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7

    治疗初期,倪珈的情绪波动还是有点儿大。

    过程像是一条起伏的曲线。

    体内对药物的渴望处于上升阶段,快接近波峰时,她整个人就很焦躁,情绪低落又不安,总是忧心忡忡地咬手指,担心这个害怕那个。

    可一过了强制执行,药瘾发作平息后,对药物的期待走下坡,她又恢复了以前的自信,轻松快乐起来,看上去朝气蓬勃斗志昂扬的。

    越泽担心她这样的情绪起伏太过剧烈,但医生说有积极的一面就说明她心里有抗争的意识,比那些天天消极完全被药物控制而被动戒药的人要好很多。

    医生还说,随着治疗推进,她这种情绪起伏会越来越归于平息,正能量越来越多,负能量终会被克制甚至消减。

    由于不想影响***康复,也不想让家里其他人担心,倪珈推迟了出疗养院的日程,跟家里说这里清静刚好可以开始工作写剧本。

    这样就不用让奶奶她们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也不愿让越泽再看第二次,所以请求他不要参与这个过程。

    越泽虽觉得艰难,却还是答应了。

    可即使是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到她有多痛苦,心里越痛,就越恨。

    澳门的船上,空白的十五分钟,终于补全了。

    一定是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对宁锦年和莫允儿的狠,也愈发蚀骨。

    再次认真想想,那时候,她分明想过要请心理医生,想过自救的,为什么......

    于是,姜还宇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了越泽。

    按照姜还宇的想法,他认为倪珈心中的积怨和憋屈太深,如果不找他这个全世界唯一懂她的人倾诉,一定会发展成严重的心理疾病,也绝对会影响她和越泽的关系。

    毕竟,在他眼里,倪珈只是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越泽,和他之间不会存在信任和沟通,两个都内心孤寂的人,不可能走到一起。

    他以为越泽找他过来,是因为倪珈已经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沾沾自喜地想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他能救倪珈。

    没想越泽见他第一眼,就只冷冷说了一句话:

    “你的心理医生资格证,是怎么弄来的?”

    姜还宇愣住,还来不及回答,越泽又道:“你父亲是个很好的医生,我爷爷也说你很不错,现在看来,只是庸医。”

    姜还宇试探道:“是不是珈......”这称呼一出口,越泽脸色变了,姜还宇也知不对,改口,“倪珈小姐出什么问题了?”

    “我给她换了医生,她好转了,”越泽立在窗前,阳光灿灿,脸色幽幽,“倒是因为你,耽误了她。”

    这话姜还宇当然不能接受,难道越泽还比他更了解倪珈?太自以为是了!

    “倪珈她有严重的心理创伤,有些事情她不能对你说,憋在心里会出问题的。而且,我猜你们的相处方式一定很尴尬,像她这样对亲密行为有恐惧的......”

    姜还宇话没说完,就看见越泽眼睛里闪过一丝讽刺的笑,那意思就像是……姜还宇一怔,骤然想起倪珈那次在停车场里说的话,他以为是气话,但好像......

    脑海中又浮现起倪珈说“我的心病不是你能治的”,可,面前的越泽治好她了吗?怎么可能?

    姜还宇又气又恨,怎么可能?

    可越泽其实没他想那么多,他只是认为,作为男人的同类里,有这么一种奇葩,真是匪夷所思到可笑。

    这样自我臆断的人,竟然能当心理咨询师?

    而姜还宇一提起倪珈时满脸的可怜和悲悯,更是叫越泽极度不爽。

    珈珈那样敏感的人,怎么会受得了姜还宇这种丑陋自大到极致还自诩高贵的姿态?

    越泽甚至可以想象,倪珈从澳门回来之后,茫然无助想要寻求专业的救助,才找的心理医生。可姜还宇呢,是怎么刺激她的?没有舒缓她的伤痛,反而激起她过去的悲惨记忆,时刻提醒她,她有多可悲有多可怜的吧?

    越泽变了脸色,心中暗道:可恨!

    出于对倪珈的尊重,越泽没打算问关于心理咨询的细节,原本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资料要移交给新的咨询师,可见了姜还宇一面,越泽认为,没必要了。

    姜还宇见越泽一言不发,还要说什么,却有人敲门,小明走了进来,低声说:“人找到了。”

    越泽甚至不跟姜还宇打招呼,就走了出去。

    只是弯过走廊时,对小明同学吩咐:“找人教训他一顿,伤残随意。另外,想办法弄点儿事儿,把他的心理医生资格证吊销掉。”

    小明严肃地点点头,突然为倪珈珈嫂子现在的心理医生的命运感到忧愁。

    越泽推开会议室门进去,就见蒋娜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前,十分悠然自得地在喝红茶。窗外的阳光落进来,照在她身上,还是一贯商场上的样子,精明利落的。

    越泽隔着桌子,坐下来,下属端了一杯水放下,便出去了。

    一方阳光斜射在桌子上,两人隔着飞扬的微尘。

    蒋娜慢慢地打量了越泽一眼,依稀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她不免唏嘘,果然是父子,越长越像,这样表面淡漠实则嚣张,任何时候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如出一辙。

    “你一直都是挺聪明的,”蒋娜放下茶杯,眯着眼,微微呼出一口气,“和我的锦年一样。只可惜,他没有你这样的好命。要是出生在你这个位置,他也可以做得这样好。”

    越泽稍稍抬眉,不以为然,位置哪是生出来的,是拼出来的。可他即使不认同她的话,也没心思跟她计较辩解,索性淡淡一笑,抛诸脑后了。

    蒋娜见他随意模样,不免有半分的恼怒与不甘:“要不是锦月要去医院拆线消炎,你以为你能这么快就找到我?”

    “查你们家的病历记录,是找你们的一部分。”越泽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阳光中,他的脸格外的不真实,“你虽然谨慎小心,但是关乎到女儿的身体健康,还是毫不含糊的。”

    蒋娜冷笑一声:“卑鄙!”

    越泽手中的玻璃杯蓦然一停,白水猛地震荡,他抬眸,眼睛里含着意味不明的光:“你不就是利用我害死了我爸妈?”

    蒋娜一梗。

    越泽凉笑:“报应落到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蒋娜两指紧紧捏着瓷杯耳,指关节掐得惨白,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女儿在哪儿,我要见她。”

    “不可能。”越泽简短地吐出三个字,又语调平稳地,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你的亲人。”

    蒋娜被他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愤恨震住,他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染成了金色,虚幻而不真实,碎发下漆黑的眼睛却是像狼一样的阴森。

    “怎么?你难道要杀了我?”蒋娜不动声色地把箭头移到自己身上,不愿说他要对付自己的一双儿女。

    “警察马上就到了。”越泽扯扯唇角,“反正是死刑,不需要我松手。我认为,死前的这几个月里,你关在监狱,天天担心宁锦年和宁锦月的下场,却无力去保护他们。这种结果对你才是最好的折磨。”

    蒋娜腾地一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几乎要扑上去:“越泽,你太残忍了。”

    越泽抬眸,无声看她半晌。

    “我妈妈临死前,最害怕的,不是她死得有多惨......”他说了一半,没声音了。

    那个记忆中命途再坎坷也永远笑容灿烂的女人,只在那一刻泪如雨下,“这里离家那么远,我们阿泽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的孩子?谁来护他回家?”

    那时的绝望和哀求,谁又能感同身受?

    他的妈妈,是死不瞑目的。

    蒋娜再次梗住不说话。

    有人敲会议室的门,警察来了。

    蒋娜瞬间拉低了声音,近乎乞求:“倪可的车,是我找人动的手脚,不关锦年和锦月的事。”

    越泽瞟她一眼,很冷淡。

    蒋娜也知道骗不过他,望着走过来的警察,急得额头冒汗:“我和他爸都要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们。”

    “我和倪家的人送你们进了监狱,他会安心地旁观?”越泽稳稳放下水杯,缓缓起身,“有些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忽然想起倪珈伏在他怀里哭泣的声音:“宁锦年一定会来报仇,或许会杀了奶奶,会杀了倪珞。这样的担惊受怕,真的受够了!”

    蒋娜闭了闭眼,身体摇晃着差点儿晕厥,却最终定定站稳,由警察戴上手铐,领走了。只是,经过越泽身边时,她停了一下,望着这个面容冷硬的年轻人,无限悲伤:

    “越泽,我女儿是真心喜欢你的。”她再次哽咽着祈求,“请你不要伤害她。”

    越泽默然不语。

    蒋娜被警察扭走,还一步三回头,几乎落泪:“孩子,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用剩下的日子忏悔可不可以?请你不要伤害他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蒋娜的声音渐行渐远,再听不见。

    越泽独自立在下午的阳光里,眼神莫测,清俊的脸被太阳照得有些苍白,看不出在想什么。

    伫立了很久,才决定去看看宁锦月。

    宁锦月被困在医院的单独病房里,有人守着,不能出来。

    越泽进去的时候,宁锦月正抱头坐在窗边哭,边哭边喊妈妈和哥哥。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才警惕地抬起头来。

    她泪眼朦胧地看见了越泽,立刻便跑过来,攥住他的手:“越泽哥,你报警了是不是?我妈妈被抓走了是不是?”

    越泽看她一眼,神色疏离。宁锦月一哆嗦,松开了他的手臂,她也知道了蒋娜当年做的事情,她确实是没资格质问的。

    她退回去,哀哀地低下了头,哪有还有以往那个宁家小姐的傲气模样,宁家瞬间垮塌,宁锦昊那边的爷爷也不管他们了,他们这一支是彻底完了。

    爸爸妈妈都是重罪死刑犯,哥哥也在外逃亡,以前的家,早就没了啊。

    宁锦月又悲哀又害怕,垂着头,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地面。

    越泽默了半晌,说:“听说你不久前才做完阑尾手术,就留在这儿养伤吧,别想乱跑。”说罢,转身要走。

    “越泽哥,”宁锦月突然喊他一声,泪流满面,“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从小就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饶过我哥哥,好不好?”

    “对不起!”

    对于她的喜欢,越泽没有别的话可说,毅然离开了病房。

    回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越泽经过大厅时,问了一下医生的状况,说是倪珈今天表现得很好,发作的时间比之前的一次,又短了很多。

    只不过因为是半个小时前,所以现在应该是在睡觉。以往的每天晚上回来,她都是乖乖地坐在阳台上看书,很安静的样子。他便知道他错过了她的白天。

    这次,他忍不住很想去看看,她经过一番苦痛挣扎后,会是什么样子。毕竟,每次看见她,都是洗过澡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看上去很安宁,却总叫他莫名不踏实。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由于对面的落地窗拉开了一条缝,一瞬间山风吹过,拂起白色的纱帘,载着橙红的晚霞,在整个房间里跳跃。

    倪珈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沉睡在一室落日余晖里。

    她的睡颜很安详,很宁静,只是脸色苍白,满是疲惫;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还有好些湿漉漉地贴着脸颊,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

    洁白的床单和被子被搅得乱糟糟一团,有猛烈挣扎过的迹象。

    越泽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而目光下移,就看见她的双手竟然被反捆在身后,连脚腕都是拿绳索死死绑着。

    绳索周围的皮肤又红又肿。难怪这些天她都是穿着长袖长裙。

    越泽心痛得差点儿滴血,整好护士进来查看情况,看见越泽阴沉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越泽怕吵醒倪珈,狠狠压低了声音:“谁准你们拿绳子绑她的?”

    护士畏畏缩缩,有些委屈:“不绑住她,会伤人的啊。”

    “出去!”越泽冷冷命令,护士落荒而逃。

    睡梦中的倪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动静,朦朦地打了滚,想要翻身换个姿势,无奈手脚被缚,结果就别扭地拧着身子,继续呼呼睡。

    越泽拿出随身带的瑞士军刀,过去把她脚上的绳子一点点剪断。

    没想,她却突然醒了,看见了坐在床尾的他,神情有点儿蒙蒙的。

    “你回来啦?”她嘟哝着要起身,却忘了自己的手被绑在身后,结果没坐起来,又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傻傻没反应过来,木木地看着他。

    他赶紧上前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把她背后的绳子剪开,竟有些赌气:“一群庸医,明天换人。”

    “不用啊,我已经好很多了。”她懒懒地揉了揉眼睛,“发作的次数少了,时间短了,每次也没那么痛苦。”

    “而且啊,”她刚睡醒来,眼睛亮晶晶的,“现在,每克服一次,我都觉得自己又成功了一次,好有成就感。”

    他拂了拂她额前湿漉漉的碎发,绷着脸,看着她很积极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说:“从明天开始,我陪着你。”

    倪珈原本要推脱,可见他似乎心情真的不好,而且想到自己已经好转了很多,或许下次只用忍一忍就过去了,所以乖乖点点头,又把头搁在他肩上,小声说:

    “那你抱我去洗澡吧!”

    洗完澡后,倪珈整个人精神焕发,和越泽一起去吃晚餐。她现在基本上可以完全脱离药物,但就是食欲还提不上来。所以越泽每天都要亲自监督。

    她今天就吃的比往常多,可是某人似乎还是不满意:

    “再多吃一点儿,好不好?”某人几乎是拿出了哄跳跳糖糖的语气。

    倪珈拗不过,重新又添了小半碗米饭,乖乖地吃。

    电视正在播《共同关注》,主持人吐词清晰:

    “近日美国威斯康辛州一位男士车祸后被宣布脑死亡,家人准备向他做最后告别并捐赠器官时,男子的主治医生却坚持认为其他医生的断定有误。在这位医生的坚持下,医院继续对该男子进行治疗,终于在一个月后,男子奇迹般地醒转,现在已恢复健康出院......”

    倪珈手中的筷子差点儿掉落桌面,盯着电视愣了半晌,激动望向越泽:“如果是医生诊断错了呢?如果是现在的医疗不够先进弄错了呢?”

    越泽听了新闻,也十分意外,又见倪珈激动得脸颊绯红的样子,他心里也燃起了希望。他太心疼她了,只要能让她开心一点,伤痛减少一点儿,任何事他都是愿意尝试的。

    他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我们继续治疗,我们找更好的医生,继续治疗!”

    倪珈重重地点头,又欣慰又快乐:“嗯,我也要努力,在妈妈醒过来之前,快快好起来。”

    在越泽和倪珞的安排下,医院的外国留院专家和张兰的主治医生一起,再次对张兰做了一次全面检查,这次的检查结果出现了分歧,大部分医生认为按照各类数据标准,还是脑死亡,但也有少数医生认为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

    可无论如何,倪珞和倪珈都坚持要继续治疗,不论如何,也不放弃希望。

    妈妈在接受深度治疗的同时,奶奶康复出院了。倪珈的情况也越来越好,到了疗程后期,几乎不会在犯药瘾,也不需要医生护士天天盯着。除了犯困,其他的副作用倒没有。原本推迟的订婚仪式也再次提上日程。

    这天,倪珈坐在地毯上,刚刚挂掉倪珞的监督电话,越泽就进来了。

    倪珈说:“我应该也要搬回家了,毕竟订婚仪式只有两三个星期,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你人到就行,准备的事不用管,”他走到她面前,也坐在地毯上,“看你天天犯困,还是在这儿多休息一段时间。”

    倪珈看他神色古怪似笑非笑,总觉不对:“是不是有什么事?”

    “医生说,你只是药物依赖,并不是很严重,所以好好调养的话,半年之后就可以准备怀孕生小孩子了。”他表情十分淡定。

    倪珈窘了:“谁要半年后生小孩啊?哪有那么快?我才不要像秦景一样大学没毕业就一堆娃娃。”

    越泽歪头:“啊?那样不好吗?”

    你歪脖子拯救地球啊?

    倪珈推他一把,心里却暗自庆幸,原以为心瘾从上辈子带到现在很悲哀,可幸运的是,重新换了一个干净的身体。虽然心里依赖,可肉/体上并没有沾染过毒品,虽然那些药物让她沉迷,可并没有毒品对人体的伤害大。

    真好!

    倪珈听了越泽的话,订婚仪式前都乖乖留在疗养院休养生息。可她渐渐发现,越泽是有阴谋的。

    只要她一打哈欠,他的手就很不自觉地伸进她衣服里乱摸了。

    倪珈每每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脸颊绯红,斥他:“你干嘛?我是病人!”

    越泽不管,把她压到床上,解开她的衣衫,一边亲吻一边特振振有词:“给你提神。”

    “不要,我已经清醒了。”她扑腾乱扭。

    而他大手固定住她的小屁屁,特不要脸地说:“清醒了?那更好,乖乖享受吧。”

    于是,倪珈:“嗷~~~~”

    结果剩下的这段所谓疗养时间,都是他把她摁在床上运动提神。

    倪珈抗议过几次,认为自己好歹算半个病人,却被他用来满足一己私欲,实在是公私不分,红果果的精神和肉/体双重虐待。

    越泽不理,继续扑倒。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水草扔了一个手榴弹,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陈小嘉扔了一个地雷,yoyo扔了一个地雷。

    小狼越小泽把小刺猬倪珈珈带回了狼窝,把她放在草堆里。小刺猬从草堆里探出头来,四处看看,一仰头就见小狼正蹲在地上,眼珠黑漆漆的,一眨不眨看着她。

    小刺猬揉揉自己的脸,问:“你不是要吃我吗?”

    “嗯。”小狼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天天看见你,所以不舍得把你吃掉,可是我又想把你吃掉,怎么办?”

    小刺猬:......

    “我也不知道。”小刺猬伸出短短的腿,扒拉着地上的草。

    “我还是带你去问我爷爷吧!”小狼啊呜一下,又含住了小刺猬的肚皮。

    小越泽和麻麻是这样子的

    ☆、chapter 68

    直到订婚的前一天,倪珈才准备搬回家,这时候,宋妍儿造访来了。

    她进来见倪珈在收东西,蓦然一顿:“你要回家啦?”

    倪珈头也不抬:“我打电话和奶奶还有倪珞说了,想着你最近拍电影,应该很忙,就没有打扰你。”

    提到电影,宋妍儿脸上挂了微笑:“《龙图》已经杀青转入后期制作,估计再过两三个月就会上映。”

    “嗯,我听秦景说了,恭喜你啊!”倪珈扭头冲她粲然一笑。

    宋妍儿稍稍一怔,自她们俩划出安全界限之后,倪珈从来没这样轻松畅意地对她笑过。她有些感动,想要说什么,却瞥见床上两个枕头。

    心里酸酸的刺痛,目光又追着倪珈过去,衣柜里有半边挂着男人的衣服。

    宋妍儿岔开话题:“听说舅妈继续治疗了。”

    倪珈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笑得很坚定:“嗯,我永远不会放弃我妈妈。”

    宋妍儿默了半晌,又问,“我收到了订婚的请柬,可流言总是变来变去,你也一直没回家,在想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上次推迟,是因为爷爷考虑到我的身体原因,现在我已经全好了。”

    宋妍儿扯扯嘴角,难过起来。

    她别过头去,望着落地窗外无边的青山绿水,发了会儿呆:“珈珈,你知道,莫允儿在哪儿吗?”

    倪珈手顿了顿,“她被越泽的人关起来了。”

    “我,”宋妍儿犹豫,“能不能见见她?”

    倪珈没回答。

    “我昨天去监狱看我爸了,虽然恨他,可看他突然老成那个样子,我也不好受。他不放心莫墨阿姨和莫允儿,让我带话去。”说到这儿,原本哀伤的脸变得气愤,“真不知道那对母女有什么好,到现在还想着。”

    倪珈还是不说话,猜想宋妍儿想见莫允儿,估计传话是假,泄愤刺激是真吧。

    宋妍儿见倪珈波澜不惊,看上去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有点儿窘,仍是说:“珈珈,我和莫允儿这么深的恩怨,不当面一次说清楚,这辈子都会难受的。”

    倪珈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是帮她消除一下执念吧。

    “我帮你跟越泽说一下,他答不答应,我就不管了。”

    宋妍儿扯扯嘴角:“你说的话,他会不答应吗?”

    虽是感谢,心里却是痛的。

    订婚的这天,越爷爷不仅像上次生日宴那样请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甚至连媒体都放了进来。

    之前宁家宋家大动乱,外加倪家重大车祸和订婚的延迟,外界各种猜测,说是越家想要联合倪家打压宁宋两家,才联姻倪家小姐。但意外的是倪可突然醒来,加速了这两家的灭亡,也打乱了之前的进程。

    这订婚一推,想是越家人目的达成,觉得联姻再无必要。众多妈妈小姐们心中又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可没想到,时间一过,事态发生了变化,听说倪家小姐悲伤难抑,躲去郊外养伤去了,而越家公子竟然也不离不弃天天陪着守着,疑似都已经同居。

    还总是有生理医生心理医生各种随身跟着,看着太有造人的迹象了有木有。

    于是订婚仪式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倪珈的肚子上,结果只看到小腹平坦,倒是又把越家对倪珈的重视程度观摩了一把。

    越泽依旧是走到哪儿把她牵到哪儿,半刻也不松开,越家其他亲戚见了倪珈,都是微笑寒暄,连半句玩笑和打趣儿都没有,极度爱抚准新娘的心情。

    更别说越爷爷了,跟倪奶奶说话都直接说“我们珈珈”,倪奶奶心脏疼,懒得理他。他又带着曾外孙跳跳和糖糖到倪珈面前卖萌,貌似想暗示点儿什么。

    倪珈还乐呵呵地逗两个站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小包子玩,越泽却看出爷爷心怀不轨,把爷爷拉到一边问他想干嘛。

    爷爷特兴奋:“天野他就要当第三个孩子的爸了,你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要快速追击。”

    越泽一头黑线:“您别搞笑了行吗?只是订婚而已。”

    爷爷很执着:“没关系啊,可以先生小孩,爷爷很开放的。订婚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随时会有变数,小孩儿才是硬道理。你要抓紧机会,父凭子贵,珈珈丫头才能万无一失地嫁到我们家来。”

    越泽无语,不可思议地看着爷爷:“果然清闲太久,政治觉悟和思想水平滑坡了。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爷爷见他脸色不对,怕孙子情绪反弹,不多说了:“你这孩子不会聊天,没意思。我还是去找跳跳糖玩吧。”

    越泽看老顽童离开,严肃地绷了脸,琢磨琢磨,爷爷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他一定要尽快让珈珈怀上小包子,父凭子贵。

    大厅的客人都陆续就坐,倪珈去休息室补妆,又换了一套更加漂亮高贵的白色礼服,对着镜子照了照,比较满意后准备要出去,整好越泽推门进来了。

    他一个眼神,休息室里其他的陪同人员就全出去。

    倪珈奇怪地看着他。

    越泽神色复杂,说:“之前找到了宁锦年好几个更换电话的出没地点。我学侦查的朋友通过侦查定位法,基本测定了宁锦年的活动轨迹和范围。”

    倪珈一愣,心里莫名紧张。

    “他就在本地。”越泽有力地握着她的肩膀,“而且,现在应该在南城区工业园那一片。”

    倪珈垂眸,又抬眸看他:“所以呢?”

    “所以……”越泽微微一笑,却并不轻松,“他这一刻在那儿,但一天后,几个小时后,甚至下一刻,又换地方了。所以,我们现在…….”

    “不用!”她打断他的话,一瞬不眨盯着他,异常的坚定,

    “你都不是说了吗?信号只是刚才出现在那里,或许等我们过去,他都不在了。又或许,他是故意暴露,引我们上钩呢?不管是哪种,外面有这么多人等着我们,不能去。”

    外面那么多的宾客和媒体,如果订婚仪式上男女主角都不在场,越爷爷和倪奶奶怕是要丢老脸了。她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让两位老人难过。

    越泽凝视着她坚定而决绝的样子,莫名地温暖又窝心,他知道宁锦年虽然是她的噩梦,可她还是偏向于选择他这一边了。

    他勾起唇角,笑着拂拂她的脸:“当然不用亲自去,我会派人去解决这件事的。你放心乖乖地和我订婚,或许过不了几个小时,他就被抓了。”

    倪珈呐呐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暗骂这该死的腹黑男,又调戏她!!!

    她不满地瞪他,踮起脚尖,“啊呜”一口,狠狠咬在他的嘴唇上。

    他微微一缩,又好气又好笑,摸着嘴唇咋舌:“你属狗的啊?”

    “你管我?反正现在也不许反悔了。”

    倪珈第一次在他面前刁蛮又不讲理的样子,竟让越泽十分受用,自顾自地笑开了。

    他摸摸她的脸:“我先出去,等你。”

    倪珈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又独自对着镜子照照,这时,休息室的门却被人粗暴地推开,是宋妍儿。

    倪珈奇怪她怎么这么无礼。

    宋妍儿面容紧张,颤声道:“珈珈,莫允儿跟倪珞说什么你上瘾是因为在澳门的时候,宁锦年和她给你打过针。”

    倪珈的心陡然一沉,很久不想的画面再次浮现,她几乎是低吼:“倪珞他人呢?”

    “我不知道。”宋妍儿很委屈,又赶紧把一个mp3塞进倪珈手里,“这是他留在家里的,好像写了张纸条说是要给你,我就先拿过来了。”

    倪珈一瞬间双腿发软,几乎可以想象到倪珞要去干什么了。

    她目光空洞,直直盯着宋妍儿:“为什么莫允儿可以跟倪珞说上话?”

    宋妍儿被她这副表情吓住,往后缩了缩,小声道:“因为,因为莫允儿说她和倪珞姐弟一场,想和他说声对不起。我就把手机……”

    倪珈已向门外冲去,要到门口却刹住脚步,转身大步走向宋妍儿,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蠢到害人!”

    宋妍儿脸颊通红,盈满了泪水,不吭声。

    倪珈冲出去,来不及换车,直接坐上婚宴用的加长车就叫司机开车。寸步不离守着她的小明见了,跑着拉开车门也跳了上去。

    倪珈对司机道:“去医院。”末了,又看向小明:“给三哥打个电话吧。”她知道这次自己解决不了了,她需要他的帮助。

    倪珈走进医院冲进病房时,听见洗手间里宁锦月打电话的声音:“哥,你怎么会知道莫允儿能够刺激到倪珞呢?你放了他吧,不要再……”

    倪珈咬牙,突然从小明腰间夺过他的枪,凶猛狠烈的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们。

    宁锦月多久之后再见倪珈,却发现她比以往更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枪,顿时吓得一声尖叫。她条件反射地要挂电话,没想倪珈大步上前,一手箍住她的脖子,拿手枪抵住她的喉咙,一手狠掐她的手腕。

    宁锦月手软,手机落进倪珈的手里。

    倪珈拿过手机,对宁锦年冷笑:“怎么?设计抓到了我弟弟?以为凭越泽的性格,不会把宁锦月怎么样?现在她落到我手里了,你猜我会把她怎样?”

    说完,也不理宁锦年,直接朝镜子打了一枪,宁锦月尖叫痛哭。

    倪珈再次拿起电话:“宁锦年,我现在把宁锦月带去工业园的废弃30大厦上。你最好是赶紧带着我弟弟出现。如果我到了,没看见我弟弟。每等一分钟,我就往她身上打一个洞。如果我心情不好,把她从楼顶上推下去,你也怪不得我。”

    说罢,她就挂了电话。

    谈判就是这样,说出你的恐吓就行,不要给他恐吓你的机会。

    电话很快再响,倪珈直接静音扔给了小明,拧着宁锦月下楼上了车。

    宁锦月被小明用从医院带来的床单绑住,一个人在地毯上痛哭乱扭。

    倪珈没理她,戴上了倪珞的mp3。

    耳机里,倪珞的声音不大,很沉重,很痛惜,很缓慢,

    “姐,对不起,希望你以后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不要怪我又要冲动了。你现在应该快快乐乐地在和越泽哥订婚吧,好想去看看你幸福的样子。现在家人都不在,好安静……只有我一个人……我……好想你。过去,我总是说要长大要懂事,要保护你,可是认真想想,我其实什么也没做。没有主动去调查过和莫允儿宁锦年有关的任何事,就连她的真面目,都要你一番苦肉计我才能认清。而之后,没有想过彻查家里人,让你和妈妈出了车祸,就连你最近的上瘾,其实是宁锦年和莫允儿害的对不对?”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嘲:“我一直知道他们想要打击我们家,却从来都只是把想法停留在商业层面,没有再更深去想。你以为我改变了,长大了,其实没有,我还是以前那个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的弱者。”

    倪珈漠漠盯着窗外,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倪珞,你不是啊!

    一切只是因为,你天生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即使再成熟再稳重,心里也还是那么干净,从不会主动去把人想黑,总习惯性地认为别人即使使坏,也会光明正大。

    倪珞的录音还在继续:“姐,宁中奇蒋娜他们已经受了制裁,宁氏的爷爷出于家族和道义,不会对宁锦年袖手旁观,再说宁家也有自己的残余势力。这样报复来报复去的,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安心?”

    “对不起,莫允儿说宁锦年在本地,会来伤害你。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但我知道锦昊哥也在找他,或许已经找到了。我会和锦昊哥一起的,你不要担心,当然,这个录音只是留作万一用的。如果我安全,回家后这段录音我会先销毁,不会给你听到的啦。”

    断了。

    倪珈一愣,宁锦昊也参与了进来。可,听刚才宁锦月电话的内容,怎么都像是宁锦年抓到了倪珞啊,难道是倪珞去找宁锦昊,结果却意外被宁锦年抓住?

    怎么会?

    倪珈抹去眼泪,又拔下耳机。

    沉默了很久后,小明才说:“三哥很快会来的。”

    倪珈点点头,心里莫名安心了些,又道:“宁锦昊或许也干涉进来了,他是阿泽的大哥,你跟阿泽说一声吧。”

    小明点头。

    到达那座废弃写字楼的时候,楼底下还没有停车,倪珈拿着枪,把被被单缠住上身的宁锦月扯了下来。电梯不能用,30多层高的楼只能走楼梯。

    阿明帮着倪珈,拖住宁锦月往上走,宁锦月直到她想摔死她,只一个劲儿地哭不肯上。倪珈本来自己爬楼就体力不支,虽然死撑着,心里什么都不想地竭力往上爬,但到了20层左右的时候,整个人高度紧张高度疲惫得几乎没了一丝力气。

    脑子里像烧着火,热乎乎地嗡嗡,耳朵里全是不知哪儿来的虫子鸣叫,视线渐渐模糊,身体全都是酸的,像拿醋泡过。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虽是机械地一步步往上,却沉重得异常艰难。

    她都累得慌了,宁锦月还不配合,把小明同学折腾地够呛。

    到了21层,宁锦月死都不肯再往上了,尖叫着大哭。倪珈烦不胜烦,抬枪就往她脚上打了一枪。宁锦月“啊”的一声惨叫,无奈身子被被单缠住,都不能护着脚痛哭。

    倪珈胸口剧烈起伏地喘着粗气:“宁锦月,你上去的话,还可以等你哥来救你。不然,你是要被我打死在这个楼梯间里吗?”说着,再次举起了枪。

    宁锦月望着枪口,吓得面色惨白,哪里还顾得疼痛和疲劳,连滚带爬地往楼上窜。

    倪珈冷冷看她跑上去的背影,这才继续往上走,终于到了楼顶。倪珈只觉剧烈运动骤停,脸颊和脑袋像是回血一样更加发烫,心跳也愈发剧烈不稳,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喝进去了刀刃。

    她急速地喘着气,却不作任何停留,拧着宁锦月的后脑勺,就把她扯到了楼沿边。

    宁锦月望着30层楼高的悬崖,吓得都不敢挣扎了,不然万一真被倪珈推下去。

    “你倒是识趣的,乖乖地别动。”倪珈凉凉说着,往楼下望了一眼,宁锦年的车队来了。楼太高,她分不清几个人影,却看见了倪珞,并没有被人绑着,反而像兔子一样立刻往楼上窜。倪珈这才隐约看见了,莫名熟悉的人,宁锦昊。

    倪珈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倪珞去找宁锦昊了,果然没事。但那个电话可以肯定的是,宁锦年确实有鬼主意,或许想趁宁锦昊不注意的时候对倪珞下手?

    顶楼拆了栏杆,格外渗人,她们几乎是一脚就可以坠落。

    废弃写字高楼上风声很响,呼啸而过,很嘈杂,很空旷,倪珈立在阴霾的天幕之下,大楼的顶端,一手拧着宁锦月,一手拿枪指着她的喉咙,一动不动,没有声音,没有动静。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上辈子仓库里倪珞惨不忍睹的死状,和她高空坠楼的悲哀……现在一想,好像都可以在今天发生。可是,不会发生。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过会儿见到倪珞安全无恙,等到越泽来了,她把宁锦月送到宁锦年手上的时候,就朝他开枪。

    她是小女子,不用遵循交换人质的承诺。再说了,她的弟弟不是人质,宁锦月才是。

    她知道宁家的人每消减一个,往后再继续消减的难度就越大。她甚至都考虑过越泽或许因为宁锦昊和宁爷爷的原因,在杀宁锦年这件事上很难很难。这些她都想过。但是,她更知道,她如果真对宁锦年开了枪,越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她,并站在她身后保护她的。

    第一个冲上天台的人,果然是倪珞。他一身的汗水,像是从海里捞起来的。

    倪珈看过去,就见倪珞穿着很漂亮的西装,今天他姐姐订婚,他就算是不去参加,也要以最成熟最好看的形象示人。

    楼顶的风太大,吹得他的短发张牙舞爪的,她从来没见过倪珞的神情会像此刻一样惊慌。

    倪珞盯着倪珈,狠狠愣住,担心地眉心都拧成了死死一团,急道:“倪珈,你干什么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快过来!”

    倪珈一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是心疼她了,淡淡一笑:

    “你都可以为我冲动,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你这么做?”

    倪珞看她毫无防护措施地站在那里,心惊胆战,生怕出什么意外,她就这么摔下去,然后再也看不见了。

    倪珞道:“倪珈,我想杀宁锦年,但是我知道锦昊哥在护着。所以我并没有去找宁锦年,而是跟锦昊哥说了宁锦年做的一切事情。锦昊哥以后不会帮他的。”

    倪珈一愣,这小子还是有点儿头脑的。可是,宁锦昊再怎么不帮他,也不会让宁锦年今天死在他面前,回去无法对爷爷交待。

    所以今天最可能的结局就是,双方都没事,然后又陷入恶性报复的怪圈。

    她可以找人追杀宁锦年,可宁锦年也有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杀,他不是傻子,也会找人报复越家和倪家。

    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她杀了他。

    倪珞见倪珈还不过来,几乎跳脚:“倪珈,你别站那么远,过来啊!”

    话音未落,宁锦年的人全涌了上来,宁锦年一见倪珈拿枪指着宁锦月站在楼边,抬枪便指向倪珞,可与此同时,宁锦昊的枪也指向了宁锦年。

    宁锦年不可置信:“昊?你?”

    宁锦昊脸上也是细细的汗,但依旧冰山一样的冷:“倪珞是来找我的,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宁锦年怒了:“难道就让倪珈杀了锦月?”

    宁锦昊这才转眸看向倪珈,淡淡道:“你难道还不过来吗?”

    倪珈看着他冰凉漆黑的眼睛,没说话。

    就在这时,楼梯间里突然传来飞快的脚步声,倪珈莫名有种心灵感应,下一秒,越泽就出现在了天台上。

    此刻的他没有了一贯的冷静淡然,初刻的脸上全是紧张,却在看见她的一刻,各种情绪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疼惜和安心。

    倪珈见到他,心头一刺,喉咙有点儿哽,哀哀唤了声:“阿泽。”

    越泽知道她在等他,心里又痛又怜。他的珈珈,再一次被这群人逼得无处可走了。

    小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只恨不得把宁锦年千刀万剐。

    只要想起平日里倪珈在倪珞面前那样纯粹开心的笑容,他便知道,她目前所拥有的家人里,她心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弟弟。

    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好不容易平静而充满希望的生活,会不会再次被打破,而这一次,或许支离破碎,再无修复的可能。

    但倪珈每走一步,都叫小明给他汇报情况,他才知道,虽然她再次被逼得发狠,却把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后盾。

    楼层太高,没了遮挡,天光亮得刺眼。

    他的珈珈原本表情阴冷地抓着宁锦月,脸上是不顾一切的狠烈,他知道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了宁锦年。

    可在他上来的一刻,她抬头看过来,眼睛一瞬间露出像小鹿一样的惶遽,单薄的身躯有不易察觉的轻颤。

    很快越泽的人也涌上了天台,天台上至少站了五六十个面无表情端着枪的男人,分为两个阵营,一边是阿明他们,而另一边则是宁锦年。

    越泽立在两方阵营的枪口中,一步步走过去,朝她伸手:“珈珈,你先过来,不要站在那里,我会担心。”

    倪珈听了他的话,拉着宁锦月往里面走了几步,却仍是拿枪抵着宁锦月。

    这时,宁锦年忍不住,冷着声音怒吼着开口了:“倪珈,你放了宁锦月,这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个小女孩。”

    倪珈还没说话,倪珞却少见地冷笑了:“你在澳门绑架倪珈差点儿找人侮辱还给她注射毒药的时候,想过她只是个女生,这不关她的事吗?”

    宁锦年梗住,脸色更差。

    宁锦昊则始终沉默不语,脸色除了冰冷就没别的。他答应了爷爷,不能让别人杀了宁锦年,但他也肯定不会对越泽和倪珞下手。

    这里有他的人,有宁锦年的人,还有越泽的人,如果真的闹得拼起来,估计全都死很惨。

    可是如果真按越泽之前跟他说的那种方法,那他确实也不能插手,只能看着宁锦年去死。而且这样回复爷爷,爷爷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这是规矩。

    不过,心理上,他确实是偏向越泽说的那种方法的。

    倪珈推着宁锦月,一步步地走向宁锦年,手中的枪紧了又紧,正要开枪的时候,宁锦年却突然笑了:“倪珈,你要记得,即使是杀了我,我身后的这群人也还是会找你复仇的。”

    倪珈一愣,就见宁锦年极快地闪到倪珞那边去了。

    宁锦年伸手去抓倪珞,而倪珈手中的枪对准了宁锦年。

    可就是这一刻,两个影子冲了过来。

    宁锦昊扣住宁锦年的手,一拧,他的枪就掉在地上。

    而越泽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倪珈身后,倪珈还未动作之前,他便紧紧握住倪珈的手,手指抵住扳机,倪珈竟摁不下去开不了枪。

    混乱后的一瞬,宁锦年冲上来把宁锦月拉走了,而倪珈被越泽卸了枪,也无能为力。

    反倒是倪珞见倪珈没事了,冲过来,直接把越泽怀里的倪珈抢到自己怀里,狠狠抱住。

    倪珈又气又怕,浑身发颤,搂住倪珞,眼泪哗哗地流进他脖子里,还想骂的狠话却一句也说不出了。

    倪珞也搂住她,狠狠咬牙忍着,可眼泪还是一滴滴砸在倪珈光露的背上。

    越泽默默看他们半晌,才回头看宁锦年,道:

    “你刚才那句话很对。既然已经势不两立到你死我亡的地步,今天了结个干净吧?毕竟,”他看了一眼宁锦月,“你在这世上也不是无牵无挂。就为了各自牵挂的人,按照规矩赌一场。”

    话音才落,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宁锦昊蹙了眉,阿明等人脸上也是少有的震惊,阿亮都冲去了越泽的跟前,想要说什么,许是见了越泽的眼神,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只有宁锦月在呆呆地哆嗦,而倪珞和倪珈也没明白,可倪珈从这些人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不对,再仰头看越泽,却只望见他的背影。

    她刚要起身,却见原蹲在地上安抚宁锦月的宁锦年也站了起来,脸色冷酷得几乎和宁锦昊有一拼。

    他沉声道:“规矩?你是说左轮手枪的俄罗斯轮盘吗?”

    他的话很快吹散在风里,但倪珈已经浑身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yoyo扔了一个地雷,老张家的花儿扔了一个手榴弹,书昭扔了一个地雷,碧如许扔了一个地雷。

    越小泽把倪珈珈带到了狼爷爷的面前,他才把小刺猬放下,小刺猬看了狼爷爷一眼,跐溜一下跑到了小狼的腿后边躲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探出头看着狼爷爷,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有点儿认生。

    小狼看了,心里十分开心,这才对狼爷爷说:“爷爷,我想把她吃掉,可是我又舍不得,想天天见到她,怎么办呢?”

    狼爷爷眯着眼睛,摸摸胡子,嘿嘿地笑:“想吃就一口吃掉啊,还想再见到她的话,拉便便出来好了。”

    小狼:⊙﹏⊙b……不要!!!

    小刺猬“哇”的一声哭出来,两只短短的小手抱住小狼的腿,哇哇直哭:“不要……呜呜……我不要。”

    她个子小小一坨,短手紧紧搂着他的腿,哇哇哭得可伤心了,哭得直抽抽,软乎乎的肚皮在他腿上蹭来蹭去的。

    小狼赶紧拿手爪上软乎乎的肉垫摸摸她的头,哄着:“乖,我们不听他的,我不会吃你呢。”

    说完,又冲爷爷没好气地说:“你干嘛吓唬她?”

    狼爷爷很委屈:“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没想到她就哭了。”

    小刺猬听了,这才吧嗒吧嗒止了眼泪,拿小爪子擦擦泪水,抱住小狼一哽一咽着。

    其实,作者最近一直处于感冒加扭到了脖子的状态,我严重怀疑是前几天,妹纸们对我的怨念太深,咳咳,不然肿么会有人坐着发呆一动不动地就把脖子扭到咧?可是,我精神乐观,决定加入歪脖子拯救地球的行列,请看图片→__→

    ☆、chapter 69

    倪珈眼中泪水未干,世界全都是亮灿灿的模糊,银光闪闪的,偏偏只有越泽的脸格外的清晰,狂风把他的脸都吹白了,短发放肆地飞舞,像他此刻还张扬着的青春。

    他上楼的时候扔了外套,此刻白色的衬衫在楼顶的狂风中震动,勾出凌厉的棱角。

    今天是多云,没有太阳,可天光才是强烈到刺得倪珈眼睛痛极,他高大坚毅的背影像是被光线虚化了边缘,有些不真实。

    天高地远的安静里,泪水砸下来。

    首先抗议的是倪珞。

    他从地上站起来,悲屈地喊了声:“越泽哥,我的事……”

    “不是你的事。”越泽侧身看他,到了这种关头,他的语调竟然还是不紧不慢的,“我要解决的是我们家和宁家的事。至于珈珈,她是你的姐姐,更是我的女人。”他顿了顿,“是未婚妻。保护她的责任,已经不在你那儿了。”

    倪珞竟被他这话驳得哑口。

    之前莫允儿说宁锦年一定会找越泽和倪珈复仇的,倪珞猜测订婚仪式便是最好的目标。但他知道以越泽的思维,绝对会做到万无一失的。

    他既然已经知道宁锦年可能再这座城,可能来伤害他的姐姐,他就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欢欢喜喜的。

    所以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才留了那段录音,他只是去找宁锦昊想办法,他知道宁锦昊绝正的个性,只要把事实真相告诉他,他必定容忍不了宁锦年的。

    那段录音完全只是他接到莫允儿电话后,一时的感触和伤心,并没有什么临终遗言的意思啊。他还要牵他姐姐走红地毯的啊!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宋妍儿居然来了中式古宅,还把mp3带给了倪珈,结果直接导致今天的一场混乱。

    倪珈坐在地上,僵硬地仰头看着越泽,见他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缓缓站起来,和他视线齐平。

    她一句话说不出,也都不想说,这些日子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太了解他。

    她的阿泽,淡漠清净,不喜欢麻烦,爱致命一击,不喜拖泥带水,来去总是无羁绊,却异常地遵守规则。只是,骨子里的执拗和心高气傲是永远不会变的。

    他决定的事,不会再有反悔。

    为什么直到这一刻她才懂他?她很想给他一个微笑,可根本笑不出来;而他并没有等她,转而看向宁锦年:

    “我把你父母送进监狱,执行死刑,你必然要缠着越家一辈子;而我,因为你的绑架和车祸,也必定要追杀你一辈子。既然只能活一个,就在今天做个了断。”

    风声里,越泽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冽:

    “宁锦昊和其他人作证,这场赌局生死由命。不管谁死了,他的亲人都不准再以复仇的名义去向活着的人寻仇。”

    掷地有声。

    说完之后,半天竟没人接话。

    宁锦月听出了端倪,哀伤地拖着宁锦年的手臂大哭:“哥,你不要答应他,我们发誓离开这里,不再寻仇就是了。你不要答应他。”

    宁锦年绷着脸,纹丝不动。

    她又冲越泽哭:“越泽哥,求求你不要和我哥拿命来赌,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

    “锦月!”宁锦年冷喝一声,“不关你的事,不要插嘴。”

    宁锦月一怔,捂着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宁锦年看着她,神色不明,他不想接受越泽的条件。可他很清楚,就算是今天逃走了,暗地里生再多的事,越泽终究会抓到他。

    事到如今他失去一切,自认不怕死。可不放心不懂事又幼稚的妹妹,虽然这次她被抓后安然无恙,但下次就不好说了。

    想想这些天在外躲避,还时刻担心妹妹的日子真的憋屈至极。不如赌一把。如果赢了,他杀了越泽,算给父母报了仇,还杀得光明正大,再无牵挂,也不会因此被寻仇;即使是输了,换妹妹一命和一个安稳的未来也值得。

    妈妈一直都对他说,不管到哪里都要照顾妹妹,到死也不能违背。

    宁锦年直视越泽,道:“好!”

    旁边的人端来一张破桌子,放在高楼边缘,又放了两把散架的5弹巢左轮手枪在上面。

    按规则,最快把枪装好的一方有资格决定谁先开枪。按数学上的概率,先开枪的人理论上要开三枪,中弹的概率是3/5,而后开枪的人只有2/5。

    可如果唯一的一枚子弹刚好在第二个或是第四个弹巢……

    宁锦昊走到两人中间站定,其余人都是大气不敢出,几十双眼睛全盯着这两个男人。

    倪珈立在风中,没有哭也没有伤悲,只有双腿条件反射地打颤。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开始想一个她从来都没有考虑的问题。

    如果越泽不在了,如果失去了这个男人,她会怎么样?

    宁锦年精神高度集中着,额角已有涔涔的汗,倒是越泽,亘古不变的从容又淡定。

    宁锦昊瞟了两人各一眼,冷静道:“1。2。开始。”

    话音一落,立在悬崖边上的越泽和宁锦年各自飞速开始□。楼顶上的冷风呼呼地吹,几十人的天台上竟没有一丝动静,只有枪支装配的声音。

    倪珈看了一眼越泽的手,手指修长,倒弄着那些小铁块像是弹钢琴,这样的视觉冲击叫她更加紧张。只一眼,就不敢看了,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

    冷风从地面顺着高楼吹上来,吹动他的衬衫呼呼作响。

    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绪。

    还是那么出色的面容,鼻梁俊挺,唇角的弧度也无可挑剔。仍旧是疏离专注的,脸上没挂一点儿情绪。

    时间只过了几秒,于倪珈,是度日如年。

    她心急难耐,忍不住又看宁锦年,他蹙眉带着很深的紧迫感,飞快装着手里的枪,已经拨开转轮,准备往里面装子弹。

    倪珈心一揪,猛然看向越泽,却见他已经抬起手中的枪,笔直对着宁锦年。

    倪珈狂跳不止的心脏陡然像是来了个急刹车。

    宁锦年迎着越泽手中的枪口,脸色微白。末了,把手中来不及安子弹的枪往桌子上一推,滑到边缘坠落了。

    宁锦年难以置信:“不可能,从来没人装枪能快过我的。”

    越泽笑了,不以为意:“你想的太多了,想杀我,想替父母报仇,想救宁锦月,还想要重振宁家?可我只想了一件事,保护我的人。”

    越泽拨动了转轮,食指往扳机上一扣,拇指一松,手枪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儿,递给宁锦年。

    第一枪有子弹的概率是五分之一。

    宁锦年接过手枪,手指僵硬而凝重,却没有颤抖。缓缓地把手中的枪抬到了自己的太阳穴。宁锦月止了哭,惊恐地看着他。

    而倪珈咬着牙,心里不断地祈祷,一定要枪响,一定要枪响。

    宁锦年拨动扳机,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转轮转动一格,寂静了。

    宁锦月直接瘫软在地上,而倪珈的脑筋像是被人拿刀割了一下,宁锦年逃过一劫,接下来就是越泽了。

    宁锦年不动声色地稳稳吸了一口气,把枪往桌面上一推,滑到越泽面前。

    越泽神情淡漠,不做停留,手中的枪就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枪有子弹的概率已经提高到了四分之一。

    或许就是这一枪……

    倪珈再也承受不住,朝他跑过去。她决定,若是真的枪声响了,他坠落下去,她也要扑上去抱住他。

    可倪珞拦腰紧紧搂住了她,另一只手却捂住了她的眼睛。视线被遮挡之前,她看见越泽手指扣动了。

    这次心底的悲痛和恐惧让她连喊都喊不出声,心脏真的停了跳动。可寂静中传来左轮转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倪珈扯开倪珞的手,见越泽的手枪已经离开了头部。

    现在的概率高达三分之一。

    越泽把枪扔给了宁锦年,重压随之转到后者身上。这下,宁锦年的脸色更白,虽然缓慢但最终还是举起了枪,执着地睁着眼睛,扣动扳机。

    又是一声转轮声,倪珈的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为什么他还是没死!!!!心里焦灼恐惧到几乎放声尖叫才能发泄。

    枪再次推到越泽面前,二分之一的概率。

    这下,众人都没有呼吸了,就是这一枪,要么越泽死;要么剩下最后一发,宁锦年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狠狠盯着越泽。

    他竟还是一副沉稳至极的模样,和之前一样,至始至终波澜不惊。

    风吹着他的头发嚣张地乱舞,他深色的眼瞳里没有一点儿光亮,漆黑沉静到令人胆寒,让人奇怪这样的从容和镇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倪珈定定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像是放下了什么,平静地说:“倪珞。”

    “嗯?”

    “记得照顾奶奶和妈妈。”话音没落,倪珈猛地挣开倪珞的怀抱,头也不回地朝越泽奔跑过去。

    她扑到他背后,死死搂住了他的腰,用力之大,像是在拥抱她的整个生命。

    越泽始料未及,骤然被她这么一撞,像是什么东西狠狠撞进了心里。

    她白皙的手臂环住他的胸膛,冰凉的脸颊贴在他的背后,声音很轻很软,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反倒是前所未有的释然和安宁。

    就像,找到了归处。

    她说:

    “阿泽,我们一起!”

    如果枪响了,如果你要坠落下去,我们一起。

    这一刻,她什么都放下了。仇恨,苦楚,欣慰,冤屈,上辈子的记忆,这辈子的挣扎,一切的一切,她都放下了,抛诸脑后。

    今天是她的新生,这一刻是她的新生,她要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不管去哪里,都不分离。

    越泽愣了半晌,心里渐渐升起熨热而滚烫的情绪。她这一刻的选择,让他觉得,这一辈子,总算无憾,总算完满。

    他抬手握住胸前她的手臂,心里轻轻地笑:傻丫头,我怎么舍得?

    他竟然笑容绽在唇角,抬起手枪,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里,在宁锦年疯狂怨毒又带着诅咒的目光里,扣动了扳机。

    天地间,一片宁静,只有转轮再次转动了一格的声音。

    阿明阿亮十几个汉子头一次后怕得腿脚发软,当即便是一反常态地击掌相庆热烈拥抱,好些人甚至激动得红了眼眶。

    倪珈仍是闭着眼睛,搂着他不放手,安静地依偎在他的背后。心中情绪复杂得难以言表,欣喜,庆幸,温暖,放松,再也说不清了。

    这样安全而安心地靠在他背后,真好!凉风仍是呼啦啦地吹,倪珈闭眼听着风声,发自心底地弯起唇角。

    他的身体还是温暖的,他还活着,真好!

    越泽一手把枪沿着桌面滑过去,一手把倪珈从背后扯过来,紧紧揽在怀里,他摁着她的后脑勺,低头靠近她的耳边,只语调缱绻地说了一个字:“傻。”

    倪珈没和他辩,专心像小狗一样贪婪地吮嗅着他脖子上好闻的气味,拿脸蹭了蹭他。

    他心思一动,嘴唇贴近她耳边:“订婚搅黄了,要不结婚吧?”

    倪珈一愣,求婚?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要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立在一群人奇怪的眼光里,还站立在高楼的边缘啊。

    太坑爹了。

    可谁叫他刚好就是她想嫁的男人呢?

    “好呀。”她快乐的声音从他脖颈间溢出来。

    越泽会心一笑,这才看向宁锦年。

    与越泽这边劫后余生的庆幸气氛不同,宁锦年那边全是愁云惨雾,宁锦月完全吓傻了,剩下只有一枚子弹,她哥哥必死无疑。

    宁锦年面色惨白,面对毫无疑问的死亡,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右手震颤地握起枪,却像是拿着千斤的铁,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脸上大汗涔涔,迟疑了半晌,终于拿枪口对准太阳穴,隔了好一会儿,却突然对越泽说:“我死了,就放过莫允儿吧?她跟着我,算是我对不起她。”

    越泽挑眉,没回答。

    宁锦年也没有逼问,又看向一旁脸色冰冷的宁锦昊,哽了一下:“昊,妹妹就麻烦你了。”

    宁锦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一旁泣不成声的宁锦月扑上来,扯住他放声大哭:“哥你别开枪,不要开枪。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要一个人。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宁锦年仍是枪口死死抵着太阳穴,一动不动,嘴唇却剧烈地颤抖起来。

    宁锦月慌不择路地跑到越泽跟前,泪水哗哗地流:“越泽哥,你放过我哥哥吧。规矩都是人定的啊?我和我哥都保证再不来找你们了,从此消失得干干净净。你就饶过他吧,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越泽无动于衷。

    宁锦月知道求不动他,又转而拉住倪珈,哭得撕心裂肺,全身都在颤:“倪珈,对不起,以前做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求求你,你跟越泽哥说说,放了我哥哥,放了我哥哥。”

    倪珈垂着眸,不做声。

    宁锦月彻底绝望,停了半晌,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倪珈一怔,宁锦月已经揪住她的裙摆,卑微到极致地哭求:“我保证,我发誓,我们再不会来打扰你们,我们消失。倪珈,求求你,我爸妈都死了,要是没有他,我……”

    “宁锦月你求什么?”宁锦年大步上前,一把把宁锦月扯了起来,爆吼,“如果我活着,绝不可能放…….”

    “宁锦年你***给我闭嘴!”宁锦月尖吼着一巴掌挥到宁锦年脸上,狠狠一耳光把他甩开,随即又转身跪倒在倪珈脚下:

    “别听他的。倪珈,你要真杀人,用我换我哥的命好不好?我爸妈只有他一个儿子,你杀了我,我来换他的命。不要杀我哥哥,求求你,不要杀我哥哥。”

    倪珈静静看着她,眼睛有点儿痛,不知为何,她竟然从宁锦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其实他们兄妹的感情,不比倪珈和倪珞之间的少。

    这就是感同身受?

    倪珈俯身把宁锦月扶起来,淡淡地:“别哭了。”

    宁锦月止了哭泣,满怀期望地看着她。倪珈轻摸她的脸,说出的话却是:“宁锦月,你要保护你的哥哥,我也要保护我的弟弟。放过他,让我的家人陷入危险。这种担惊受怕,你难道不懂?”

    宁锦月哽住,眼里脸上全是泪,仍是执着:“那我换他的命吧,倪珈,求求你了。”说着便冲去跳楼。

    宁锦昊对他的人使了个眼色,上来两人迅速把宁锦月拉走,他又对宁锦年道:“妹妹我会帮你照顾的。”

    宁锦年再次抬起手枪,可到了最后关头,怎么都摁不下去扳机。

    爸爸死了,妈妈死了,莫允儿下落不明,宁锦月也让他担心,还有他们一夜间倒掉的家族企业,一切的一切,他不甘心。

    他还想要东山再起的,怎么会甘心!!!

    而越泽,害死了他的父母,此刻却美人在怀,一如既往胜利者的姿态,仿佛藐视一切。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发了疯,突然拿手枪对准了越泽。

    越泽彼时正搂着倪珈,抬眸看见了他的动作变换,没有丝毫躲闪的迹象,反倒是眼眸幽深,唇角邪肆地弯了弯。

    这种势在必得而掌控一切的笑容,让宁锦年脊背发凉,陡升一股骤寒之感,可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摁下了扳机。

    枪声响彻天际,高高的天空仍是满罩阴霾。

    宁锦昊手中的枪冒着袅袅的烟,而宁锦年额头上一点鲜红的洞,睁着眼睛,就那样直直地向后倒去,身后是30楼高的深渊。

    “哥!!!”宁锦月厉声尖叫着要扑过去,却被人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宁锦年消失在天台上。

    世界回归平静,宁锦年被枪击中坠落的一瞬间,彻底认输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所有人都不会想到,

    越泽的枪里,竟然没有装子弹。

    宁锦昊看着痛哭流涕的宁锦月,道:“锦年哥输了,却破坏规则要拿最后一枚子弹杀阿泽。我作为见证人,必须开枪。锦月,如果你心有怨恨要复仇,就来找我。”

    宁锦月捂着脸哭泣,什么话也没说,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倪珈听了,这才知道刚才她背对着宁锦年,原来他要朝越泽开枪,心里后怕,但更多的还是放松。

    结束了,终于,一切结束了。

    下楼后,倪珞是自己开车来的,还要开车回去。

    越泽和宁锦昊在一旁说了几句话,才上车。

    倪珈想着刚才天台上的一切事情,有些恍然,总觉不太真实,问越泽:“你也是,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不能这样赌命啊。吓死人了。”

    越泽把她揽在怀里,弯弯唇角:“知道吗,以前我玩这个,还从来没输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管转轮转得多快,我都听得出来子弹卡在第几个弹巢。”

    倪珈诧异,更加惊叹:“这么神奇?就像尹天野不会在赌桌上输一样,这个轮盘就是你的百战百胜?”

    越泽看她崇拜的眼神,忍不住笑了,拧她的脸:“算是吧。”

    倪珈叹完,又蹙眉:“可也有变数啊,如果子弹在前几个弹巢,对手当然毫无准备地死了。如果像今天,在最后一颗。很可能引起对方的反弹,要是宁锦昊当时没开枪,死的就是你。”

    “所以,”越泽笑,“我没放子弹。”

    倪珈始料未及。

    越泽继续:“以宁锦年骄傲不服气的性格,肯定不会乖乖自杀。宁锦昊也知道他这种性格,而昊这人很古板,既然他是见证人,就必定不会让宁锦年违规杀了我。我相信他的人品,更相信他的枪法。”

    倪珈暗叹,头一次觉得,腹黑的男人真是迷死人了。

    只不过,他这样守规则的人竟然耍这小心思,实在是让她意外。

    越泽下句话便解释了这个意外。

    “知道为什么不放子弹吗?”他更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敛了敛瞳,深深地说,“那一刻我算是理解了天野在澳门赌场的心情了。”

    “虽然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却害怕意外。再怎么自信也担心这种意外。万一出了错,万一我死了,”他贴住她的脸,“怎么舍得你?”

    她轻笑出声,幸福满满地歪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清秀的锁骨,一时心痒,忍不住凑过去“啊呜”咬了一口。

    越泽心动,突然想起过不久她就是他的妻子,这个丫头永远都是他的。这种想法叫他莫名刺激。

    也不做解释,就把她的身体放倒在座位上,倪珈知道他的意思,并未阻拦。

    越泽不做停留地除去了彼此的衣物,托住她细腻的露背,温热的唇舌毫不停顿地在她身体各处敏感点撩拨。过去的几个月,他对她的身体已足够熟悉。

    不出一会儿,倪珈的身体便起了反应。他又回到她的胸乳前,舌尖在她硬挺起来的粉红上游移。唇舌濡湿,尽情地舔吻逡巡。

    倪珈燥热难安,对他的渴望愈发明显。她抱住他的头,细指深入他的发间,小小地唤了声:“阿泽。”

    他知道她想要,遂半跪起身,抬起她修长的腿,双手握住了她的臀,将她贴近自己,以一种近乎放纵的动作挺入。

    她猛地颤抖了一下,想是不是经过了刚才的紧张,他需要发泄,动作比以往都霸道用力,可骤然的饱胀却是缓解了心底的焦灼和空虚。

    密闭的空间里,空气似乎在急速升温。

    “珈珈,等过几个月,给我生个孩子吧。”

    倪珈勾着他的脖子,脸颊全是亲热出来的潮红,听了他这话,瘪嘴:“那么烂的求婚就想把我骗到手啦?”

    他微微一笑,更用力一挺。

    “呜!”倪珈吃痛,拧他一把,见他还是笑,才可怜兮兮地说,“我都已经答应了能怎么办?那你用一场最美的婚礼来补偿我好了。”

    “好。”他回答得既爽快又干脆。

    说完,又搂住她光洁的背,扶她起来。

    “啊!”这一动,埋在她体内的硬物又往里面挺进了更多,像是贯穿了她的身体,要直抵她的心尖。

    心里的渴求愈发强烈,她腰肢扭动了一下,乖乖地去配合他,每一个动作都深入内心。

    皮肤之间热意的交换,来回的抽动摩挲,让她很快有了感觉。她伏在他的肩膀上,体内的律动越来越强烈,身体渐渐紧绷起来,指甲狠狠掐进了他背后精敛的皮肤里,痛快难忍,低靡而缱绻发出几声轻吟。

    热度过后,她整个都瘫软在他肩上重重地喘气。

    可他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休息,下一刻便把衣服扔在车内的地毯上,把她放倒在地上继续。一路的高温亲热,她被他折腾得奄奄一息。

    车停到酒店后,她躺在地毯上没力气再动,亏他居然精力好得很,慢里斯条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又给她收拾好,才抱上了楼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man扔了一个地雷,花生扔了一个地雷,清越扔了一个地雷,时间看人心扔了一个地雷,yoyo扔了一个地雷,老张家的花儿扔了一个地雷,爱唱歌の小尾巴扔了一个地雷,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12061127扔了一个地雷,ajmonica扔了一个手榴弹,亦休扔了一个地雷,梦间小草扔了一个地雷。谢谢妹纸们。

    关于最近妹纸们提出来的关于珈珈变了的问题,我想说一下,我原本打算的,就不是想把她写成一个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暴强的女王。就像之前她在倪珞面前会亲昵开心会撒娇,现在越泽也是她能亲近的人了。

    有人说珈珈最近变得很愚蠢很懦弱,但我更倾向用脆弱和放手这两个词。因为张兰的车祸和前世记忆的重叠,她变得恐惧脆弱了,这是人之常情,她不是机器人,不可能永远都是冷面坚强。而且,因为我最后几章没有再写争争斗斗,而是侧重描写她和越泽的感情,所以她其实也没什么机会表演自己在对手面前的状态,看上去就收势了很多。

    由于篇幅的原因,我删减了一些争斗戏,很多都是一笔带过了。虽然有点儿遗憾,但是我也并不觉得是不可调和的缺陷。因为比起塑造一个永远坚强霸气的女人,我觉得太累,更加倾向写她渐渐敞开心扉,开始相信爱人,相信幸福,抛弃过去的一切,做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

    当然,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有人喜欢斗,有人喜欢安,不论如何,这就是我的想法啦,权当交流一下了。

    再就是,明天就是本文的最后一章了,没人写点儿长评么,咳咳。看我性感的双眼皮= =

    小狼越小泽觉得他爷爷太不靠谱了,于是带着珈珈要离开。

    狼爷爷忙说:“等一下!”然后就把小刺猬拎过来,捣鼓捣鼓,系上了一个花花的蝴蝶结。

    倪珈珈对着镜子看了一下,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一包糖果。

    狼爷爷说:“你叼着她头顶的带子就好啦,要不然总是含着她,尝到了味道又不能吃下去,太考验你了。”

    小狼不满:“哼,我就是喜欢含着她。”说着,低头看小刺猬。小刺猬懂他的意思,立刻乖乖躺倒,露出粉粉嫩嫩的肚皮。

    小狼含她起来,这才叼她出去。

    春风吹着小刺猬头上的蝴蝶结乱飞,在小狼的脸上蹭来蹭去的。小刺猬担心他怕痒,赶紧抬起小爪子把蝴蝶结抓起来,又张开短短的小爪,抱住小狼的脸,好安全哇!她又拿脸蹭蹭他的脸,蓬蓬松松的,好温暖呀。

    “小狼,”她脆生生地说,“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小狼弯弯嘴,还是含着她,没说话。

    小刺猬贴着他的脸闭了一会儿眼睛,突然抬头,盯着他漆黑的眼珠,喜滋滋道:“你不是想吃我吗?我想到你一个办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