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婆

    挂完电话,李尚俊保持侧躺姿势一动不动,面色苍白。

    蓝爵起身一边穿衬衫一边道:“齐安是读理科对吧?”

    李尚俊缓缓点头。

    他整理好领口与袖子,弯腰坐上床,摁掉灯,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背,柔声道:“睡吧。”

    李尚俊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声道:“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回家吗?”

    蓝爵“嗯”了一声。

    李尚俊翻了个身背对他。她知道,他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妈妈两个人的事情,既然他都回上海了,焉有晚上不回家的理?虽然她是他女朋友,虽然她现在需要他陪,但一个明知没有未来的女朋友,又哪里有资格跟他谈这些。

    蓝爵眼底闪过一丝心痛,抚在她背上的大手微僵,薄唇抿了又抿,俯首在她脸颊落下细吻:“快睡吧,我哄你睡着后再走,明早就过来。”

    李尚俊纹丝不动,不睬他。

    蓝爵轻拍她很久,察觉她还是没有睡意,忽地想起个法子,遂迅速脱掉衬衫钻进被窝,滚烫的身/躯紧密贴合。李尚俊缩了缩,咕哝道:“我现在没心情做这个。”

    蓝爵低笑,她原本就没穿衣服,一边方便地上下其手,一边柔声在她耳边道:

    “不要难过了,你是闲事管得宽了些,但正因为这样,你才有这么多对你死心塌地的铁哥们,不像我,看上去跟谁都客客气气,实际上一个像齐安跟你那样的朋友都没有。”

    李尚俊原本低喘连连,闻言回头望着蓝爵。

    琥珀色的深瞳蒙着一层轻雾,他微喘着,从后面进入了她,惹得她不禁“啊”地一声娇吟。

    “我好羡慕你有这样的朋友。”

    “唔……”蓝爵抽/送很快,李尚俊忍不住发出凌乱呼喊,身子和脑子都一团浆糊,心却没那么难受了。

    “做完你就会累得像头小猪一样了……”他轻笑着,动作幅度越大。

    果不其然,做完后蓝爵还在帮她擦拭身子,她已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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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李尚俊睁开眼,蓝爵已经带着热烘烘的早餐坐在宾馆里。

    见她醒了,他递给她一个u盘,柔声道:“把这个给齐安。”

    “这是什么?”她疑惑抬眼。

    “打题。”他帮她把牛奶从盒子倒进玻璃杯,用微波炉转好了送到手上。

    李尚俊满面震惊:“大哥,你昨晚熬通宵了吗?”

    蓝爵笑了笑:“怎么可能,三点多睡到早上十点,你不看看现在时间。”

    李尚俊对蓝爵的打题水平一点儿都不怀疑,她刚考过的英语四级就是临阵靠他打题,只大声嚷着“你有这种好东西,我当年高考的时候为啥不给我!”

    蓝爵眄了她一眼,又递过来松软的面包:“靠这种东西顶多上重点线,你要考的大学得凭真功夫,给你也没多大意思,反而害你发懒。”

    李尚俊闻言眉开眼笑把u盘收好放提包最里面小口袋里,一口牛奶一口面包,吃得心满意足。

    “对了。”蓝爵一手插兜悠闲地站着,“下午去买套衣服,晚上跟我妈吃个饭吧。”

    李尚俊险些被牛奶呛死。

    蓝爵好笑地俯视着她:“我昨晚跟我妈说了,她想见见你。”

    李尚俊睁大眼:“我那么多衣服,还买衣服干什么?”

    “你那些衣服能见人吗?”蓝爵没好气道。

    “我的衣服你都嫌?!你要我贴金片镶钻去见你妈吗?”

    “我是说!”蓝爵随便提起件深v的红色小洋装,加重语气,“不用多贵,买套良家妇女穿的。”

    “我哪里不良家了?”李尚俊抵死辩驳。

    蓝爵一声冷笑:“是哪个每次买衣服都对着我念‘不露的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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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李尚俊一件银灰色衬衫加黑白条纹及膝小洋裙,提着个大大的银色蝴蝶结小包站在了蓝会计面前。

    蓝会计一看就是蓝爵的妈妈。五官身高不说,近六十高龄,皮肤那个白那个嫩,胳膊腿那个长那个细,看背影真和三十岁女人一样,正面也顶多四十。估计是身材高挑,穿着围裙也时尚味十足。相比之下,蓝爵的这位继父杨叔叔倒颇有些糟老头子,估计跟蓝会计差不多高,大腹便便,头上毛发稀疏,说话口气态度彻底符合她最初印象的上海人。

    一周前杨叔叔去海南带了金橘回来,放在客厅水果盘里,招呼李尚俊吃,问她:“吃过吗?”

    李尚俊老实回答:“没有。”

    四川地区广柑橘子一篓篓,稀罕水果她吃得还真少。

    于是杨叔叔道:“那多吃点儿,以后还不定有得吃。”

    李尚俊的怒气值上升了十点。

    杨叔叔又问:“你爸爸是警察?”

    李尚俊懒得解释,干脆直接点头。

    “那他开公家的警车?”

    李尚俊继续点头。

    “那你回家不是警车开道吗?哈哈哈哈,你爸爸什么职位?”

    李尚俊的怒气值上升至二十点。

    杨叔叔听说她爸爸最高当到了副局,沉默着看了会儿电视,又问:“你们家房子多大?”

    李尚俊已经打糊乱说了:“一百平米。”

    杨叔叔道:“多少一平米?”

    李尚俊继续乱扯:“五百。”

    杨叔叔哈哈笑了笑:“那在上海连个厕所都买不起哟。”

    李尚俊怒气值飙腾腾升至五十。

    这时蓝爵走了过来,搂着她肩膀低声道:“去厨房帮我妈干活。”

    李尚俊那点儿被逼出来的厨艺早扔爪哇国去了,强着脚步不动,急眉急眼低声道:“我不会!”

    “站旁边聊天就可以了。”蓝爵好言好语将她推进了厨房。

    蓝会计看上去很冷酷很女强人,说话倒和气,拿着锅铲置身油烟之地,都有种淡淡的出尘脱俗的高雅,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李尚俊和她聊了会儿学校、社会新闻八卦,怒气值渐渐归零。期间她也很上道,帮蓝会计送个筷子递个碗,虽然手脚笨拙,上海那么多种类的酱油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晚餐还算融洽,蓝会计手艺一等一的好,为了照顾李尚俊的口味她已经竭尽全力苦思冥想放辣椒,但在小李同学眼里还是看不到一个算得上辣的辣菜,就算这样,这顿饭她也吃得心满意足,由此可见蓝会计做菜入味十足。

    一顿饭吃到近九点,蓝爵说送李尚俊回宾馆,两人在门口穿鞋子,蓝会计在洗手间洗手,杨叔叔送他二人到门口,突然道:

    “嗯,我们家的环境你也看到了,普普通通,没什么好图的。”

    李尚俊怔愣。

    蓝会计似乎听到了,急急忙忙从洗手间跑出来,笑道:“家里就算小康,以后要靠你们两个人自己努力哦。”

    蓝爵忙不迭点头,趁李尚俊神经咔嘣之前将她拽出门去。

    一关上大铁门,刚回过神来的李尚俊已经暴跳如雷,蓝爵先一步捂住她的嘴迅速抱进电梯里。

    “他什么东西啊他!我艹,看不起人还是怎么的!”

    走到大街上,李尚俊涨红着脸掰开蓝爵的手,愤怒暴走。

    蓝爵柔声哄道:“他说话一直这样,最开始对我都这么说话,其实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李尚俊横眉竖目,扯着大嗓门怒道:“这老头子根本配不上你妈,你妈怎么找了他!刚刚出门前你妈跑出来,根本就是来打圆场的,你听听他说的些什么话,把我们四川人当土包子,要来高攀你们上海人啊!”

    蓝爵知她憋了半天,任她发泄,勾着她腰肢,好言好语:“我念大一的时候他们才结婚,杨叔叔不过他们公司的一个中层干部,我妈看中他,就是想找个老伴过过安生日子,他嘴巴是有些刻薄,但对我妈很好,其实没什么坏心眼,老一辈上海人看外地人多少戴着有色眼镜,相处久了就好了。”

    李尚俊不解气,还是骂个不停,蓝爵只好岔开话题:“刚才你们两个在客厅聊天,我陪我妈在厨房,她说你很漂亮,很单纯,看上去就是个大大咧咧,但心眼实在的人,还说很喜欢你这样不娇气的小姑娘。”

    李尚俊闻言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面部抽搐。

    蓝爵含笑低头,掐了掐她脸蛋。

    “所以好消息就是,今晚我可以在宾馆陪你睡了。”

    这一路上走回去洗澡睡觉,蓝爵慢慢跟李尚俊交了家底。

    他父亲姓吴,江苏人,家里世代老革命,爷爷文革时挨过批斗,后来拨乱返正,老爸子承父业,现居衔陆军上将。父母在他两岁左右离异,离异原因是父亲出轨,被母亲捉奸在床,奶奶不但不批评自己儿子,还帮儿子守大床门。蓝妈妈没有去军部闹事,只是决绝而去,父亲出于愧疚,给了很大一笔抚恤金,也没争孩子的抚养权,让蓝妈妈带着他回了上海。高中后两家关系缓和,他才认了爸爸,但至今不肯认奶奶。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十七岁,在美国读书。

    蓝会计年轻时特别好强,是个工作狂,一个单身女性带着他,小时家里环境算小康,但也请不起佣人保姆,所以他六岁大点儿就开始帮妈妈分担家务,自己上下学,有时候还要去帮家里买菜,再大点就要做饭给妈妈吃,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以蓝会计的相貌身材,这几年桃花也没断过,他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个生意人和一个律师。生意人是大富豪,蓝会计跟他谈了两年,才发现自己是第三者,对方在国外有妻有女,遂二话不说断绝了联系。律师对蓝会计倒不错,两人也考虑结婚,尝试同居过一段时间,深入了解后才发现律师生活很不安定,牵扯进了是非的大官司,三天两头提心吊胆,而这时的蓝会计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倔强与好胜,只一心想找个人安安稳稳,过着平凡的小日子,主动向律师提出了分手。最后经同事介绍,跟现在的杨叔叔在一起了。

    李尚俊一边听一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道:“上将是不是很大的军官?”一会儿又说:“你妈妈好酷哦!”最后总结呈词:“难怪我觉得你好懂事,什么都会。”

    蓝爵环着她身子,忽然柔柔道:“尚俊,我出国的事情,你怎么看?”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如果小李知道上将是什么东西,她应该会说:“太子党,求包养!”

    穿肠毒药

    “顺其自然。”李尚俊脱口而出。

    蓝爵依旧噙着笑容,看不出在想什么,手不自觉摩挲着她滑腻的肩膀,缓缓道:“我仔细考虑过,还是决定放弃出国。”

    李尚俊哧溜爬了起来,震惊地盯着他,颤声道:“你脑子秀逗了?!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你现在说你不去?!”她顿了顿,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你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蓝爵笑了笑,表情轻松:“你觉得我像情种么?”

    李尚俊连连摇头:“不像。那你……”

    蓝爵收起玩笑的样子:“我考虑清楚了,毕业后会先工作三年,然后自己单干。”

    “你……”李尚俊抓了抓脑勺,“你,你有方向吗?”

    蓝爵点头。

    为什么她接连交往的两个男人,对于事业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估计蓝爵以后也会像骆子涵那么忙……

    不过应该跟她无关了。

    “那你打算在北京工作还是上海?”她仰头。

    这次蓝爵沉默了会儿,方认真道:“上海。”

    “嗯。”李尚俊点点头,“你妈妈在上海,想来你以后也会定居上海,早点儿回去早点儿打根基挺好的。”

    “……你,以后肯定是要回重庆的吧?”他问得很急促。

    李尚俊抿了抿唇,脑子里想着“这不废话么”,嘴巴里说出来却成了:“我老爸老妈还年轻着呢,再活个三四十年不在话下,等我继承家业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我毕业呢肯定还是自己先找份工作,老老实实当个小职员,哪个毕业大学生刚出来就敢当老总的……当然,你除外……”

    骆子涵更除外。

    这都不是正常人类。

    蓝爵闻言琥珀色双眸泛动琉璃般光芒,头低了低,俯在她耳畔细细询问:“那你打算去哪里工作?”

    “嗯……可以到上海看看啊,国际大都市,中国的经济金融中心,要学东西上海当然是不二之选咯。”

    说这话时,一直号称自己很淡定的李尚俊,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蓝爵在她头顶落下一吻,没有答腔。

    气氛一时之间很暧昧很玫瑰,但刺耳的手机铃声彻底杀掉了风景:

    “喔,妈妈,我要钱;喔,爸爸,我要钱;喔,妈妈,我要钱;喔,爸爸,我需要你的钱!”

    这独一无二的铃声隶属于李家两位长辈。

    李尚俊认命地接起,张口道:“妈。”

    “你现在在哪儿?打你宿舍两次了都不在。”李妈妈口气很平稳,似乎料到女儿铁定天天在外胡混。

    “我在上海。”

    “啊?”李妈妈不淡定了。

    “我跟蓝爵。”

    “啊!??”李妈妈走音了。

    “啊。”李尚俊表示肯定。

    片刻之后,李妈妈很焦急,如打机关枪般:“你和他去了上海?孤男寡女,你自己要注意啊,要洁身自好啊,谈恋爱可以但是别乱来,你们这种热恋男女跑去旅游很容易就情不自禁·#¥#%¥……(以下省略千字)”

    李尚俊好几次想插话而不得,眼看着李妈妈机关枪笃笃笃笃笃扫射不停,她终于忍无可忍,对着手机话筒淡淡飘了句:“妈,我十六岁就不是处了。”

    嘀嘀嘀嘀嘀嘀……李妈妈愤而挂线。

    蓝爵翻了翻白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妈说话?”

    李尚俊翘着二郎腿一脸痞子相:“你怎么这么跟你妈说话?”

    “我怎么跟我妈说话了?”蓝爵气急败坏。

    “我怎么跟我妈说话了?”李尚俊老神在在。

    “小兔崽子,再学舌,我打你屁股了!”蓝爵作势扬手。

    “大兔崽子,再凶我,我爆你菊花!”李尚俊两指并拢,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身突袭了蓝爵双臀之间,尚未得手,先被巨人捉住四肢烤活猪似地提起,她也很应景地发出杀猪般嘶叫。

    蓝爵唯恐深更半夜扰民,急急捂住她的嘴放回床上,念叨道:“我这辈子真是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女土匪!”

    “哼!”李尚俊一边扒拉着大掌,一边在床上翻滚踢打,“我们四川人,回家对着老子娘都这样不客气,不像你,在家里都戴着面具,对着自己老妈还客客气气礼貌得不行,你难受不难受,虚伪!”

    蓝爵没好气道:“文化地域差异,我不跟你争。”

    “哼,虚伪就是虚伪,我这叫自然情真。”李尚俊一边骂一边继续拱蓝爵,非要把他拱到地上。

    蓝爵一退再退,退无可退,干脆跳下床双手高举道:“行行,我虚伪,算我怕你了,我怕你了!”

    好不容易等着多动症患者兴奋劲儿过了,蓝爵总算能安安稳稳上/床,孰料刚刚看电视时还昏昏欲睡的小家伙察觉熄灯,“啪”地打开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手指搓着他胸口略挺暗红逼问他明天游乐的行程。

    蓝爵感觉近来自己时时处在崩溃边缘,次数比跟安夏在一起时多多了,但同是崩溃,这种崩溃让他心情无比愉悦,他暗道:莫非他被激发出了受虐症?

    说了半个多小时,小东西终于有了入睡的预兆,他刚打算松口气,李尚俊突然往上蹭蹭蹭蹭,蹭到头和他并排的位置,小脚丫踩住他大腿,手拉手开始比划。

    她纤细的左手抓着他宽厚的右掌,让他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间,认真道:“我觉得一般很合的情侣,都像这样。”她伸出右手指着他的手指,“你有优点”,又指着他的指缝“也有缺点”,然后她又分别指着自己的手指和指缝,“我有优点也有缺点,然后呢,就这样补上了,像齿轮。”

    蓝爵觉得这话不像是她认识的李尚俊能说出来的。

    果然,她收回手指,捏成拳头打到了他掌心,继续道:“我们两个呢,也很契合,不过我们是这么合的……不对,反了……”言罢她两手捧着他右掌,掰成拳头,然后左手竭力张开成凹型抓住他凸出的拳头面门,“你看,你万能,我一无是处,契合得多好,凹凸有致。”

    蓝爵扑哧笑了出来,这果然是他认识的李尚俊。

    李尚俊手指不停抓啊抓啊,突然扭头凑到他跟前:“喂,我感觉自己在你面前成天跟个白痴似的,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蓝爵只是抿嘴笑,不答话。

    李尚俊死磨硬泡,缠人功夫一流,蓝爵实在被她折腾得精疲力尽,只好捏着她手腕强行摁伏贴,小声道:“尚俊……”

    “嗯?”

    “……你天生的性子,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让我很开心……”

    李尚俊闭嘴乖乖听。

    “……而我,除了多照顾你些,多哄着你些,要很努力很刻意才能让你开心……”

    “你不觉得我脾气暴躁又不像女人拉西摆带丢三落四满嘴脏话什么的吗?”

    蓝爵闻言闷笑了半晌,突然翻身而起撑到她上方,缓缓弯腰,星眸若潭:

    “穿肠毒药……亦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比较少,下章涵哥番外有近7000字!作为补偿。第三卷结束,敬请期待最后一卷第四卷。

    三年(骆子涵番外)

    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到底什么时候起,就一头栽了进去。

    还记得初三那年,骆菲打电话过来说:“骆子涵,今晚敢来上课不,有几个漂亮mm想认识你。”

    有新鲜货,我来者不拒,笑侃道:“卖相如何?”

    “包你满意。”

    于是我去上晚自习,刚进到门口,看见大斌和戴曼他们在打牌,喊了我过去,边打边扯闲话,大斌突然道:“你这段时间没来亏大了。”

    “嗯?”

    “上周初一的过来搞宣传,新进校的,有个叫李尚俊的妞,漂亮得很,个性也强,有意思哦。”

    我无所谓笑了笑,睨过戴曼:“我有什么好亏的,这种事情,这婆娘比男人还积极。”

    戴曼大笑。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没想的是,不到一个小时,我就看见了她。

    骆菲带着几个女生过来介绍给我认识,她也在。一头俏丽的及耳短发,眼睛很亮好象会说话,穿着件时下流行的带磨损的牛仔衣,年龄虽小,胸部发育得倒不错,她走过来就站在我身边,离得不算近,却有股混合洗发精与体味的淡淡清香。

    后来骆菲问我有没有看得上眼的,我说:“穿牛仔服那个。”

    结果骆菲带来了于潇潇,我这才恍然记起那天于潇潇也穿着牛仔服。当晚我很不高兴,对骆菲大骂她办事不力,我说:“好像姓李,叫李什么来着。”

    然后骆菲这蠢货又抓来了李佳。当着面我什么也没说,背过来踹了骆菲一脚:“你提前老年痴呆呀,找个人都找不到?”

    骆菲暴跳如雷,摁着我揍了一通:“就这两个,没别的了,你是不是喝酒喝迷糊撞鬼了!”

    我耸耸肩,想了想李佳的脸蛋身材,将就着要了再说。

    回头又想起大斌提到过的李xx,猜测会不会是她,大斌带我远远看了,果然是。我想,等几天空了就来把她,没想到旷了几天课就渐渐淡忘了,反正我从来不缺女人,也不缺漂亮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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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看到她,却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味精说老谢那边来了个嫩/**,十四岁第一次接客,没开过苞,问我去不去,我说去。那段时间味精他们特别喜欢轮着玩,我想起这茬,扭头问他:“轮?”

    他说:“轮啊,骆子涵,你不会又要第一个吧,这可是雏啊,第一不能老让你!”

    我笑:“我出钱,反正除了第一炮我不干,要我捅别人捅过的洞,老子宁愿不要。”

    味精骂骂咧咧,还是答应了。

    这几天天天打牌,昼夜颠倒,我帮那女的开过苞后累得不行,跑宾馆隔壁闷头大睡,没想到他们玩得太猛,那雏**的声音跟杀猪似的,吵得我睡不着,只好过去踹了踹门:“你们玩,我回家睡觉。”

    刚走出来,便看见有人耍流氓。

    我就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走廊太黑,估计没人看见,这条路上路灯也坏了好几个,隐约觉得那女的似乎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我掐了掐下巴,冒起邪念:等她被人强/奸后我再装好人去安慰,会不会更好玩些。

    没想到这女的看着纤弱,心眼挺黑,操板砖想掷那流氓,不小心失手,我不禁饶有兴味走得近了,刚好她扭过脸来,河上波光一映,竟特别眼熟。

    好像是那个姓李的小妹儿。

    心下念头一转,不成,这女的我可是打算占她的处子之身,也就这么动了动念头,我已经动手打翻了那个流氓。

    按照正常情况,英雄救美,被救的美人,总该表示些什么吧。

    可她什么也没说,就看了看我,咬着嘴唇面色发白,发足脚力跑。那样子也不像逃跑,好像是赶着去哪儿,我难得起了好奇心,便跟了上去。

    然后我就看见了那双泪眼。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看过很多女人哭,楚楚可怜,梨花带泪,各式各样,可就那双眼睛刻入了心坎,好像个铅球砸过来似的,重重一收。

    我也不是存心要跟着她,可我回家就是这条路。直到她站到了我家小区门口,转过头来跟我说:“谢谢。”

    我无所谓,看着她径直走了进去,这才发现:原来我们住一个小区的。

    第二天我去了学校,让戴曼帮我查查李尚俊,戴曼说她现在在和一个叫刘泽的交往。我点点头,想到那双眼睛,对她再也没有半分邪念。

    没想到她后来反复托齐安约我吃饭,说想表示感谢,我觉得很扯淡,出了这种事,难道不该是他男朋友出面来找我表谢么?我看刘泽镇不住这女的,两人迟早玩完。嘴巴上答应,但为了大斌坐牢的事情,我□乏术,也是这个时候我明白,一定要有自己的钱。

    就在我要忘记有关她的小插曲时,她突然托齐安送来三万元现金。

    我很诧异。

    三万,对于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来说,不算笔小数目。大斌出事后,连颜强味精都不会这么干脆地掏出这么大笔钱来,她一个女人,倒有这个魄力这个胆子?

    真不知道她是家里钱多了没地方使,还是初生牛犊不畏虎。

    危难时刻,她肯出手帮我,我骆子涵欠她一个人情。

    过年,我如约还她本息三万五,听说他们朋友团年,还主动托大双找到齐安,不请自来。

    她倒是不出所料的豪气,只酒量很差,成天在外面混的女孩酒量这么差,迟早吃亏。看她和齐安特别亲热,我想他们俩应该是男女朋友,忍不住对齐安道:“她这酒量,不要经常带出来玩,很容易出事。”

    齐安开朗笑道:“不会,我们这伙人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再说了,谁当她是女人呀。”

    也是这天起,我开始跟着她这些“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喊她小名:“李炜。”

    晚上因为顺路,我送她回家。跟我一样,她家里也没人,看着漆黑空洞的房间,我不禁想她家里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莫名起了同病相怜之意。

    她那房间,后来我也看习惯了,不像第一次那么难受,搞不懂一个女孩子家的,房间乱成一团就算了,还崇拜拳皇!?

    看她那么毫无防备地睡在我面前,想起晚上她把我当作齐安,那么毫无防备地枕在我腿上,我不禁蹙了蹙眉。

    这样的女孩阿,以后真是被人怎么卖了都不知道。

    她倒轻松自在,看着我这臭名昭著的混混深更半夜杵在自己“闺房“,张嘴却是要烟。

    我脑子那么一转,突然觉得若我想上这女人,估计已经有七、八次可趁之机了。

    真是温室里的小花,一点儿也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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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先入为主觉得她过于轻信别人,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没半分坏心,行为处事又大大咧咧,打交往后,我对她就没省过心。又或许是上心上过了头,渐渐地,眼睛里、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这该死的家伙。

    就一次,我起了念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魔中了蛊,但也就一次。对于自己游戏花丛的浪子身份,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留恋彷徨,就那么自然而然一头栽了下去,连挣扎斗争的心理历程都莫名其妙省略了。

    后来她问我,当初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就想跟她上床,我笑着说:“是,我骆子涵以后就你一个女人,连你都不能上,你想我当和尚?”

    她愤怒地骂我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逗她说:“要老子禁欲,除非阉了老子。”

    然后她问我:“那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呢?”

    我瞟了她一眼,继续坏笑道:“你要敢溜远了,我就找别的女人泄火呗。”

    她搞不清楚我是开玩笑还是认真,恼了好久。

    结局讽刺的是,说分手的是她,出轨的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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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她之前,甩人与被甩,是家常便饭。十三岁第一次被女人甩时我就学会了一课:女人总是用分手为借口,企图得到更多。这样虚伪的贪婪,让我觉得恶心。所以就算我交往过的女人多得数不清楚,却没有一个能甩我两次。

    如此轻贱地对待一份感情,就算对着仅有肉/欲的“女友”床伴我都无法容忍,何况那个我倾心去爱去珍惜的女人。

    第一次她提出分手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年少轻狂的时候,总觉得爱情是一场战争,谁付出得晚付出得少,谁就是赢家。我跟她之间,一切都在我掌控中,我要她笑她就笑,要她哭她就哭,我一直觉得她就是我的,理所当然就是我的,就算借她双翅膀,她也永远飞不出我的手心。

    那时的我过于自负与幼稚,总觉得我为了她放弃了整篇森林,爱她,宠她,为她收心,为她向骆天盟妥协,她理所当然应该感恩戴德,应该受宠若惊,应该死心塌地,我以为她懂我对她的心,可听着她为了些**毛蒜皮的小事,像个泼妇般喊着“分手”时,我真的失望透顶。

    有那么一瞬,我想说:“你要滚就滚远点儿,看是谁离了谁要死不活。”

    那句话就噎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问她:“你想清楚了?”

    我在给她台阶下,只要她肯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居然第一时间就原谅了这个踩着我底线的女人。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掩饰不住的悔意,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藏不住任何情绪,什么都写在脸上。

    我在等。

    然而她什么也没说,扭头走出了房间。

    房门阖上刹那,我怒不可遏一脚踢烂了凳子。

    要走就走,我骆子涵捧着真心送上来,不稀罕老子还求你不成?

    可身体却不由自主拉门出去,自欺欺人道:就算分手,好歹也曾是我的人,总不能放她一个女孩深更半夜在街上乱跑。

    结果一看见她哭得跟女鬼似地,心口乱揪,被人砍上十刀都没那么难受过。有一刹那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就算她是要用分手来威胁我,想索取更多的爱又怎样,我所有的爱都可以给她,不在乎多少。

    那一天我很认真地告诉她,不要把分手这种事情挂在嘴上,再炽热的爱,也经不起这样冻人的伤害。

    我以为她应该明白了我的底线,但她显然没有。

    有过那么多女人,我却一点儿也不明白女人在想什么。

    人一辈子在这世上能追求些什么?物质、精神、肉体?

    物质上的金钱、名誉、权力,我有多少都是她的。她自己也说过,她过惯了称王称霸,大手大脚的日子,她要我养她,她要我用钱砸死她,她要出门在外横着走,她要酒后逆行还得警车开道。我是男人,能满足老婆这些需要我就高兴,就有成就感。物质的富足,精神上的爱情,肉体的欢娱,我自认为她要的我全都能给。

    她说她就两个条件:一不许打她,二不许出轨。我想不出什么情况下我会动手打女人,而对于出轨……很多像我这个年龄的男人,可能才刚刚开始尝女人的鲜,可我的心态却像个五十岁的老家伙,千帆过尽后,觉得都淡了,关上灯全一样,什么都比不过抱着心里唯一那个安然入梦的幸福。

    我能给的都给了,她想要的我也给了,可是她却越来越不开心。

    她再一次为了些无稽之事提出分手。

    这次我真的心冷了。

    我的世界本来就一片黑暗不堪。她有伉俪情深通情达理的父母,我有的是无耻狠辣的骆天盟和懦弱无能的母亲;她有知心知肺肝胆相照的齐安、乔旭凌,我有的是酒肉欢畅阴奉阳违的“兄弟”;她有单纯向上的学习和社交,我有的却是笑里藏刀追名逐利的职场逢迎。十几年磨下来,我知道自己远比一般人冷酷狠戾。

    看着她发来的短信,我连动气都没有,便直接把手机搁开。

    这个女人,从此从我生命中除名。

    我不去理她,却总有人想法设法告诉我她的动向,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找到新的“归宿”。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刚到德国。

    原来她和其他女人一样,前一刻还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只要稍有空窗寂寞,便迫不及待出墙觅情。

    这样的女人,还值得我去爱吗?

    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回头,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向她妥协,但是第二天,在宾馆床上睁开眼刹那,或许是还没睡醒脑子糊涂了,我径直打了个电话回国,让大斌帮我找私家侦探跟踪她,每天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第一次收到私家侦探发送过来的,她和那个秦松的亲密照片,我直接打翻了笔记本。

    前所未有的暴躁。

    我几乎没有能力去思考原不原谅她这个问题,我只是一味想破坏……

    想杀人。

    我让大斌去找亡命之徒,一个月内,我要秦松死。

    我拿出手机翻日历订时间,却不意发现明天是她的生日。

    那天我推掉了手上所有事情。

    十分钟一个电话,跟踪她的人告诉我她在干什么。

    很好,和秦松约会。

    昨天狂躁了一天,今天却出奇地冷静。当听到她盘腿坐在那男人身上,眯眼享受眼光时,我恶毒地拨通了她的电话。

    侦探说她接过电话后落荒而逃。

    我独自在宾馆里像个疯子般猖獗地大笑,胸口却越来越酸,越来越闷。

    再次见面时,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掐死这个背叛我的女人。我沉住气,这次复合,我是来报仇的。没有谁能玩弄我骆子涵的感情,李炜,你负了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可是当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热与紧/窒,我想到的却是用怀孕来捆住她;看着她不情愿的样子,就算心痛如狂,仍然在最后关头放过了她;到她泣不成声,努力对我吼出那番话来时,我却只能虚弱地说:“……我就想要你……”

    向来做事都有目的性,向来恩怨分明,向来宁可我负天下人的骆子涵,就这么莫名其妙抛弃了复仇的念头,就像当初莫名其妙爱上她一样,连基本的心理挣扎过程都省略了……

    我从来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

    我只认为她的背叛,不过女人索取更多的又一种手段,从未想过那背后,许多感情许多事已经在悄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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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美人,自古以来都是男人最难取舍的,我想兼而得之,却败得一塌糊涂。

    渐渐地,我有些不好的预感,却无能为力。

    有时我甚至故意让她找不到,故意弄哭她,来确定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我拉下脸来,第一次求一个人,求她呆在我身边,可她却笑得那么遥远,真的长了翅膀似地,随时会飞走,飞到我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控制她的一切,她也越来越逆来顺受,可在我看来,她对什么都麻木,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更让我恐慌。

    听说齐安带着戎姗姗到成都玩,我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他近况,不知不觉聊了很多。

    李炜很多对我抱怨过无数次的话,从齐安口里说出来,我才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爱她的方式。

    但已经到了这个局面,我想改,也不知道从何入手。

    她那么远,生活在一个我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说着我完全不感兴趣也听不懂的话题,而我穷于应付天诚繁杂的事情和各种各样陌生的业务,陌生的关系网。有时我也想说说公司的事情,但笨拙的口舌,让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说什么。

    于是关系越来越僵硬。

    我只能说服自己,不要杞人忧天,她是爱你的,她不可能离开你,放她去吧。尽快让公司走上轨道,或者等骆天盟病情好转,我就去北京陪着她。

    而那个男人,就在这时走进了她心里。

    收到分手短信那晚,我才找人去调查清楚她在北京的生活交际。

    很容易,我就查到了“蓝爵”这个人。那晚她不在宿舍,我已经大致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托公安系统的朋友通过身份证查蓝爵,他们给了我那晚的宾馆刷卡入住记录。

    果不其然。

    没有愤怒,只是脉搏里有一丝丝的凉意。

    我突然觉得很累。

    这辈子我只向两个人妥协过,一个是大斌,一个是她。

    我踩着自己底线和尊严的付出没有任何回报,反倒成了天大的笑话。

    明天要去谈收购的事情,这个电话夹杂在一堆公务中打来,我想是我放手的时候了。

    望着窗外的霓虹灯,不禁想起十几岁刚出来混时,跟的是陆杰。他有一个感情特别特别好的女朋友,那女的给我的感觉,仿佛陆杰就是她的神,她的全部,离开他,她活不过一天。一年后,陆杰去当兵,不到半年,那女人就找他分手了。

    后来陆杰说,女人是耐不住寂寞的生物,男人认定了一个,就是一辈子,所以真正容易变心的不是男人,是看似软弱的女人。

    三年后陆杰退伍回来过一次a市,看见我和李炜,他私下跟我说:“骆子涵,你找到最好的了。”

    现在回想,真是讽刺。

    一边看被收购公司的财务明细,脑子里却在回忆这近三年的点点滴滴,怨气莫名平伏下来,我惨然发现,还不得不承认:

    这三年,我的确对她不好。

    就像她说的,跟我在一起,除了哭,就是哭。

    迷迷糊糊间,我打开了当初她帮我注册的邮箱,在一堆垃圾邮件下面,安静地呈列着那一封封标注着时间的长信。我连看也不敢看,匆匆自发了一封:

    跟我在一起,你后悔了吗?

    我抛弃不了自己的骄傲,也抛弃不了她,将这样软弱的话放在这个她或许永远看不到的,却与她密切相关的地方,似乎让我舒了口气。

    忙了整个通宵,下午要去被收购方公司讨论具体合同,从办公椅上昏昏沉沉站起来,骄傲与自尊再次莫名其妙偃旗息鼓,突然想给她打电话。

    这个时间点,他们要做什么应该都结束了。她可真够狠决无情,不给我们一丝回转余地。

    我了解她,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不会像我,经常搞不清楚手机在哪儿,欠费与否,还有多久的电,我几乎笃定她已经开机了。

    打过去,她劈头盖脸道:“我想清楚了。”

    我原本想说:李炜,不管怎样,我希望我们两个能再努力一次。

    可她这句话,让我所有的自尊,骄傲,狂妄,对于自己出尔反尔一忍再忍的羞怒铺天盖地而来,彻底扼杀了那份来之不易的妥协与软弱。

    于是就这么结束。

    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疲惫地闭着眼睛,不理睬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电话铃声。

    我最后的眷恋与软弱化作了五个字:

    我还你三年。

    李炜,三年来我没有好好对过你,我还你三年,等你三年,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我感觉我塑造骆子涵这个人,性格还是比较现实的再爱一个女人,也不可能为了她要死要活再在乎一个女人,也不会为了她抛弃全世界除了爱情外,他有他的义务和责任,也有他的骄傲和尊严当然,更有他的软弱和所谓出尔反尔

    瑰丽宾馆

    三年以后——

    成都川大附近一家宾馆,因为极富情趣的装潢与性价比极高的价格,深受广大学生情侣的喜爱。

    此刻,不大的大床房里,横七竖八坐着几个大老爷们。m与乔旭凌坐在沙发上,齐安横床头,此外还有几个初中便与齐安、m特别要好的男生。

    他们穿着各异,神态不一,说说笑笑,共有的特点:一、都是男人;二,都面朝着一个方向。

    在他们背后,一堵纯透明玻璃围拢,没有挂帘,内里可一览无余的浴室中雾气腾腾,透过水珠弥漫的玻璃,隐约可见少女凹凸有致的身体。

    过了十几分钟,m扯着大嗓门吼道:“大姐,你tm还要洗多久,老子脖子都酸了,想换个方向!”

    浴室除了水声哗哗,一片安静。

    乔旭凌点了根烟,嘻皮笑脸道:“再给你五分钟,还洗不完,我们集体围观了!”

    话音刚落,水声停止,不多久,美丽的少女裹着浴巾赤着双脚湿漉漉走了出来,众男子如解放般,不约而同唉道:“终于洗完了。”于是起来转达的转达,伸懒腰的伸懒腰,上厕所的上厕所。

    李尚俊站到乔旭凌面前,从他嘴里拔出烟自个儿含上,白皙的脚丫往他脚上踩了踩:“拖鞋给我。”余光扫过正面,又骂骂咧咧,“艹,m,你敢等我转个方向再拉尿么!”

    乔旭凌手臂一挡,轻轻推了她一把:“日,为什么找我要,齐安睡床上的,你穿他那双。”

    与此同时浴室里传来m的大嗓门:“老子坐马桶上的,你又看不见!”

    齐安那双在床的另一头,李尚俊回头扫了一眼没见着,横眉竖目:“少废话,给我。”

    乔旭凌心不甘情不愿瞪脚踢掉拖鞋,嘴里念叨:“出门吧,你快点儿穿衣服,别东搞西搞的,全部等你一个呢!”

    齐安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今晚别打太晚,我明天实习第一天报道!”

    “现在都十点多了,不晚是多晚?打一两个小时还不如不打。”乔旭凌鼓了鼓眼睛。

    “那要不就不打了?今天先散,反正李炜还能呆好几天呢。”齐安又打了个呵欠。

    “那行,我今天得回家,明天一大早要跟我老爸出去,你们谁陪李炜睡觉?”乔旭凌一边穿鞋一边道。

    “我没问题!”m在浴室里大声喊道。

    “滚,就他妈一张床,跟你们挤了老子明天还爬得起来么。”齐安一边用脚把被子勾到自己身上盖着,一边冲他们道:“我一个人留这儿,你们撤吧。”

    “也行。”乔旭凌站起来重新点了根烟:“明天怎么安排?”

    “我六点半就要起来,那公司远得要死,开车都得一个小时,下班李炜来接我,m你们几个明天没事吧,早上自己过来。凌你事情结束了自己找他们。”

    四人帮团伙点了点头,纷纷作鸟兽散。

    很快,宾馆里只剩下李尚俊和齐安两个人。

    李尚俊已经换好了齐安的短裤短t-shirt,一边削苹果一边冲着兀自窝被子里脱衣服的齐安道:“你明天穿什么?”

    “衣柜里的。”

    她闻言拿着半裸的苹果打开衣柜,摸了摸,看了看,扭头笑道:“老子还没见你穿过西服呢,先穿给我看看。”

    “看你妹,睡觉睡觉。”

    “喂,你还没刷牙洗脸!”

    “哎哟我累死了。”

    “十三少,你别睡!喂!喂喂喂!你妈妈的吻!”李尚俊骂了句,狠狠啃了口苹果,扔电机旁,蹬蹬蹬蹬溜进浴室,很快又出来,没多久客服小姐摁开门铃,递了个盆进来,然后李尚俊勤勤恳恳地用盆接水,服侍床上的懒鬼洗脸洗脚,又用水盆接着哄他撑个半身起来完成刷牙大业,这才关了灯爬进被窝,和齐安各据一方,开始睡觉。

    刚阖了眼睛,手机响起,她懒懒接过,用普通话道:“喂~”

    “还在打牌?”

    “已经睡了。”

    “你明天什么时候到?”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明天回上海的?”

    那边噎了噎,“你去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蓝爵的声音已经有些不客气,李尚俊心肝儿颤了颤。别看她家蓝大人表面上好修养,本质里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主,遂抓头皮愁眉苦脸:“哎哟,我马上就毕业了,以后就没多少机会回四川了,你让我多玩几天嘛!”

    “你乐不思沪了吗?给个具体回来的时间。”

    李尚俊找到齐安的手机,翻出日历来想了又想,斩钉截铁:“五月二十号!”

    蓝爵毫不犹豫:“最晚五月十三。”

    “靠,那还剩三、四天啦!”

    “没得商量,五月十三号你不回来,我就到成都来抓人。”

    “你怎么这样呀!”

    “我看你心都玩野了,你不信试试看。”

    李尚俊嘟了嘟嘴,嘴里敷衍着,心里腹诽着。靠,所以这个谈恋爱不能深入,一深入就会发现对方的真相!还记得以前的男爵大人多温柔多体贴阿,现在动不动就敢凶她!艹艹艹艹艹!

    正要挂电话,蓝爵突然想起什么,又声色俱厉道:“还有我警告你,不要跟你那些什么哥们和你那两个弟弟一起睡!”

    李尚俊默默把电话拿得远了些,不屑地“切”了声。

    挂完电话,齐安半睡半醒道:“你男人又说你啦?”

    李尚俊朝手机比了个中指,异常嚣张:“他管得着我么,哼哼,我男人对我早绝望了。”

    说完两人闭了嘴,沉默会儿,李尚俊又想起什么,挥手拍了拍齐安:“唉,五月二十一号,曾际在上海第一次歌友会,你们确定去不?”

    齐安背对她嘟哝回答:“不是说了么,我实习,说不准的,凌和m带着媳妇去。”

    “乔旭凌媳妇就是他在英国读书时那个?”

    “是英国读书时认识的,不过不是之前那个,现在人不在成都,不然早带出来给你看了。”

    李尚俊撇撇嘴:“不用,只要他把结婚那个给我认识就行了。”

    早上六点,天还没亮。李尚俊被齐安的动作惹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看着一个白衬衫西装打领带的男人在床边走来走去,她勉强定睛看了看,落下句:“好帅。”又昏昏沉沉不醒人事。

    齐安临出门前,好心地问她:“你有钱买早饭不?”

    到大都市里洋过一圈儿包里便全是且只有卡的李尚俊嗫嚅:“没现金,留点儿钱给我。”

    于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从内包里摸出一千元放在了充斥着暧昧瑰丽气氛的宾馆床头柜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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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尚俊这个应试教育达人,在大三结束时就修完了中文与ccer所有学分,大四一年打着找工作冠冕堂皇的理由囤在上海,跟蓝爵过着惬意的二人同居生涯,不到一个月就长膘十斤,从此再难恢复,她还恶人先告状,控诉蓝爵做菜做得太好吃害了她。

    时至今日,李尚俊也不明白为啥最后没跟蓝爵分手,还莫名其妙捱过了三年异地恋。想蓝爵刚毕业的时候,谁都不看好他们,连他们自己都不看好自己,送他离开北京登机时,两人约好好聚好散,顺其自然。

    结果这一顺,就顺过了三年。

    当初约好不用刻意打电话,事实却是天天晚上定点定时煲电话,尤其是蓝爵这厮哄骗她开始打wow后,两人更有说不完的话题,什么raid战术,ah达人攻略,时常因意见不合争得面红耳刺。她对整个诱骗过程记忆犹新。

    最开始她说她觉得网游就是升级打装备,没意思,蓝爵就指着屏幕上那个又高又瘦的暗夜精灵男道:“你看,这是我的号,我给你建了这么一个号。”他切了下屏幕,在茫茫白雪中,一个发色发型跟她一模一样,连眼睛都极其神似的黑头发侏儒女出现在面前。蓝爵双开,那侏儒女身高就只能到暗夜男膝盖那儿,然后他笑得像只老狐狸:“尚俊,你看,这和我们两个多像呀。”

    瞧她似乎还有些犹豫,他又煽风点火:“你是个法师,我给你看法师有多nb!”

    于是他点开了vurtne的视频,60年代v大单挑敌军一小队,那风骚的走位,淫/荡的意识和华丽的法术效果深深震撼了李尚俊,就像功夫里被乞丐哄了去买如来神掌的阿星一般。蓝爵那极富感染力的淳厚嗓音还在她耳畔徐徐道:“尚俊,法师可以拉着一堆怪,哗啦哗啦aoe掉,升级超级快,简直就是神。”

    于是李尚俊一头栽了进去。

    后来她才知道,v大,那是魔兽世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法神,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神的!

    蓝爵这超级大忽悠!

    工作以后,也不知道蓝爵是出卖了色相还是口齿太伶俐,哄得他们单位三天两头派他来北京出差蹲点,他成天公款混吃混住,还恬不知耻说自己把所有工资都奉献给了祖国的交通电信餐饮酒店事业。

    这一来二去,光阴飞逝。

    那次去上海她老妈愤而挂线,隔一周后打过来嘘寒问暖,跟个没事人似地,临摁电话了,李尚俊摁捺不住主动问道:“妈,上次那个事情,你不生气了。”

    李妈妈打开机关枪:“不准说,不准说这事儿,不准说!”

    李尚俊叹气:“妈,你不能逃避现实呀。你说你是想真正了解自己的女儿呢,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装没事人?”

    李妈妈不说话。

    李尚俊继续道:“我觉得我已经成年了,很多事情不想再瞒父母。”

    李妈妈憋了半天,挤出句:“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

    话是这么说,但打这以后,李妈妈的电话常规话题多了一条,跟自己女儿交流妇科保养和修身之道。

    于是半年后,李妈妈向李尚俊提出:过年带蓝爵回家。

    原话如此:“你都跟他那样了,还没未来打算和计划?!”

    李尚俊万般头疼。他们两自交往就从没计划过将来,一切秉持顺其自然的天理。李妈妈电话逼得急,李尚俊拖来拖去不回应,终于被蓝爵察觉了一二,于是他主动道:“初二我去你家如何?”

    李尚俊惊悚了。

    蓝爵补充:“上门也不代表什么,就当看你,何况你父母招待过我好几次,过年拜访拜访也不错。对了,我还顺便去骚扰魏佳睿来着。”

    李尚俊思来想去,琢磨今年初二就回成都,估计没什么关系。如果在a市就麻烦了,地方小,出门眯着眼睛都能踩死几个沾亲带故的,要她把蓝爵带回去以后却吹了,她老爸老妈还用不用做人。

    于是这事情就这么敲定,那年初二蓝爵在成都过了年。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每年初二他都来,第二年李妈妈嫌折腾来折腾去麻烦,蓝爵又主张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一定要膜拜一下生你养你的城市。”于是蓝爵又成了a市的常客。

    他依旧师奶杀手,极入乡随俗,到了a市,什么血战到底炸金花,玩得那叫个风生水起,每天天亮睁开眼就撺掇她呼朋唤友搓麻,朋友不空他就自立更生寻三姑六婆杀家搭子,有时李尚俊在家里发懒不肯起床,他倒自觉,爬起来穿了衣服,给齐安李昱宪什么的打个电话一块儿吃小面,料子比四川人吃得还辣。等她醒了跑到经常活动的场所去,看他红光满面,满口“过了(胡了)”“耿直,耿直着狗日”“你才显得哟(你才显洋相哦)”那a市发音比她还地道!

    就今年过年,李尚俊先回去,看见李妈妈在动手打毛拖鞋,没两天拖鞋打好了,黑紫相间,她和蓝爵一人一双,号称情侣拖鞋。还四五天蓝爵就要过来时,李妈妈拉着蓝爵拖鞋上的毛扯来扯去,说线眼太松,不暖和,当场拆掉要重打。李尚俊学李妈妈扯了扯,又扯了扯自己的拖鞋,立刻抗议,说我的也很松,你为啥不重打我的?李妈妈睨了她眼,不屑道:“你都穿那么多天了,没见你有什么不舒服。”

    wk,就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也不带这么偏心的!

    想想当初这两老家伙怎么对蓝爵**蛋里挑骨头的?甫听说蓝爵在上海找了工作,又是单亲家庭,原本觊觎他良久的李妈妈立刻变脸,翻来覆去背着他冲李尚俊嚼舌根,明知他们什么关系还非收拾出个客房来,逼得蓝爵夜夜摸黑潜入少女闺房。嚼舌根说坏话反对就算了,李尚俊说你到底不满意他什么你说个所以然来呀,李妈妈又不好意思直说“单亲家庭羁绊强,没法给她当上门女婿”,东拉西扯,苦思冥想,最后折腾出个理由,说蓝爵优柔寡断没主见!

    她李家叔伯,哪个不是大老爷们说一不二,蓝爵这种懂得尊重女性的文明人跑到这民风淳朴落后的山旮旮里,就成了优柔寡断没主见?!李妈妈硬掰的案例令李尚俊更加崩溃。

    说每次问去吃什么,蓝爵都反过来问李尚俊。

    你说人家一外地人,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能知道吃什么吗?你说这一屋子三姑六婆叔叔伯伯数不清记不清的长辈,人家敢做主么!李妈妈死磕着不放,李尚俊也懒得跟她分辨。

    没想到才过几天,三姑她们哄着教蓝爵搓麻将,李妈妈立旁边看,看完回来喜形于色,改口道:“蓝爵这孩子真有主见。”翻脸比翻书还快。

    李尚俊问这又怎么说?

    李妈妈道:“牌品即人品。一般初学者,如果有个高手在旁边,肯定不停问‘是不是打这张,是不是打那张’,或者有的人,平时看上去一表人才,一上桌子,满口脏话,斤斤计较,出尔反尔,要么老报别人的牌。你看蓝爵,问清楚规则后,我在他旁边一直站着,他自己打自己的,思路清晰,牌品一等一地好。”

    李尚俊无语。

    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老妈你到底什么意思?黑的白的都是你说的!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废话比较多。昨天培训,老师给做心理测验,说4种类型的人s(孔雀)、p(无尾熊)、m(猫头鹰)、c(老虎)s-活泼外向开朗,喜欢分享,乱承诺,大大咧咧,容易成为团队的开心果c-天生的领导,执行能力非常强,目标性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控制欲强甚至独断专横,外向型,好面子,嘴巴上死不认错p-老好人,一切稳定和平衡,团队粘合剂,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m-逻辑型,擅长冷静分析,纠错能力非常强,不轻易承诺但一旦承诺必然实行,善于倾听,思考者的完美型。我当时就在想,李尚俊和乔旭凌典型的s型,骆子涵典型的c型,齐安和m典型的p型,蓝爵典型的m型。我刚这么想完,老师又说,世界上有非常罕见的scpm型,就是心理测试出来这4个选项都一样多,这种就是人精,看不透,按我们领导原话:”太可怕了,立刻开除”我仔细一想,恍然察觉蓝爵其实是scpm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