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我的心真的完全麻木了。在舞厅内挨日子,我再也不存希望,
我只是一天又一天地过日子,感受与触觉,早已已经消失了。
一个寒夜里,我瑟缩着从舞厅出来。
寒风透雨,风中又夹杂着雨点。
我将大衣紧紧裹住身体,挟着手袋,往路边走。
经地午夜仍然营业“士多”店,我走进铺内。
天冷得令我发抖,我内缩进店内,从手袋取出几个硬币。
“老板……”我说:“给我一瓶热的‘维他奶’吧。劳驾……”
老板开了热水柜,把浸在暖水中的瓶子开了,递给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寒气。
这么冷的天气,天下细雨,舞厅上是再也没有客人来了,坐了一整晚的冷板,我不但肚子饿,身体冷,现在连双腿也僵住了……
想到过往的辉煌时光——我曾是本地珠宝大王的妻子。
而现在躲在币店喝瓶热的“维他奶”充饥,这种日子,当初又有谁能料。
“吱”地一声,路边有一辆车子驰过,突然间,这架车子停在路边。
车子的车窗上沾着雨水,我隐隐约约,只见到有一个男人的影子,在驾驶座上,隔着玻璃直望出来。
这个青年的一双眼睛,直盯在我身上。
半夜三更的,一定是什么轻薄少年,我背过身去,用背向着他。
当我喝完这瓶热水饮,我把瓶子还给老板,然后,我又裹紧大衣,挟着手袋,走出“士多”。
向寒风中,细雨一阵阵地掠在我的脸和头发上。
为了省钱,这段路,我是天天晚上走回去的。
才走到路角,我见到身后亮光一闪“吱”地一声,有车子停在我身后。
我回头一看,竟然就是刚才的那一架车子!车子停在我身边,玻璃内,那个驾车者仍然牢牢地看住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立即奔前两步,心中有点惧怕。
当我急奔向前时,那架汽车也接着驰了上来,然后,“吱——”地一声,又在我身边煞住车。
“你——”我再也忍不住,向那驾汽车狂叫:“——你……你做什么?”
车子的玻璃缓缓的降下来了,露出一双喜悦而激动的眼睛。
“是你!是你!”那是非常熟悉,非常兴奋的声音:“——是你!萌莉,真的是你!”
直到他叫出我的名字来时,我才看清这个人!天啊!这一张脸,这一个微笑,这声音。
天啊!他不何家健么?天……
“家健……!”我冲口,激动地叫。
“萌莉,是你!”他立即推开车门,急剧地喊叫:“来……来……坐进来!”
我怎么都想不到,我竟然会见到他!我与他竟然又会重逢在一起!
坐上车子,他的一双眼睛,情深无比的看住我。
我在这一刹,我明白了——他没有变,无论我变成怎么样,但是他始缝没有变。他是对我好的!
“我一直在找你……我一直打听你的消息——”他跟我说:“——我在报上看到,你成为珠宝大王的妻子……后来又听到,孙忠良逝世的消息……”
我垂下头,他竟然一直关心我,一直在寻找我——这令我惭愧。
“以往的事……不要再提了……”我哽咽着,低下脸去。
“我现在——”他看看我,上上下下地注视我一眼:“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还是——去做……”我止住声音。
“又回到舞厅……”
我的泪垂下来,我并非为了自己的身世哀恸,只是,我觉得惭愧。
“我们不要再提这一切了。”他轻柔地说:“——我——妈过世了!”
“啊……”我愕然地抬头。
原来你老太太竟然过世了,相隔这么久的一段日子,一切变化这么大……
“在病床边,她才对我坦白说出了一切……”他深深地凝视我:
“当时,是她逼走你的……萌莉……”
“我——”
自用手掩住我的唇片。
不要多解释了,”他阻止我话:“我已经全部明了!”
他的手轻轻掩在我的唇上,我牢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眼,那眼睛内的爱意,跟以往一样,一点都没有熄灭,仍然是那样的炽热。
“我在一间洋行中上班,开始是翻译工作,后来升为主任……”
他接着说:“现在,我已升为经理,萌莉,我有我自己的家了,我能够独立了,我的环境虽然不很富裕,但是,我有能力照顾自己,同时可照顾你……还有你妈……”
他的诚意一点不变,直到如今,他仍然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心头一痛哗然而哭。
“你一定受过不少苦.我知道……”他伸手,紧紧地把我拥在他的怀抱内:“但是,那一切,你不必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现在,我又遇到你!”他对我说:“——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你走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走了!”
他用劲地拥住我,把我扯到他的身边去,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我倒在他的怀内,开始放声大哭。
“把心中所有的积郁全哭出来吧!”他说:“哭吧,好好地哭,明天你就再也不会有忧愁了。”
我像飘荡的浮萍,又像在激浪中的小舟,又如一只飞翔了千万里路的小鸟……
/3219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