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骆尘一进门便看到咬着唇呆立在侧的郑阳,惴惴不安的样子让他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
“忙了一天,你定是也累了,是不是为了等我还没用膳?”
听到木骆尘的询问郑阳一下子醒悟过来,急忙一溜小跑的出去边走边说,“忙的竟然把这事给忘了,我这就去吩咐一下。”
看着她逃也似的纤瘦背影,木骆尘含笑的眼底染上点点疼惜——
能天天看着守着便足矣,不会再拖累你了……
很快,跳跃的烛火之下,桌上摆好几道素菜,虽然简单但却都是木骆尘最爱吃的。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偶尔郑阳会抬眸飞快的看他一眼,见碗里空了立刻默默夹菜放进去。
“你……瘦得厉害,多吃点。”
关切的话语让木骆尘的嘴角再次上扬,笑意浮现。
于是,不知不觉间这一顿饭吃的果真比平日里多了不少。
郑阳见他胃口大好,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眉宇间的纠结慢慢散去换上飞扬的笑容。
吃罢饭,郑阳与木骆尘对坐在桌前。
隔着一道烛火郑阳还是感受到那道清亮的眼神带给她的无形压迫感,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握了握手,掌心已是一层湿粘。郑阳突然有些懊恼,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只盼望这一夜能尽快过去。
他还在沉默着,是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不满?郑阳不安的挪了挪脚,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现在正摆着一副逃跑的架势。
只是如此压抑的气氛让她不敢贸然行动,毕竟她不想惹他生气,她只是想缓一缓。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划过心头——木骆尘似乎从来没要求过自己与其同房!
她仔细的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再次确认了自己这一想法。
难道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
郑阳怔怔的抬起眼看向面前这个干净淡然的男子。一袭略显宽大的蓝色夹衣更衬得他飘逸出尘,但那般的清瘦还是让她有些心疼,一双黑如墨染的眸子此刻正静静凝视着摇曳的烛火。
似乎感受到郑阳的注视,木骆尘慢慢转过头。
“不早了,早点安歇把。书房我已经着人添了被褥,夜里冷了记得盖好,若是要看书也不要太晚,什么都是要循序渐进,得慢慢来。”
“慢慢来”郑阳咀嚼着这句话,点了点头。
不知何时,一轮皎洁的圆月已经斜斜挂在了天际,清冷的月光洒满一地。
大概是刚下过雨的缘故,让人更觉寒意沁骨。
郑阳低下头嘴角竟溢出一声叹息。原本是答应来年后再成亲的,却被<img src="" /><img src="" />逼着在三个月后就嫁给了他。毕竟是太快了让她还有些无所适从,担心他会迫她做一些违心之事。然而,现在,她被他赶了出来,这本是一件称了她心的好事,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却突然发现心头竟无端的失落起来。
或者,他只不过是想帮她度过眼下的难关?
脚下因为自己的失神不小心被凸起的石头一绊,鞋子甩落。郑阳这才想起自己平日穿惯的那双鞋子还落在木骆尘的房中,急忙返身回去。
还未走近,隔着几道回廊那撕裂般的剧咳便传进了耳中。
郑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难道那些姜汤没起到作用还是染上了风寒?
咳嗽一声叠着一声仿佛要把整个肺给咳出,郑阳听着心揪的紧紧的,抬脚急匆匆的跑过去。那双不合脚的鞋在奔跑中终于甩脱,她顾不得去找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至木骆尘的房前。
见门口李安正垂头立在一侧不由火冒三丈,伸手一推喝斥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拿些止咳的药来!”
李安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吃惊的看着她。
“少夫人”
屋里的咳声戛然而止。
郑阳顾不上跟他多废话,吼了一声,“魔怔了,去拿药啊!”而后推门进去。
药如果管用的话少庄主那里会受这些罪?
李安眼眶一红,转头看向飞快的奔到木骆尘的床前的郑阳。小小的身子猛地停了下来,整个人似被吓到了一般呆立不动。
李安不由闭上了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渐渐滑落,消散在了清冷的风里。
他伸出手悄悄的将房门轻轻掩上,一声叹息似有若无。
“少夫人,少庄主就交给您了,请您好好照顾他!”
然后转身走到廊边的门前,挺直了身形默然而立。月光下,一双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而目光却是无比的坚定。
从此,这屋里的两人都是他拼了<img src="" />命要守护的!
此刻在屋里郑阳已被眼前的一切惊呆。
费了很大的劲儿她才明白过来,木骆尘腕上的累累伤痕原来是怎样留下来的!心一寸一寸被撕裂。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又是一个濒死之夜!
木骆尘痛苦的咳着,意识逐渐飞离。可是当她的声音传来之际他猛然止住了自己的咳嗽,无声的挣扎起来。
不能,不能让她看到这一切!她会被吓到,继而远离。
他还存着私心,还想多看她些时日。
然而,张开的嘴里没有他想说的话,却是一波又一波鲜红的血。
郑阳猛然醒悟过来,慌乱的抖着手拎过手边的被子帮他擦着。
可是,那血似乎总也擦不完。
她害怕起来,抖着手喊着,“不,木骆尘你不能死!不能死!告诉我怎么做?怎么做?”
木骆尘忍着身上钻心的痛紧紧闭上了嘴,将不断翻涌的血腥生生咽了下去。挤出一个微笑冲她艰难的摇了摇头。
郑阳一脸的泪水紧张的看着他,“很疼吗?那里?告诉我!”说完,她却突然醒悟到自己<img src="" />本不是大夫,喊道,“大夫呢?我去找大夫!对,应该先去找大夫!”
木骆尘冲她又摇了摇头,眼中的哀伤再难掩住。
是了,木府这么有钱怎会不请大夫给一庄之主治病?郑阳渐渐明白过来。
“绝症”她骇然倒退两步,目光倏忽间黝黯如漆黑的夜。
不,这是她的夫君,父亲已经离开了,他不能再抛下她了,不能!
她的脸一瞬间变了几变,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喊道,“你如果让我成为寡妇,我就毁了你的山庄,杀了所有你在意的人!”
我在意的人只有你阿!
木骆尘心底的叹息象一块无形的巨石重重压在他的心头。
郑阳看着他不再咳血,眼神一亮。
“不想看到这种结果,你就好好给我活着!”
正在咬牙切齿的郑阳却不知道此时自己目光中流露出的殷殷关切让木骆尘几乎流下泪来。
他咬着牙冲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郑阳松了一口气。
俯身将他脚上的束缚解开。
木骆尘心里一惊,急急吐出一个字,“不!”
郑阳也不看他手下一径忙碌着,“有我在就不会让你这样自虐!”
被松开后的木骆尘逐渐将身体蜷曲起来。
郑阳轻抚他的背,感受到手下冰凉瘦弱的背脊在不停的颤抖,立刻全身覆了上去,想将自己的温暖传递到他的身上。
木骆尘已经痛到麻木,可是奇怪的,她对他所做的每一丝每一毫她却都能真切的感受到。只是身上仿佛永远被冰封在冬季让他只想就这样昏睡过去。
痛意再次袭来,木骆尘又出了一身冷汗。竭力保持着一点清明感受到那个温暖的怀抱渐渐不安起来,想让她即刻离开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阻挠无法开口。
郑阳见他憋红了脸急忙帮他顺背理气。
“别管我,吸气!深深吸一口气。”
木骆尘紧闭着眼听着她的声音努力做着。今日,自己已经被她看到这幅惨象了,他不能继续让她看到自己昏死过去的情形!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身体越来越冷了。木骆尘悲哀的想,一会儿她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
可是他却无力改变。
就在一阵钻心疼意袭来的一刻,冰冷的唇忽然触到一片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