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突发
要说李家让李尚俊最佩服的人,非李媛莫属。二十一岁结婚,二十二岁离婚出走,二十三岁回家再婚,二十四岁生子,人家几十年的经历,她四年搞定,如今贤妻良母,夫才女貌,最关键的是新姐夫又帅又有前途还是一婚,你说她能不佩服李媛么。
去上海头一天李家聚餐,饭后她在大爸家蹲着上网,上着上着,李媛说带女儿出去买东西,问李尚俊去不去,她发懒不去,没过会儿,这偌大的家,妇孺集体出动,剩了她和大爸两人。
除了高三那年情况特殊,李尚俊没午睡的习惯,一个人抱着笔记本缩书房里最后修改毕业论文,大爸在隔壁卧室呼呼大睡。
这是一个很平静的初夏午后,烈日洋洋,温暖的空气令人昏昏欲睡。
突然之间,电脑下的桌子晃了晃。
李尚俊条件反射,娘的大卡车也能跑小区附近晃溜,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么?念头闪过,她起身往窗外望了望,却不觉身子打了个趔趄,连退两步方稳住。也不知是不是坐久了突然起来,脑子充血,总觉得房间里的家具在移位,就在这时,靠着墙壁的立橱框地倒了下来。
李尚俊一惊,飞也似地冲到隔壁卧室。
大爸只穿着条条纹四角内裤,腰上裹着薄毯,鼾声大作。李尚俊扑跳上床,用力推嚷,颤声道:“大爸,你看这是不是地震!?”
大爸赫然睁眼,如武林高手般从床上弹起,毫无刚睡醒的朦胧,立刻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质量极硬实的牛皮文件包盖到李尚俊头上,冷静道:“下楼去。”
李尚俊头举皮包被推到门口,途经厨房,听见冰箱轰然倒下。大爸拿着衣服裤子冲到门口,见李尚俊居然还在走廊上不动,怒道:“马上走楼梯下去!”
李尚俊心想要走一起走,焉有先跑的道理,而且这动静虽大,感觉一时半会儿也塌不了。遂固执地不动,睁大眼盯着大爸。
大爸一边往外跑一边穿裤子衣服,赶鸭子似地把李尚俊往前赶。他二人冲出楼来,见小区空旷处已经聚集了无数男男女女,还不停有人潮从楼里往外涌。这正是午睡时间,各种内衣睡衣裸体的中老青男女聚在一起,蔚为壮观。
就趁李尚俊打望的当儿,大爸突然失踪,没过多久,一辆警车从车库里冲出,飙过她身边时骤刹,大爸摇下车窗喊道:“出门广场上去,找空旷地方躲。”言罢扬长而去。
李尚俊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心想你开车逃命居然不带我?
但周围一团混乱,她被人流推攘着挤到小区外空旷处,对大爸的行径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她被大爸赶出来,电脑没关,一双拖鞋,手机钥匙钱包一概均无,除了身上穿着衣服比有些人好点儿,真是两手空空。
地好像没动了,李尚俊瞅着旁边有个睡衣大叔慈眉善目手里拽着手机,遂上前道:“叔叔,我没带手机,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那叔叔急急忙忙摸出手机,手剧烈晃动着递到李尚俊面前。李尚俊这才觉得相比之下自己可真够冷静的。她先给李爸爸打,全无信号,又给李妈妈打,还是没信号,再给蓝爵打,仍旧没信号。她绝望地还了手机,忽然想起李媛在这附近开了家咖啡馆,不如过去看看。
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她奋力向前跑到咖啡馆,刚好碰上李媛雇来帮忙看店的小妹趁现在好像暂时没地震跑回来关门,她急忙上前,说等会儿关,我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估计成都全城的手机信号都出问题了,李尚俊抱着姑且一试的念头打给蓝爵,没想到座机果然能打出去,那边响了会儿,蓝爵接起电话。李尚俊刚“喂”了一声,门口小妹突然冲到她面前尖叫:“起火了起火了!快跑!”
李尚俊电话都没来得及挂,就被小妹扯着往外逃命。
逃出去一看,哪里有火。
她逮着小妹问:“火在哪里?”小妹指着大马路十万八千里外的远处道:“坡上。”
李尚俊崩溃。她扭头又要进咖啡馆,小妹去哭丧着脸拽着她,死活不让,非要立刻关门。这时隔壁服装店的老板也锁好门,见状不由分说协助小妹拽着李尚俊往空旷处走。
十字路口中间全是人,来往车流拥堵,附近小卖部的个体户倒知道发国难财,推着冰柜跑街道口,翻价叫卖,生意红火之极。李尚俊在烈日曝晒下渴得嗓子冒烟,但经历过几次震动,不敢轻举妄动,四顾无亲,焦头烂额。
就这么茫然地随波漂流了两、三个小时,仍然摸不清楚这震源在哪里,震级多少,后面还有没有地震,站累了一个人蹲在地上抱头苦思冥想。现在乱跑也跑不到哪儿去,出租车自保且不及,根本拦不到,何况她也没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有等大爸良心发现回来接她了。
她面前车辆堵得水泄不通,龟速移动。正发呆间,身子突然被人一拽提了起来。
她有些受惊地望向来者,然后,呆若木**。
依旧是那标志性的微凌乱翘起的额发,俊美非凡面容轮廓益发深邃,往昔的青春张扬被远远超过他年龄的成熟内敛取代,一身标准的西装衬衫打扮,若再加条领带,估计可以直接去参加商务会谈。
三年多音信全无,她还以为他人间蒸发了。
他眉头微皱,手揽过她肩膀,不由分说往车队后面走去。他脚步又大又急,她踉跄着向前,被他塞入了一辆纯黑色的大奔里。
很不像印象中他会开的车!
上了车,他一脸不耐烦,单手搭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
沉默,诡异的沉默。
李尚俊咽了咽干得冒烟的喉咙,见中间搁着一瓶矿泉水,遂指着道:“这能喝不?”
骆子涵扫了她一眼,点头。
李尚俊迅速抓起,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她抹了抹嘴,扭头放空瓶子,却见骆子涵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自己。她有些尴尬地移开眼,佯装老朋友见面道:“手机能借我打一下吗?”
骆子涵从裤袋里摸出手机递到她手上,早就不是她的时代的手机,也不知这几年这个手机杀手换过多少个了。
她再接再厉给李爸爸打电话,无论如何打不通,眼看快没电了,抿着唇放下手机,愁眉不展。
见状骆子涵终于开口:“车上有车充,你插上继续打。”
李尚俊闻言偏头看了看他,打开手旁边的储物箱,里面就一个车充。她插上后道了声“谢谢”,又奋力拨号。终于,某次移动开眼,就在她打算摁掉重来时,李爸爸接起了电话。
两父女急切交流。李爸爸已经找到了李妈妈,两人正一起。大爸第一时间去了警局主持治安工作,给李爸爸说了她的地址,李爸爸正赶过来,无奈有一段路出现了车祸,他只好绕道,可街上水泄不通。家里人现在都联系上了,只是瀚儿还在学校,小爸他们太远赶不过来,快急死了。
李尚俊说我在朋友车上很安全,只是没钱没手机,要不你们先去接瀚儿,等定好避难地点后再想法子来接我。李妈妈特别不冷静,无论如何要接到女儿先,李爸爸倒和李尚俊意见一致,说你安全就行,他先去接瀚儿。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临挂电话前李爸爸才说:“蓝爵打电话打到你妈妈手机上了,急得不行,你打得通的话给他也打一个吧。”
李尚俊连忙道:“你给他打吧,我这儿用的别人电话呢。”
李爸爸说也好。
找到了父母,李尚俊又开始疯狂拨齐安乔旭凌和m的电话,大家都安全,m去接的齐安,乔旭凌跟家人一起,现都开着车往郊区走。
等她把电话打好,骆子涵已经到了二环以外龙泉附近。
“你姐他们你都联系上了吗?”把已经发烫的手机还给骆子涵时,李尚俊寒暄询问。
“嗯。”骆子涵盯着前方漫不经心回答。
李尚俊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颇拘谨地扭头望向窗外。
这种危急时刻,油也不好加,能省则省,到了郊区空旷处,骆子涵关了发动机和李尚俊走出车外,找了阴凉地方休息。两人隔着段距离各站各的,气氛尴尬无比,过于沉默令李尚俊有些紧张,遂没话找话道:
“这地震,会对你公司影响蛮大的吧。”
骆子涵“唔”了声。
好了,又没话了。
就在这时,骆子涵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会儿,缓缓走到李尚俊身边递给她:“应该是找你的。”
骆子涵的来电显示能看出号码所属地区,这是一个来自上海的陌生号码,但对于李尚俊而言,却是倒背如流的号码。
在前男友面前接现任男友的电话——这情节怎么越来越令人抓狂了!
李尚俊急忙接过,非常小心地避过跟骆子涵肌肤接触,拿起电话走到老远方。
“你好,方便让李尚俊接……”
“是我啦。”
“你没事吧?!”
“现在没事,刚才吓着你了吧,我妹妹脑残,大惊小怪地,害我电话都摔飞了,不跟你罗嗦,你那里能看到新闻么,什么情况?”
“好像是汶川附近的,震级不确定,有说7级,有说8级,后面可能还有余震,我看离成都很近的,你妈说你现在和朋友在一起,你们现在安全吗?”蓝爵心急如焚,说得飞快。
“应该……算安全吧,附近没什么建筑,我们在郊区田埂上呢。”李尚俊顿了顿,非常小声道:“是骆子涵在路上捎上我了。”
蓝爵愣住。
李尚俊又迅速道:“等我爸他们接到瀚儿后应该就会来接我。”
蓝爵还是没说话,半晌后声音有些低沉道:“你明天到上海的飞机,我帮你改签重庆,你爸爸妈妈的意思也是让你先来上海。”
李尚俊微怔,颇犹豫:“重庆机场不一定能飞吧,而且这种时候,让我爸爸妈妈在成都我不放心啊……”
蓝爵抿了抿嘴:“那我明天过来。”
李尚俊嘴角扯了扯:“你省省吧,别添乱。你飞重庆,之后呢,你打算两条腿在成都跑啊?我跟我老爸老妈先碰头,之后再打算。”
“干脆你爸爸妈妈一块儿来上海吧。”
这三年,蓝爵和李妈妈情同母子绝非偶然,这两人志同道合,无丝毫代沟,体现在人际礼节,对李尚俊的教育上,更有惊人的相似。比如,男方父母尚未到女方家登门提亲下聘,女方父母是绝对不能到男方家窜门子的。
向来注重礼节的蓝爵能说出这种不经过大脑的话,看来的的确确是慌神了。
李尚俊打趣道:“我父母?我们李家这么大伙人呢,集体逃难上海?”听蓝爵又想说什么,她再压了压声音,“我说,我们家无所不能的阿拉丁神灯巨人莫非紧张了?”
交往这么久,李尚俊从没见过蓝爵吃醋。顶多也是和李妈妈保持口径一致,教育她一个成年女性不应该继续和堂弟,好兄弟一起睡觉,平日里她无论和哪个男的勾肩搭背,卿卿我我,蓝爵统统视若无睹。
从不紧张人。
最最离谱的一次,是大一下他还在学校的时候。那次是两个人第一次吵架,具体为了什么她死活想不起来。反正她一个人在宿舍里生闷气,纠结得睡不着,过了十二点,许是受容秀荼毒太深,卑鄙算计,跑隔壁怂恿杨舒敏打电话给姚飞,让姚飞去找蓝爵,就说她一个人跑出去了,没带手机没带钱。
杨舒敏说她无聊,但骂归骂,电话还是照打不误,孰料姚飞拿着电话递给了蓝爵,蓝爵在那边非常冷静以至于有些冷酷道:“不用担心她,她顶多楼下走走散散心就回来了。”
于是乎李尚俊成了宿舍姐妹们的笑柄。
和好后她恼羞成怒逼问蓝爵为何如此无情无义,蓝爵漾溢着标准温柔美男笑曰:“你是那种没头没脑不知轻重的女人吗?”
她真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气也不是,怎么都不是。
以往被骆子涵虐,嫌他管太紧,如今蓝爵什么都不管,她又觉得他不是很在意她。
唉,女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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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还嬉皮笑脸?”蓝爵叹了口气,“你马上就要工作,还有曾际歌友会的事情,你自己说过要来准备的。况且你坚持留在四川也起不了作用,反而耽搁正事,你妈妈那边我劝他们先暂时回a市,他们也答应了。总之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明天要不要过来,提前告诉我。你现在的地址告诉你爸爸了吗?”
“嗯。”
“那好,和你父母会合后第一时间打给我。”
“我知道了,你好罗嗦。那我先挂电话啦,这好歹别人的手机,你不要乱打!”
言罢,蓝爵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李尚俊把电话还给骆子涵,又干巴巴等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地晃了几晃,不甚剧烈,只后面又突然大动了次,他们这是在平地上,感觉都很明显。这次她条件反射往骆子涵那边靠了靠,伸手去扶他胳膊,恰好骆子涵也伸出手来扶她,两人纠缠着手臂晃过这段后,又触电般弹开老远。
李尚俊实在没他镇定,于是又开始找话题,问他爸爸如何了,妈妈如何了,姐姐如何了,她问一句,骆子涵答一句,直至词穷。
李尚俊闭嘴片刻后,骆子涵终于缓缓开口:“……你,现在还好吧?”
“还行啊。我马上就毕业了,打算去上海工作,本来买的明天的机票,结果遇上地震,也不知道能不能走。”
骆子涵低眼抿了抿唇:“你去上海工作?你父母……”
李尚俊笑着道:“出去见识几年,总不能一毕业就让我接手公司吧。我又不像你,而且我老爸说他的五年计划,是要去上海北京广州开酒店,可能先打算从餐饮开始做,我大姑的意思也是如果要把生意做大,以后肯定要往全国走,他们现在还在商量把大姑的餐饮公司和我们家公司合并重组。”
骆子涵点点头。
李尚俊好不容易找到话题,又急忙发散道:“我听小爸说,天诚打算上市?”
骆子涵抱着胸,徐缓回答:“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估计很难,现在国际形势不好,我这边过会材料做好起码得明年,明年政策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而且上市后信息公开化,监管也强,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我听说你好像准备收购什么上市公司,小爸他们还以为你有借壳上市的打算呢。”
骆子涵侧头看着她道:“你说的是沪新开发(没有这个股,别找了!)吧?它本来是个小地产商,这几年转型,主营业务已经向传媒娱乐倾斜了。”
李尚俊一愣,张大嘴:“你也要把天诚往全国推啦?”
骆子涵摇摇头:“跟你家不一样,上海北京广州的房地产没那么好做,我估计近十年,都是西部机会大。不过这一年我想拓展天诚的业务,收购沪新开发,是想往传媒这块儿做做看,对主业的广告效应大,利润也不错。”
李尚俊点点头。
反正她的两任男友都比她厉害就对了。骆子涵就不说了,蓝爵那厮,每天跳来跳去不亦乐乎。一个光华毕业的家伙不老实进金融行业,非要去做咨询。先是在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国企,干了半年,每个月工资税前三千;半年后跳槽到埃森哲干管理咨询,月薪飙升至八千;又干了半年,跳槽到另一家国内的咨询公司,不过这下是时薪两千,带团驻扎在别人公司里,说是当技术顾问管理顾问,对外宣称自己三十五,家里孩子八岁大,搞得他客户公司那几个中年阿姨对着他喊blue哥就算了,连带着还喊她姐!气都气死个人。这边干了一年半,钻了好几家超大型国企,然后辞职跑银行去当客户经理。他这客户经理nb了,手头客户全是深海巨轮,而且身价性命全公司管理系统他一清二楚,领导高层他称兄道弟,一副任他搓圆捏扁的样子。他替银行拉拉客户抽抽分成,帮客户拉拉贷款吃吃回扣,李尚俊恶毒地形容他为“龟公”!他不以为耻,腆着脸皮把她也诱哄进银行,说她什么都不用干,他的客户资源全部给她,以后等他自立门户负责帮他搞定贷款即可。
骆子涵说的东西她其实半懂不懂,习惯性地想追问,就像每次问蓝爵那样,刚打算开口,发觉这似乎是别人的商业机密,她刨根问底,恐怕不太恰当,遂乖乖闭了嘴。
两人又沉默了会儿,李尚俊想起去年年底齐安打电话闲侃,末了突然道:“涵哥终于交新女朋友了。”她听后心里闷了一阵。这次回来齐安又说涵哥女朋友怀孕了,她还感慨了半天。算算时间,他重新交女朋友的时间离他们分手刚好三年,难道这就是他所谓“还她三年”的意思?
于是她似老友重逢道:“听说你女朋友怀孕了?”
骆子涵摸出烟点上,想了想,又从嘴里取出来递给她,李尚俊自然而然接过塞嘴里。他重新点了根,平静道:“嗯。”
“打算何时结婚呀?”她笑得灿烂,以至于突兀。
骆子涵略怔,随口道:“没打算结婚。”
“嗯?”李尚俊有些惊讶,片刻后复了然,也是,涵哥可是浪子一名,哪有那么容易结婚,但怀孕了也……
“那小孩……”
骆子涵倒无所谓:“一两个月前认识的,本来打算这几天分手,不过她怀孕了,等打掉后再分。”
李尚俊眼角抽了抽。好像跟齐安说的已经不是同一个了吧……
她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管起闲事:“你以前好像很注重保护女朋友的……那个打胎,对女生很不好……”
骆子涵闻言眄着李尚俊冷哂:“我向来如此。”
李尚俊抓了抓头皮,低眼看着自己脚尖:“可是你以前跟我,好像都戴那个……”
骆子涵漫不经心踩熄烟蒂,又点了一根:“我从来都不喜欢戴套。”
李尚俊干巴巴笑了两声,闭嘴。她真犯贱,这都扯哪儿去了!
他反而主动了:“你还是以前那个上海的?”
“嗯。”
“你呢,打算结婚了吗?”
“……暂时还没计划,不过迟早吧……”李尚俊声音越来越小,手绞得紧紧的。
这话题好像不是很适合继续深入下去吧,气氛尴尬呀尴尬,她背脊全是汗了……
李尚俊背对着骆子涵,默默用脚尖踢田埂上的杂草,忽而觉得颈背发凉,凭着直觉回头,刚扭到一半,便被人从背后紧紧圈在了怀里。
陌生而熟悉的烟草味,已经植根骨髓深处的悸动,她僵做一块石雕,忘记挣扎,忘记反抗,忘记一切……
灼热的气息紊乱地拂在她耳畔,他声音极小,略略发颤:“为什么分手,你欠我个解释……”
见李尚俊不吭声,他嘴角蕴着苦涩,声音愈轻,手臂却更加用力:“是因为别人,还是因为我们……”
李尚俊脑子炸成一团浆糊,四肢抖得厉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不停呼吸,呼吸,深呼吸,然后扒拉着他的手臂,奈何撼不动分毫。
她渐渐放弃,双手维持抓着他手臂的姿势,泪水却不受克制地,一滴一滴,滚出眼眶。
三年来,她第一次流泪。
还是因为骆子涵。
她哽咽着,却无比清晰道:“你还要我说什么呢?两个性格都那么强,你不可能要我一辈子做退让妥协那个,我可以在你身边当个花瓶,一天,一年,十年,然后我先自己发了疯。其实从我去高中起就开始了,你不喜欢听我说学校的事,但我最主要的生活就是学校生活,你的大男人主义,让你不屑告诉我你的事,我跟不上你,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这些都算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闹过,哭过,求过,也好好跟你分析过,我说不管怎么样,你要让我找得到你,别失踪。第一次分手,是为了这事,第二次分手后,你继续失踪,我给你打过电话,怎么也找不到,我真的觉得好累好痛苦,我不想发疯,所以我不断调解,不断让自己看淡这些对我其实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我变得越来越麻木。”
她的眼泪愈急,无声倾泄,声音抽泣越来越多,但仍然一字一句清晰道:“我十六岁跟着你,毫无保留地爱你,你瞪我一眼,我就觉得天崩地裂,你冷冷离开,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你占我身子,我想的却是怕你嫌弃我不要我。可现在的我呢?爱情几乎不能影响我丝毫情绪,跟现在的男朋友吵得天翻地覆,我日子照样过我的,他对我十倍好,我才肯吝啬地付出回报,我的自我保护欲我的自私让我自己都觉得冷酷,这全部拜你所赐。”
“李炜……”骆子涵痛苦地埋在她颈窝,这似乎是这男人第一次流露出称得上脆弱的表情。他的手不自觉用力,掐得她有些痛,隐约听得他挤出几个字,“如果……我改呢……”
她抽了抽鼻头,梨花雨带笑靥,自嘲道:“我觉得现在我这样挺好的,我已经三年没有哭过了,你看,你一出现我又开始哭。”她伸手擦了擦眼泪,“最开始,我的确是想以他为跳板,彻底摆脱你,我只是需要一个温柔的男人,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帮我舔伤口,但是三年,三年,很多事情都变了。”
骆子涵身子猛僵。
李尚俊终于收住了泪,嘴角扬起坚强的笑容:“分手后三天,三周,三个月,你能说出今天的话,我或许会想也不想哭着重投你怀抱,只要你不放手,谁也救不了我……可是现在已经三年了,三年,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趁骆子涵失神之际,她转过身仰头看着他,清澄的眼眸中片片泪花,她在笑,笑得如此凄清,如此决绝:
“你问我后悔不后悔,跟你在一起三年,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如果能重新来,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爱上你,而且这一辈子,我也没法再像小时候那样,那样不顾一切地轰轰烈烈地爱到死去活来。但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压在心底三年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李尚俊顿觉无比轻松,宛若新生。
干干净净
5月13日,重庆飞往上海的航班受航空管制,延迟了六个小时。一直在机场等候的蓝爵并没有流露丝毫不耐烦,只是琥珀色深瞳蕴藏着些许担忧,好不容易看见航班落地了,一波波乘客离开,却始终没有那熟悉的娇小身影,他的眉头不自觉蹙紧,探头环视。
平时到人多的地方去走散了,总是他在原地不动,等她来找他,她谑笑称他是活靶子,他权当生活情趣,可这次,他真恨不得李尚俊也长他这么个个头,好一眼便寻着。
终于,那道熟悉的身影随着自动扶梯缓缓而下。
她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身着休闲仔裤,橘白相间横纹t-shirt,宛若模特儿的蓝爵,她拼命挥挥手,拖着小行李箱咧嘴笑着飞奔而至。
今年热得晚,大家都还没穿短袖,但李尚俊一袭拉链紧紧的及膝薄风衣,穿着不热,看着挺热,待他合手抱住扑入怀抱中的她,眸中猛黯,险些失声喊了出来。
定了定神,他单臂搂着她,弯腰牵紧风衣下摆,喜怒交加,不敢置信:“你里面……”
李尚俊得意地踮脚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媚眼乱抛:“老娘里面挂的空档哦,就穿了一条丁字裤,走路咯死我了。”
甫抱住她的腰,身体相贴,感觉到其中曼妙的线条,蓝爵腹下已微有反应,待她挑逗话语一说,立即勃然而怒。李尚俊马上感觉到,仗着自己在他怀里,偷偷摸上去捏了一把,却被蓝爵捉住手腕,再抬头看她家的蓝大公子,白皙俊美两颊像开了玫瑰花。
李尚俊笑得那叫一个欢畅。
蓝爵迈着又快又急的步伐,拽着她腰肢直往停车场,李尚俊一路小跑,眉飞色舞,不怕死继续勾引:“亲爱的,你如果太心急,我可以陪你去厕所打野战哦。”
蓝爵狠狠瞪了她一眼,步子更大,待进了停车场,立刻把她塞进副驾。等他坐稳,李尚俊迎上面色忽白忽红忽青忽紫怒目而视的男人,干脆前仰后合浑身颤抖至花枝招展。
“你一路都这么来的?!”自从跟她交往后,蓝爵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维持自己的良好修养,屡屡欲掐死她而后快。
“嗯哼~”李尚俊媚眼抛得如同进砂。
“你!”蓝爵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心动不如行动,手臂一捞将她上半身扯将过来横在腿上,一巴掌便拍到她屁股上。
李尚俊活泼乱跳地挣扎,还咯咯咯咯咯笑不停。
“你还笑?!就你那坐相,下面早被人看光了吧!”
李尚俊还想继续折腾,闻言抬头睨了蓝爵一眼,察觉他似乎真的有些恼怒,这才乖乖交待:“我就下飞机后去洗手间才穿这样的,奴婢还不是为了讨主人您欢心,你那么凶我,奴奴好伤心哦。”
转个眼居然已经开始cosplay女仆和主人了!
蓝爵对这家伙的间歇性抽风和层出不穷的状况习以为常,蹙着眉摇了摇头,方将目光落在她俏脸上,大手缓缓探入风衣内,恣意爱/抚因丁字裤而更显突翘的小臀部。
“唉呀唉呀~”李尚俊缩了缩,想去挡他,他却半眯着眼,性感而低沉道:“怎么,不让主人验收么?”
“主人要跟奴奴车震么?”李尚俊扑闪扑闪大眼,把胸往他胸膛推了推。
蓝爵“啪”地一声,结结实实打在光净小屁股上,冷笑:“给我坐好,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尚俊依旧粘着不下来,嘴里念叨着:“小别胜新婚嘛。”
蓝爵也不跟她争,干脆抱着她结结实实亲了起来,直到亲得“公共场所车震也是个不错的尝试”这样出格的念头从他脑海掠过,才恋恋不舍放开她的嘴,语出惊人:
“昨天见老情人,有没有旧情复燃哪?”
李尚俊忙不迭摇头,举手发誓:“主人,奴奴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蓝爵将她拨回位置,拉好安全带,发动车。
见开车了,李尚俊停止肢体胡闹,嘴上依旧没遮没拦:“主人,你在吃醋吗?”
蓝爵认真开车,睬都不睬她。
“主人~”李尚俊抱住他没握方向盘的右臂。
“好啦。”蓝爵拍了拍她的腿,耳根可疑地泛红:“我吃醋了,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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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俊这次来上海两件大事。一是上班,二是给曾际捧场。
蓝爵原打算帮她安排工作,孰料李尚俊背着他自己跑去投简历,投了五份,石沉大海,两次面试进入终面被刷下,还有一次因为她的求职简历写得好,人家给她免了笔试,直接面试,最后却以需要研究生为由把她给pass掉。李尚俊的自信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度觉得自己是废物,此生铁定找不到工作,这才打电话对着蓝爵哀怨。
蓝爵心想她都做到这份上,他若插手帮她,估计这小丫头表子里不说,背地里画圈圈诅咒他,自信心更无法恢复,只好不断电话抚慰。编造例子,说自己怎么被拒,怎么发奋图强,又帮她改简历,写英文简历,又撺掇国际友人在各种“自然”的场合夸奖李尚俊英文表达能力很好,比好多只会傻考的专八专业人士都好。
这件事还留下个后遗症,应聘时郁郁寡欢的李尚俊因为精神高度紧张,罹患失眠,于是跑到上海驻扎,每晚都得蓝爵用非常手段才能哄睡,久而久之,却演变成蓝爵不在身旁,她就失眠。可怜的蓝爵,若哪天应酬不回家,就会对上一双熊猫眼,愧疚至死。但她这失眠症一进四川便不治而愈,蓝爵再次濒临暴走边缘。
后来她终于凭借自己真本事拿到泛欧银行(我编造的名字!)的offer,简直乐开了花。
蓝爵一直在炒外汇,近来闻到国际上有些苗头不对,原想劝李尚俊不要进外企,但回头想,总觉得不该把她保护得过于周到,一点儿挫折都受不住只会害了她,遂顺其自然。
昨晚蓝爵唬她,说马上要上班,很多事情要准备,而且搞不好单位会要求她提前上班,李尚俊信以为真,孰料到了上海,到单位办理了部分手续,确定7月1日正式上班,她便空了一个多月无所事事。
曾际现在还在空中飞人,估计要五月二十号左右才能抵达上海。李尚俊一个人天天窝家里,没事看看地震新闻,早中晚给家里打电话,不出三天,便得了忧郁症,天天冲着蓝爵闹,说她小日子过得好好的,他非把她骗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
蓝爵说你出去找你高中同学玩呀,李尚俊愤慨道:“她们忙着谈恋爱找工作写毕业论文!我不管,反正曾际歌友会之后我就回学校去了,马上要毕业典礼!”
蓝爵把她抱身上,可怜巴巴如大型犬科动物:“你就不能陪陪我,好歹让我帮你过完生日呀。”
不提还好,一提李尚俊跳脚了:“生日,对了,生日,靠,那我还得再飞趟成都!”
这几年她人虽然在北京,光荣传统可从未抛下,每年都回成都找齐安一起过生。
蓝爵好说歹说,软硬兼施,就是劝不动李尚俊留下和他一起过个完完整整的生日。所谓完整,是横跨生日前后五天,靠,分明曲线救国,不让她回成都嘛!
后来说崩了,蓝爵也怒气腾腾直冒,两人打起冷战。
隔天蓝爵去上班,李尚俊在家宅着打游戏,没到下班点他便回来了,推开门,一个人在厨房丁丁当当忙活。约摸一个小时后,李尚俊闻道阵阵香味飘入卧室,不禁咽了咽口水。
蓝爵厨艺深得蓝会计真传,李尚俊早见识过。不过他忙,一般她来上海后两人都是去外面吃,大三她来上海住了个暑假,蓝爵便请了小区里的老婆婆给他们做饭。
她咕嘟咕嘟喝水,以香烟镇压嘴馋,眼观鼻,鼻观心,强自镇定。
又过了约摸半个小时,蓝爵走进卧室,从后面将她抱了满怀,柔声道:“小公主,能不能赏脸品尝下蓝爵哥哥给你做的菜?全部都是你爱吃的哦。”
李尚俊鼓着腮帮,我行我酷!
“就吃一小口好不好?”蓝爵贴着她耳朵亲昵地诱哄。
李尚俊身子倾前躲开,嘴嘟得更高。
蓝爵干脆用强,把她连着椅子一块儿抱起来往饭厅走,李尚俊维持蜷腿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被他放在一桌丰盛大餐前,满口涎水不敢吞,怕他发现!
蓝爵夹了个油爆虾送到她嘴巴面前,讨好微笑:“小公主,就尝一口吧。”
李尚俊僵硬地张开嘴,蓝爵送入。
吧唧吧唧……
oh my god!
好好吃!!!
她倔强抿了抿唇,突然把腿放到地上,拿起桌上筷子,冲着油爆虾直奔而去,埋头狂吃,坚决不看蓝爵一眼!
酒饱饭足,她板着脸将筷子一丢,豁地起身:“过生日那天我也要你做饭给我吃!还有,你做饭多放点儿花椒!”
一直津津有味欣赏她面部表情的蓝爵再也憋不住,扑哧,笑了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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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天诚地产总部大厦顶层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中,身着浅灰色西装的美丽女子双腿交叠,窝在老板椅里,手上不停。
一张接一张的照片,她的目光愈发专注,抬眼想了想,忽然侧头道:“子涵,这个曾际好像以前是我们学校的吧,我有印象。”
“曾际?”正在沙发上喝咖啡的骆子涵闻言起身,从骆菲手中接过照片,迅速浏览了两张,随意扔回办公桌,浅酌口咖啡,不予置评。
骆菲又仔细看了会儿,感叹道:“以前就觉得这小男生五官生得好,天生明星胚子。我看他的资料,这是他第一次出演电影,虽然只是个配角,不过就他这模样,哪怕毫无演技,也能一炮而红。”
骆子涵放下咖啡杯,从资料中抽出了女主角瞄过,点点头:“徐甄雅话题性不错,我要她和他的绯闻,你让沐雨去安排吧。”
天诚在华东地区的业务由沐雨全权代理,但因为是公司第一次投资电影,骆子涵特别关注了下。
曾际还算纯新人,演艺公司怕投资方有意见,专门准备了他的资料快递过来。骆菲一边感叹着曾际怎么能帅得几乎让她移不开眼,一边把他的资料照片单独拎出来,逐张欣赏。欣赏欣赏着,突然“咦”了声。
骆子涵只是不经意地瞥过,却见骆菲迅速把一张照片塞到资料里面,一边塞一边还偷偷睨他,恰好来了个四目相对。
骆子涵缓缓走过去,向骆菲挑了挑眉:“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没什么,反正这块儿你不打算过问,我拿过去给沐雨了。”骆菲欲盖弥彰的模样令骆子涵冷了冷脸,他抿唇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已经快蹿到门口的骆菲止住脚步,叹了叹,慢吞吞挪回来,耸肩道:“算我怕你了,先声明,说出来也是你自己找不自在。”
骆子涵冷漠地看着她,悠闲坐进老板椅中。
骆菲在里面翻出张照片摔到他面前,没好气道:“说了是你自己找不自在,我先出去了!”
望着骆菲离去,门扉阖上,骆子涵半眯着眼掠过桌上,幽黑冷眸中,瞳孔猛然一缩。
他抓起照片,怔怔看了会儿,神色渐渐阴沉。
那是去年曾际参加选秀节目夺冠前第一次街头表演时的照片。台上曾际光彩夺目,台下人头攒动,但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满脸彩画兴奋尖叫的少女却让他心口遭受重重一击。
她最为显眼,因为在拥堵不堪的人群中,她整个身子被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举起,几乎坐在那男人的肩膀上。
手指不自觉抓紧,他将那照片捏成团握在拳头里,另一手捂着眼睛,垂头半趴在桌上。
“分手后三天,三周,三个月,你能说出今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哭着重投你怀抱,只要你不放手,谁也救不了我……可是现在已经三年了,三年,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他努力想要忘记,可每当一个人时,每当夜深人静时,这句话就反复回响在脑海,成为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分手后,他的心冰冻坚固得像块石头,可当有天开始生痛时,他才发现,他几乎没有一样属于他们的东西可以缅怀。
他不喜欢照相,被她逼着照的相片都在她那里;以前住在一起时的东西因为搬家到成都,他全部扔了;他的衣服几乎不穿第二次,所以她给他买的衣服,也早当垃圾处理掉……
他太自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不会属于他……
即使三年过去,他也不肯低头,不肯认输,故意不回a市,不让两人有任何产生交集的机会。
甚至三年期满,她还是没有想无数次暗中期待那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坚决地履行完自己对自己的承诺,重新开始他的生活。
直到再见面时,她清清楚楚告诉他:
她不会再回头了。
那几天,他都混混沌沌,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想不起来。
回过神来后,他强迫自己迅速恢复工作状态,却趁着周末专程回了a市,满大街寻找当初那家大头贴照相馆,却连房子也找不到。
这几年,他妈妈在a市重新买了幢别墅,老房子卖给别人快两年了,连着家具一块儿处理掉。他像个疯子似地冲进别人家里翻箱倒柜,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大头贴,找不到她的内衣,找不到那对小老虎杯子,也找不到那个只写了两行字的笔记本。
干干净净地,消失得干干净净,彻头彻尾……
剪头发
曾际的第一次歌友会,比每个人可以想象的都要成功。
晚上众人在钱柜包了两个房间庆功,一个是公司给曾际开的,一个是内伙子的。
不仅乔旭凌带着在英国新交的同是留学生同是富二代的新女朋友田琳来了,m带着邵蘅来了,连齐安和余珊都赶来了。
“来,敬我们的大明星!”醉得连站也站不稳的乔旭凌高高耸立在茶几上,将一瓶红酒从头倒在身上。
众人大声起哄,余珊满脸花痴拿着话筒冲曾际大声道:“大明星,听说你马上要拍张大导演的电影了?”
“真的吗真的吗?”李尚俊从蓝爵怀里举手跳了起来,尖叫完毕后兴高采烈道:“求探班,求探班!!”
“还不一定能拿到那个角色呢。”曾际谦虚道,但也克制不住满脸春风得意,倒满酒步履蹒跚踉跄着坐到蓝爵身边,十分高兴:“还要多谢蓝爵哥,当初要不是你劝我,我也没今天。”
当时参加选秀到最后阶段,所有参赛者要到上海封闭式集训,那时间恰好跟北大的期末考试冲突,曾际非常犹豫,差点儿决定放弃比赛。蓝爵得知后,跟他彻夜长谈,关于理想,关于抉择,最后曾际决定赌一把,弃考赴沪。一举成名后,他执著于原创音乐,对娱乐圈很多事情排斥,也不愿意尝试电视剧和电影,也是蓝爵劝服他在商业与艺术中间寻找平衡点,还利用广大的人脉帮他打点了不少关系,否则他也没法如此一帆风顺。这番感激之话,倒是发自肺腑。
蓝爵干脆地举杯一饮而尽,半真半假道:“是你本事,你不知道这三年让尚俊呆在你身边,我提心吊胆成什么样子。”
李尚俊立刻插嘴:“放屁吧你,你分明是拿他当挡向牌,专帮你赶桃花!”
曾际摇头笑了笑,睨过李尚俊,一手勾上蓝爵:“你担心是对的,我们家李炜可是我们的宝,你要以后亏待了她,我定会把她抢过来的。”
“还有我还有我,我以前可说过要娶李炜当媳妇儿的!”乔旭凌醉醺醺从桌子上跳下来歪七倒八坐到李尚俊身边,脸颊贴脸颊,嘻皮笑脸看着蓝爵。
“反正你们都不要了我还得接手这恶**婆。”齐安也围过来起哄。
“那我是不是也要娶她啊?”m从邵蘅的波涛汹涌中露出胖乎乎的“俊俏面孔”。
“老娘才不嫁给死胖子!”李尚俊抄起桌上的西瓜片正中m面门,自然又是一番大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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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回来接管公司?”
骆家在重庆的豪华别墅外高尔夫球场上,骆天盟颇为诧异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儿子。
“年初董事会上,否决向华东和东南地区拓展业务的是你,现在你又要亲自去上海担任华东区执行总裁,作为一个企业的领导人,你不觉得你太儿戏了么?”
骆子涵悠哉悠哉坐在一旁椅子上,神情冷漠道:“下个月董事会我会正式提出人事议案。”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了,只是来通知我的?”骆天盟把球杆递给球僮,两父子互不相让地对望。
“没错。”
“理由?”
“我看你病情不错,也闲了好几年,可以出山了。”骆子涵兀自点烟。
骆天盟冷哂,两父子神态惊人相似:“华东的市场没那么容易进去,我认为你的决定太草率。”
骆子涵叼着烟霍然起身,双手插在裤袋里:“我自有我的办法,正如你所说,我只是来知会你。”言罢他独自转身离开。
骆天盟蹙眉在他身后大声道:“为了一个女人?”
骆子涵没有停顿,径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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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难得大家都聚在上海,李尚俊和齐安的生日干脆就提前庆祝了,待送走他们后两天才轮到李尚俊正式的生日。
头天晚上,蓝爵带了瓶86年的红酒回来,打算生日晚餐用。
熟料第二天他去上班,在家里翻箱倒柜只找到半瓶大雪碧的李尚俊,干脆开了红酒来兑。于是从早到晚,她一边打游戏,一边喝着自制饮料,不知不觉间销掉了大半红酒。
蓝爵买着菜和蛋糕回来,兀自在厨房忙碌,美食差不多备好,他便吆喝李尚俊取杯子倒红酒。
李尚俊不知为何有些头晕,收到指令后将最后丁点儿红酒倒了两杯,看看偌大的酒瓶,随手扔到了桌下。
晚餐美味而温馨。两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干杯致词酒保饭足后,蓝爵吹熄了情趣蜡烛,开灯进厨房准备蛋糕。待他捧着精致可爱的小蛋糕走进饭厅,却不见了寿星身影。
“尚俊,出来吹蜡烛了。”他一边摆放蛋糕一边呼唤。
没人响应。
“尚俊?尚俊!”他起身朝卧室里喊了喊,还是没得到回应。
蓝爵有些奇怪,走进客厅扫视,没人,又走进了卧室。
卧室当央的双人大床上,李尚俊呈大字型摆放其上。
“吃了就睡,你是猪啊?”蓝爵没好气地走近推了推她,可她死猪般丝毫不动。
蓝爵闻到一股很大的酒气。
他不敢置信地弯腰凑近,探手拍了拍红得发紫的脸蛋——滚烫!
李尚俊酒量不好,还特别容易上脸,一般顶多两口就差不多变猴子屁股,所以刚才吃饭时他对她的脸色并没有起疑心,可现在看来,她这样子,分明是烂醉如泥!
一杯酒应该不至于变成这样啊,秒睡?!
蓝爵有些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低头额头抵额头,肌肤感觉不出来,他开始满屋子找温度计,却不意看见电脑旁空空荡荡的雪碧瓶。
蓝爵泛起不好的预感,他突然想起这丫头奇异的爱好……
他迅速走进饭厅,很快找到饭桌旁的空红酒瓶。
果然是雪碧兑红酒!
蓝爵哭笑不得,盯着红酒瓶,大手摸了摸裤袋里的小方盒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叹气复叹气,他疾步返回卧室,将床上的醉鬼一把拽起:“小矮子,你今天在家喝掉了整瓶红酒?!”
李尚俊耷着脑袋身子直往下沉,许是被蓝爵晃得厉害,勉强睁开朦胧醉眼,嘟囔道:“嗯……(一声到四声)”
琥珀色双眸闪闪发亮,蓝爵噙着笑直勾勾盯着她。
忽然觉得身子很热。
他翻身压住她,化作大灰狼,将那迷迷糊糊的小白兔就地正法。
自此以后,两人家里的冰箱中常备雪碧和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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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毕业,学校各种活动,李尚俊也打包溜回了北京。
ccer的院长马上要去世界银行上任,因此毕业典礼比中文系先举行。那天李尚俊穿着一身学士服,觉得自己长长的头发戴那帽子怎么看怎么萎靡,不意又瞅见某系一帅气男士头的女生,戴那帽子简直漂亮又时尚,遂蠢蠢欲动。
刚好曾际这段时间也在学校。他因为有一学期期末考试缺席,按规矩拿不到学士学位,只能混个毕业证书,这次回学校,是蓝爵帮他找了关系想谈妥留级一年补齐考试拿学士学位的事。
李尚俊把他的小九九跟曾际协商了会儿,曾际说理发师包他头上,保证满意。直到坐上理发椅,她才给蓝爵打了个电话。
一般男生都很反对女朋友突然将一头飘逸长发削短,她估计蓝爵亦不会例外。
熟料蓝爵接到电话,除了开始有些惊讶,倒没反对,只说一定别剪砸了。
她闻言嘴歪了歪:“那如果剪砸了怎么办?”
蓝爵想了很久,斩钉截铁:“剪吧,砸了给你戴假发!”
事隔多年,她终于重回酷酷的短发时代,只是这次特意把额发留得长了些,又跟着曾际买回一大袋男性护发定型产品,告别自然时代,成天折腾她的短毛。
蓝爵看了照片,大大夸奖,说很好看,她于是飘飘然把照片又发给了李妈妈。
李妈妈立即回电话,在那边鬼哭狼嚎死去活来,发下通牒:
以后你要再敢剪你的头发,老娘就死给你看!
剪了短发后,她的很多粉色红色系小洋装穿上去味道就很诡异,于是全部压箱底,把冷色调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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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毕业生的习惯,找工作上卧佛寺。到这个时间点上,该解决的早解决了,大家纷纷表示要去还愿。杨舒敏同学佛性焕发,折腾出个佛教圣地三日游的计划,第一天上植物园,第二天上潭柘寺,第三天去雍和宫。
于是乎一行人浩浩荡荡顶着烈日自驾前往植物园,从卧佛寺出来已经过了中午,李尚俊抗着蜜蜂状大风车玩童真,与同学们打打闹闹往湖边找地方吃饭。居然很多去卧佛寺去了十万遍的人到今天才发现植物园有个这么大的湖。有了新发现,那几爷子玩得特high,李尚俊继续童真到底,买了吹肥皂泡的东西对着湖一个劲儿地吹,嘴巴吹痛了,就用手迎风舞,正眉飞色舞向罗阳揭示自己的新泡泡造型,手机突然响了。
她手上一堆东西,佝偻身子艰难地拿出手机,觑见是个上海的陌生手机号码,数字看着特别熟悉,以为是单位打来的,急忙把东西扔给罗阳,找了相对安静的地方,毕恭毕敬接起:“您好。”
“请问是李尚俊小姐么?”那边尖着嗓子装女人。
李尚俊脸上三条黑线:“死变态!”
“哈哈。”蓝爵笑得欢畅,“不觉得这号码很眼熟?”
“是蛮眼熟的。”她又从耳边拿开定睛一看,后八位是他们初夜纪念日,顿时明了:“我在上海的新手机号码你给我搞定啦?”
“嗯。本来想买你的生日号码,居然被人用掉了,不过这个也不错。”
李尚俊亦十分满意,冲着蓝爵连连道谢示爱拍马屁。
两人煲了几分钟甜蜜电话粥,她刚挂完电话准备追上同学们,手机又响了起来,扫眼一看,还是上海的那个号码,遂接起,嗲声嗲气道:“干~嘛~呀~”
那边没声。
“喂?喂!”李尚俊放大声音,“听不到吗?”
“……是我。”
奴性深种
李尚俊一度怀疑自己幻听了。
条件反射,她端起电话屏幕仔仔细细看过一遍,不是蓝爵给她买的号码……但是,后八位是她的农历生日……
好像有团湿棉花塞在喉咙里,她的手不自觉颤了颤,木了半晌,方把手机重新贴回耳朵,小声嗫嚅:
“……涵,涵哥……?”
“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应声过后咳了咳。
“你感冒啦?”
“……咳……有点儿吧。”他的语气一贯地淡漠,淡漠到让人无法察觉他的情绪。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李尚俊很快镇定下来,故作轻松调侃。
“明天晚上出来吃个饭吧。”他径直道。
“啊?!”李尚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现在在上海,可能会呆一两年左右。”
李尚俊左手不自觉摆出紧摁心脏姿势,眼睛有些直:“可是我,我现在在北京啊,我回来参加毕业典礼。”
骆子涵“哦”了声:“明天晚上有空吗?”
李尚俊有些跟不上他的逻辑,傻傻回答:“有空是有空,可是……”
“那你订饭店,这是我手机号。明天晚上见。”
李尚俊局促不安了,手忙脚乱了,唯恐他挂了电话,促声开口:“喂,喂,喂!”
“嗯?”
“我明天下午有答辩,五点才结束,赶回上海都深更半夜了,而且上海的饭店我不熟的,我……”
李尚俊讲得飞快,骆子涵却只是轻轻飘来句:“没让你回上海啊……我来北京,随便什么店,吃饭的就行。”
李尚俊立正站好,不经大脑:“要我接机吗?”
“不用,你好好准备答辩吧,告诉我地址,6点见面。”骆子涵的语气中总算带上了一丝笑意。
嘀嘀嘀嘀嘀,依旧是骆子涵挂掉了电话。
李尚俊杵在原地神情呆滞了起码十秒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她刚刚说些什么鬼话?奴性深种,成为生活习惯了么!
之后她脑子都稀里糊涂的,总觉得这事情不妥,得给她家男爵大人报备,可要让蓝爵知道了事情肯定会更麻烦!
其实蓝爵对于骆子涵这人到底有多深的芥蒂,她不是很确定。
她所知的蓝爵几乎事事成竹在胸,理性得有些不近人情,对于她壮观的情史,他似乎全无情绪波动,从不干涉她交友,从不看她私隐,吵架时她要敢用离家出走这招来威胁他,铁定失败没商量,搞不好还得自己凄凉露宿街头。反正他这人是怪的,一般男人都是平时随随便便,女朋友闹起来赶快哄;蓝爵偏偏是平时里极度迁就温柔,但真吵起来,她要敢无理取闹,他绝对不哄。
所以她常常骂蓝爵老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在平时打情骂俏当中,若自然而然提到和初恋什么有关的事情,他也会随口问两句,关于刘泽,关于ethan,关于方绍行,她愿意说,他就听,听完就过了。
唯独对于骆子涵。
他从不过问。那种刻意地避开连她这大马哈都察觉了,有次半真半假地问起,他很明确很严肃地摊牌:“我不想听。”
再加上之前地震的事情,她很怀疑如果自己老实报备后,蓝爵会直接杀来北京,到时候龙虎对决,精彩之极阿!
思路走到这里,她生生打了个冷战。
——算了,还是明天晚上再去开诚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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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齐安说骆子涵是她的克星,真是一语成谶,把她这辈子都盖棺论定了。
就他这电话之后,她是茶不思饭不想,晚上睡觉也失眠,第二天恍恍惚惚跑去答辩,把不争气的自己和罪魁祸首骆子涵诅咒了十万遍。
神魂颠倒答辩完后,她一路小跑冲进宿舍,翻箱倒柜。
因为这次只回来毕业,她的东西几乎全都打包到了上海。找同宿舍的人东拼西凑来化妆品,香水,她大展拳脚进程到一半,才五点四十左右,骆子涵已经打电话过来,说他快到北大了,问哪个门。
李尚俊在五道口那边定的全聚德,急忙告知东门见面,惹得宿舍一阵兵荒马乱,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实在无暇顾及,遂最后拔了拔自己炫酷的短发,赶去投胎似地一路飚车往东门。
到了东门,她摇下车窗举目四眺,没有人影,正打算下车,却见一辆出租车靠近,骆子涵身着ermenegildo zegna今夏最新款的米色休闲衬衫裤子走了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她那辆招摇过市的infiniti。
北京的傍晚,夕阳如血,染重了男人俊美面容原本的魔魅之气。
“涵哥!”她跳下车努力朝他挥手。
她今天背了一个黑色发亮的cd时尚大挎包,头发蓬松凌乱,发尖微翘,紧身低v露脐露膀米色蝙蝠衫,贴身的纹胸故意露出边缘的黑色花纹。肚脐旁边的水图腾是大二暑假跟乔旭凌和齐安去丽江旅游时纹的,回来后被蓝爵骂得狗血淋头险些没抓她去挖掉块肉。□黑白相间大格子短裙,笔直白皙的长腿下蹬着一双——农村大妈最喜闻乐见的花布鞋。
因为和蓝爵海拔差距过大,李尚俊越来越爱穿高跟,自从蓝爵发现她穿高跟开车这烂毛病后,就在她可能出现的车上放了双布鞋,千叮万嘱必须换鞋。
骆子涵目光有些发直地盯着李尚俊,薄唇微张,满脸震惊。
“上车上车。”她兀自钻回车发动油门,等了半天,骆子涵才极其缓慢地坐进副驾。
眉头拧作死结,几乎称得上凶狠,他劈头盖脸质问:“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李尚俊奴性顿起,往后缩了缩,带着些许无辜些许慌张道:“不好看吗?我觉得还不错啊……”
“我问你为、什、么把头发剪了!”骆子涵加重语气,一字一句。
李尚俊眨巴着眼盯着他:“长头发戴学士帽好丑,我看人家短发好看就去剪了,我觉得挺好看的,我同学也都说好看……”
“你……”骆子涵眸色黯之又黯,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
此番见面,李尚俊从头到尾他没哪一样看得顺眼。上次地震时在成都碰上,还觉得她和以前比几乎没变,可这次……
他不是反感女人浓妆艳抹搔首弄姿,但他记忆中的李炜,就是那么天然朴实,率真中带点儿傻气的小丫头,可她这次的穿着打扮,彻底破坏了自己的原汁原味。
但他没什么心思来批评她如此暴露如此街头的打扮,光她那头短得令人发指的头发,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意思?
要和他彻底决裂,把他们的过去抹得一干二净?
李尚俊只是知道身旁的骆大爷在冒火,但她实在想不出他气什么来着,反正她受虐受惯了,懒得追究,径直往饭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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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前菜都上齐整了,对面的骆大爷还痛心疾首地盯着自己的短毛,李尚俊筷子对筷子,极其无辜,弱弱道:“再留起来就是嘛,比我妈反应还强烈……我就想趁年轻换换新发型,等三十好几后就不敢剪了……”
听到那句“再留起来”,骆子涵的脸色稍疏,嘴张了张,想骂她内衣外穿,终究憋着。
他千里迢迢可不是专门跑来数落她的。
“你怎么会突然来北京……了?”李尚俊拿好饮料抬头,却见骆子涵起身,从对面绕到她身边,手往里一赶,她便乖乖坐到靠窗位置,然后他坐上了她刚才坐的椅子。
两人并排。
李尚俊肢体开始发僵。
“来看你。”骆子涵随口回答,天经地义。
李尚俊原本要喷茶,临时克制没喷出来,直接卡喉咙里,呛得满脸通红,佝偻着身子咳得断气。
骆子涵帮她顺着背,取过餐巾纸擦拭,自然而然将她往怀里带。李尚俊肩膀甫碰到他胸口,触电般弹开往外转。等她咳得差不多了,屁股往靠窗方向挪了挪,脸色忽青忽红忽白忽紫:“咳……涵哥,你,咳咳……说笑呢。”
骆子涵不置可否,用筷子夹了菜,漫不经心:“你什么时候回上海,我跟你一起飞。”
李尚俊面部不仅僵硬而且抽搐。
他吃了口凉菜,眼角扫过她,继续道:“这几天你当导演带我在北京好好玩玩吧,每次来都赶命似地,北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好,好啊……”李尚俊脑子乱哄哄,神游海外,焦头烂额。
好歹相识一场,当导游是义不容辞,可让她天天跟骆子涵呆一起……天啦,她有没有这么淡定的心理承受能力且不论,光她家男爵大人知道后就够她死个十次八次了!
可是骆大爷……她也没种得罪……
完了,她已经可以预见男爵大人北上,与骆大爷龙争虎斗,你死我活的壮烈场面了!
“瞧你那紧张样,怕我吃了你?”骆子涵偏头看着她,嘴角一勾,李尚俊没来由毫毛倒竖,一脊梁柱的冷汗。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诚惶诚恐坐立难安地吃完晚饭,仍旧没有想出个妥善的应对方法,颇有些欲哭无泪。
上了车,她好心问道:“涵哥,你宾馆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骆子涵双臂叠在脑后,看着她眯了眯眼,淡淡道:“机场。”
“啊?”
骆子涵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明天早上九点有个重要会议,今晚就得赶回上海。”
李尚俊傻乎乎地抬头,顿时松了口气。
那样子让骆子涵觉得特别不顺眼。不过吓唬也吓唬过了,虽然吓唬的结果让他觉得有些凄凉。
“若我真留下来,你怕是要焦躁死,我也要被气死。”他淡淡一笑,用黑夜掩饰住了那股难以言喻的清冷。
李尚俊不敢接话,路上随口问了问他来上海做什么,当得知他就是曾际即将出演的新片的投资方以后,感慨了半晌。
到机场后,李尚俊一如既往鞍前马后去给他买票,要知道这几年她已经被蓝爵宠成了四肢不勤头脑简单的头等残废,总算还记得直接办票该怎么办,多不容易啊。
有头等舱空位的飞机航班还是很多的,骆子涵办理完机票立刻就能登机。李尚俊把他送到贵宾通道,站在黄线以外正打算挥手告辞,骆子涵却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他迅速把她抱了满怀,在脸颊映下一吻,头也不回走过安检。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的新年快乐……重感冒加牙痛,元旦奉献给医院的长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