伤害月瞳,炎狐和螣蛇故意透露宵朗到来的目的和时间,亦是宵朗战术的一部分。如果当时我不逃,白琯亦不可能化身宵朗出现,三魔将就会做更过分的事情,直到逼得我们走投无路,再留出一线希望空间,让我们逃入天路。

    越想越恨,我看都不看他一眼。

    赤虎“呵呵”傻笑两声,向天帝告辞,大摇大摆退了回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不被苍琼放在眼里,可是在天界几十万年来都执行得很彻底,所以将士们愤愤然地瞪着他的背影,剑弩拔张,纷纷上前求天帝让围击杀死那个混蛋。

    镇魔将军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十方罗刹,八大魔将就算都杀了又顶什么用呢?只要苍琼、宵朗不除,魔军得势力是不会削弱多少的。”

    “差点忘了,”赤虎走到门前,忽而一拍脑门,回身大声道:“玉瑶仙子,宵朗大人传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意思是他很想你,不会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叫你放宽心,勿牵挂他牵挂得茶不思饭不想。”

    众目睽睽之下,他绝对是故意的!

    若不是被侍卫拉着,我已丢脸得一头撞死柱子上。

    镇魔将军看我的眼神更加鄙夷:“你在凡间时和宵朗那魔头勾搭上了?”

    我连声呼冤。

    南寿仙人狐疑:“你被他所骗,有了瓜葛?看来他对你用情颇深,停战提的两个条约里竟有你一席之地。”

    我吐血道:“宵朗心机颇深,他不可能对我认真,也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选择我的必有其他原因,玉瑶无关重要。如今苍琼愿意提出和谈是因为她的力量还破不了天界屏障封印,若交出元魔天君头颅,让沉睡他身躯里的灵魂苏醒后,让他和苍琼联手,魔界力量彻底复兴,到时封印被摧毁,天界将彻底沦陷,所以这种条件万万不可答应。”

    天帝道:“苍琼确实打不开天界封印,故赤虎将军带来口讯,魔界愿意放宽条件,只要你或元魔天君头颅之一,便退军。”

    我毫不犹豫做出选择:“元魔天君的头颅不可交,请天界交出我。玉瑶戴罪之身,待去魔界后,可立刻自尽,以免有污天界清誉。”

    “胡闹!宵朗这种男人,怎会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就算他愿意,苍琼也不会答应。”镇魔将军对我的态度终于略有缓和,他皱眉道:“我认为魔界想要你,必是另有目的。”

    玄青仙人不紧不慢道:“玉瑶仙子补魂之技,天下无双。元魔天君身躯的灵魂被监禁万年……不知是否完好。若玉瑶仙子被处死,元魔天君魂魄受损,就算得回头颅,醒来也是个疯子。若是将玉瑶仙子困在魔界,医治好元魔魂魄,再候机夺取头颅,才是上上之策。”

    他身侧的玄梦仙子附和:“如此一来,宁可让元魔天君得头颅醒来变疯子,玉瑶仙子是万万不能交与魔界。”

    天帝摇头:“魔界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交出元魔天君的头颅,才提出二选一。或许玉瑶仙子只是幌子,元魔天君魂魄可能丝毫无损,他就是想我们这样胡乱猜测,然后交出元魔头颅,处死玉瑶。”

    此言一出,大家陷入沉思。

    宵朗那恶魔,最喜欢故弄玄虚,做一些让人左右为难的选择。

    交出元魔天君头颅似乎是陷阱。

    交出我似乎也是陷阱。

    他在黑暗里笑着问你选择跳哪个?

    我问:“我不愿为元魔天君补魂,莫非他还能拿刀子逼我不成?”

    镇魔将军嗤道:“他已逼你开了天路,怎知他有没有逼你补魂的能耐?”

    我恼羞成怒:“他还能管得住我死?”

    镇魔将军问:“若是他威胁你一死,再次发兵如何?”

    我被问得张口结舌,忽而觉得镇魔将军和宵朗本质是同一类人啊……

    大家争论不休,有说要交出我的,有说要交出天魔头颅的。

    一直沉默听我们争执的天帝,终于出声道:“我心意已定,让玉瑶仙子与魔界周旋,拖延时间,再派重军镇守封印之地,看管元魔天君的头颅,不可让魔界宵小有可趁之机。”

    镇魔将军点头赞道:“天帝高明,待天界布置完毕,玉瑶再自尽吧。”

    “……”

    自己想去死和别人叫你去死是两码事。

    我忽然很失礼地萌生出一股揍人的冲动。

    镇魔将军见我看着他,忽发好心安慰道:“莫选上吊、撞墙等死法,既痛苦也容易被救回来。你晚点去曼陀罗仙子处拿一幅毒药,死时毫无痛苦,容貌不变,比上诛仙台强上百倍。”

    “……”

    师父啊,其实我安慰人的技术还不是最烂的吧?

    天帝看我说不出话(被气的),便当默认,算是定下这回事,准备宣布散会。

    我回过神来,急急拦住他,趁机求道:“玉瑶犯错,理当受罚,天界安排,无有不从。但月瞳确实是被我所骗才犯下过错,请饶恕他吧。”

    天帝抚须沉默。

    我快速道:“我这一去,大概回不来了,望天帝开恩,让我放下心结,无牵无挂,可以专心做事。”

    这是个小小的威胁,暗示月瞳被关着处死,我做事可能会分心。

    天帝皱眉,问众人意见。

    镇魔将军爽快道:“小小猫妖,无足挂齿,大局为重。”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月瞳被改判去桃园面壁思过。

    散朝时,天帝对我说:“既然此去魔界,再难相见。你先去天妃那里走一趟,就当告别吧。”

    我不解,平日和天妃素少来往,除下凡前救子一事外,并无交情,她哪来的话和我说?正想客气推脱时,天帝再度坚持:“元青天君之事,她还有些话想当面谢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