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承欢66
吴桐正心心念念地想着厉仲谋到底何时回,一抬眸便见面前的病房门,向佐推门而出。
两分钟不到他进了又出,脸色惨白,吴桐知道不该,可还是没犹豫就上前去。
“你还好吧?”
厉芷宁在病房里,想来向佐与之见面,无论如何也愉快不起。
向佐看着她,深深看着,一脸零下几度的表情,吴桐明白彼此关系尴尬,暗自懊恼自己这一步迈的实在是个错误,正要退后,被他猛地攥住右手腕。
吴桐浑身一颤,要掰开他的手。而向佐,始终一瞬不瞬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浑身紧绷,可对象是他,她也并不十分气恼,她对他心存的那份愧疚深蒂固,只有胆量低声说:“向佐,放手。”
向佐对此充耳不闻,此刻在他耳畔回荡的,只有一个声音:凭什么要他放手?凭什么要他退让?凭什么只有他——
失去一切。
“桐……”
吴桐眉目一凛,抬头见他眼中微红。他不能这么亲密地唤她的名字,这样只会让她害怕再与他接触,她不觉音量高了几分:“放开我。”
这两个人较着劲,全然没有注意到有脚步声靠近,等意识到有人走近时,向佐偏头一看,还没看清来人的脸,捏着这女人手腕的手已经被人掀开。
厉仲谋黑沉的目光只顾盯着向佐,捏紧的拳头令吴桐不禁要怀疑他要挥拳相向,她趁一切都还来不及发生,对厉仲谋道:“我们刚才在聊天,向佐他很担心他爹地的病情,正要去找主治医生。”
厉仲谋不是没看见这女人在朝向佐递眼色,这么焦急地维护另一个男人,厉仲谋亲眼目睹,只觉心房一紧。
向佐颓丧下脸来,只对吴桐说了句抱歉,转身就走。厉仲谋黑窘的目光顺着他背影而去,深深的眉目却被吴桐下一句话生生扯回。
她说:“咖啡呢?”
她仰着头看他,厉仲谋太阳一跳,不知该怒该笑:“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听说他爹地昏倒,一时情绪激动才……”
这个女人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之前怎么小看了她?厉仲谋扯一扯嘴角:“好!很好!”
真是兄弟俩,扭头就走的姿势如出一辙,可这个男人,吴桐是一定要追上去的,他走得快,她便小跑:“等等我。”
“……”
“老公,等等我。”
厉仲谋脚步一收,停的并不甘心,待吴桐到了他跟前,他冷冰冰丢下一句:“别以为做错事,叫一句老公就可以了事。”
吴桐眉梢微抑。她做错事?
是,她做错事。
最错,错在爱上他。
她顿了顿,笑:“那我要叫你什么?孩子他爸?”
厉仲谋也不知是忍俊不禁亦或是无奈到了极点,只见他鼻翼微微翕动,突然拉紧她的手,十指紧扣,快步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再去看看向先生?”眼看他拉着她走出主楼,吴桐赶紧问。
厉仲谋头也不回:“他最不愿意见到我。”
不是的——吴桐几乎脱口而出,终是忍住了。厉仲谋从来以自我判断为准,没有人左右得了他。
“那我们现在去哪?回公司?”
“回酒店陪儿子。”
Part2
明早的飞机回香港,童童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最劳心的就是选礼物,吴桐与厉仲谋回到酒店,就见儿子房间铺满了礼盒,童童正坐在一地的礼物中,耐心地在便利贴上写下名字。
孩子忙得不亦乐乎,抬头见父母双双出现在房门外,辉辉手要他们进来帮忙。
但从一地的礼物就可判断自己儿子人缘十分好,厉仲谋欣慰之余倒也感慨:“他怎么那么多朋友?”
吴桐忙着把贴错的便利贴撕下重贴:“幸好这一点儿子不像你,否则一定人人怕,没人敢和他做朋友。”
话一出口,恼的厉仲谋凑过来咬她。不料童童此时一回头。
两个大人不得不定住,吴桐姿势尴尬的回望儿子,以为儿子要开口,耳都是红的,不料儿子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回头去,继续忙正事。
厉仲谋这回才记起要正襟危坐,可又隐约有些不甘,才挺直腰板,准备退回自己领地,然一抬眼就见她红透的耳垂近在咫尺。
他张口咬住,刺得吴桐一疼,她此刻再难以立足,起身去外间倒饮料。吴桐端着果汁回来时,正碰见厉仲谋牵着童童出来。
“怎么了?要出去?”
“我还差一份给可可的礼物,爹地说带我去买。”最最重要的那份礼物,童童却犯难,扁着嘴回道。
厉仲谋也说:“一起去。你在纽约待这么久都没去血拼过。”
厉仲谋已电联总台,调了辆房车,跟来的助理却不是林建岳,童童对林特助印象十分好,坐上房车,目光逡巡一番,问:“建岳哥哥呢?”
厉仲谋面无异色:“他犯了事,爹地调他去津巴布韦了。”
“津巴布韦?”童童想破脑袋也不明白那是什么地方,听厉仲谋在一旁补充道:“非洲的一个国家。”
吴童童小朋友对非洲不感兴趣,不再问。
这个男人说的如此平静,云淡风轻,吴桐虚汗直下,她明明记得林建岳几小时前还同他们在一起。
吴桐凑过去:“什么时候的事?”
“在医院,我去买咖啡的时候。”
吴桐还要问,他作势要咬她耳朵,她赶忙拉开彼此距离,安坐到另一端去。
车子停在百货大楼外,童童拉开车门就跳下车,速度极快,吴桐拦都来不及,这位面生的助理在旁宽慰般道:“吴小姐放心,我已事先通知过百货人员,安全方面请放心,不会有差池。”
吴桐再次见到儿子时,童童早已由导购小姐领着进了玩偶专卖区。童童挑三拣四,没一样满意,吴桐搜罗了几件Kitty猫纪念款:“这些不错,可可会喜欢。”
童童嫌道:“这猫咪看起来特别傻气,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喜欢?”
吴桐好半天才晃过神来,这些日子她对儿子是疏于管教还是怎样?童童转眼又不知溜到哪一区,吴桐来不及抓,厉仲谋在她一样,似乎对儿子的言论习以为常,吴桐狐疑地望着厉仲谋:“你们女人,你们女人……谁教他这么说的?”
厉仲谋依旧不以为然:“是林建岳。”
吴桐这时候终于不再为被调去非洲的林建岳惋惜。
Part3
回到酒店已是晚间,被童童嫌弃了个遍的东西都被打包带回,童童不愿再伤脑筋:“这些都带回去,让可可自己挑,一定没错。”
厉仲谋对着儿子微笑颔首,吴桐实在没法子,童童越来越骄纵,她不无担忧:“以后别再这么惯着他。”
童童忙着回屋放东西,厉仲谋看着儿子的小身板蹦蹦跳跳消失在视野中,才开口,他并不否认,“等他追到那女孩再说。”不待她在言语,又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转换话题,太刻意,吴桐走了一下去脚疼,也没力气再较劲,顺着他话题说下去:“什么日子。”
“三个月的最后一天。”
她倒是怔住了。揉着脚踝的动作定格,片刻后才轻笑:“真是个糟糕的纪念日。”
“糟糕?”厉仲谋像是不懂了,“可我还想庆祝一下。”
“庆祝?”原谅她鹦鹉学舌,实在是因为她跟不上他思维节奏。
更跟不上他的动作——
吴桐转眼间被他打横抱起:“庆祝,我得到了你。又或者,你得到了我。”
又是一眨眼功夫,吴桐被他抱着回到卧室,厉仲谋双手紧抱着她,勾脚关上门。没有了管家,没有了其他人,这样的独处真是勾人犯罪。
吻着吻着更没力气了,吴桐按住他扯领带的手:“先去洗澡。”
“一起。”
“不行,”有了无数次前车之鉴,吴桐当然懂得要婉拒,“一起洗,一个小时都洗不完。”
厉仲谋没再勉强,放开了她,啄一下她的唇角:“换上那件。”
“哪件?”
“在百货,我替你挑的那件。”
逛百货时硬是被他拉去买的那件,吴桐一想到,就是耳一热。
她犹豫很久,见他不动,终于点了点头。
他这才乖乖进浴室。吴桐出房门拿了维多利亚秘密那可爱诱惑的袋子回来,还特意看看童童有没有出房门。
还没来得及换衣,有电话进来。
她将那薄透的衣服搁置一旁,拿过电话。
看着“向佐”二字,她愣了数秒。
无爱承欢67
Part1
吴桐接起来,向佐迟迟不说话。
她犹豫之中开口:“喂?”
“我想见你。”
“……”
“就现在。”
向佐的声音没多少波澜,口吻很淡,说话却模糊,带着酒劲,隐隐的令人心疼。吴桐耳畔泛涩,她看着镜前的自己,还有镜中折的浴室门。
“不行。向佐,真的不行……”
向佐说的越发波澜不惊:“如果你来见我,或许以后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她都已经嫁了厉仲谋,就算再有变化,也与向佐无关。
是她把这个男人牵连进来的,可事到如今,除了拒绝,她别无他法。
原谅她就是那么可恶的女人。
吴桐咬紧了唇,“对不起。”
好半天,向佐都没再说话,吴桐手指摩挲着挂机键,她为了自己的幸福,选择自私。
快要挂断了,向佐突然开口:“吴桐,你不能这样的。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这一句说的极其清楚,并没有什么咬牙切齿的恨意,反而听得吴桐心头一抽。
吴桐顿时哑口无言。不知为何,她心尖悄悄泛起一丝悚然。
习惯的“对不起”就要出口时,镜中折的浴室门突然由内拉开,吴桐手一抖,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脸色有异,厉仲谋上身湿漉漉地贴过来时,头侧过来紧挨她的脸颊,透过镜子看她,指尖点一点她绷紧的脸颊:“怎么了?”
吴桐笑着摇头:“我去洗澡。”
走到小圆桌前正要悄然放下手机,厉仲谋突然说:“等等。”
真是做贼心虚,吴桐捏着手机定在那里,动弹不得,厉仲谋见她迟迟不回头,无奈上前去搂一搂她,顺便将她落下的睡衣送到她手里,嘴唇润一润她的发鬓,厉仲谋轻声说:“别忘了这个。”
Part2
这一个旖旎的夜晚,吴桐最后是在厉仲谋怀里模模糊糊睡过去的,半夜醒来的时候她猛地一睁眼。
她的手机在震,搅碎了她的梦。手机搁在不远处的圆桌上,她一侧头就可见屏幕正闪着光。
自向佐那一通电话后,她手机再没响过,童童忙着和张翰可煲电话粥,破天荒躲在儿童房内不出来,如果不是此刻又有电话进来,这一夜本该多么平静无澜。
吴桐心中惴惴,烦躁地翻个身,不去管手机,改而直面厉仲谋的睡颜。
她捂住耳朵,然越是躲避,越是觉得那振铃声恼人。
不知有多少个来电,对方锲而不舍,手机停了又震,吴桐霍得掀开眼。
吴桐唯一能庆幸的是厉仲谋睡得很熟,她费了很大劲才将这个男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拉开。
她在这薄如皮肤的睡衣外套了件睡袍,赤脚踩在地毯上,手机拿在手里想要关机,可看着坚持不懈地闪烁着的屏幕,终究没忍心,躲到阳台接电话。
只需偏头俯瞰,曼哈顿的夜景便可尽收眼底,吴桐没心思看半眼,接起来就说:“向佐,我和厉仲谋已经结……”
打断她的,是陌生男子的声音:“对不起,我们酒吧马上就要打烊,这位客人喝醉了,您能不能来接他?”
吴桐听不出丝毫异样,来回踱着步,夜风吹着,睡袍飞扬而起,有些凉,她不禁打了个冷战:“能不能帮我翻看一下通讯录中有没有叫Gigi或者,梁琦的号码?”
对方的回答令人颓丧,渐渐地语气便有些不耐,二话不说报上地址后又道:“再不行,我们打烊了,只能让您朋友睡路上。”
听着忙音,吴桐一直咬着牙齿。
这个此刻大概早已烂醉如泥的男人,曾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借给她肩膀,在她最黯然的时候逗起她第一抹笑,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悄然而退——
她想到这里,自嘲的笑了出来。有她这样对待朋友的吗?这时候吴桐终于坦然,看时间,进房间,换上外出的衣裤。
临走前她在厉仲谋睡梦中平展的眉心吻了一下,还没直起身体,厉仲谋眼睫一颤,惺忪开口:“去哪?”
一颗心顿时跳到嗓子眼,厉仲谋眯着眼伸臂过去,要搂她,手臂捞了个空,这才睁开眼。
吴桐几乎听见自己太阳跳动声,声音倒是不徐不缓:“思琪,她,喝醉了,我得去接她。”
“这么晚了,我叫司机过去接她。”
厉仲谋作势要起,被她拦下:“不想麻烦别人,不太远,我可以自己开车去。”
这女人真是有力,厉仲谋松开了手,躺回去:“早去早回。”
Part3
夜阑人静,吴桐猛地刹住车,摩擦音大得惊人,刺得耳膜疼,她这一路飙车来,骨头都要颠簸的散架,她把车停在路旁,一路小跑进了门店。
这间酒吧地段好,思琪带她光顾过几次,此时已过了打烊时间,侍应生正在搬桌椅打扫,她一路擦着拥挤的桌间距来到最里间的吧台。
向佐趴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此刻看来如此脆弱渺小。大概是喝的醉极了,她到了他身旁他也没动静。
吴桐招呼其中一名侍应生过来,取皮夹拿钱:“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他弄上车?”
话音一落,吴桐余光瞥见向佐动了。
片刻后向佐已扭过头来直面她,他看着这个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的女人,似笑非笑:“你还是来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诓骗,吴桐拔腿就走,他按住了她的肩膀:“我不想一个人,今晚陪陪我。喝一杯也好。”
向佐看着她,眼中是充血的。
曾几何时,她在那个失魂落魄的午夜雨中,也曾对这个男人说:“今晚,陪我。”他当时慷慨地给予她一个暂避的港湾。
可她现在——
“走吧,我送你回家。”
向佐笑容越发灿烂,目光越发森冷,闷不吭声,打响指要酒保过来。
这酒保联合向佐一道诓骗了她,他给向佐倒了一杯,又陪着笑为吴桐调一杯果酒。
吴桐捏着细长的杯柄不动,向佐继续喝酒。
空气中酒气靡靡,灯打下的光流溢在杯口,那是居心叵测的红,吴桐看着,眼睛泛涩。
“他怎么肯放你出来见我?”
这么简单一句话,向佐咬字都觉得吃力。只是难过,除此之外,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以为我出来见思琪。”
向佐手一抖,差点抓不稳酒杯。
对这两人来说,他果真是可有可无——向佐仰头迅速灌完余酒,没看她:“我去下洗手间。”
他下了高脚椅,没走几步脚下就趔趄,见他这副样子,吴桐握紧了拳头才忍住不冲上去把他直接拖出酒吧。
松开拳头时,手心是道道指甲印。
Part4
向佐片刻后回来,见吴桐还在,似乎有些诧异,他神智清醒许多,脚步不那么虚,吴桐看了也放心,可他回到吧台,又示意酒保倒酒,吴桐赶忙伸手过去盖住杯口:“别喝了。”
又对酒保说:“给他倒杯清水。还有,热毛巾。”
向佐冷眼看着她忙,吴桐明显感觉到两道目光盯着自己,没有勇气回头。
这时,她听他幽幽然似说了一句:“是你决定要留下来的,别怪我……”
她一愕,这时终于回头。
却见向佐伏在台面上,额头枕着手背。
她也是意识混乱,不愿再追究是否自己在幻听,咬牙搜罗着该说些什么劝他走。
“Gigi呢?”
她谨言慎行,总归是想到切入点,然而向佐答得心不在焉:“她和我在冷战。”
语毕,向佐紧接着摇摇头,恍若要将某些混沌的情绪晃走,他皱着眉看表,终于说出吴桐万分渴望的那句话:“走吧。”
吴桐也看表,距离她出门已经半小时,她得快些赶回去。
向佐喝成这样,没法开车,坐在副驾驶位,降下车窗,吴桐一路吹着嗖嗖冷风把车开到他公寓楼下,面红耳赤头发乱,向佐见她如此焦急,薄唇紧抿。
她急着走,不愿再多呆半秒,无奈向佐连电梯按键都按不准,垂着头站在电梯见外,脊椎是落寞的一道微弧。
她在不远处旁观,手腕抬了几次:看表,终于垂下手,小跑过去帮向佐按电梯。
向佐紧挨着电梯壁,手遮住眼,疲累地口吻:“谢谢。”
她欠他的,偿还不了,她是怎么也说不出那句:不用谢。
送向佐回到他的公寓,吴桐浑身是汗,告别了要走,向佐并没理会她,她见向佐走到酒架那边又给他自己倒了一杯,吴桐顿时无名火起,一走近就要夺他的酒杯。
“别喝了。再这样,醉死了都没有人管你!”
向佐闻言,表情几度变幻,吴桐恍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为时已晚,这个男人的这副表情,分明是痛。
他不仅不合作,甚至再取过一支酒杯,复又走到酒架那里倒酒。
吴桐看着他的背影,再无话可说,放下酒杯,要离开这里。
向佐这时执着酒杯回到她身旁,把杯子送到她面前。自己拿起另一杯。
这时候的他似乎是在笑的:“我们似乎还没有好好道过别。这一杯……那句话怎么说的?绝情酒?”
“向佐,别这样……”
她是怜悯,不是爱情,他起码这一点不会听错。
“你可以选择不喝,那样的话,就请允许我恋恋不舍。”
吴桐一顿。
缓慢的,缓慢的接过酒杯,突然动作加速,仰头灌下那爽辣的酒,不给自己任何后悔的时机。
Part5
向佐坐在沙发上,周围静得可怕,他手里还是那杯酒。
面前的茶几上是另一支酒杯,杯底还隐约可见白色的粉末沉淀。这个女人昏迷着睡在一旁,向佐伸手缠绕她柔韧的发丝。
一片死寂中,电话突兀的响起,向佐松开她的发丝,取过听筒。
酒保说:那个男人来寻人,没有找到,刚走。
闻言,向佐以为自己会开心,实际上他依旧冷着脸,无声地挂断电话。
无爱承欢68
Part1
向佐将这个陷入昏睡的女人横抱,进卧房。放置在床上,为她换上他的衬衣,替她拢好长发。
坐在床畔,用她的手机发了条简讯:“思琪喝醉了,我在这里陪陪她。”
点击发送后,莫名怔忪良久。他回头,看看床上的吴桐。
抬起她的手,指腹磨过她那纤细的无名指上的戒指。
“Mark,那个女人已经和Eric完婚了。就是最近的事。”在医院,那间他去而复返的病房,在沉沉睡去的他的父亲面前,厉芷宁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个女人,他父亲的情妇,害死他母亲的凶手,平静而悲悯地,向他陈述这么一件事实。她不会教他该怎么做,她只是看似充满仁慈地,将缠在他心上细密尖锐的钢丝,狠狠勒紧。
勒进心房,血模糊。痛,侵进每一神经。
向佐取下吴桐手上的戒指,转而收入囊中。
他的指尖缓慢滑过她的脸部轮廓,最终伸指拨一拨她的额发,俯身要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顿一顿,转移了角度,吻在她的唇上。
他的吻轻而长久地点在她的唇上。
“对不起。”
向佐悬在她唇上轻声说。终于轮到他说这三个字,却原来,满腔都是无法形容的低落心情。
Part2
向佐以为那个男人会风驰电掣地赶来,那才是厉仲谋会做的事,可他料错。厉仲谋的孤勇,在面对这个女人时,也失效了吗?
手表滴答作响,指针缓慢绕过,一切都静的恍若不真实。
门铃响起的时候,向佐想,终于还是来了。
向佐一直坐在起居室,顿一顿,对自己笑一个,慢悠悠地起身去开门。
厉仲谋的手指僵在门铃上,控制住砸门的冲动,又按了一下。
与此同时,门开启。
前来应门的向佐,开门后的几秒间,被厉仲谋从上到下打量了遍。与他前一次闯入时,几乎一致的打扮。
与那次一样,向佐依旧有错愕写在脸上,那么明显,像是来不及掩饰,厉仲谋看着,愤然捏紧拳头。
低眸看,玄关处那双女式鞋,厉仲谋再熟悉不过。
此时此刻这样的厉仲谋,却是向佐不熟悉的,那种藏的极深的惶恐,散在厉仲谋皱紧的眉心里,漾在他瞬间定格的目光中,隐在他紧绷的嘴角上。
这样还不愿意相信吗,真是低估了他对她的用情……
向佐手握门把,不言不语,一时之间,半点情绪都没有,没有颓唐,更没有胜利。厉仲谋这时却突然动作,他径直踩进玄关,全身肌紧绷地擦撞过向佐的侧肩进屋。
向佐被撞的肩头一阵闷疼。
厉仲谋快步穿过起居室,直奔卧房而去,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他不信!
快要到房门边时,向佐赶上他,横臂拦住他前路。
厉仲谋伸手格开他的臂,五手指几乎要捏断他的骨。向佐忍住疼,语气平静而放肆:“你确定你真的要进去?”
说着,嘲弄一笑。这一笑,快而狠地抽在厉仲谋的心上,厉仲谋是真的快要因为他的一句话望而却步了,一时之间对自己鄙夷万分。
厉仲谋反擒住他,下一秒挥拳而去,拳速快,向佐没来得及躲,眼前一花,趔趄着手心不由一松,厉仲谋已不由分说开了门。
床上那个女人,月华中皎洁的身体,白色衬衣,深色床单,她睡在其中的身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厉仲谋甚至没有进房门半步,就停住了,向佐看着他刹那间陷入一片板滞的脸,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再是原来那个厉仲谋了,向佐心中无声地笑。
爱情果真会让人变得懦弱?向佐曲起指节擦一擦嘴角的血,上前去替厉仲谋带上门。
向佐慢条斯理地说:“我这几天情绪有点低落,约她喝酒散心,结果她喝醉了。我让她在这睡一觉,酒醒了再回去。”
“……”
“劝你还是相信我这个解释比较好。”
厉仲谋眼锋一锐,倏忽间攥紧向佐的肩,将他推到墙面,后脑勺磕在墙上发出一阵闷声,向佐已是眼冒金星。
眼看厉仲谋的拳再度落下,向佐低眸瞟一眼他指上的婚戒。
凌厉的拳头离他的脸只有几寸距离时,向佐突然笑了。
笑声带着满满猖狂:“我差点忘记要恭喜你们新婚,她竟然真的用三个月时间就得到了你,我真是意外,不过还是要祝你们——白、头、到、老。”
Part3
清晨。
吴桐眨一眨眼皮,睁开眼睛。
眼前像是悬着雾蒙蒙的气体,她一时辨识不清,混沌一片的脑子忽然开始自行回转昨晚的一幕幕,她“嚯”地拥着薄毯坐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薄毯查看自己。衣着完好,身体没有半点异样。吴桐紧捏着床单,心里在骂自己,向佐是正人君子,自己怎么可以无端怀疑人家?
再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她熟悉,是她住过两个晚上的客房。
提起的心稍有回落,吴桐坐在床上,一直咬着牙齿,动都不愿动,摇摇脑袋,想也不愿想。
见到向佐要说些什么,回家之后该怎么解释,她都管不了了,自顾自咬唇发呆许久,低头看自己指上空空如也,这才赶忙在床单中翻找。
整个客房快要被她翻个底朝天,戒指的影子都没寻到,她已是气喘吁吁,头发蓬乱。
又是咬牙。她现在除了咬牙,都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半晌,吴桐理了理头发,走出房门。
打定了主意要和向佐摊牌,这个女人每一步都自认为走得气势十足,想起昨晚那杯“绝情酒”她都喝下去了,向佐该说话算话。
她欠他的人情,求他别让自己这辈子还了——吴桐寻思着就该这么说。
出乎意料的是,向佐并不在家。
整间公寓里只有吴桐一人,她十分不争气的松了口气,白费了心纠结半晌,不用亲口说出决绝的话,于她如同大赦。
戒指却一直没找到,吴桐不能再耽搁,颓然地拎着包出了门。
向佐在公寓楼外的绿化道上,看着这个女人的车拐下交流道。天空中似有雾霭的虚影,看不见晨曦,他目送着那辆车行驶进氤氲中,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个大雾天,太容易令人迷失,一如他此刻的目光与心情,都寻不到方向。
吴桐开车时特意绕经昨夜那间酒吧,思忖着戒指是不是遗落在了那里,酒吧自然不会在这个时间开门营业,到门前看牌子上的营业时间,那时的她应该已在非香港的航班上。
她的失望写在脸上,却也只能换挡加速,尽量早些赶回家。
终于回到酒店,大部分行李已经打包好搁在楼下,吴桐嗅一嗅空气中的馨香,想到今后的日子,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收获幸福,心脏都酥软。
到楼上,回主卧房间,见厉仲谋还在睡,她悄无声息关门,贴着他躺下,倚靠在他宽厚的肩膀。
侧脸扣在他口,她听见他闷闷的声音:“去了这么久?”
吴桐咬住自己的指甲,半天“嗯”了一声。下巴被他抬起,他仔仔细细看她的眼睛,吴桐被他盯得额头木木,心里发虚,“……陪思琪喝了几杯,有点发昏,在她那里,睡了一觉。”
如果她正视他,会看见他眼中泛红的血丝,可她没有。
厉仲谋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去洗个澡,把味道洗掉,”顿一顿,补充,“酒味。”
“你怎么了?”他口吻异样,吴桐终于觉出不对,抬头看他。
厉仲谋却已背过身去:“快去。”
Part4
吴桐洗漱完回到卧房,床上已经无人,寻到更衣室,厉仲谋穿着西裤露着上身,正从一排衣架上取下衬衣。
他流线型的背脊,宽厚的肩,窄的腰,熨烫得笔直的西裤将他腿型拉得长而笔直。
吴桐看看他,真是迷恋,就像欣赏自己的专属物书那样,心有一种娇蛮的自得。
他这时候回头,没说话,只是冷冷回视。吴桐以为他捉住她偷窥的视线,定要促狭,可他只是淡淡看着她,缺失情绪。
吴桐也道不出哪里古怪,心里是一抽,她绕过他去取吹风机,扎紧了浴衣,坐到矮柜上吹头发。
他凑过来,站在她面前,自上而下看她。吴桐仰起脸来迎视,他的目光这时已经掠过她的脸,视线在她露在浴衣外的部分逡巡,视线似要穿透她的皮肤。
他在看什么,看的她心里发憷:“怎么了?”
厉仲谋没回答,检视一般一瞬不瞬,忽的扯住她的长发,力道有些重,吴桐低呼一声抓住了他作恶的手。
彼此之间暗流涌动,厉仲谋冷眼低头,在她唇上嗅一嗅。她畇畇的鼻息味道清新,厉仲谋突然把她抱起,一路走回,丢到床上。
拉起她的手,啃咬一下她的指尖,拨开她浴衣的带子,不由分说,手伸进去焚烧她的肌肤。
他的头也渐渐埋下去,吴桐的手缠着他短的发,本想阻止,却没有力气,任由他游走,突然她口一痛,他在她的白皙肌肤上落下一个深深齿印。
烙下印记,厮磨着不松齿。
吴桐痛的要推他,他才把下巴垫在她上,仰起脸,同时扣住她的脸,要她回视:“戒指呢?”
“……”
“……”
“……可能,落在思琪家了,待会我打电话去问问……”
厉仲谋似乎是,冷笑了一下。
看的她悚然一惊。
浑身紧绷的瞬间被他拉开腿进入。
被进入的那一刹那她是窒息的,他不给她缓过来的时机,按着她的肩动起来,一下一下。
他眼中有一团火,怒火,盛盛燃烧,就这样盯着她的眼睛。
吴桐被突然而起的攻击沉下了身体,开始不受控地发颤,他这时俯下身,额头抵在额头上,脸是冷的:“顾思琪凌晨来电找你。”
她突然掀眼,受惊般望向他。
“你那时在哪里?”
“我……”吴桐刚说出一个字,即被捂住嘴。
连同鼻息一道,她闷哼着在他的掌控下几近窒息。
他不想听她的狡辩,残酷地抽撤,来回冲撞,越发的狠,指节用力地发白,在她脸颊烙下清晰地指印。
这还不够,他厮磨她的耳,下巴,锁骨,每一处都留下不可磨灭的证据。
他的汗顺着脸部轮廓滑下,滴落在她的脯上,凉意渗进心脏,一点一点夺去她的体温。
她在他的手掌下发出“呜”声,如同濒死的兽,敌不过他的力气,带着欲哭无泪与不可置信的光,指控般看到他的眼里去。
厉仲谋闷声做到最后,松开捂住她嘴的手,身体一侧,仰躺到床的另一端,胳膊遮住眼,不声不响。
吴桐咬着牙齿,脑中被整个掏空。
无爱承欢69
Part1
“酒保打电话来告诉我向佐喝醉了,我找不到其他人帮忙,又不敢告诉你。”
“……”
“我去接他,戒指可能掉在酒吧,也可能,掉在他的公寓。”
“……”
“耽搁这么久,是因为,因为我喝醉了。”
“……”
“我们没有发生任何事,向佐也已经答应我,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我和他不会再有半点瓜葛。”
厉仲谋听她说,听到她再无话可说,静了许久,他坐了起来,只给她几个字:“说完了没有?”
如果他语气不是那么不耐烦,吴桐不会这么害怕。
吴桐抓住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只是紧紧抓着,不肯松手。
厉仲谋拨开她的手起身,打点好自己,回眸见她死咬牙齿,眼中通红,似有泪光在闪,厉仲谋定住脚:“别多此一举了。”
眼泪什么的,最虚伪。
厉仲谋捡起掉落在地的浴衣丢回床上:“整理好了再出来,别让儿子看出什么不对劲。”
厉仲谋走出卧房,打电话给客房服务,叫早餐。童童今天早起,吴桐一直没出来,餐桌上只有厉仲谋与儿子。
让儿子看出不对劲的,是厉仲谋他自己。见厉仲谋用餐叉把煎蛋搅得稀碎,童童放下西米露勺,眨巴大眼睛:“爹地你怎么了?”
厉仲谋恍然回神,安抚着儿子的头:“没事。”
看着儿子关切的表情,厉仲谋捏着绷紧的眉心。他冷着张脸,十个人看到,十个人都要怕,厉仲谋不想儿子觉出异样,避开了儿子的目光,起身又说:“我去叫你妈咪起床吃早餐。”
Part2
厉仲谋回到卧室,床上空空如也,水声阵阵,循着声音找去,透过浴室未关的门,看见这女人一动不动站在花洒下,水开到最大,一直一直冲刷身体。
似乎他给她带来肮脏,如何也冲刷不去。
厉仲谋心中五味杂陈,最终由着愤怒没顶。走进去将她拽出水柱。
手里是她湿漉漉的胳膊,她头发整个打湿黏在脸上,她不肯动,厉仲谋一路拎着她的胳膊出来,胡乱取了毛巾和一套她的衣服,丢到一侧的床铺上。
“换上。然后出去吃饭。别板着张脸。”
厉仲谋自己板着面孔,一字一顿地说。吴桐犹不自知,要触及地雷,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我说的是实话。”
无端地,就想要掐死她,厉仲谋拳头捏得隐隐生疼。
忍过这一波钻心的愤恨,语调恢复一贯的寻常:“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多要求你什么。不过回到香港以后,请你,检点一些。别被媒体拍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昨晚之前他还对她微笑,给她宠爱,搂在怀中呵护,一夜之间却天翻地覆,他恨不能把她拆骨入腹。转变太快,吴桐不肯相信。
就像以为已经满握了的幸福,突然从指缝间流失得一干二净,那种怅然若失,致命。
“我向你道歉,我不该瞒着你的,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她做错事,她认。之前不告诉他,就是怕他像现在这样。结果竟是更糟。
厉仲谋不听,草草替她擦干湿发,给她套上衣服,摆弄着让她穿好衣服,手指扣在她的皮肤上,过于用力,留下红色指印。
他的冷酷终于击垮了她,吴桐用尽全力推开他的肩:“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要我跪下求你原谅才可以?!”
厉仲谋肩头一侧,推拒的力道从肩头那一点径直侵进五脏六腑,他想也没想,劈手拉过她的手腕,音调冷而硬:“穿好衣服,出去。现、在!”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娶我,可你本从来没相信过我!”
口口声声?爱?
她不就是仗着他给她的爱,恨绝地伤了他?
他所经历过的恐惧,颓然,痛苦,心绞,加起来不及这一次她带给他的多。
“你真的以为用三个月时间就可以搞定我,得到我的心?你以为我为什么娶你?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儿子。”
仿佛是对他往昔的错误举动做了一次总的翻供,厉仲谋一句话就把之前的一切,都否决。
爱?见鬼去!
厉仲谋捏住她下巴,逼她的脸迫近,他虎口的弧度契合她腭骨的轮廓,他看她瞬间神智全失的脸。
仿佛有雷当头劈下,裂了她的心。
看她痛,厉仲谋稍稍好受,他当着她的面褪下戒指,走到窗前。
开窗,伸手,松指。
戒指坠落,无影无踪,吴桐的心跟着坠落,重重砸在地上,粉碎,血模糊。
模模糊糊听他似乎正在说:“不管你跟什么人上床,随便你。当着孩子的面,我们依旧是模范父母,就这样。”
Part3
经过长途飞行,在香港国际机场下机,所有人都是满脸疲惫,由厉仲谋抱着儿子。
童童困得直点脑袋,下巴一下一下蹭在厉仲谋肩头。
吴桐始终不声不响,跟在后边三步远处,通过专用通道,视界一下子明朗起来,玻璃幕墙折着光,刺痛吴桐的眼。
不,不止那些折光。
蹲守在四处的记者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很快冲上前来,堵住前路不说,还一直闪着相机闪光灯。
她伸手挡眼睛,被记者推挤着无法动弹,擦撞到坚实的臂膀,才发现此时她已紧紧挨着厉仲谋。
在闪光灯及摄像机的夹攻下,童童一下子惊醒,扭着脖子看着这些洪水猛兽涌来的记者。
厉仲谋压下孩子的后脑勺,一手搂紧孩子,另一手拉过吴桐,要穿过人群,可是被堵住前路,有点狼狈。
“厉先生你们一家三口刚度完假回来?”
“吴小姐,厉先生和Mandy分手是不是因为已经和你……”
保全拦都拦不住,厉仲谋被迫退回安全通道,周围清净下来,助理联络各方,打点好了一切,便由厉仲谋口述,助理记录下等会儿面对记者要怎么解释。
厉仲谋这时已经松开吴桐的手,童童似乎是好奇大过恐惧,探头探脑地看外边的情况。
吴桐把儿子拎回来,就听到厉仲谋吩咐助理道:“就说这趟旅行只是单纯的陪孩子去度假,大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更不用说什么拍拖,叫他们别乱写,否则后果自负。”
童童也听到了,讪讪然,嘟着嘴仰头看吴桐。
吴桐表面一派平和,就怕让儿子看了担忧,她死命攥着自己的包,妄图缓解已近临界点的情绪。
厉仲谋吩咐完一切后,一抬眸就见站在那里脸紧绷的吴桐。厉仲谋整理好一切情绪,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如同情人间低喃的姿态,童童抓挠着头发千方百计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悄悄话。只有吴桐接收到,他的恨意。
他低而冷的话,灼烧她。
她或许该大哭一场,可她哭不出来,泪水堵在身体里,无法纾解。
最后费了一番波折才成功离开机场,坐在私家车里,不论扭到哪个电台,都是关于他们的报道。
吴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童童却听个一字不落,小心思开始乱转。
回到香港孩子就不安生,第一日晚住厉宅,孩子把礼书统统交给司机,放到车后备行李箱里,收纳好了,待明日直接去朋友家串门。
厉仲谋直接从机场回公司,临别吻了孩子的额,在孩子的软磨硬泡下,也吻了吻她,那么懂得掩饰情绪的厉仲谋,那时的不情愿全部写在脸上。
唇是冰的。
吴桐只觉厉宅的这间房冷情的可怕,拿着遥控胡乱地换台,嘈杂的声音勉强填补这怖人的黑洞。
有新闻报道播出了他们在机场被记者围堵的画面。有匿名人士向其中一家媒体爆料,结果他们由纽约返回香港的飞行时间,整个港城,消息传遍。
即便厉仲谋助理再三声明确无此事,但外人眼中,一切不过欲盖弥彰,她吴桐终于母凭子贵,得偿所愿。
吴桐捏着遥控器的手,僵硬。
童童蹦蹦跳跳地到佣人房派礼物,见者有份。孩子忙得不亦乐乎,忙完了溜来吴桐这里,推门就入:“妈咪,明天跟我一起去可可家吧。”
吴桐一颤,赶紧关了电视。
她本没听清童童的前一句话,晃了晃神,转了个话题:“再过几天就开学了,作业全部做完了?”
“就差一篇周记了,下次我带本子去可可家写。”
吴桐招招手让儿子过去,儿子看了看手表,抓头发,笑容贼贼:“我得给可可打电话了!”
吴桐哭笑不得,不耽误儿子煲电话粥。
童童已经退到房门外了,突然又开条门缝,探进个脑袋来,笑眯眯地“嘿嘿”,“妈咪,你这是在等爹地吗?”
……
……
这一夜,厉仲谋彻夜未归。
Part4
吴桐辗转难眠,原来习惯是那么可怕的东西,没有这个男人的体温,生命力缺少了重要的一部分,她无法入眠。
她拨了电话给厉仲谋,第一次,没人接听,第二次,响了三下就被对方挂断。
忙音一声一声撕扯耳膜,她听着,眉紧紧皱着,劈手就把手机摔在地上。
模模糊糊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第二天吴桐很早就醒了,还是巴巴地把电话捡回,摔出的电池扣回去。
开机后看到未接电话,吴桐整颗心吊起来,手指飞快地调出未接记录。
几个电话都是吴宇打来的。
吴桐耷拉着眉眼,顿了许久才回拨。
吴宇接到她回电,算是松了口气:“还以为你不愿接我的电话。”
为了童童的事,父亲几乎要和吴桐再度断绝关系,也不准家里人联系她。吴桐有过一次经验,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去。
“有空的话,回来一趟吧,爸他看了报道,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把童童也带回来,当面认个错,老人家好消气。”
她听着吴宇说,好半晌没回话,突然就反问:“哥,你是不是也这样看我?”
吴宇一愣。
迟迟没有回答她。
吴桐想,自己是知道答案了。
他们确实和外人一样,不信她会不切实际地爱上那样一个遥不可及的男人,宁愿相信她卖儿子,换富贵,丢了二老的脸。
吴桐和儿子一起吃早餐,童童一眼就看出她情绪不对,小心翼翼咬着汤勺,吊着眼角看着她,自以为地安慰她:“妈咪你怎么一天没见爹地就这样?不行这样的。”
说着说着,就偷笑。
身旁的佣人掩嘴笑,吴桐艰难地扯着嘴角弯起弧度:“胡说什么,快喝粥。”
童童煞有介事,“爹地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说他工作忙,没回来睡。男人要以……”他努力回忆厉仲谋的话,学着大人口气,“……男人要以事业为重的!”
孩子再说下去,吴桐怕自己快要掩饰不住低落,闪躲着视线嗔了一句:“妈咪也要以事业为重,等会我要上班,你再不快点吃,要害我迟到了。”
吴桐送儿子去了张家,自己驾车回公司上班。
座椅还没坐热,便被告知不需要再负责跟进与厉氏的合作案。手头的资料都不需要她费神移交,即刻起公司留薪放她大假。
连她妄图用忙碌麻痹自己的权利都剥夺,吴桐颓然坐在办公桌前,目光定格在面前的调任书上,迟迟无法转移。
她两手空空走出办公室,看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格子间里工作的同仁,习惯地手探进包里电话。
吴桐按捺住,没有拨电话给任何人。
她开着车到处兜,到了按照约定时间,才去张先生家接童童。
在儿子眼中,她与厉仲谋是怎样的,有多美好她并不知道,可吴桐不忍去破坏。给孩子,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念想的资本。
吴桐言笑晏晏地进了张家门,可惜昨夜没睡好,她黑眼圈怎么遮盖都没用,张太给她的茶里特意搁了参片。
多年邻居下来,又同是孩子母亲,看着张太太的目光,吴桐总有错觉,觉得自己的不开心掩饰的不够好。
被人发觉,剥了伪装,无地自容。
两个孩子在屋里玩闹,吴桐和张太聊着天,童童突然抱着他的周记本出来:“周记我写好了,要家长签字!”
可可没跟过来,而是在门后探头探脑,等着看热闹似的。
吴桐不明所以地接过周记本,落笔要签,可看到儿子写的东西,吴桐的手指僵住。
跃入眼底的那最后一句,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视线胶着。
“这一周是我最开心的一周,我希望爹地妈咪快点结婚,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那样的话,以后我就可以永远像现在这么开心。”
……
……
童童抱着签好字的周记本回到张翰可房间。真真乘兴而来,败兴而回。
张翰可赶紧询问:“快说说你妈咪是什么反应啊?”
童童耷拉着耳朵:“没反应。”
“怎么会没反应呢?不可能啊!”可可说着就要开门出去问问清楚,被童童拉回来。
好半天,童童憋出一句话:“我觉得,我妈咪看见我写的,不开心了。”
Part5
依旧是静得可怕的夜晚,童童破天荒没有给张翰可打电话,早早就睡下,吴桐呆在卧室,觉得每个角落都是专属厉仲谋的气息,萦绕不去。
想他。
满心都是。
十分不争气。
她只能抱着薄被到小型放映厅里看电影,老旧的黑白电影,用的是胶片,古早风味。
吴桐把声音关了,看着黑暗之中画面闪烁,缠绵悱恻的爱情上演,几十年不衰,如果换做之前,吴桐定要想,他绝不会看这种片子的,又是哪个女人的书味影响了他。
现在,她只是坐在幕布之前,咬手指走神。
吴桐不懂换胶片,同一部电影看了几遍她也不知,终于有了困意,枕着自己的手背,昏昏欲睡。
听到汽车声时她一下子就醒了,晃了晃神再仔细听,是引擎声没错。她脱了毯子,趿着双拖鞋下楼去。
司机把车停在车库,没有吩咐,不敢妄动。厉仲谋仰靠着座椅,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吴桐停在车门外,与他只隔着一面玻璃。他看不见她,她却把他的醉态尽收眼底。
见到吴桐,司机老宋面色有点为难,恭恭敬敬地叫:“吴小姐。”
吴桐见厉仲谋闭着眼,只能麻烦老宋:“能不能帮我把他弄回房间?”
厉仲谋闻声一动,径自开了车门,脚步有点迟滞,但并不晃悠。吴桐跟在他后面,上楼,进卧房,厉仲谋倒在床上,仰着头喘息。
酒气冲天,也不知他喝了多少,“我去给你倒水。”
他没有应。
吴桐不确定他听不听得清自己在讲什么,扭身要走,手臂被人攥住。
她顺着这掌控的力道回头,厉仲谋正看着她,暗光流转。
她从没见他这样子过。那流转着的,分明是神志不清的痴迷,以及,哀伤。
那是让她接受凌迟的目光。
她不敢直视。
厉仲谋笑一下,突然又是那样抬起胳膊遮住眼。
他松开她的手腕:“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Part6
吴桐倒水回来,要喂他喝。她跨上床尾,帮他解了领带,松开两粒纽扣。
然后目光就定格住了。
动作也定格住了。
她看见了印在厉仲谋衣领口的唇印。
无爱承欢70
吴桐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带去洗衣房。
刷子沾上水,洗衣剂,一遍遍刷着领口,可似乎怎么弄都弄不干净,像是那艳丽的红,渗进了衣料纤维,留下磨灭不掉的印记。
她开着水拼命冲,水声回响在空旷的上方,起夜的佣人刘婶听见动静过来看情况,就见吴桐在洗衣台前,失神地忙碌。
“吴小姐需不需要我帮忙?”
吴桐还记得要笑着说:“不用了。领口脏了而已,我自己可以搞定。”
刘婶探头过来看,那衬衣明明早就洗得干干净净,领口刷得白净如新。不禁纳闷:“可是已经……很干净了。”
吴桐恍然顿悟。
呆了很久。
原来不是衣服没洗干净,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总觉得那唇印脏了她的心,挥之不去的肮脏。
她黯然地将衬衣丢进垃圾袋,弯着嘴角,笑意惨淡:“刘婶,没事了,去睡吧。”
吴桐回到副楼的卧室,童童的房间。孩子香甜地沉睡,床很大,四驱车等等玩具铺了半张床,也不嫌拥挤。
吴桐把玩具归置好,亲了亲儿子,睡到另一侧去。她该怎么跟儿子说,说她现在很痛苦……
白日里第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人懒洋洋的眼皮上时,厉仲谋睁开眼睛。头疼欲裂,宿醉的后果。
手往旁边一探,空空荡荡。厉仲谋这才抚着额头坐起来,沉重的眼皮和身体,糅杂地混乱的气息,厉仲谋走出卧房,起居室,书房,浴室,都没有人。
他洗漱完,看一眼角落的座钟,指针还未到8点。
厉仲谋揉着太阳去更衣室。
更衣室里有人,却是佣人,厉仲谋取过家居衫,这时才看清佣人在做什么。
佣人在打包行李。
吴桐的行李。
厉仲谋动作僵住,声音如刀:“怎么回事?”
佣人被厉仲谋一声低喝,浑身一抖,声音颤颤巍巍:“吴,吴小姐要我把她的行李收拾好……”
结结巴巴听得厉仲谋心烦:“她人在哪里?”
佣人怔住,哑然失声,厉仲谋没等她开口,已经快步出了更衣室。
第一次毫无头绪地找人,第一次发觉每个房间都大得吓人,厉仲谋走得快,佣人好不容易赶上他,急喘喘地补充:“吴小姐应该还在小少爷房间!”
厉仲谋顿住脚,神色终于有所缓和,可依旧紧绷着下颚,变了方向去副楼。
吴桐清晨醒过一次,吩咐了佣人把她的行李收好之后,回到儿子房间继续睡。她需要一个清醒的面貌,回去见父母、哥嫂。
童童昨日疯了一天,今早没那么早起床,吴桐想着多陪儿子一会儿,竟然越睡越沉,将这两天的失眠都补了回来。
再睁开眼时,几乎算是被床边那道目光唤醒的。她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厉仲谋,目光就此定格。
厉仲谋的神色却在此时变了。
他方才的目光,明明不是这样的。吴桐执拗地不肯相信他转瞬间又恢复的冷酷神色。
“你收拾行李要去哪里?”
他的口吻凝成冰砖,敲醒吴桐。她看看四周,童童不在房间,怪不得他都不用再伪善地对待她。
“我要带童童回一趟南京。”
“不可以。要走你一个人走。”
眼眶泛湿,忍住,吴桐扭过脸去。
这个女人睡着时那么惹人疼,他怕童童吵醒她,特意带孩子下楼吃早餐。怎么醒来后的她,只会令他愤愤咬牙?
厉仲谋忍受不了她的缄默,宁愿大吵一架,也比这般死气沉沉好。
吴桐穿鞋要走,听见他说:“你昨天跟儿子抱怨了什么,要他打电话给我,提醒我一定要早点回家。”
吴桐没回头,背脊僵直,那一刻,像是被他的话语击中,溃不成军。
她的落寞,散了一地,厉仲谋看着,觉得落寞流淌到了心里。
碎了一地,他的防备。
厉仲谋走近她身后,吴桐并没有发觉。
那是一种浑然不觉的下意识,厉仲谋控制不住自己,抬起手,指尖快要触及她的发梢,也许只差半寸。
听见她说:“是不是打搅了你昨晚的佳人有约?我替儿子向你道歉。”
厉仲谋手停在半空,蓦然垂下胳膊。
佳人有约?
的确。
可怎么不是她,就不行?
他是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这怎么可以?
“儿子要留在这里,不能跟你走。”厉仲谋绕过她,又丢下一句,“你暂时回南京也好,我们互不干涉,眼不见,心不烦。”
吴桐看着他拉开门、走出房间,看着他决绝地消失在她视界之中。
“这样的话,又何必在一起?!”
她唯一一次对他这样歇斯底里,迎接她的,却只是紧随其后合上的房门。
“咔哒”一声,房门与她的心门一同关上,吴桐独自一人,泣不成声。
临近九月,天气没有那么热,暑气没那么重,早餐桌子搬到了花房,暖融融的光穿过玻璃罩顶和植物的掩映。
童童虽然爱闹,却是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透过玻璃幕墙见佣人拎着行李走过,一眼就认出那行李箱。再看看吴桐,那小脑袋里就开始动小心思。
“妈咪你要出门啊?”童童边说边随处张望,坐在餐桌上就不安分,到处寻找厉仲谋的身影。
爹地这时候怎么不在?真糟糕!
吴桐把孩子的脸扳回来,把抹好黄油的面包送到童童嘴边。
化妆书真是拯救她的利器,再狼狈再憔悴,也都遮在了细致的粉底下,瞒天过海。她尽量温和地对儿子说:“和妈咪一道回去看看外公外婆,好不好?”
提到外公,童童立即扁起嘴,一声不吭。
吴桐的手覆在儿子软软糯糯的手背上,等他的回答。
她的丈夫对她没有信任,也没有爱情,怎可能不这么快就走到尽头?终究是她高估了自己。从头至尾,她这个身躯小小的儿子,才是她唯一的支柱。
花房周遭种着鲜玫瑰,似乎是厉仲谋在纽约时特意嘱咐这边的管家种上的,玫瑰盛放等他回来,他可曾记得?
她要暂时离开,他说那是眼不见为净,那她呢?
或许只是调整好情绪后回来,重聚勇气面对她这糟糕至极的婚姻,或许……
她不去想。
“去两三天就好,开学了妈咪先送你回来,好不好?”吴桐几乎是在诱哄。
那行李箱里装的东西,明显不是仅仅三天行程所需。童童赶紧问:“妈咪你到时候不和我一起回来?”
“……”
“……”
“妈咪想多陪陪你外公外婆,得晚一些再回来。”
童童端起骨瓷骨杯,却不喝,眼珠一转,灵光一闪,忽地就莫名欢快起来:“那我们和爹地一起去吧!爹地那么厉害,好多人都怕他呢,有爹地在,外公一定不敢骂你了!”
孩子甜脆童稚的声线刮过吴桐耳畔,刺刺地疼。她顿一顿,找回正常声音:“你爹地忙,哪有空跟着我们到处走?”
也不知是在为他辩护,抑或为她自己。
童童思索片刻,十分谅解,转而问:“舅舅在不在那里?”
孩子同吴宇关系好,吴桐想也没想就点头。
童童有点勉强地答应下来,末了不忘提醒:“只去两三天哦!”
商量好,童童立即给厉仲谋打电话,厉仲谋在那端不知是什么反应,吴桐低头喝果汁,眼观鼻,鼻观心。
厉仲谋总说她利用孩子,她这次就利用一回,厉仲谋从不拒绝儿子的要求,她这么想,可童童搁了电话,却说:“爹地要我们等他过来再说。”
吴桐想了想,给儿子擦了擦嘴就把儿子带下餐桌:“我们走吧。”
“不等爹地了?”
哪能等?厉仲谋来了,十有**是不会让她带儿子离开。
吴桐速度很快,可还是被回到厉宅的厉仲谋捷足。
童童的行李拎上车,又给拎下来。厉仲谋的解释十分冠冕堂皇:“再过几天孩子就要开学,就别带着他到处乱跑了。”
吴桐都要发动车子了,被他这样杀了个回马枪,心头七零八落,又只能生生忍下:“只去三天而已!”
厉仲谋不肯言语,没有商量余地的表情。
童童坐在车后座,脑袋探出窗外看着,厉仲谋拉开车门把儿子抱下来,交由佣人带回屋。
孩子不在场,两方都彻底拉下脸来,吴桐下车,车门关得一声巨响:“你这算什么?跟我抢儿子还是怎样?”
“我管不了我的妻子,还管不着我的儿子?”
句句带刺,钩得吴桐筑起的那座本就错漏百出的围城,再度裂隙斑斑。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吴桐总算明白,他对她冷酷也好,愤怒也好,都比现在他这般不相信她,揪得她更疼。
“我们确实需要分开一段时间。要不要走,随你,要不要回来也随你。我的初衷一直没变过:儿子得跟我。”
这一霎,蓦地有恐惧涌上心头,吴桐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惧怕,反应过来时已经拉住了他:“我就骗过你一次,就真的,不值得原谅?”
厉仲谋心脏狠狠一抽。那是该死的直觉,他选择忽略,猝然拂开她的手,离去。
吴桐独自一人启程。
回到南京,除了在机场下机的那一刻,不知所措得如同迷路的孩童,其余时间,她其实过得不错。
这一点吴桐自己也没有料到,人心真就是这么古怪的东西,捉不透。
吴宇公司需要人手,她搭把手帮个忙,还算清闲。她住在父母家,邻居的闲言碎语颇多,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吴桐也只是照常打打招呼。
当日她拎着行李回到家门口,犹豫多时都没有按铃,也不知道呆立多久,门由内打开,母亲就站在吴桐眼前。
“你这姑娘,怎么也不知道进门?躲在外头做什么?”
母亲眼角泛泪,嘴角却在笑。
吴桐愣怔过后,想要把嘴角扯到合适弧度,僵着脸笑了笑:“妈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你爸早就从窗口看到你了!”
吴桐在门外呆了足有半小时,他的父亲脾气倔,忍了这么久,还是让老伴去开门。
她这个做女儿一直忤逆,父亲说不愿见到她,她就真的逼着自己过年过节都不回来。
这时候想起来,吴桐扪心自问,如若哪时她和厉仲谋离婚,童童长大以后也这样对她,她要情何以堪?
母亲领着吴桐去书房,短短距离,她几乎咬碎牙齿,到了书房门外,还是在母亲催促下才敲门进去。
父亲正在书房和老战友在下棋,明明听见开门声,却不回头看半眼。倒是老战友看着吴桐,像对待自己女儿般招招手让她快过去。
吴桐迟迟没有动。她其实一直任,执拗又不懂事。直到这时,吴父才中气十足的一声喝:“还知道要回来?赵伯伯叫你过来陪着下盘棋,就别磨蹭了。”
之后的日子,有闲暇时间,吴桐都要陪着老人家下几盘棋。她棋艺不,总输得很惨,日日被罚洗碗。
一日洗完碗脱橡胶手套的时候,吴桐的电话开始响。
一接起,顾思琪劈头盖脸的质问就来了:“你怎么回事?说走就走,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你不是总劝我回南京看看爸妈么?”
顾思琪听她心情好,声音低了低:“可你总不能不告诉我吧,我回香港才从同事那里听到消息。”
“你就当我去度假了吧,我在这里白吃白住,逍遥得很。”
“……”
“……”
“厉仲谋怎么办?”
吴桐一时哽住。
突然意识到自己竟这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
她笑得越发好:“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你真信那些八卦周刊写的东西?”
顾思琪那端也有笑声,很轻微,很无力,很心疼:“桐,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就会突然音量变大?”
吴桐一度哑然,喉头发干:“是么?”
“你离开纽约的前一晚,后半夜向律师托我找你,是厉仲谋接的电话。你和厉仲谋在纽约就已经同居了,不是么?”
“……”
“……”
“桐?桐?”
“你说,那一晚,向……向律师托你找我?”
思琪听出她的异样,以为她尴尬。
苍白的安慰话顾思琪从不说,她了解吴桐,这个女人躲进壳里自保,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才是最糟糕:“TC的法务部已经在着手换律师行了,有人大手笔打压向律师的事务所,现在香港没有一家公司敢找他们做代理。”
还有谁,会这么乖张地打压向佐?
吴桐在厨房发呆,吴宇清完厨余回来就洗碗池里的水快要满出来,洗洁剂的泡沫流得到处都是。
吴宇叫了声“快关水!”吴桐这才醒过神来,看这一地狼籍,慌了手脚赶紧凑过去关水龙头。
这边慌乱,声音有些杂,思琪听不太清,不由担心:“怎么了?没事吧?”
洗洁剂的味道十分刺鼻,吴桐鼻中窜进辛辣味,眼一扫便看见一旁的吴宇手中拎着的厨余袋。
突然身体一阵一阵泛呕,吴桐没顾得上回答思琪,弓着身靠在水池中,干呕起来。<div css="divim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