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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桦那时太过天真,以为有学历,有能力就可以了,殊不知在这个社会,良好的家庭背景比这些更重要、更实际。
在学历上,淑桦比艳艳要强一些,但淑桦的父母都是普通的职员、护士,没有任何社会背景。
在家庭背景上,淑桦和艳艳相比实在是相差太远。
淑桦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挫折,不禁意志消沉,对工作毫无兴趣,心理极为不平衡。
淑桦老实巴交的父母原是对淑桦寄予了莫大的希望,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他们痛恨社会的不公平,却又无能为力,只有哀叹自己无能,耽误了女儿的前途。
淑桦梦想破灭,世外桃源的生活也被打破。
淑桦开始寻找新的寄托……
就在淑桦那段最灰心,最黯淡无光的日子里,竟奇迹般地遇到了志尔。
毕业后,淑桦在家里吃好、睡好,又没有学习的压力,长胖了不少。
为了保持体形,淑桦不得不每天到附近的市体育场跑步。
这天,淑桦穿了一套纯蓝的休闲服,足蹬蓝色的运动鞋,长长的黑发用一个蓝色的橡皮筋扎在脑后,跑动起来脑后的马尾巴左右摇摆,甚是活泼。
书画蓝色的装束,优美活泼的身姿,纯净明丽的面庞,象一副活动的画面,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淑桦所到之处,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有轻薄的男子向淑桦吹口哨、吆喝。
淑桦恍若不觉,神态自若,对这些轻薄鬼目不斜视,只管跑自己的。
跑着跑着,淑桦突然发现身旁有个影子和自己的影子并肩而行。
淑桦不用侧头去看,就能感觉到那个影子的主人有意和她并肩,一直在细心地打量淑桦。
真是无聊!
淑桦突然加快了跑步的速度,像一阵风一样地向前冲去,想甩掉那个影子。
谁知那个影子更是咬定淑桦不放。
淑桦加快速度,他也加快速度,并跑到了淑桦的前面,回过头来边跑边肆无忌惮地望着淑桦,一脸得意的神色,似乎在说,你瞧,你甩不掉我吧。
那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二十多岁的大男孩,长得不讨厌。
可淑桦觉得他的神态太张狂了点。
淑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大男孩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对淑桦咧嘴一笑,放慢了速度,又和淑桦保持并肩,眼睛像胶水一样地粘在淑桦脸上,甩也甩不脱。
淑桦正没理会处,那男孩开口了:
“喂,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的。”
淑桦不予理睬。
那男孩又接着说:
“我真的觉得你好面熟你叫什么名字?”
淑桦一字一板,字正腔圆地说:
“我姓吴,叫无可奉告。”
这种男孩子,淑桦见得多了,傻瓜才会去搭理他。
那男孩被淑桦逗笑了,见淑桦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依然嘻皮笑脸地说:
“我不是坏人!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你,越看越面熟,我会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的。”
说完他又对淑桦笑了笑,就一阵风似在跑远了。
淑桦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认定了这是一个无聊、专调姑娘味口的男孩子。
淑桦的心里也曾闪过一丝念头,这个男孩子好像真有点面熟。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如流星般消失了。
第二天早晨,淑桦照常去体育场跑步。
在体育场门口,又碰到了昨天那个大男孩。
那个男孩斜靠在门边,两手插在裤兜里,两眼一直注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在寻找什么。
见到淑桦出现,他顿时眼睛一亮,远远地就向淑桦招手,直朝淑桦跑过来。
那架势好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淑桦来不及躲开。
那男孩已跑到面前。
他脸色因为兴奋和长久的跑动而显得发红。
他的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惊奇,说:
“你是淑桦!你就是严淑桦!我说过我认识你的,可你就是不相信。”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淑桦反问道。
那男孩子狡黠地眨眨眼睛,说:
“我当然知道。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我会不惜一切手段去达到目的。”
淑桦来不及对他的话表示反感,就被他下面的话惊呆了。
其实志尔在遇到淑桦之初就表达了自己的人生宗旨:为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只是淑桦当初太过惊喜,没有察觉。
这就酿成了一枚苦果。
当时志尔是用很开心的语气说:
“你猜猜我是谁?你一定猜不到的,我是志尔呀,那个跟你在大学里通信的志尔呀!”
说完,他还怕淑桦不相信,从口袋里掏出几封当年淑桦写给他的信。
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巧合。
她和志尔在三年前相识,又在三年后相遇。
淑桦这时也心旌激荡:
“真是你吗?志尔!没错,你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英武有力。”
紧接着淑桦又像小孩子一样,好奇地抓住志尔的手,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昨天你真的认出来是我吗?你又从来没有见过我!”
志尔笑着说:
“你以为我昨天是跟你开玩笑呀。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我想像中的你和现实中的你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单纯、美丽、清新脱俗。我一见到你就觉得面熟,这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
淑桦被志尔直截了当的赞美异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说:
“我昨天还以为你是个轻浮的男孩呢,别怪我,我怎么知道是你呢?”
志尔促狭地说:
“你就知道我不是一个轻浮的男人吗?”
淑桦固执地说: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志尔说:
“有时,自己的感觉是错的。不过,昨天我的感觉是灵极了,我想来想去,又拿出你的书信对照,认为你一定就是淑桦。后来一打听,你果然叫严淑桦。我不是说我会知道你的名字的吗?”
淑桦说:
“原来你还是偷偷地打听过了。”
志尔说:
“当然!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淑桦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志尔也只顾望着淑桦微笑,沉默不语。
两人的对话暂时停顿下来。
其实这时两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久别重逢,千言万语,别后情形,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远处隐隐响起钟声。
淑桦惊醒过来,突然说:
“糟糕!我又要迟到了,我要上班去了,再见!”
志尔抢着说:
“不要说再见,这个词不吉利,应该说,等会儿见。明天早晨,我还在这里等你。”
“好吧,就这样。”淑桦撒腿就跑。
等会儿迟到了,人家又要说淑桦的闲话的。
志尔迟疑了一下,又对着跑远的淑桦大叫:
“淑桦,别跑,你的电话号码?”
淑桦听到志尔的喊声,停下来,站在原地,回头毫不犹豫地对着志尔大喊大叫地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4490944!”
路边的人都侧目望着淑桦,惊讶这么秀气的女孩子竟在路旁这么大喊大叫。
淑桦一伸舌头,做个鬼脸,就赶紧溜之大吉。
等淑桦匆匆赶到厂里,早已过了上班时间,不消说,办公室里的那些自认为老资格的人都侧着眼睛看淑桦,不满意淑桦这样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姑娘居然如此不遵守纪律。
要在平时,淑桦总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但今天淑桦的心里像鼓满风的风帆,被与志尔重逢的喜悦涨满了。
迟到了,却还嘻皮笑脸!
淑桦也懒得去和他们计较,一直想着这次出其不意的重逢。
又回想起以前在学校里给志尔写信的情景,真是不可思议。
淑桦这样感叹。
下午淑桦接到了志尔的电话。
淑桦说:
“你的信息怎么反馈得这样快?不是说明天见吗?怎么又打电话来了?”
志尔在电话那一头说:
“我后来一想,现在什么时候了?九十年代了,应该讲究效率。你不是说‘试试就灵就试试吗’(4490944)?我很想
和你叙叙别后情形,我等不及明天,晚上我们到体育场散步好吗?”
淑桦思考了一下,很爽快地说:
“那好,晚上七点半,门口见。”
“不见不散!”
志尔补了一句。
“一见就散!”
淑桦调皮地再加一句。
说完淑桦也不顾电话那头志尔的抗议,就挂断了电话。
晚上,淑桦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如约而至。
谁也不敢相信,像淑桦这样漂亮美丽的姑娘,还从来没有和男孩子晚上单独约会过。
淑桦的心情不免有点紧张。
当她看到等候已久的志尔时,她的紧张又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志尔是那么和气、幽默,和淑桦可以说是相识已久,根本用不着紧张的。
走在那环形的跑道上,淑桦忍不住问:
“你后来怎么不给我写信了?”
志尔责问淑桦:
“不是你先不写信的吗?”
淑桦一时语塞。
她也记不清了是谁先断了联系的。
志尔又说:
“我记得,那时我写了一封信,想要你寄张相片过来,那时我很想认识你。”
淑桦有点羞涩地说:
“我不喜欢给人家照片的,我不上相,照片很丑的。”
志尔故意做出一副奇怪的样子,皱着眉头对着淑桦左看右看,直把淑桦看得低下了头,才说:
“咦,我怎么左看右看,从各个角度来看你,都觉得漂亮之极,你不可能不上相的嘛。依你这样的还不上相,真不知什么样的人才会上相了。”
志尔看到淑桦不好意思,忸忸怩怩,又故意逗她:
“那时我真傻。以为你说什么也不肯寄相片来,一定是长得很丑的。哪知道你长得这么美,我差一点错过机会了。
真是老天有眼。”
淑桦羞得头抬不起来。低声说:
“那时我很幼稚,说话口无遮拦,我怕你误会我,误会我的意思。
淑桦最终还是不好意思说出“自作多情”四个字。
志尔笑了:
“我那时的脸皮也怪薄的,我也怕你说我自作多情,我的自尊心是挺要紧的,我可受不了那样的打击。”
淑桦想问志尔,那时他是不是真有点自作多情,可淑桦无论如何是问不出口的。
志尔很聪明,似乎看透了淑桦的心思,又接着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实说,我当时确实有点自作多情。不过那时没见过你,有点拿不定主意。”
淑桦怕志尔再继续下去,赶紧岔开话题说:
“你还记得我那时说我们寝室里的女生有多烦人、多讨厌吗?现在,我却怪想她们的,她们比我现在的同事们可要好多了。”
志尔笑着说:
“我还记得你那时因为一句话,遭到全班男生的敌视,后来怎么样?”
淑桦想起学校里的那些臭事,也觉得很有意思,说:
“那还不是不了了之。我巴不得他们孤立我呢!不过,现在想起那些臭事都觉得有意思。”
志尔说:
“你还觉得学校是你的世外桃源呢。”
淑桦说:
“四年的大学生活是我一生中最宁静、最快乐的时光。”
淑桦一时陶醉在大学里那些美好的时光里。
志尔突然发问,打乱了淑桦的回忆,他说: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在哪个单位工作呢?”
淑桦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眼神不禁暗淡下来。
淑桦就怕别人问她的单位。
志尔问到了淑桦的痛处了。
志尔却毫无察觉,继续问道:
“你怎么不好意思告诉我?反正你的电话号码已告诉我了,我有办法查到的。这还不如你大方点,索性告诉我吧,省得我费心思去查。”
淑桦只好说出单位的名称,并附加一句
“小工厂,没有什么好说的。”
志尔一点也不能体贴淑桦的心情,继续说:
“你一个堂堂的大学生,怎么分到那样的一个小工厂?”
淑桦低头不语。
志尔这才察觉出淑桦的不快,赶紧转弯:
“你不想知道我的情况吗?”
淑桦笑了笑,说:
“我老说自己的事,倒不记得听你说了。对了,你现在怎么样,出过好作品吗?”
志尔耸耸肩,潇洒地说:
“岂止出作品,我现在靠卖字为生呢。”
淑桦问:
“此话怎讲?”
志尔很坦白地说:
“我复员后分到一家警用器材公司,我受不了公司老板的飞扬拔扈,跟他大吵一通就‘拜拜’了。现在我是个体户,以写书和编书为主,效益到比在公司时好得多。”
志尔一说到自己的事业,便来了劲。
说他在公司里怎么和老板斗,说他辞职后,又怎样写书、编书,大赚其钱。
志尔向来好口才,又有这样一位美丽的姑娘在认真地听,更是添油加醋,说得天花乱坠。
直说得淑桦连连点头。
淑桦刚进入社会,为人处世还幼稚得很。
她对志尔的话听得很认真,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些事本是子虚乌有,是志尔添油加醋编出来的。
两人一直谈到很晚的时候,仍然意犹未尽。
整个晚上,淑桦都很开心。
她觉得志尔是个很会生活,很风趣的人。
自从毕业后,淑桦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整整一个月,淑桦和志尔天天早晨一起跑步,锻炼身体。
晚上淑桦一有空就和志尔出去散步。
淑桦觉得和志尔在一起她很开心。
这天志尔打来电话,约淑桦吃晚饭。
这还是志尔第一次约淑桦吃饭。
下了班,淑桦没有直接去赴约,而是匆匆赶回家,打开衣柜,换上那件鹅黄色的连衣裙。
淑桦在厂里上班时,就一直在思考穿什么衣服去赴约。
想来想去,约会是在黄昏的时候,那时太阳已落山,天色昏暗了,应该穿鲜艳一点的衣服才抢眼;再者这次约会比较郑重其事,应该穿得漂亮一点。
最后,淑桦决定穿那件新做的鹅黄色长袖连衣裙。
换上裙子,淑桦站在穿衣镜有左顾右盼。
镜中是一个气质高雅、端庄秀美的女孩。
白皙的皮肤,黑黑的长发像瀑布似地披在肩上,脸上的水色极好,红红润润,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有神。
镜子里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我吗?淑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镜中人。好似要看个明白。
镜中人也用欣赏的眼光盯着淑桦。
淑桦从来也没有这样打量过自己,她没有想到自己是这么的漂亮。
今天,淑桦的感觉好极了。
淑桦又在镜子前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宽大的裙摆像一只翻飞的蝴蝶。
妈妈在厨房里喊:
“淑桦,你不是说和艳艳出去吃饭吗?怎么还不去?”
淑桦有点脸红,这还是第一次对家人说谎。
淑桦冲着镜子中的自己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赶紧抓起手包,溜之大吉。
身后传来妈妈的嘱咐声:
“记住,早去早回!”
“好。”淑桦冲妈妈扬扬手,跑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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