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6章 刁难

    回客栈的路上,温如海一直沉默不语。

    秦风没好气的斜了我一眼。逸湘表哥置身事外,什么也不知道,乐得个清闲。大概是很久不舒展拳脚,如今一爆发,火气舒缓不少,他神清气爽的跟在我们身后走着,还不时的窜到临街店铺里去这个,又看看那个,为宋府进行市场考察。

    路上行人纷纷回头,对我们指指点点。不少姑娘满脸娇羞地扔了手帕香囊荷包过来,我特地买了个包袱皮,替他们收着了。

    走到半路口渴,我随意往路边凉茶摊一坐,其他几位都得停下脚步,迁就我。

    端着大碗茶喝的时候,我还蛮有成就感的。

    “来——消火消火!”我端着茶碗去碰他们的碗,发出叮咚的脆响声。

    刚才虽然没有找到润玉,可我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说明:那少年已经脱离狼窟了。

    “喂,我说,润玉是你亲戚?”我踩了闷不吭声的温如海一脚。

    “呃。也许。”他心不在焉的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盯着茶碗发呆。

    “哦。”我点点头。不回答就算了,权当他是看着茶水中的倒影自恋。

    秦风往茶里加盐,怎么看怎么诡异。这小子,他确定他原本想要加的不是糖?

    看着他皱眉一口喝完,买单,我也赶紧把那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的茶水干了。

    我们站起身刚想离开,突然看到周围百姓神色慌张的四下里走窜,小摊贩们也赶紧收拾了家当或背箩筐或挑担子或推车的快速闪人,街头巷尾不知何时涌出一大群官兵,把我们的进途和退路给堵了个严实。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说通缉令撤了么?莫非只是做给我们看的,暗地里继续抓捕?看来还是我们大意了。

    “不知官爷围堵小民,是何用意?”秦风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朝那位身穿官服的头目模样的男子温声相询。

    “下官不敢对公子不敬,只是为寻人前来。不知诸位当中,可有一位温姓公子?”那小头目的语气倒是客气,只是行为看不出一丝客气和敬意罢了。

    我们面面相觑,秦风面有难色。

    温如海微微皱眉,旋即冷了脸,沉声道:“在下温如海。”

    那小头目脸露喜色,立即翻身下马,朝温如海一拱手,恭恭敬敬地说:“下官孟琴,见过温公子。”

    温如海斜眼看着他,也不搭理,只是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手来,牵住我的手,用力捏紧。我痛得脸抽筋,伸脚踢了他一下。

    看到我们无人搭理,仍然我行我素的暗地里打情骂俏,孟琴同志脸色有些僵硬。他更贴近了些,微微低下头,半弓着腰,轻声道:“不知温公子可否卖下官一个面子,随下官去见一位故人——”

    “不见。”温如海很干脆的拒绝了。“本公子没空见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说着,牵着我的手推开拦在面前的人就要离去。

    “温公子!”孟琴急了,撂下狠话。“难道公子连皇后娘娘的面子也敢拂了么?”

    温如海倏地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象是在看一个死人。我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冷。

    紧跟在身后的逸湘表哥也绷紧了神经,全神戒备。

    周围的空气凝结了。原本近在眼前的士兵们身形微动,悄悄往后退了些许。

    “现在才想到要避开,不觉得太迟了么?”秦风刷的一下打开扇子,微笑着站到我身旁,满脸不屑地看着眼前那个冷汗直冒的男子。

    “虽然你很有胆识,但是我不得不说,你很愚蠢。”温如海薄唇轻启,嗤笑道:“正好,你也替我给那个人传个话:见我一次,就减少十年寿命,不知她是否还愿召见?”语毕,拉着我从容地通过包围圈,居然真的无一人敢阻拦,还纷纷避让开,留出一条通道让我们通行。

    我呲牙咧嘴,朝他们作了一个鬼脸,趾高气昂地跟着咱家帅哥走了。

    回到客栈,我们收拾行李,立即上路,没想到,守城的兵士居然不放行,说什么要有知府大人的文书才可通行。

    “那为何他们可以通行?”宋逸湘十分不满,指着身旁进进出出的各色商贩旅人,大声责问。

    “他们都是经商的,维系着荣城与各地的商贸往来,本官自是不敢怠慢,以免贻误了城中百姓的衣食住行。诸位既然难得来荣城一趟,不如多住些时日,好好领略一下城中的秀丽景致,一切开销,都会由知府大人亲自料理。”

    城门官对我们算是陪尽了笑脸,好言好语的劝慰着。

    宋逸湘嗤笑一声,道了一句“你且给我等着”,便又打马往回走。

    “逸湘表哥干嘛去?”看着那抹艳丽的红色身影消失在街头转角,我很好奇。不会是搬救兵去了吧……可这里又不是宋府的地盘,还能有人比知府大人更大不成。

    秦风微笑不语,带着我们进入离城门不远处的茶楼里,坐在窗旁,上了满满一桌点心,好茶好水的享受,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凌倩和凌佩默不作声,安静地坐在一旁,只是凌佩的视线,会偶尔瞟出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有些诡异,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或是等待奇迹出现一样。我心里对她的感觉,更糟糕了。总觉得,她有什么谋……

    不到半刻钟,一个火红的身影又突然由街角窜了出来,大声吆喝着。随着他的呼喝声一起出现的,还有一群奔驰的骏马,每匹马的身上,驮着两袋货物。在马群之后,还跟着三名赶马人,挥舞着马鞭,调整着骏马前行的方向和控制着它们的速度。

    我傻眼了。这不会是凌佩在期盼的奇迹吧?她有这么神?还是跟逸湘表哥商量好的?

    下意识的看向凌佩,却发现她脸色有些难看,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也僵硬了。

    怎么,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么?

    秦风一声令下,“动身。”我们立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三三两两的出了茶楼。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让店家把桌子上剩下的没动过的点心都给我打包带走。

    秦风拿扇子轻轻敲了我的脑门一下,笑道:“就你这点出息,一会路上可不会缺了你的吃食。”

    再次来到城门口,宋逸湘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十几匹骏马,趾高气昂地俯视着守城官,朗声道:“官爷!我这马上载的都是蔬果粮,要运到下一个镇子去贩售,你可不要阻断我的生财路!这可都是荣城百姓辛苦劳作才得来的收成!若是迟一天放行,这瓜果蔬菜腐烂败坏了,你可担不起!对不对啊,几位小哥?”

    第3卷  第7章

    赶马随行的几位男子原来是城中的商贩,他们看到我们被拦下了,怕耽搁了自己的生意,立即跟官兵们理论,还拿出了官府的经商行文。

    在城门官难看的脸色中顺利混出城,我不由对逸湘表哥竖起了大拇指。

    “这样的方法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你就不怕守城的那几位死活不依?”

    “啐,就这点出息,还敢拦着我们?他们若不放行,马行的总头还有荣城商贩的代表岂肯善罢甘休!我倒是巴不得他们不放我们走,咱们好在一旁看好戏,看他们的城官和百姓是怎么打起来的!”一身红衣的某人不屑地哼哼,那张英俊的石刻雕像脸让人看了就恨得牙痒痒的。

    嚣张。嚣张啊!咱表哥啥都好就是格不太好!眼光太高,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大概除了自家人和几位亲近的友人,谁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也不知我那姑姑是怎么养的儿子,难道他不知道谦虚是一种美德么?真是教育失败啊。

    我扁扁嘴,感慨:“有钱就是好办事!”

    表哥皱眉,满脸不高兴地横了我一眼,抿抿唇,骑马跑前边去了。

    秦风似是看出我心里所想,笑着解释:“逸湘是个情中人,他不会拐弯抹角的做事。既然是官府自己定下的规则,咱们何不遵从,做得天衣无缝,让他们无话可说?若不是为了日后行走方便不落人话柄,让大家都过太平日子,依他的子,方才就应该拔刀相向打马冲出城了。单就这一点,你就应该多夸他两句。”

    唔,有道理。上一次我胡来不就被通缉了么。看来,表哥骄傲归骄傲,还是有脑子的。

    “可是,我们要那么多马做什么?”看着身后紧跟着的十几匹骏马,我发愁了。

    随行的货物都是食品,一路上可以吃掉,可是,剩下的那些马要怎么办?这里又不是草原,可以挤马喝茶,或是策马奔腾,总不能也宰吃了吧?

    “笨。”秦风把扇子合拢,伸手用扇柄敲了我的脑门一下。

    我抱头躲开,差点没摔下马,幸好一旁的温如海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只是,自从出了城,这小子就一直沉默不语,感觉怪怪的。

    我很好奇:皇后为什么要找他啊?不是说他跟那个什么公主一点关系也没有么?

    这几天我有认真学习律法,其中有一条就是:皇室中人也不能随意给他人逼婚,指婚,以免酿成惨剧。

    据说就是因为前任皇太妃为了给自家侄孙女指一门好亲事而硬要拉郎配,看上某大才子,把自己的侄孙女指配给了才子。不巧,才子早已与情人私定终身,此举无意于生生拆散一桩姻缘。可是,皇家天威,谁人敢违抗?最后,新郎在新婚当日把新娘羞辱了一番,让自己的书童抱着公**跟新娘拜堂,然后他抱着情人坠崖,以死来指责命运的不公和天家的无情。新娘接受不了事实的打击,觉得自己颜面尽失,终日郁郁寡欢,最终选择了投湖自尽。

    这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因为那个才子的名气,很多文人学士都扼腕叹息。明着不说,可背地里抵触皇室的人不少。一连数年,参加科举考试为国效力的英才俊杰锐减,即便有报名中榜者,也是已经有了妻室子女的,更多的优秀者却选择了放弃这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而跟红颜知己畅游大江南北,做一对世人羡艳的神仙眷侣。

    让皇帝和吏部官员更为烦闷的是:那一段时间,很多官职居然无人可用,都是一群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半老头子在朝堂上举荐自己的门人食客,为自己的门生铺路,到处都是结党营私和拉帮结派的人。这样的朝堂,如何能高效运作?

    当然,陈世美之流也偶尔有之,可这样的男人对公主又会有几分真心,对皇室又会有几分尊重?

    是以,先皇打破了把公主指婚给状元的这一不成文的规矩,下令禁止后中人再把手伸向民间,以权势压迫百姓,这才重新笼络人心,维护了皇家的些许颜面。

    所以,量那皇后也不敢对我家海海乱来的!

    想到这一点,我那躁动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骑马靠近他,盯着那美得有几分妖魅的容颜,我不由心花怒放。小样!长成这样,难怪公主会看上了!可是,本小姐又岂会放手?

    我笑嘻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在他转过脸来的一瞬间突然扑过去,吓得他慌了神,赶紧伸手抱住我,差点没两个人一起滚下马。

    “你……”温如海又气又急,抱着我在马背上面对面的坐好,却又不知该如何指责了。

    “我困了嘛!”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故意眯眼,然后把脸埋到他怀里,双手自动环上他的腰背。

    唔,姿势有些暧昧,而且,很不舒服,屁屁后头硌在马鞍上了。幸好马儿听话,停下了,不然我还不被颠得屁屁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啊!

    温如海感觉到了我的不适,立即抱着我跳下马,站在道旁发窘,脸色开始红了。

    走在前边的逸湘表哥只是回头极快的瞥了我们一眼,又面无表情的向前行进。

    秦风见怪不怪,目不斜视的骑马经过。

    张文张武一个两眼望天,一个望着我们对面的林子,把我们当成路边的杂草杂树,无视之,大摇大摆的经过。

    凌氏姐妹满脸通红的路过,凌佩还偷偷斜了我一眼,脸红到了耳。只是她咬牙切齿做什么?我既没挡她的道,又没抢她的男人。唔,她的态度很有问题。还有那个冷着一张脸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语气温柔却又满脸疏离的大小姐,有她在,我更显得不上道,完全被她给比下去了。回头跟秦风商量一下,是不是该把这两个麻烦的女人给甩开。

    果然,同相斥的道理古今通用,特别是对于比我漂亮的美眉,我那小小的自尊心有点受到伤害。

    剩下的几位老妈家里的护卫,满脸困窘地快速经过,有的脸皮薄,脸红到了耳,跟涂了**血似的。靠,大男人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叫老爹炒了他们,换几个成熟懂事的!

    “闹够了没。”待浩浩荡荡的人马全走到了前头,温如海把我放下,轻叹。

    我双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揩油,腻着声音道:“人多碍事,我只是想跟你单独呆一会儿。我们在拍拖啊!总不能跟着一大群电灯泡吧?”

    大概是听懂了我的话,噗嗤一声,温如海轻声笑了,眉眼儿弯弯的,祸水十足。

    “最近怎么这么粘人?往时不是都小心翼翼的避开的么?”他捏了捏我的圆脸,满脸宠溺。

    靠!死相!露出这么倾倒众生的笑脸干什么?看着那粉嫩的薄唇,我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以后不准对着别人笑!”我凶道。“只准笑给我一个人看!”

    “好。”他很爽快的应下了,在我唇上偷香一口。

    “只准抱我!不准抱别的女人!男人也不许!”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给了我一个白眼,然后他突然凑近,贼兮兮地在我耳旁轻声道:

    “我知道了。飘云磨磨蹭蹭的避开众人,莫不是想跟我尝试在马上云雨一番?”

    一个激灵,吓得我腿打抖,立即推开他,转身找自己的枣红色小母驹逃离现场。没想到,那两个牲畜居然公然在路边林子里做起那等传宗接代之事。

    我气得直跺脚,温如海在身后哈哈大笑,伸手蒙上了我的眼睛。

    幸好,马儿比某人有节制多了,不到一刻钟就完事,要不,我还得考虑是不是把那匹大马给骟了,这季节都能发情!

    待马儿亲昵够了,吃饱喝足了,温如海重新抱着我上马,让我坐在前面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遛着,一路看风景,远远的跟着前边丛林中若隐若现的大队人马。

    “喂,最近你话少了许多。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自个儿憋屈着。”我晃了晃脑袋,舒舒服服的靠在他身上。

    “没事。”他收紧了环在我腰上的手,垂头,把唇吻覆上我的耳朵,轻轻咬了一口。

    最好没事。我闭眼休憩,晃着晃着,不想就这么睡着了。

    “公子。”

    两名黑衣人从一侧的林子中突然现身。

    “唔。情况如何。”温如海装作没看到他们,一边缓慢前行,一边低声询问。

    “最近京城的谣言传得很泛滥,说是您对公主始乱终弃。”黑衣人藏身于草丛中跟随着一路前行。

    “假冒我的是何人?”温如海俊颜冷凝,身上的气有些重。缩在他前的某人不安的动了一下,他赶紧伸手轻轻拍抚,和缓了身上的寒气。某只猪又乖乖的睡了。

    草丛中的两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这——由于事情发生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要寻找线索,有些难。”一人艰难的说。

    “只是,那人必定是通易容术的,据说连眼珠子也是蓝色的,声音,体态,举止等,更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另一人补充道。“还有,公主已经出了,去向不明。”

    温如海垂眸沉思,不语。

    “更奇怪的是,最近有一股不明势力在秘密搜寻什么人。据我等探查,皇禁卫军有两支小分队目前不在皇城里。”

    “那股势力也有可能是别的新兴团队,说不准禁卫军随行保护公主出京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把最近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准的说了一遍。所有的动向都表明,事情的发展对他很不利。

    温如海微微颦眉,轻轻挥了挥袖子。那两个黑影又倏地一下消失在丛林中,犹如一阵风刮过,不留痕迹。

    “出来吧。”温如海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向身后的草丛。

    风吹过处,青黄的草叶沙沙作响,可却并无人影出现。

    温如海皱眉。

    刚才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幻觉!草丛中,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潜伏!

    他平缓自己的心绪,和缓了呼吸,目光犀利地扫过眼前一片半人高的荒草。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随风舞动,在阳光的照下在草丛中投下光怪陆离的影,象骇人的凶猛怪兽,随时都会扑上来一样。

    温如海绷紧了神经,高度戒备着,视线终于定在了草丛的一处。

    风暂时静止,他却突然由马背上一跃而起,避开了侧旁疾而出的一抹黑影。那枣青色的大马在他一踢之下,惊吓得向前猛窜几步,嘶声鸣叫,不安地喷着响鼻,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温如海伸手往腰上一扯,腰间攀着的软剑出鞘,狠狠地斩向草丛中的黑影,又极快的抱着某只熟睡中的生物飞跃开来,稳稳地立在道旁树木的枝头上。

    红色体喷而出,飞溅在草叶上。一条三尺长,通体黝黑暗红相间的蛇断成数截,横尸当场。

    温如海眯了眯眼眸,看向草丛中现身的少年。

    他的嘴唇张了张,惊异不已。

    “润玉……”除了这一个名字,他不知道自己要跟他说些什么。

    少年冷眼看着他。

    “表哥功夫不错,大有长进,再不似当年那般无用了。”润玉鲜艳的红唇微启,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还以为,你连我也不认识呢。看来,我对温家还是有些用处的,不然,舅舅又为何派人寻我。”

    温如海盯着他的脸,沉默不语。除了眼眸的色彩,眼前的少年只比当年的自己矮了些许,难怪飘云看到他了会如此诧异。只是——

    “你中了何毒,为何长不大?”这个一直是温家的疑惑,也是自己亟欲弄清的事情。现在的他仍然怀疑,究竟是跟飘云行房之后解了毒,还是自己走火入魔功力散发冲破了什么禁忌。

    润玉也在暗自打量着他。

    “没想到,那种药也会有失效的时候……”

    “什么药?”温如海眸中蓝光一闪,急切地看着他。

    润玉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讥讽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们?”

    这长生不老药的秘密,只自己一人知晓就好!关键是:为何他可以突破那个禁制顺利的长大了!

    第3卷  第8章

    正当润玉抛出袖中的毒药粉末打算遁地而逃时,一阵狂风卷过,眼前只见白光一闪,一个不知是什么事物的白色物体在面前疯狂的舞动着,阻隔了两人的视线。那白色柔软事物旋动带起的狂风更是把漫天的粉末全都逼了回去,弄得润玉自己满头满脸都是,被迫吸入不少,很快就人事不省,倒在地上无力动弹。

    “靠,这么快就倒下了,这小子真是没用。”

    秦风收起三丈长的白练,盘回腰间,慢悠悠地从一旁的草丛里走了出来。

    温如海嘴角抽了抽。他是第一次听到秦风骂脏话,虽说是那个世界的流行语,可这也太……有损形象了……

    “这小子真是你表弟?”秦风走至润玉身旁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仔细琢磨着那张似曾相识的娃娃脸。“唔,下巴尖了些,眼睫不如你的浓密。还是你小时候好看些,脸上的,掐着好玩。”

    温如海身形一闪,差点脚下打滑摔下来。他黑了脸色,从树上跃下。

    “别离他那么近,小心有诈。”他出声警告。毕竟,润玉是他姑姑的孩子,自身对药草毒物等奇怪的东西还是具有一定的防范作用的,难保他不是诈死。

    秦风漫不经心的嬉笑道:“我这不是没敢靠近么。”话虽这么说,可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一脚踏上地上那只洁白莹润的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纤细的手骨似乎折断了,几银晃晃的尖细的针状物从指缝中滑落。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飞林中群鸟,扑簌着翅膀往远处飞去。

    在不远处骑马缓慢前行的宋逸湘身形一顿,头也不回,继续带着自己临时组织的商队前进。

    凌氏姐妹好奇的回头张望,却只看到茫茫山林和丛生的杂草,再不见其他。

    “表哥……”凌佩怯生生的开口道:“是不是秦大哥和妹妹他们出事了?”

    宋逸湘有些不理解这个缠人的表妹,一时一个样。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不碍事,他们只是去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很快就会赶上来。我们暂且先行一步。”

    “那么,可否请表哥告知,我们这是要上哪去?”一路上都没吱声的凌倩倒是难得发言,却问到了重点上。

    宋逸湘回眸瞥了她一眼,看她毫不回避的直视自己,落落大方,目光清澈坚定,有那么一股大家闺秀不容人冒犯和亵渎的气势,心里不由有些佩服。这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怎么飘云就没学得她三分呢?舅舅对女儿的教育有些失败啊!

    他感慨道:“我们这是要往凌铁山庄去。姥姥久未见二位妹妹,心里记挂,妹妹们暂时在那儿住下,与她老人家共享天伦之乐。至于——”

    “不要!我要去寻找娘亲!”凌佩急切的反驳。“爹娘下落不明,你叫我们如何能够安心住下?表哥若是嫌弃我们碍手碍脚,不如我们分头找寻好了……”说着,眼眶一红,目中顿时晶莹一片,眼看着就要落泪。

    宋逸湘很头痛。他讨厌女人,就是因为女人动不动就哭,看着心烦。

    可是,这是自己的表妹,即便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好歹也是舅母收养的,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啊……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

    “既然姑娘如此提议,那就分头搜寻好了。”

    闻言,凌佩脸色有些不好,立即回眸瞪向来人。

    大家纷纷回头,却原来是秦风和温如海,一人各自带着一个人归队了。温如海抱着的呼呼大睡的那个大家认识,只是秦风随意搭在马背上的那个……

    迎着大家探寻的目光,秦风脸上不见喜怒,也不欲解释那名陌生少年是谁,只是很平静的说道:

    “虽说凌氏姐妹就这么上路有些不妥,毕竟是大家闺秀,若有什么闪失,不好向凌赵主交代,对大家也没有好处。”

    他顿了顿,看着面无表情的凌倩和脸露得色的凌佩,转言又道:“可是,在遇上我们之前,大家不也这么过来了么。想必这次出门,二位姑娘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可以应付突发状况的。秦某人俗事缠身,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不便打断姑娘的寻亲之旅,不如就在下一个镇子分道扬镳。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语毕,他看向凌的守卫们,以目光询问:有能力保护主子么?

    一名青衣青年立即出列,朝他们拱手抱拳,豪气地应道:“在下赵构,请秦少侠,表少爷放一百个心,我等势必护小姐周全!”

    凌倩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是小女子疏忽了,耽误了公子太多时间。就依公子所言,在下一个镇子补充粮草之后,分开行事吧。”她早就想离去,只是碍于表兄的情面和妹妹的哀求才不得不留下的。

    凌佩脸上有些焦急,可话头是自己挑起来的,也不好再反驳,只好闷不吭声地别过脸去。

    秦风扫视一圈,把各人的表情看入眼底,嘴角噙笑,道:“如此,甚好。”

    到了镇子上,他们几人兜售马匹去了,我坐在客栈房间的窗户旁,手捧菊花茶喝着解渴,目光却不时瞟向被五花大绑捆在床上的某人。

    润玉无打采的躺在那里,象一棵蔫了的大白菜,手脚都被绑在床柱上。也不知他怎么得罪了秦风,右手骨折了,拿纱布包了个结实,象个粽子,怎么看怎么好笑。可怜的娃。

    我乐颠颠的挪至他身旁,伸出手指戳他的脑门。

    “自作自受!谁叫你要惹毛了秦风!被揍了吧?”

    润玉满脸不甘,忿忿地嚷嚷道:“下次若是让他落入我手中,仔细我怎么——唔唔——”

    我一把把包子塞到他口中,堵住他的话语。“吃吧吃吧,一会饿着了别说我没有喂你。”

    说真的,我不喜欢听到从他人嘴里吐出什么恶毒的语言,特别是针对几位哥哥的。我天天跟他们呆在一块儿,象窜在一绳子上的蚱蜢,咒他们不就是咒我倒霉嘛!听着多不吉利!

    看着那白皙粉嫩的脸颊涨得通红,我眨眨眼,伸手了。

    靠!果真滑溜溜的,让人爱不释手!再看看身材——啧啧,一整个极品受的模样啊!难怪他会被人卖到秋苑里去!当初我把小一号的如海当成某人的男宠,也没什么不对啊!

    想起以前如海还是这个模样的时候对我的恶形恶状,我不由心痒难耐的想要打击报复,于是,手下也毫不客气的继续揩油,又捏又掐的,捧起那可爱的小脸蛋仔细研究起他的发丝和五官。

    唔,还真是跟小如海象了个**分,只除了眼睛和唇彩。

    那双晶莹璀璨的黑色眼眸正愤恨地瞪着我,几乎可以冒出火来,却又漂亮的紧,比晨星更明亮,宛若黑曜石般,弥足珍贵。跟秦风那清亮的星眸比起来,毫不逊色啊……这个宇国的男人,怎么一个生得比一个好看呢!我怎么就没有遗传老爹的容貌,莫非我亲妈是个丑女,我是他们的中和?

    (正在湖边擦拭枪支的赵敏突然打了个喷嚏,手指一收紧,嗙的一声巨响,火光一闪,枪口冒起一缕白烟。一只由半空中飞过的大雁不幸中弹,光荣牺牲,掉了下来,砸在湖水中,四溅的水花弄了蹲在湖边洗脸的凌文宇满头满脸都是。

    “老婆,好枪法。”凌文宇抹抹脸上的水,捞起不远处的某鸟类的尸体,直接拔毛放血开膛破肚。午餐有着落了。

    赵敏嘿嘿讪笑。“死相!人家这不是久不玩枪,生疏了嘛!”

    凌文宇冷汗涔涔。在林子里遇袭的时候,也不知是谁下手那么狠,一枪撂倒一个,枪枪都打在腿上,而且还是靠近部的地方,想取出弹头都难啊!这个女人……唉!当初自己怎么就看走眼了呢!也不知飘云和思云谁更象她一些……)

    看着润玉愤恨的眼眸,我拔出他嘴里的包子,笑嘻嘻道:“乖,再吃一口。来,张开嘴。啊——”

    “我不是小孩子!”吼完这一句,他抿紧唇瓣,又气又恼地瞪着我。这模样儿,倒是跟小如海生气的时候十足的象了。欺负到他,我很有成就感,突然怀念起跟玄羽相处的那短短的时光。再想到现在长大了的如海,只有我被欺压的份,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笨女人,就你这样,迟早被表哥甩掉。”某不良少年嗤笑道。

    “切,他想甩掉我?下辈子吧!”我不以为意,放下手中的包子,抓起床前茶几上的点心,继续就着茶水吃。

    “猪才会象你吃那么多。”不良少年继续打击我。“娶了你回去只会坐吃山空,什么都不会做。表哥很快就会对你厌倦的。”

    我瞥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眸,测测地说:“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让你挂窗外吹风,让你头脑清醒清醒,究竟现在在这里谁才是老大。”

    润玉吓了一跳,喉咙动了动,突然住了嘴。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我侧过脸,继续打量他那一副乖巧的模样。

    就是这副满脸无辜却又稚嫩的模样欺骗了我和秦风。

    我们早该想到在秋苑的时候,这小子刻意接近我们是有目的的。

    他是温家的另一支传人,对那些形形色色的药材又怎会陌生呢!可是,他却任由嬷嬷继续给秦风下药,搞不好那些药也是他配置的,最后只留了一手,护住秦风的心脉和些许微弱的内息,然后算准了我们出逃的时间,再适时的出现,并“好心的”为我们引路。

    他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想借着救出秦风的名头来求秦风为他办事?可是最后为何又不跟我们走了呢?

    这一切都是秦风的揣测,事实如何我无从得知。总之,从如海口中知道,润玉使毒的手法不比他差。这样的一个人,难怪在秋苑里也丝毫不会感到不自在,还按部就班的让事情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不能小觎。

    正胡思乱想着,突听身旁某人闷声道:“笨女人!快放开我!”

    T***,现在还没学乖,居然乱给我起花名?

    “不要,秦风有吩咐我看好你,不能解开你身上的束缚。”我舔舔手指上的点心碎屑,抓起下一块继续吃。

    谁敢放开这个危险份子?一个不慎,万一被他给毒死怎么办?

    “我要解手!”他突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句,我差点没被噎死。

    耶!这倒是个难题!

    我眨眨眼,瞪着他。“真的?”

    他脸色绯红,坚定的点点头,那水盈盈的大眼睛,正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好象小鹿班比!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好。”然后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润玉皱眉,不耐烦地催促:“你给我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没有剪刀可以用手解开绳结啊!”

    “谁说我要找剪刀的!”我白了他一眼。

    “那你——”他抿抿唇,满脸委屈。“麻烦你快点!我憋不住了!”说着,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躯。

    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还真象是有那么一回事。

    靠!姑我要是被你骗到我就不姓宋!不,是不姓凌!

    趾高气昂地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我只好叹气,认命地走到桌旁,把壶里的菊花茶倒到花盆里,然后拿着茶壶走回床边,唠唠叨叨地喃着:

    “将就着用吧,一会退了房换一间客栈好了。”这个客栈的茶壶我是再不敢用的了……

    边说着,手上动作也没停,掀开被子开始给他宽衣解带。

    润玉急了,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话没说完,嫩白的小脸已是一片通红。不为别的,只因他的外裤被我脱到了膝盖。

    然后,我的魔爪继续伸向雪白的亵裤。

    “啊——不!不要了!你给我滚开!”他突然用力地挣扎起来,那纤细的腰肢扭动不停,宛若灵蛇,害我老半天翻找不到亵裤的带子。

    “你给我安静一点!不是要尿尿嘛!要尿就给我尿到茶壶里!姑我好心帮你倒了!再乱动,逼着你喝下去!”我气急,口不择言的吼道。

    这小子存心是在刁难我!想当初秦风载在我手里的时候还不是任我搓圆就圆捏扁就扁,洗澡、上WC全都是我在劳,权当他是个巨型婴儿,就差没给他换尿布了!唔,不过,我有不小心瞄到,他那里……挺壮观的……

    只是那小子一副享受的样子,没有丝毫扭捏,完全把我当成他的使丫头或是侍妾N号,一点也不害臊!再想起在我家浴室弄得满屋子泡泡的那次,他也是一副满不在乎任君观赏的模样,自己洗自己的,我就不由恨得牙痒痒的。他不知道我看多了会长针眼么!

    边想着,手下也没放弃,力道大了些。谁知,润玉闹得更凶了,眼泪很快就飚了出来。

    “飘云,适可而止,没看到人家不愿失身于你么。”

    身后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半讥半讽地说着。

    我回头,果然是秦风。

    “他说他内急,总不能让他在床上解决吧?”我理直气壮地回道,然后把茶壶往他面前一递,“要不,你来!”

    “这小子说的话你也敢信?”秦风耸耸肩,走至面前,轻轻推开我,站在床边眯着眼眸,不怀好意地俯视着润玉。

    润玉更显惊慌,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眸,有些害怕地看着秦风,身形不自觉地往床里缩了缩。

    “喂,你给我和善一些,别吓着小孩子。”我推推秦风。谁知他象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动也不动。

    “小孩子?”秦风皱眉,复又舒缓开来,戏谑道:“十九岁的小孩子?”

    我被他的话给吓到,口水吞错气管,呛着了。

    “十,十九?”比我还大?

    “十九。”秦风肯定的点点头。“温如海只比他年长一岁。”

    妈呀!温家生的都是奇人,吃药吃多了有返老还童的功效?温如海快二十岁了也是十四五的模样,还是我这剂催熟剂给催熟的呢!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润玉。

    润玉冷了脸,不屑地轻哼:“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放开我,我们光明正大的对决!”

    秦风笑笑。“好啊!”语毕,上前一步,伸手就要脱他的衣物。

    “你想干什么!”润玉怒道,满脸涨得通红。

    “既然要光明正大,自然得坦诚相见了。”秦风手上动作也不停,只是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鼻子,识趣的退出门外。

    靠!秦风你够狠,够歹毒!挡不住人家的药粉就要来个赤身搏战,就你这身架,我背着你都嫌重,更何况人家只是一个豆芽似的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按温家诸人的实力,这润玉也是个没什么内力的,若没了毒药的帮助,秦风一掌过去还不把他给拍死?秦风这是公然的挟私报复!

    可怜的润玉……

    我坐在门外阶梯上,仰天长叹,静待里面传来哀嚎声,然后想着待会怎么去收拾残局和安抚某人脆弱的心灵。唔,本人还是很有大爱的。

    “飘云,怎么了?”

    温如海总算回来了。

    “我在想,如果你没有药啊毒啊什么的在身上,能接下秦风多少招。”我瞄着他那纤长的身形和柔韧的腰肢,眨眨眼,作出一副深思状。

    温如海被我的问题给吓着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抬眸看向紧闭的房门,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在里面?谁先出的手?”

    我耸耸肩,刚想发话,身后房门突然嗙的一声被撞开,某个人一阵风似的闪了出来。

    不待我看清,温如海被那人拖走了,几个飞跃,出了客栈的围墙,往远处飞去。

    我回头望望洞开的房门,傻眼了。

    靠!只留我一个,不怕我被人给毒死了?

    第3卷  第9章 情况有变

    两人飞身来到一个荒芜的院子,秦风在半空中把温如海扔下,不待后者站稳,他已经一掌急速挥了出去。

    温如海大惊失色,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避开。

    没等他爬起来,第二掌又至,打在他肩膀上,把他整个人横扫到了一旁的围墙上,墙体顿时开裂。

    所幸的是,秦风连一成内力都没有使上,只是比常人多用了些力道,温如海这才不至于受伤。可是灰头土脸的形象,也着实让他恼火。

    “秦风你疯了!”他靠着墙体站起,横眉竖目地瞪着对方,衣袖下的纤手微动,一包药粉已然落入手心。

    “你把药收起来,且让我打上两三拳消了火再说!”秦风比他还凶,双唇紧抿,那漂亮的眼睛几乎可以喷出火来,双脚稳稳地踏在地上一步步逼近,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入地三分。

    温如海咽了咽口水。原来秦风不是没使上内力,他是顾全他们的情谊才没对他痛下杀手,手上的力道全转移到脚上了。可是——

    “为何?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犯了你的禁忌么?”他可不想平白无故成为他的出气筒!

    “哼!你心知肚明!”秦风怒叱。看到他一副无辜的样子就怒火中烧!

    “若是你想通过今天的事情来劝我退掉飘云的婚事,那你就打错如意算盘了!原本我也不想跟你争,可你使出这种招实在是太下作了些!这婚事,我还真不能退了!虽说我对别人用过的东西——特别是女人,毫无兴趣,可也不能让你称心如意白白捡了去!”

    被人这么训斥,温如海纵然再好说话,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事情牵扯到飘云身上,他更是火冒三丈。

    “你混蛋!居然敢这样子说飘云!”他把手中药粉重新放好,飞身扑了上去。

    两人展开近身搏战,与武学无关,与秘笈无关,与家族恩怨无关。这纯粹是男人与男人之间力学的较量。

    一时间,院子中飞沙走石,尘土飞扬,两个大男人滚在地上你来我往的挥动着拳头蹬着腿,短时间内倒也分不出高下。只是,形容狼狈,全无平日里的翩翩俊公子的模样,倒象是两个顽童为了争夺心爱的宝贝在大打出手。

    宋逸湘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情景。

    唔,这两人的感情真好,就象他跟他二哥一样,平时联络感情加深印象的时候都是靠蛮力来解决问题的。不过,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二哥先输了气势,被他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可现在看来,温如海的气势比秦风更猛烈些,秦风只是怒火滔天,却并不怎么下狠手,可因着常年习武的关系会使巧劲,倒也没落下风,让温如海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宋逸湘观战了一会儿,顿觉无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喂,打完没有?打完了就罢手,我有话要问。”一身红衣飞入场中,站在两人身旁,毫不客气的伸脚踢他们。

    有人打扰,战事暂告一段落,温如海略占上风,骑到了秦风身上,累得气喘吁吁,手已经无力再抬起来了。

    秦风躺在地上冷眼看着他,火气只消减了一半。另一半——得靠拆房子毁城墙来泄愤。

    “我说,”宋逸湘拍拍温如海的肩膀,板着个脸问:“飘云呢?怎么没跑来看热闹?”

    温如海一惊,回过神来,立即站起身,边整装拍衣服上的尘土,边惴惴不安的反问:

    “她不是在客栈里吗?我们出来的时候她还坐在阶梯上发呆。”

    宋逸湘一怔,眨眨眼。“可是,我回去的时候没有人啊!房间乱作一团,连那小子也不见了。”

    闻言,温如海脸色叵变,立即飞身离去。

    宋逸湘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磨着牙,恨声道:“这次飘云若真出了什么意外,我定不会放过你们两个!”语毕,狠狠的瞪了秦风一眼,飞身朝另一个方向搜寻而去。

    秦风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客栈里的时候,他被润玉的真实情况给惊吓到了,仓皇逃离房间的时候,好像,忘了把润玉给重新捆上。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再接近那人一步!那个……该死的……

    怔愣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火。

    说不定,连如海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呢?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润玉若是从小就刻意隐瞒身份,长大以后又停止了发育,确实教人无法辨识别。自己初次遇到如海的时候,不也把他当成女孩子了么?可结果却是个小子。所以,想当然的,就认为润玉也是男孩。可没想到……

    秦风冷凝了脸色,飞身朝与客栈相反的方向追去。希望飘云那笨丫头福大命大,不要被某人拿来当出气筒。

    ……

    呜呜呜——老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

    我缩在墙角,看着不远处在剥蛇皮洗蛇的那个纤瘦的身影,不敢随便乱动。

    不一会儿,他——应该说是她,架好柴火,把用树枝串好的蛇放在火上熏烤,然后拾起小石子仔细清理蛇皮上黏连的末,还不忘了随手翻动烤得半熟的蛇。

    破庙中很快就浮起阵阵烤香味,伴着滋滋的声响,以及油沫滴入柴火爆出的噼啪火星,再和着篝火映照下那张若隐若现的柔绝美的面容,别有一番景致,让人垂涎欲滴。

    若果是海海在该多好。

    我咽了咽口水。

    说真的,看她绑着绷带的右手行动不便,我很想上去帮忙,可是,面前横着一条两米长的黑黝黝的玩意儿,还不住的吐着红艳艳的蛇信子,那两点冒着绿光的眼珠子着实让人胆寒,我纵使有那个心也没这个胆哇!只好作罢,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看客。

    没想到,蛇熟了,润玉这死小鬼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喂!我饿了!”我很不满她的待客之道。即便我是俘虏,也不能虐待啊!

    “今天在客栈的时候你不是吃了很多吗?够你一天消耗的了,晚上不吃也没什么,死不了就是。”她看也不看我,三两下就把烤蛇给吃光了,末了,还伸出舌头舔油腻腻的手指和掌心。

    我郁闷地看着她,扁扁嘴。“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我又没招惹你!我们两个没仇吧?”再说了,她的衣服还是我帮忙穿上身的呢!早知如此,不如一早就让她裸奔好了。

    她皱眉,作深思状,半饷,才慢条斯理的回答:“可是,我们也算不上朋友吧?你就当自己被绑架得了。至于要拿你怎么办——等我想好了再说。”说完,打了个哈欠,挪到破败的庙堂里,在地上铺些杂草,就这么睡了。

    待篝火熄灭,我眨眨眼,逐渐适应黑暗,悄悄站起身。那条蛇也竖起了头颈,盘着身子半立起来,滋滋地吐着蛇信子,与我对峙。两颗闪着黄绿光芒的眼珠子在黑暗中尤为惊悚,伴着凉丝丝的晚风,象在上演聊斋故事。

    靠!愚忠的蠢东西!你家主人都把你的同伙吃了,你还尽职个屁啊!

    我把脖子上挂着的镂空小球掂起来晃了晃,那蛇果然有些畏惧,后退了半尺。

    嘿嘿,看来,温如海弄的东西比润玉的宠物要厉害些。

    在蛇的注视下我缓慢移动到摇摇欲坠的山门前,正想转身开门脱身,却看到润玉突然爬了起来,双目如炬地看向我。

    迎着那寒星般的眸子,庙宇里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几度,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朝我快步走来,我刚想出声辩解,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嘘了一声,我立即乖乖闭嘴。任由她拉着我朝破败的庙堂内快步走去。

    我们刚爬到巨大的横梁上藏好身子,庙门就被人推开了,发出欸——的一声悠长的怪异声响,在这静谧的夜间尤为恐怖,很有拍鬼片的氛围。

    我心里一阵兴奋和紧张,突然很想笑。被身旁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恶狠狠的一瞪,又把笑意敛去,摆上一副扑克脸。润玉满意的眨眨眼,示意我看向下面。

    只见几名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潜入破败的院子,围在那堆刚熄灭不久的灰炭前。

    一人伸脚踢了踢,悄声道:“老大,还热乎着。”

    “老子当然热乎着!你个死小子还当我冷冰冰的啊?”另一人伸手揍了那人一拳,某人哎哟一声痛呼,退了两三步。

    其他人噤声。

    “给我好好搜搜,看这里面莫不是藏了人!”

    老大一声令下,其他人立即散开,在院子和庙堂里四下搜索。至于趴在横梁上看戏的我们,由于身形比男子小上许多,又处于完全黑暗的角落,当然不易发现。

    “老大!庙里无人!只是有人借宿的痕迹!”

    “柴火堆旁有散落的蛇骨头,再无其他食物!貌似,只够一人果腹的样子。”

    属下们纷纷报告自己的发现,老大点点头,然后召集大家把头聚在一起,低声耳语一番。众人立即往墙角下站,纷纷用袖子掩住口鼻。

    我猜想到他们要干什么,立即伸手捂住鼻子,润玉却突然向我脖子上挂着的小圆球,递到我眼前。我不明所以,她用那个小球轻触我的手背,正是我嘴巴的位置,我立即会意,把手挪开,含住那小球。顿时,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弥漫在唇齿间,带着一抹甜甜的味道,我的头脑登时清明了许多,改用手捏住鼻子,用嘴巴呼吸。

    再看向下面,已然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在庙中弥漫开来。

    润玉不知往嘴里丢了什么,跟我一样含着,正聚会神地盯着那几名不速之客。

    半刻钟后,待那雾气散去,横梁上哗啦一声响动,那条不知何时爬上梁柱的蛇摔了下去,在落地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响,身子曲扭着往前滚了几滚,落在阶梯前,就这么横尸在地上,不动了。

    “老大!这里有一条蛇!”

    有人眼尖,立即惊呼。

    众人围了上来。

    老大踢了踢,嗤笑道:“连这等毒物都不能抵挡迷迭香,庙中即便有人,也多半被迷晕了!”

    “老大可以说了吧?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有人迫不及待的追问。

    “上头交待,无论如何,一定要除去那个宋飘云!”老大测测地说。

    我一听,不由一惊,浑身打了个寒颤。润玉赶紧伸手按住我的肩膀,示意我切勿轻举妄动。

    靠!我哪敢动啊!我这是被吓的!

    我定下心神,再次蛰伏。

    “就是上一次在城门口看到的通缉令上的那位姑娘?”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询问。

    “是。想必诸位也见过那画像,就不用我多费口舌再描述一番了。”

    “可否告知,此女子是哪一家的女儿?”显然也有心细不喜惹麻烦的人。“若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倒也罢了……”

    “不妨跟大家说开了!此女乃杭州宋氏家族宋沐文的养女——”

    “那我们何不绑了她敲诈一笔钱财再归隐山林?”有人心急,打断了老大的话语。

    “宋沐文乃前任武林盟主,又是江南地区最有钱的大财主,谁没事会招惹他?”也有不赞同的,立即反驳。“这事太危险,我退出。今日的事情,就当我没听过也未曾到过此地与弟兄们见面。”语毕,那人当真要走,却又被老大的下一句话给顿住了脚步。

    “罗兄弟可还愿见到你的娇妻和耄耋老母?”

    “大哥这是在威胁我?”那人寒声道。

    “我怎么会有本事敢威胁你!”老大长叹一声。

    “老大,罗大哥说的是。杭州宋府,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又有一人打退堂鼓了。那群来历不明的男子,显然起内讧,分成了两派。

    我心里五味杂陈,乖乖趴着,看戏。

    “你们当我愿意接下这个棘手的任务?”老大有些气急。

    “那为何又——”

    “咱们之前做过什么,都教人捏在手心里了。”老大长叹一声。

    “怎么会……”“我们不是已经抛却一切过往隐姓埋名的安心做良民了么!还助官府劝降了几个拦路抢劫的山寨,收服了不少盗匪!”

    “明明说好我们将功抵过,就网开一面,不再追究前尘往事的!”显然有人气不过,手中的兵器碰撞到什么,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深沉的夜色中委实吓人。

    “都别吵了!”老大低吼一声,大家立即安静下来。

    半饷,只听得到夜风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这是官府的意思?”姓罗的那位显然还是不愿妥协。

    “是,”借着微弱的星光,我看到那个当老大的颇有些无奈的点头。

    “当今圣上治世贤明,不是个昏庸无道的人,官府断不可能作出这样不明智的举动。”

    “所以,县太爷也是顶着上头的压力愁眉苦脸的来求我们的。”老大沉声道。“刘知县治理咱们一方水土,百姓安居乐业,他确实不曾做过昧良心的事。”

    姓罗的沉吟半饷,才道:“一定要杀么?不能把她藏起来或是改变面貌让她永不再被人发现么?让一个人在这世上消失,并不一定非得以死收场。我们不也……”

    其他人沉默不语。

    老大深吸一口气,象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低哑着嗓音说:“就按罗兄弟说的办!先找到那女孩,告知她详情,看她愿不愿意配合吧!到时候再找一具身形相同的女子的尸首化妆成那副模样交给上头看!反正人死了,皮相总是会有变化的!”

    众人商量完毕,又得知如今我就在镇子上,便分头行动,在夜色中隐去了身形。

    看他们的身手,虽然不比逸湘表哥和秦风厉害,却也是不弱的。至少温如海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要他们带多几位帮手,有七八个人截住表哥和秦风,再有一人引开温如海,剩下的人完全可以避开张文张武潜入房中把我掳走。

    幸好,现在我不在房间里。

    我只觉后背一片冰凉。

    “喂!快下去!”润玉看我在发呆,不满地推了我一下。

    我立即抱着柱子滑下,然后伸手接住她。简直是瘦得没几两,难怪那么扁平,没人当她是女人。

    “多事!我自己能下来!”她一把推开我,很不领情的走出庙堂。

    靠!死倔脾气的小鬼!我不是看在她右手骨折的份上怕她有什么闪失才出手帮忙的么!

    “别磨磨蹭蹭的,要想活命,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润玉一副老成的样子,领着我爬出破庙的围墙。

    我正奇怪她为什么不走大门的时候,她突然拉着我挨在墙边坐下,躲在半人高的草丛中,把身形完全隐进围墙的影下。

    不待我出声询问,突然感觉空气中有些许微妙的变化。

    说不上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很压抑,很憋闷。

    我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出。虽说平时我的呼吸轻浅,教人几不可察,可是在这样令人生畏的强大气息前,我还是多加了一分小心,努力把自己的气息隐去。

    第3卷  第10章

    虽说周围听不到一丝人类活动发出的声音,只余风吹动草木发出的飒飒声,但是,我还是敏锐的感觉到,有某种生物在缓慢靠近。

    即便再怎么讨厌蛇蚁蚊虫,我现在却无比希望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那些不会思考的生灵。可惜天不从人愿,出现的不是蛇,而是——

    润玉突然站起来朝前猛冲出去,快得让我连阻止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一个黑影以更快的速度向她掠去,在五米开外擒住那纤瘦的身形。

    寒光一闪,一片冰芒从润玉手中疾而出,黑影立即疾退,伸手一挥,打掉一寒光闪闪的细小玩意,再次飞身直上,落在才跑开没几步远的润玉面前。

    润玉脚步急转,朝右侧跃开,避开黑衣人的第二抓,随即撒开一片粉末,在漆黑的夜色中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奇异光芒,乘着夜风,朝黑衣人吹去。

    黑衣人再次疾退,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挥掌,以掌风拂散那五彩烟雾,沉声道:

    “小兄弟可是魔教教徒?”

    那平板的声音无高低起伏,听不出他的喜怒。若他是所谓的正义人士,润玉回答“是”的话,多半要被教训。可也不能回答“不是”,万一对方是黑道上的人,那不是同样对她不利么?润玉显然也考虑到这一点,沉默中。

    我为润玉捏了一把汗。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何须大侠记挂。只是不知大侠深夜至此,所为何事,又为何贸然对我出手。”润玉的声音略微低哑,似少年又似女中音,还真的是雌雄莫辨。

    对方嗤笑道:“想必刚才趴伏在庙中房梁上的就是小兄弟了。既然我们的计划教你听了去,又怎敢放心让你独自离去。不若,小兄弟随在下回村里暂住一段时日,待我们事成之后,再放你离去。如何?只要跟村长说明缘由,想必大伙儿是不会为难小兄弟的。”

    我心下一惊:这人刚才也在庙宇中?为何我只看到七个人,也确实感觉到他们都离开了,怎么还有一个潜伏的?莫非此人武功太高强,我们无从察觉?如果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现身而一直潜伏在附近,那我们两个的行踪不是都教他看了去么?我这样躲着还有啥意义?

    可是,贸然跳出去的话——那不是白白送死么?他们找的正是我啊!

    思前想后,我现身也不是,不现身也不是,只好继续猫着,等他发现我了再说吧。

    “原以为你们会一起离开,没想到,你半路又折返回来。为何不通知其他人你们的计划教人听了去,让大家都留个心眼?莫非大侠还存有什么私心不成?”润玉讥讽道。

    黑衣人有些苦恼,低叹一声。“小兄弟有所不知,此事太过凶险,拟定好的计划不能随易更改。我等也是受人胁迫,身不由己啊!”

    “哼!好一个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就可以随意杀人了么?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就没人会威胁到你了!”

    靠!润玉你的嘴巴也忒毒了一点,有这样咒人的么?我汗颜。

    “若只有在下一人独活,死不足惜。只是——”他顿了顿,突然冷了语气,全身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森寒气息,沉声道:“家中尚有老母和妻儿,在下若不完成此次任务,他们定无活路。为了他们,即便事成之后要遭受凌迟之刑,千刀万剐,在下也万死不辞!那位可怜的姑娘那儿,我自会亲赴地狱,向她赔一千个一万个不是!来生做牛做马,任她奴役!”

    语毕,风声顿起,黑衣人周围五尺之内的草木落叶断枝围着他缓慢的旋转着,逐渐向上攀升,形成一股小小的龙卷风。

    我张着嘴,看呆了。

    乖乖,这什么功夫!好神奇啊!莫非是某人的小宇宙爆发了?

    润玉同学看情形不对,自然是飞速逃开,可哪里快得过那人的掌风?

    只见黑衣人双手合掌,大喝一声,用力向外一击——那股奇异的气流划破夜空,挟带着强大的气势向润玉袭去。

    按理说风速应该是看不到的,可是,事实就是这么奇怪,我确实看得到那气流的异动。气流所过之处,似一把利刃刺穿周围的空气般,破空而出,半空中飞起的落叶皆被往两旁推开,任那无形的风刃直取润玉的后背。

    来不及多想,身体比大脑行动更快,没等我思考如此贸然行动的后果,我整个人已经朝瘦弱的润玉飞奔而去,不由自主的张开了两手,想要把她推开。

    可惜,我扑了个空,整个人摔趴在地上。那股强势的风刃由我身体上方呼啸而过,刮得我的衣服裙子头发一阵胡乱飞舞,跟在北海遇到的台风似的,真怕衣服被吹开了待会儿我得裸奔。不过现在是夜晚,裸奔也没什么人看到吧?

    更郁闷的是,部遭受重创,原本就不大的两个包包,这下更扁平了。

    我揉揉,头晕脑胀的翻身面朝上躺着,只看到半空中一个人影慢慢降落,不偏不倚地砸在我身上,压得我差点没连早餐都吐出来。

    然后,缠在润玉腰上的白练缩了回去。

    靠,救兵到了。

    可是秦风你也太歹毒了些,就不能稍微挪点地方把她放我身边么。

    风声过后,周围异常安静。

    我推开润玉。显然这娃已经吓傻了,睁大了水润的眼睛,张着红艳艳的小嘴儿,僵直着身体任我摆布。

    我半拖半抱的把这个大型布娃娃挪到了先前的围墙下,再次藏身于影中,还得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绑着绷带的右手,又重新帮她整理了衣服,她这才缓过神来,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喘,心跳得飞快,连我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喂,你心悸啊?”我拍了拍她的小脸。

    润玉回神,幽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很不高兴地嘟着嘴巴撇开脸。这神态——跟某个人倒是十足的象了,真不愧是表兄妹。

    忍住了把她扑倒亲亲一番的冲动,原本还想好好安慰她的,可是那边秦风跟某人对峙着,不好让他分心,我只好又看向他们,顺便帮秦风留意周围有无危险。

    “没想到,我一介草莽,何德何能,居然能引来江湖四大公子的清风公子。”黑衣人全身戒备着,语气不复之前的轻松和随意,似乎对秦风的出现有些意外,却也不见他有一丝害怕和退缩的情绪。这个人,怕也是不简单的……

    “尉迟兄言过谦虚了。”秦风朗声道:“谁人不知尉迟家长公子的武学修为跟秦某人不相上下,若尉迟兄自称草莽,普天之下,又岂有人敢称侠义之士?”

    一语过后,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之后,那人长叹一声,道:“传言你当了听风楼主,不想竟是真的。”

    “不敢。”秦风朝他抱拳拱手。“司马前辈错爱,让小弟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司马前辈……他还好么?”黑衣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一句话说完整,语气里满是惆怅。

    “尉迟兄何不亲自登门拜访?”

    听闻秦风这试探的言语,黑衣人突然冷了气息,道:“不必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日即离去!只是尚有一事不明,还望秦兄弟不吝相告。”

    “何事?”秦风也敛了神色,全身紧绷着戒备起来。

    “不知那位使毒的小兄弟与你是何关系,为何要阻拦我将他带走?”

    “这……”秦风瞥了我们一眼,脸上显出古怪的表情,不答反问:“为何尉迟兄要与一个孩子过不去?”

    “这与你无关!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在下只是想请他到寒舍暂住一段日子避开风头而已!待事成之后,自会毫发无损的放他归来!”

    “不巧,那孩子是我友人的表……亲,友人托我找寻了一个下午,这才好不容易找着了,又岂能让你带走?”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那孩子究竟是什么来路,值得清风公子如此大费周章,还携带帮手来寻,居然让我毫无所觉!”说着,朝我们的方向挥了一下手,一股劲风袭来,吹倒眼前一大片杂草,让我们无所遁形。而风势恰到好处,在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消散无形了。

    好厉害的功夫!出手拿捏得当,不知秦风对上这个人,会有几分胜算?万一不敌,又当如何?

    我突觉背后冷汗涔涔。

    “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姑娘。”黑衣人诚挚相邀,朝我拱了拱手。

    看来,刚才我那一扑动作太快,夜色又黑,他估计是没看清我的模样。可是——现在我又怎么敢跳出去让他看个仔细?

    我与润玉面面相觑。她赶紧从荷包里出一个小盒子,在我脸上涂涂抹抹,之后又掏出一条手帕,把我的大半个脸蒙了起来,只露一双眼睛。

    我们灰溜溜地站到了秦风身后,一边一个,探了个脑袋朝前看。

    对面黑麻麻的,那人的身影已经隐入夜色下的树影中,只看得到一双晶亮的眼眸,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冷的光芒。

    我缩了缩脖子,小手不安的放在秦风的腰带上。

    “姑娘师从何人?”自从我出现后,那人就一直盯着我,现在,他的声音更是难得的带上了一丝诧异。

    “我爹。”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秦风的身子抖了一下,我瞥了一眼,只见他脸色古怪,似在憋笑。润玉则是毫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一口白牙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黑衣人吃了个瘪,却依然兴致勃勃,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不知令尊如何称呼?”

    “凌文宇。”

    “凌……凌文宇?可是凌铁山庄前任庄主,十多年前不知因何原由突然退隐的武林盟主?”黑衣人象是打了**血,突然莫名地兴奋起来,朝前迈出一大步。我立即后退一步,不想拖着秦风也往后退,有点灭了自家人的气势。他两手往后一伸,一边一个,拍开我们的手,然后,忿忿地瞪了我一眼,又转过脸对润玉发出无声的警告。

    润玉鼻子,幽怨地瞥了我一眼。

    靠!我们这么扯下去也许真的会把秦风的腰带给扯下来!难怪他生气。至于黑衣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我无瑕顾及,反正只需记得他是要找我麻烦的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我朝润玉挤眉弄眼,示意她:我们先走,留秦风垫后。

    她点点头,悄悄退开。我也如法制,一步一步地往后挪。

    不想那黑衣人铁了心,一定要找我的麻烦,突然越过秦风窜到我面前,吓得我哇哇大叫:

    “啊!不要杀我!我不认识你!我才来没几天,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我转身抱头鼠窜,一溜烟地往前一蹬,不知为何,才跑了几步就撞到一堵厚实的墙,把我撞了个七荤八素,一个反弹,一屁墩坐在地上,仰面躺倒,眼前直冒星星。

    他令堂的,这荒野上怎么立了墙?

    “飘云,跑什么?后面有鬼追你?”一抹红色的身影突然晃至我视线范围内,一边伸手揉着坚实的膛。“你这一撞,可真是非同凡响……”

    “表哥!”我大喜。“有人要杀我!”

    “谁?”逸湘表哥那张俊美非凡的脸摆出一副冰雕样,寒气逼人。

    “他们!”我伸手朝后一指,逸湘表哥立即眯了眼,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好远!你跑那么快,他们追不上的啦!”

    宋逸湘把我从地上拖起来,为我拍掉身上的杂草和土屑。

    我疑惑地回头,自己也不由吓了一跳。

    靠!一身白衣的秦风离了至少差不多一百米远!可是,我记得只跑了几步啊!莫非他们挪地方了不成?

    此时,润玉也刚好赶到,喘着气,怒目瞪视着我。

    而那边,大概是两人一言不和,交上手了,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风声呼呼作响。我们隔着这么远,那些草叶树枝被打中撕碎折断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哗,现场版的武侠剧啊……

    “跟秦风交手的是谁?身手不错!”逸湘表哥目露光,有一丝兴奋,似乎全身细胞都活跃起来一般,脸上容光焕发,象个找到新鲜玩具的小孩,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跟润玉面面相觑,一致摇头。“不认识。但是很危险。”

    “要杀你的就是那个人?”他语气欢快的说道。

    我愁眉苦脸。“表哥,他要杀我,你高兴个什么劲?”

    “无妨。表哥罩你。”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完,也不顾我们的意愿,一手一个,拎着我们往回走,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我们两个小鬼夜间行走不安全,得有大人跟着。说白了,就是把我们放在他眼皮底下他才安心。靠!怕我出事,那就天天把我挂裤腰带上啊!

    可惜这个蛮牛决定了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

    不一会儿,他就把我们扔在一旁,朝黑衣人出手,硬生生地把秦风给挤兑了出来。

    表哥出手,果然不同凡响,破坏的林木面积更大了。周围被他掌风扫到的地方,基本上是林木成片倒下,就跟老爸老妈遇袭的现场情况差不多。

    我咋舌。这小子打**血了?

    秦风乐得清闲,盘腿坐在我们身旁看红与黑的较量。我想,这时候应该有一套茶具给他自斟自饮会更贴合他的心境。

    润玉坐得离我们远了些,周围某些生物爬来爬去的,在草丛中沙沙作响,很快就在她周围围成一圈,把草丛都压趴了下来,偶尔还听到滋滋的恐怖声音。

    我咽咽口水,挪到秦风另一边,讨好地帮他捶腿掐腰捏胳膊。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舒服地放松了身体,任我胡作非为,就跟在秋苑的时候一样。

    “你说他要杀你?你这个惹祸不简单啊!什么时候又惹上这一号人物了?”

    我幽怨地帮他揉着肩膀,扁扁嘴。“不知道啊!还不止他一个呢!”

    他一愣,抖着肩膀奇怪地笑了一声。“确实有人不想看到你舒服地活着。因为你坏了人家的好事。”

    “喂!死没良心的!我回来以后一直跟你在一起,啥时候惹事生非了!这些人,我统统不认识!”

    “你确实不应该认识此人。”某个黑麻麻的大件东西扔在我们面前,扬起一阵尘土。一只暗红色的绣金线短靴踢到那人身上,让他翻了个身面对我们。

    “尉迟风,既不屑于跟黑道同流合污也不投身白道,是个灰色的存在。你爹不可能知道这等小角色的存在,所以你当然不会认识。”秦风好心地为我解释。

    “他们特立独行,基本上极少在江湖现身,所做之事也多是行侠仗义,可却罔顾律法,专门盗抢富商富户。百姓虽不排斥,却让官府相当头疼。我们家的货物跟钱粮也曾经遭到他们的盗劫,可他们除了留一小部分为己用,其余皆是散发给贫困人家,让我们除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有生气的份。只是不知这次为何,却干起了杀人的勾当!”

    逸湘表哥说完,狠狠地一脚踏到那人的腿上,脚下微微使力,只听得骨头嘎啦嘎啦的响声,更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一份恐怖气息。那人虽然痛得额上冒汗,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确实是条硬汉。

    “等等!”我出声阻止。

    逸湘表哥有一丝诧异,挪开了脚。

    “他也是受人胁迫,全家老小都捏在别人的手心里,由不得他。只要他告诉我们幕后黑手是谁,我们自会解决。不如就……”

    “不能放了他!他想杀你耶!”润玉远远的出声制止。

    黑衣人蓦地睁大了眼睛,视线定在我脸上,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