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遇见未知的距离】
第四章·第一节 旋转木马旁的求婚(1)
爱,永远会在未知的距离相遇。可往往,我越是爱你就会越伤害你,这种未知早已伤了彼此,你向左,我向右,似乎永远不能回到原点。
像是历经了一场梦,梦醒之后仍旧能够感受到或悲或喜的感觉,恍恍惚惚间倒是开始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就正如厉冥禹,突如其来地再次闯入苏冉的生活,而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平静得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似的,每一天都跟她这四年的生活差不多,日出日落,平静异常,当然,这是在厉冥禹走了之后。
从香水店铺出来已入了夜,苏冉坐在计程车的后座上,娇小的身子略显慵懒地倚靠在车座上,毫无波澜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飞快扫过的夜景,眸光却没有太明显的焦距,很显然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巴黎的夜晚一如平常绚烂,不过不同的是,苏冉没了以前太过淡定的心情。
有些事情,似乎无声无息间发生过的,当一旦消失之后才发现,想要真正遗忘,很难。
车子驶向了辅路,因车流量加大而变得行驶缓慢,渐渐地,整条街又红成了一片。
计程车司机无聊得开始发着牢骚,苏冉一句话没听进去,眸光微微恢复了一些神色,却在不经意看到车窗外的那大片光亮時,眼波有一瞬明显的颤抖。
车子在马上开动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地要求下车,几乎也顾不上接过零钱,朝着通明一片的旋转木马走了过去。
这个時间,玩旋转木马的人很多,甚至是家庭车里也坐上了人,笑声和悠扬的音乐融合在一起,滴滴答答的声音极为好听,细碎的光亮映在苏冉的脸颊上,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经意却想起了那一晚上的情景。
也是那个家庭车,厉冥禹拉着她坐在了上面,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带着她来这里,只觉得那一晚,他太过寂寥的眼神和落寞的背影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的吻,他的话,直到现在还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只是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已经令她四年来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开始渐渐瓦解,这种感觉令她很害怕。是的,她害怕这样,害怕这种因为对厉冥禹未知一面的了解而产生的心底疑惑,更害怕这种疑惑带来的深究会为她造成一定的伤害,她越是想要平静对待越是难以忘记,忘记那一晚他的一切一切。
那晚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到他,第二天佟佑亲自上门签订合同的時候,她才知道厉冥禹真的走了,以后有关“谜底”的合作事项全部由佟佑全权负责,合作拿到手了也意味着娇兰在孩子抚养权的争夺中获取了最大的胜算,后来她又打电话给烨磊,是母亲接的电话,大概的意思是,烨磊的学分只是出了一点点小意外,已经解决了。
旋转木马外,苏冉轻轻叹了口气,空气中浮动着丝丝缕缕的香气,那抹熟悉又令她感到恐慌的琥珀香已不在,她的鼻子已经闻不到他的气息,可眼神不经意再次滑过旋转木马旁的家庭车的時候,心却没由来地抽痛一下。
一時间仿佛又看到厉冥禹坐在那里,家庭车在一圈一圈地转动着,缓慢而悠然。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某一处,那么专注那么投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悲伤。
苏冉轻轻按住xiōng口,征楞在原地。
她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時间还是——另有其他的企图?如果是,那么又为什么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就好像,她和他又恢复了这四年平行线的生活一样,无交集,无碰点。
身后,一道伟岸的身影靠近,依旧在静静看着旋转木马的苏冉浑然不知,直到,男人的大手轻轻抚落在她的肩头上。
男人手掌的温度微微惊动了苏冉,心不经意咯噔一下,猛地转头,眼前男子轻轻含笑的脸颊冲淡了脑海中那道男人的样子。
“慕承?”他怎么会在这里?
“开车刚好看到你站在这里。”慕承唇畔笑容温柔,指了指不远处停放的车子,又顺着她刚刚的目光看过去,轻柔说道:“站在这里想什么呢?”
苏冉再看了一眼家庭车的位置,上面坐着的是一对正在拥吻的情侣,心头飘过淡淡的失落后转头看着他,轻轻摇摇头,“没什么,车子一直堵着不好走,所以干脆下了车。”
慕承笑了笑,“走吧,我送你。”
苏冉刚要拒绝,扫了一眼车子后略感疑惑地看着他道:“这条街不是你回家的方向。”
“是你家的方向。”慕承低头看着她,语气柔和。
她一愣,一時间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我原本——”慕承温柔地看着她,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递给了苏冉,接着说道:“要送你这件礼物。”
手心的盒子是淡紫色的,在旋转木马上流转的灯光闪烁下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光环,苏冉一直看着盒子,心却开始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慕承见她一直不将盒子打开,轻轻一笑,主动伸手将盒子缓缓打开
一枚闪耀的钻戒几乎刺痛了苏冉的双眼。
“慕承,你——”心中的预感一下子得到了实现,茫然和着不知所谓的尴尬逸上她的眉梢。
“我今晚是订了餐厅,原本就是打算接你一道去的。”慕承的语气转低,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头,神情肯定而认真,“因为,我想正式跟你求婚,希望你能够带上这枚钻戒,嫁给我。”
苏冉怔了怔,红唇张了张又合上,一時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似乎已经被眼前的这枚钻戒一下子撕破了,她一直都是明白慕承的心意,也一直很清楚慕承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曾几何時,她也觉得只要慕承在身边,一切都会显得那么美好,这四年来,慕承就像是她身边的影子,在寂寞和孤单時,他总会用宽厚的肩膀来抚慰她,带给她无尽的希望。
其实,她是可以爱上他的,其实,她的心也感动过,可这枚戒指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已经令她措手不及。
第四章·第一节 旋转木马旁的求婚(2)
男人多情,女人专情,其实很多時候都是相对的。女人想要从一段失败的恋情中走出来,最快最好的方式便是再次陷入恋爱,但也分情况,如果你还念念不忘曾经的过往,那么只能说现在在你身边的男人不够好,至少不够好到可以完全取代上一段恋情中伤害过你的那个男人。但如果能够心平气和面对,那么就说明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足够好到让你忘记伤痛,好到完全将他取代。
这类情感往往是随着時间而日久产生,与第一段一见钟情的情感不同,这一段情感属于日久生情。
所以,谁说女人心中不能同時装着两个男人?谁说女人会对一段感情始终如一?
苏冉从来不想细细分析与慕承究竟是怎样的情感,她只知道,慕承就像是个发光体一样,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会感觉很安全,很踏实,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这份责任感已经促使他成为一个成熟而有担当的男人,就像是阳光,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却又能時時刻刻感觉到它的存在。
慕承见苏冉迟迟不说话,只是看着盒子中的戒指一瞬不瞬,拿过后,轻柔的眼神中渗透万般的严肃和庄重,竟然当着旋转木马上游人的面缓缓单膝跪地,将手中的戒指送到苏冉的面前,周围人全都停住了脚步观看,有的情侣则面露羡慕之光。
“慕承,你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苏冉一惊,脸色更是尴尬,刚要上前将他拉起来,却听他坚定而缓慢地开口说道:“苏冉,嫁给我。”
苏冉一時间慌了手脚,慕承的双眼十分严肃,语气诚恳到令她难以招架。
周围人越聚越多,在法国这个浪漫国度,这种行为其实已是见怪不怪,相比凑热闹的心理,人们更多的是希望看到一对恋人能够终成眷属,所以当苏冉震惊到久久没回话的時候,人群中倒有女人按捺不住地说道:“答应吧,这种好男人都快要绝种了,你不答应一定会后悔的。”
其他人也开始迎合着,眼里全都是期待和祝福。
慕承单膝跪在那里,唇边开始泛起笑意,低低的柔柔的,温柔而英俊,眼神如水般透着清澄之意。苏冉半天没有回应,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吓到了,她相信慕承一定会是位好丈夫,可是,她真的不确定,他是不是那个能够令她情愿交出自己手的男人。
“苏冉,我想带给你幸福,我想你每天都开心。”慕承眼底闪烁着对她的怜惜和疼爱,一字一句深情地说道:“请你给我这个权利好吗?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慕承,我……”苏冉觉得心跳的好快,快到已经超过了所能承受的负荷,眼底闪过一抹为难,红唇轻颤,“你先起来好不好?我、我真的不知道……”
“小冉——”慕承静静地看着她了好半天,许是见到周围人太多期待的目光,也生怕是这样吓到苏冉,起身将她轻轻拉到身边,低下头在她耳畔轻柔落下嗓音,“我爱你,请你相信,这句话我是发自肺腑。请给我一个机会,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机会也可以,让我证明我有多爱你,好吗?”
“慕承,我从来没想过要这样,这么多年,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她的脸色被旋转木马的光亮映得忽明忽暗,眼神无助而彷徨。
她喜欢慕承吗?答案是肯定的,她喜欢慕承,喜欢他的一切一切。
可是
她爱慕承吗?这么多年她究竟有没有爱上他?这种原本存在她心中的喜欢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上升到了一个层次,这种喜欢是否已经达到了爱上的程度?
很多時候,她是心疼慕承曾经的过往,每每看着他,她就很想对这个男人好一些,再好一些,可是……
她的眸光不经意滑过旋转木马,那抹无所不在的淡淡哀愁始终围绕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又或者,她压根还是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还没有真正获得爱人的能力。
慕承闻言后,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眼底闪过一抹怜意,“不要急着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爱人的机会,你可以不用马上回答我,我说过我愿意一直等下去,直到你确定心中要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他。”
苏冉眼底一惊。
“我听冰妞说了前几天的事情。”慕承轻轻叹气,心疼地看着她,“我知道那个男人在你心中留下太多的烙印,那么就更不要急着拒绝我,对于那个人,我绝对更有资格照顾你,不是吗?”
厉冥禹的影子再一次闪过她的脑海,心口微微震痛了一下,如果可能,她宁愿那一晚没有跟他在这里坐过旋转木马,如果没有那晚,也许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慕承的求婚;如果没有那晚,也许她会一如既往地对他有逃避和漠然心理,如果没有那晚,也许她就不会认为他是否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果没有那晚,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你误会了,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怕……”苏冉深吸了一口气,又想起厉冥禹曾经说过的话,语气稍稍转为平静,“怕他会对冰妞做什么而已。”
“那就是不爱了?”慕承并没有追究那天的事情,看上去也没有仔细询问的意图,只是淡淡笑了笑,干净白皙的手指轻攀上她的脸颊,认真地说道:“那么,全心全意来爱我,好吗?”
苏冉被他眼中的认真和执着深深震惊了,从他眼里,她能够轻易感觉的到他厚重的爱意,如海洋,将她一层层紧紧包裹着,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啊,可以令女人時刻感受到幸福的滋味,这种被爱着的滋味真的很温暖,因为原本爱与被爱就不会成正比,可是,她心底没由来地涌起的一丝迟疑又是什么?
慕承没有再继续强迫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十分有耐性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時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冉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凝重,红唇张开又轻轻阖上,四年中他为她做的一切一切全都在脑海中浮现着,与那个男人落寞的身影拼命撞击着,厮杀着,最后,她似乎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在刚要开口的時候,手机不合時宜地响了起来。
第四章·第二节 他和她的城市
如水的铃声彻底打破了原本浪漫的一幕,也令心存感动的苏冉猛地反应了过来,慕承怔了怔,许是没料到在这个关键時候被打扰,周围人则怏怏离去。
苏冉赶忙将手机拿出来一看,心中一惊,赶忙接了电话。
是一通越洋跨海的电话,她听了后面色却微微起了变化。
挂了电话后,苏冉一直不说话,眉梢泛起深思,慕承见了后心中自然担忧,关切问道:“怎么了?谁的电话?”
苏冉木木地回了句,“丁警官……”
慕承也愣住,“丁警官?那位当年负责你父亲跳楼案件的警长?”
有关苏冉四年前的事情,他多少也听她后来提及过。
苏冉点头,脸色却多少显得有些苍白。
“小冉,发生了什么事?”慕承见了更是心疼,这个時候他当然不会再拿求婚的事情来逼她,只是轻柔地问了句。
苏冉一直没有回答,思绪始终处在游离的状态中,良久后她才抬头看着慕承,极其无力地说了句,“慕承对不起,我要……回国一趟。”
慕承的眸光怔了怔,疑惑地看着苏冉。
苏冉也没再说什么,眼神再次不经意落在了白色围栏里的旋转木马,音乐滴答滴答,一時间竟然像是锥子似的钻着她的心,四年了,那座她从来不曾想要刻意触及的城市还是无可避免地要去想起,就连那座城市的气息都似乎在她的呼吸间浮现,那是她的地方,却要背井离乡拼命去忘记。
厉冥禹那晚的话不经意撞进了脑海——“你可以走了,我会继续投资‘谜底’,佟佑会跟进这件事。只有一个条件,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要给我机会得到你,否则,我将不会再放手了。”……
心口猛地收紧。
但愿,这次不要再与他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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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安全着陆后,苏冉直接坐上了登机前就叫好的计程车,一路朝着市区驶去。
刚刚进入市区的時候,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回拨了一串号码后,待对方接了电话,轻声说道:“丁警官,我刚刚下机,大约半小時后到中环。”
对方交代了几句后,她挂了电话,看向车窗外的双眼若有所思,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丁警官那晚的电话内容——“苏小姐,您父亲跳楼自杀的案件原本已经结了,但最近有一些新证据出现,我们必须要重新调查这起案件,因为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需要当面再问您一些有关当年发生过的事情。”
丁铭启,这个警长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想到他,她就能想到父亲自杀一事,也能想起那把钥匙背后给她带来的伤害。她可以婉拒任何回国的理由,甚至是对她事业有帮助的,可是,父亲的死因是大事,原本已经结了的案子却又发现了新苗头,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一直以来,她都不愿相信父亲是自杀的。
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苏冉一眼后,忍不住说了句,“您是本地人吗?”一般的男人遇上稍有姿色的女人都会想法设法搭讪之类的,这是男人肾上腺的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需求。
苏冉点了一下头,轻叹一声看向窗外,四年了,她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太久了,四年時间城市的建设变化了不少,甚至有很多街道繁华到她压根就不认识了,不由得深深怀疑,这还是那座曾经伤害到她至深的城市吗?
又或者,時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让所有事情都变得物是人非?
那计程车司机倒是热情得很,喋喋不休道:“我看您很面熟啊,长得像电视上的哪个明星似的。”
苏冉的思绪被他的热情打断,淡淡说了句,“那是因为我长得太大众化了。”
司机见她热情不高,也没敢再搭讪,后视镜里偷瞄了她一眼后专心开着车。
车子在高架桥上绕了大半圈,一路驶进了中环,曾经过往的一幕幕令苏冉呼吸有些困难,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她伸出手指,隔着玻璃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座城市,心中百感交集。
也许,真正令你伤感的并不是痛苦的回忆,而是那些,再也找不回的幸福時刻,失去痛苦是种解脱,失去美好才是真正的痛苦。
她的城市,她回来了。
丁警官早早就在警局外等候了,计程车刚刚停好,他便大踏步上前把车门打开,朝她伸出大手,“苏小姐,辛苦你了,这次真是逼不得已才将你叫回来。”
苏冉伸手与他相握,他的手掌很粗糙,一看就是常年摸枪造成的,粗犷的硬朗磨得她的手心生疼。
“是丁警官你辛苦才是,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也希望彻底查清父亲的真正死因。”她说着,跟他一同走进了警局。
丁铭启的办公室设在走廊的最里面,苏冉仔细观察了一下,从办公室到门口其实有好长一段距离,心中不由得惊了一下,能够让一个警长亲自到门口去等,这件事一定不简单了。
进了办公室,丁铭启将门关好后,拉下了百叶窗,将室内和室外的视线全部隔离。
“苏小姐随便坐。”他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后,就开始说起了正事,一看他就是个办事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坐定后,他看向苏冉问道:“我需要亲自再为你录一次口供,四年前的事情你能想起来多少就说多少,尽最大可能地去想想看,当年还有什么漏下的没有告诉警方。”
苏冉想了半天,良久后轻轻摇头,“对不起丁警官,当年我能说的全都说过了。”
丁铭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想了想道:“我记得四年前和老的遗物是交给了苏小姐,当年我们也检查过遗物,似乎没有太多可疑的东西,不知苏小姐有没有另外的发现?哪怕是跟案情没有关系的?”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这跟窥探个人隐私没有任何关系,苏小姐要明白,有時候表面看上去与案情无关的事情,实际上恰恰就是破案的关键。”
第四章·第三节 一切都变了样
丁警官的话音落下之后,苏冉第一个念头就是闪过那把钥匙,那把锁着她和厉冥禹婚姻真相的钥匙,那份合同会和案情有关吗?思来想去有些想不通,再加上四年前她因为生气的缘故,将合同扔给了厉冥禹并没有带走,如今,那把钥匙也不过是把钥匙而已,就算要查起来也不可能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苏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丁铭启见她眉心泛起思考,等了半晌后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句。
见他眼中充满期待,苏冉轻轻摇头,“对不起丁警官,我刚刚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四年前我的确是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丁铭启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丁警官,我知道警方有警方的原则和规矩,可我真的很想知道有关我父亲的案件到底有什么最新发现。”苏冉的身子微微探前,神情十分紧张。
这个要求听上去是有些为难,丁铭启的眉心微微拧在了一起,苏冉见了迟疑了一下后,又道:“如果真的让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警方发现最新的证据都会围绕相关的人来做笔录和调查,毕竟她也算是跟案情有关的人,这么公然询问案情发展的确不大方便,而且这也不符合警方办事的原则。
“没事,其实同你讲一下也无妨,毕竟你是和家的人,应该有知情权。”丁铭启想了想还是决定实情相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了苏冉面前,说了句,“这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苏冉拿过文件翻开,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资料,仔细辨认了照片后摇了摇头,“这人我应该没见过,请问他是?”
“他叫陈忠,是在和家工作了十三年的花匠,前两天被告偷取和家财物,目前正接受调查。”丁铭启轻声介绍着情况,“我们警方在调查的時候听到陈忠提及了四年前的事情,据他说,你父亲在跳楼当晚曾见过厉冥禹,这次之所以请你过来了解情况,是因为厉冥禹是你先生,对于他的情况,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席话听得苏冉头脑乱糟糟的,原来厉冥禹之前是见过父亲的,这件事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他去见父亲的目的是什么?
“对不起丁警官,虽然我很想清楚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跳楼,但对于厉冥禹的一切我真的帮不了忙,因为——”她顿了顿,眼神闪过一抹黯淡,“因为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丁铭启听了后显然很愕然,怔了怔问了句,“这么说,厉冥禹和你姐姐和薇结婚一事是千真万确的?”
没由来的窒息卡住了苏冉的呼吸,心口因胀满而疼痛,唇畔却勉强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有关他的事情,我不大清楚,毕竟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国外生活。”嗓音淡淡的,犹如绽放在夜间的花儿,自顾怜惜。
丁铭启似乎看出她眼底试图去遮掩的寂寥,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实在抱歉苏小姐,如果我能够及時了解这些的话,可能就不会要你专门回来一趟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轻轻一笑,稍后眉间又泛起一丝疑惑,“警方只是发现了这件事吗?”
“不止这些。”丁铭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据陈忠的口供,四年前那晚你父亲和厉冥禹似乎有过争执,当時花园中正好有昙花开了,陈忠知道你父亲一向喜欢看昙花,所以就准备拿给你父亲看,走到书房门口的時候便听到你父亲情绪很激动地在说些什么,因为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陈忠听不到两人具体在争执什么,后来他看到厉冥禹离开,脸色并无异样也就没放在心上。”
苏冉愣住了,半晌处于震惊之中。
厉冥禹不但去见了父亲,甚至还和父亲有过争执?
“你认为我父亲跳楼跟厉冥禹当晚的行为有关系,是吗?”她赶忙问道。
“我们也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与案情有关的细节罢了,前两天我们也找过厉冥禹重新调查过当時的事情,他承认当時的确见过和晋鹏,两人争执的问题也不过是一些私事而已,我们自然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而且他的律师挺伶牙俐齿的,我们警方也无理由再继续扣留下去。”丁铭启笑了笑,眉梢之间的神情略显无奈。
苏冉轻轻一叹气,低声说道:“也许,我知道他们在争执什么。”
丁铭启眸光一亮,“苏小姐想起了什么是吗?”
她咬了咬唇,最后为了案情的进展还是轻声开口,“正如厉冥禹所说,也许四年前当晚他们争执的只是私事,我想,就是我们离婚这件事,父亲为了这件事与厉冥禹发生争执也是正常。”接着,她将离婚的前后事情都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当然,她没有提及合约的事情,毕竟这是一场莫大的耻辱,既然对案情无关,她也不想旧事重提。
丁铭启听了后无奈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我想太多了,也许是职业的敏感,当陈忠提到四年前的事情我总会心存疑虑。”
“我也希望警方能够再找到新的证据来,毕竟,我始终不相信父亲会无缘无故跳楼。”说完这话的時候,她敏感发现丁铭启脸上闪过一丝思索,又似乎欲言又止,于是又问,“丁警官,你的想法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看向她,“苏小姐在没来警局之前,我曾经也对和家的人盘问过,当然,因为陈忠是被和家报案抓起来的,刚开始的口供也不过是围绕陈忠盗取财物一事,可后来,你姐姐和薇无意提及过一件事,她说她一直看不惯白初蝶,白初蝶总喜欢在你们父亲面前假装好人,她还说过你们父亲曾经发现过白初蝶在外面有情人的事情,说不定你们父亲跳楼跟这件事有很大关系。”
“什么?私养情人?”苏冉瞪大了双眼,脑海中再次闪过白初蝶楚楚动人的模样。
第四章·第四节 不能只看表面(1)
虽说白初蝶的确做了小三破坏了和家的家庭,但毕竟父亲已经将她明媒正娶了进来,她也没理由再怨恨下去,男女之间感情的事情原本就无对错之分,也许,父亲真的很爱白初蝶。可说白初蝶在外面有情人?这种事有点太不靠谱了,据她所知,白初蝶在和家一直是打理得当,温柔贤惠,这点与是女强人的母亲相比的确会更令男人喜悦。
丁铭启顿了顿,似乎她的意外也在他预料之内。“我们之前也重视过和薇的说辞,对白初蝶进行过调查,却发现白初蝶在外面所谓的情人其实不过是朋友,当初和晋鹏的确怀疑过,但事情解释开了也就没再追究,由此我们才将重点放在厉冥禹身上,不过照你刚刚的说辞,厉冥禹似乎也跟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
苏冉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和薇一向不喜欢白初蝶,之前也一直在她面前诅咒过白初蝶不得好死,想来之所以会在警官面前这么说,无非是想要出口恶心罢了。想了想,她看向丁警官,“对于厉冥禹的一切,我想了解最多的还是和薇,你们不妨再去询问一下她呢。”
他们两人之前就曾相恋过,现在又结了婚,真正了解他的人是和薇而不是他,直到现在,她都读不懂厉冥禹这个人,又如何为警方提供什么有利线索呢?
“和薇啊。”谁知,丁警官听了后轻轻摇头,很显然他对苏冉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就不加隐瞒地说道:“我认为你姐姐在精神状况上出了些问题,她的情绪很激进,尤其是在我们提到厉冥禹的時候,她更是对我们表现出很明显的敌意,我在询问的時候发现她的这种情绪很反复,甚至我在她的手腕上还见过伤痕,她很不配合我们的工作,任我们怎么询问厉冥禹的情况她都不会说出半个字来。”
苏冉心中一惊,“和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说她精神出了问题?”她是時尚圈的名人啊,前两天她还在电视上见过她,可看上去精神状况很好啊,怎么跟丁铭启说的像是两个人似的?
“你先不要紧张,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毕竟我不是心理医生,再者,如果你姐姐和薇与厉冥禹现在是夫妻关系,那么她维护他的利益是很正常的,毕竟厉冥禹是议长,任何的风吹草动对他的当政都没有好处。”丁铭启赶忙解释了一句。
苏冉点了点头,心底却泛起淡淡的酸意。
良久后
“陈忠到底偷了和家什么东西?谁报的案?”她忍不住问了句。
“是和薇报的案,她说陈忠偷了她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丁铭启说道,“陈忠一直没有承认自己拿了那条项链,只是不停地说那条项链是意外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这才被和薇抓了个现形,当時因为没有目击证人可以证明陈忠的清白,所以这件事我们警方还在调查。”
苏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眉梢却泛起一丝疑惑来,陈忠既然是服务了和家十三年的老花匠了,甚至连父亲喜欢昙花都知道,那说明他对和家有着深厚的感情,这样的一个人会去偷一条项链吗?如果想偷的话,应该早在几年前就动手了啊。
有太多的事情她想不通,还有和薇,虽说她的性格有些强悍,但还不至于跟一个下人斤斤计较,她记起曾经也有个保姆弄坏了她一件在巴黎時装周买下的限量版裙子,保姆当時吓得半死,但和薇也不过是蹙了蹙眉头没再说什么,和薇她还是挺了解的,她长在名牌和奢侈品堆里,就算再价值连城的东西对她来讲都不过是身外物,怎么还会闹到警局?
是不是这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因为,時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事,包括一些她自认为很了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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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烨磊住了院。
这是苏冉回到花田镇之后知道的事情,询问母亲后知道了住院地址才发现,萧烨磊恰巧住在了安小朵工作的医院里。事情的经过也是她回来之后母亲才提及的,萧烨磊因为学分的事情匆匆忙忙从巴黎回国,没料到在赶往学校的途中被车撞到了,万幸没什么大碍,只是小腿骨折,这段時间一直在留院观察,待小腿康复了之后还要做一次全身的检查。
萧国豪和苏映芸两人轮流守在医院,再后来安小朵在不忙的時候便经常上来病房帮助照顾,她是苏冉的最好朋友,照顾苏冉的家人她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苏冉从警局回来之后就赶到了医院,正巧萧国豪和苏映芸都在,萧烨磊见了苏冉后,阳光的脸颊洋溢更多的笑意,赶忙招呼她坐下。
她上前,苏映芸抬头看着她時眼神柔和宽慰,苏冉四年没回来,苏映芸自然是担心,在最开始的一年她也没少往巴黎跑,后来见苏冉身边一直跟着那位慕医生也便放心了,做母亲的没有太多所求,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萧国豪看上去脸色正常了很多,苏冉也听母亲時不時提及他来,说自从上次误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后就闷闷不乐了好多天,从那天开始,他竟然就戒酒了,四年了,他滴酒未沾。
苏冉跟萧国豪打了声招呼,再见面,她已经不想再去回忆曾经的过往,所以四年前他的行为苏冉也没有计较,萧国豪多少显得有些尴尬,拿起桌子旁的暖瓶借着打水为由走了出去。
“你萧叔叔还是耿耿于怀呢,这人啊,虽说喜欢喝酒,但除了那次他对你还算是客客气气。”苏映芸轻叹了一口气,拉着苏冉的手说道,对于四年前的那件事,她也对萧国豪动怒过,毕竟苏冉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凭什么说打就打?但時间长了,也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想必那次他真的气疯了。
“妈,我没有怪萧叔叔。”苏冉轻声说道。
还在吊着一条腿的萧烨磊见状后说道:“那次苏冉是为了我挨的打,要说内疚,也应该是我最内疚才是。”
第四章·第四节 不能只看表面(2)
苏冉转头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今天这是批斗大会吗?车子应该撞坏你的嘴巴才是,怎么就只撞坏了腿?”
“芸姨,您听到了吧?苏冉这几年的嘴巴倒是变得更毒了。”萧烨磊转头看着苏映芸,一副告状的模样。
苏映芸抬手轻敲了一下苏冉的头,疼爱说道:“你这孩子,哪有这么诅咒自己弟弟的?还不跟烨磊道歉,他还躺在病床上呢。”
作为看着萧烨磊长大的长辈,苏映芸怎么会不清楚他的心思,从上了国中之后,萧烨磊就再也没跟苏冉叫过姐姐,这种心思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虽说他们两人不是亲生姐弟,但真的有点什么这闲话又不定怎么传了,幸好苏冉没这个心思,否则她非得cāo心死不可。
对于母亲的心思,苏冉倒是不大清楚,只是觉得这一幕其乐融融,让她感受到四年都没有感受的亲情,这种感觉很窝心,像是一股暖流融进心田,这种温暖是任何东西都取代不了的。
“好好好,我向烨磊道歉还不行吗?”她笑着看向他,“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听到你被车撞到的消息我简直要被吓死了。”
“苏冉,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萧烨磊不着痕迹地拉过苏冉的手,眼底慢慢逸出一丝情愫,“我只要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行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苏冉轻轻笑着,很显然没将他的神情变化太往心里去。
一旁的苏映芸见了后赶忙也伸过手,一同将萧烨磊和苏冉的手全都握住,轻声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相互关心是很正常的,烨磊,你是小冉最疼爱的弟弟,听说你住院了她怎么可能淡定呢?”
“是啊,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学校不是还安排你再去欧洲学习一段時间吗?为了这个进修的机会,你也要快点好才行。”苏冉温柔地说道。
萧烨磊笑了笑,但很显然笑容有点僵硬,很显然是苏映芸的话令他眼底有了一丝yīn霾。
“小冉啊,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苏映芸刻意忽略萧烨磊落寞的神情,将苏冉的手拉了过来,由衷说道:“妈妈的年纪大了,你经常在国外,妈妈会很想念你。”
“妈……”苏冉心里酸酸的,她是很不孝,因为自己的事情竟然什么都不顾跑到巴黎四年的時间,她忘了,其实知道当年事情的人还有妈妈,相比她来讲,这个生了她养了她的妈妈才是最痛心的,她竟然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忽略了妈妈的感受。深吸了一口气,才压抑住想流泪的欲望,将头轻轻靠在苏映芸的身上,柔声道:“妈,我不会再走了,不会了……”
她以为她会忘记很多事情,结果在双脚踏上这座城市之后才发现,故土真的难离,当年她毫不犹豫地跟着慕承去了巴黎,今天才知道,就算她的人走了,心还是留在这里,有太多的事情让她放不下,这种心情在见了丁警官之后更加明确了,她一直在逃避着面对和家人,可她差点忘了,她自己也是和家的人啊。
苏映芸听了她的话后显得很高兴,轻抚着她的发丝,温柔至极。病床上的萧烨磊也看着苏冉,听到她的决定后,面色变得更加柔和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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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病房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尽是探病家属,鲜花是必不可少的探病工具,所以这条走廊倒是被花香充塞着,消毒药水的味道倒是被遮掩得干干净净。
苏冉原本是想找萧国豪的,毕竟这个疙瘩还是要尽快解开比较好,虽说这个继父总喜欢一天到晚醉醺醺地跟她要钱,但她能够看得出,他对母亲还是很好的。
走廊的墙壁上挂着液晶屏,苏冉刚要转弯,却被来自屏幕上的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所吸引,心咯噔一下,脚步猛的停住了。
“我们将会进一步扩大进口贸易,将进出口贸易额调整到最合理的比例上,对于外资的引进和投资,我们一向是积极倡导,当然,在外资引进的同時,我们也预计投资周边国家的金融建设市场,平衡永远是发展的最好途径。”男人的嗓音坚决而沉稳,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这道声音和屏幕上的男人令苏冉一時间忘了要去做什么,只剩下呆呆盯着屏幕的动作。四年前,其实有关厉冥禹答记者问的这种场合和会议她在电视上看得太多了,可四年后再看到这些,尤其是在巴黎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再看到他,心中多少不是滋味儿。
屏幕上的厉冥禹看上去依旧那么成熟稳重,面对众多记者或善意或刁难的问题時他总会从容面对,回答问题時候的嗓音听上去也那么充满了力量,举手投足间有着令人不敢小觑的影响力,这就是他啊,一个她即使离了婚也无法摆脱的影子,一个她即使离了婚也会令她欣赏的男人。
也许厉冥禹不会是个好丈夫,但他绝对是一个绝佳的良友,跟他交朋友会从他身上学到太多的东西,苏冉常常在想,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伤痛,她是愿意再重新跟他成为朋友的。
可是现在,能吗?
回答很肯定,已经不能了。
这个時候的她,只想离他远远的,这样就好。
“一个已经成为了姐夫的男人就不值得你再驻足关注了。”身后,是略显不悦的嗓音。
苏冉回头一看,萧国豪拿着暖瓶站在她的身后,见她如此后,眉心很显然很不高兴。
“萧叔叔。”她叫了他一声,又见他一直盯着屏幕看,脸色略显尴尬地解释了句,“其实我没有——”
“你不用跟我解释。”萧国豪打断了她的话,看了她半天后叹了口气,将暖瓶放在一边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她,“听你母亲说你今天会来医院,所以这个还给你。”
第四章·第四节 不能只看表面(3)
是一张银行卡。
苏冉拿到手里后微微一愣,看向萧国豪,“萧叔叔,您这是?”
“这张银行卡里面都是你曾经给家里的钱,你以为我会花你的钱吗?每一笔我都给你攒着存进这张卡里了,一会儿你有時间的時候去银行查看一下,一分不会少。”萧国豪说得挺仔细,不过面色看上去倒是有点冷。
他说这番话的時候,苏冉听着都惊呆了,瞪大了双眼看着萧国豪,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似的。他竟然将她给的家用一笔笔钱都攒起来了?一直以来,在她印象中的继父不是喝酒就是跟她要钱,所以很长時间她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可现在……
似乎所有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又或者,其实他们原本就是这样,只不过,是她只看到了表面?
“女人跟男人不同,必要的時候身上备着钱才好,我就是怕你乱花钱到時候一分钱没攒下所以才会这么做,原本以为你嫁给那个男人会让人省心点,没想到还是一样令人cāo心。”萧国豪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厉冥禹,不悦地蹙紧了眉头,“这些钱原本就是打算在你最困难的時候给你备用,哪知道你一声不吭就去了巴黎,为这样一个男人背井离乡值得吗?为了一个男人,连家人都不要了,真是令人难以原谅。”说完,他提着暖瓶走开了。
整个过程苏冉就像是在做梦似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行卡,又看向萧国豪的背影,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继父也老了,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偻,心底却为他刚刚那番话动容。
“别忘了去看看你那位姓安的好朋友,这一阵子多亏了她,有你这个女儿还赶不上个外人。”萧国豪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这次听上去倒有些缓和,转了个弯,不见了。
苏冉一直站在原地,眼眶中渐渐腾出泪水,唇角却又忍不住笑了笑,原来在继父的心里一直都是承认她这个女儿的,都说男人在很多時候都不善于表达,或对爱情或对亲情,这种感觉在她认为是最窝心的。抬手捂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泪水隐去了后,转身走出了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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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患什么情况?”
“病患陈小安,男,十五岁,因在家中误服药物导致中毒,救护车上已做过一些简单处理。”
“查看一下病患身体状况。”
“血压70、102,脉搏90,他的食道貌似被卡住了。”
“准备下喉管,洗胃。”
安小朵从急诊室里抢救完陈小安后,略显疲累地走了出来,“病人家属呢?又没来吗?”
一旁的义工站起身来,朝着她摇摇头。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护士说道:“先给小安办理入院手续吧。”
忙完这些后,她一转身,便看到苏冉一直静静地站在转弯处看着她,唇角含着静谧的微笑。
安小朵先是一愣,随即眸光变得很是激动,像是腾出了一层泪雾似的,却二话没说转身就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了,压根没搭理苏冉。
苏冉没惊讶也没动怒,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一路跟在后面直到进了安小朵的办公室。
“小朵,你不会真的不理我了吧?”她主动上前,轻声说道。
安小朵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没好气地说道:“现在谁不知道你是出名的大作家啊,我哪有不理你?”
“小朵……”苏冉轻叹口气,干脆上前拉住她,“我知道你会很生气,别人不了解我,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才不了解你呢,我现在一点都不了解你了!”安小朵生了气,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将手里的东西狠狠一摔,“苏冉,你还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如果真当我是你朋友,为什么四年前就那么一声不吭地走掉了?你知道当我听说你走了之后都快要急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这四年来你有想过我这个好朋友吗?”
“小朵,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苏冉的鼻头也发酸了,干脆将她搂住,声音哽咽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关心我,所以才会没日没夜地照顾烨磊,所以才会经常到花田镇看望我妈妈,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给你打电话,但我也很怕你会怪我,怨我,不理我啊。”
安小朵哭得更厉害了,比起刚刚在急诊室中的干练摸样,现在十足是个孩子,搂紧苏冉,“你下次再这样一声不吭走掉个试试?我以后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好朋友了,就算我安小朵瞎了眼睛也不会再认你了,听到了没有?”
“不会有下次了,小朵,我不会再走了。”苏冉的眼泪也终于流了下来,心中的感动像是潮水一样涌现出来,也许这世上有太多令人不安的东西,可真正的友谊却是让人充满力量的源泉。
安小朵放开了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又给苏冉擦了擦眼泪,眼中尽是心疼,“当時一定很痛苦是不是?所以你才会毅然决然地走掉,对不起小冉,那个時候我应该要在你身边才对,这样你就不会太痛了,其实是我不好。”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住了。
“小朵……”苏冉眼眶又泛了红,小朵就是这样的一个朋友啊,明明这件事是她自己做的不好,可小朵还在责怪自己,这样的朋友她怎么舍得会割舍呢?
“来,坐这边,快跟我说说这四年来你都是怎么过的,在巴黎那边一切都好吗?”安小朵赶忙将她拉到了一边,急切地问道。
苏冉心底动容,跟她坐在了一起,将这四年生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小朵,不过,对于四年前她怀孕流产的事情并没有据实相告,这种痛她自己知道就好,又何必让小朵跟着担心?还有就是有关慕承也是轻描淡写地说过去,更没有提及在巴黎与厉冥禹相遇的事情,只是重点说了一下在巴黎的生活而已。
第四章·第五节 你还是回来了
安小朵听完后心中更是感慨,对苏冉也自然更是心疼,叹了口气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苏冉轻轻笑了笑,“小朵,不用为我担心,法国有家公司有意聘请我为他们的调香师,而且一些图书公司也在同我约稿,《豪门惊梦》这部小说也在不久前谈下了影视版权,所以接下来的生活我会很忙。”
“啊?这么多的事情啊,那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回巴黎?”安小朵一听急了,紧紧抓住她的手问道。
苏冉赶忙回答,“不,我留在这里也一样,稿子在哪都可以写,到時候我会选址一处安静的地方做调香用,这样就可以了。”
“那岂不是要很大的工厂才行?”安小朵好奇问道。
苏冉摇头,“这次不同于我在巴黎的店铺,生产环节我不负责,只要将香水的配方给到公司就可以了,所以地方不需要太大。”
“哦,明白了,放心,我会陪你一起选址。”安小朵拍拍xiōng脯保证道,又想起了一件事赶忙问道:“对了,那你现在住哪呢?花田镇离这儿很远的。”
苏冉轻叹了口气,笑了笑,将安小朵搂住,“所以这个時候要发挥你这位好朋友的威力了,不但要陪着我选调香的地址,还要陪我租套房子,当然,最好就是两者合二为一。”
“好好好,我肯定会陪你的,找到你满意为止,这样吧,在你没找到房子之前先住我那,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就当叙旧了,而且你来医院看你弟弟也方便。”安小朵笑着说道。
苏冉看着她,幸福地点点头。
安小朵这次放心下来,又跟她贫了几句后突然想到了刚刚的孩子,“对了小冉,刚刚我抢救的那个孩子,叫陈小安的那个,是你们和家老花匠陈忠的儿子呢。”
苏冉一愣,“陈忠的儿子?”
“是啊,要说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从小就患癫痫,十五岁了心智弱得还像个小孩子,也被陈忠拉来医院几次,我接触过小安,他其实是个挺听话的孩子,很为大人着想,这次说来也挺奇怪的,小安怎么会误服药物呢?”安小朵眉宇间尽是不解。
苏冉听了后,眉心也渐渐泛起疑惑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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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又下了雨。
中环附近的一处会所,笼罩在雨雾中,高雅得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意味。
一处包厢的门被推开,厉冥禹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了走廊靠窗位置停住脚步后,呼吸了一下雨夜的空气,微凉的气息令他胀痛的头脑略微清醒一下。
身后佟佑跟了上来,将解酒饮料递给了厉冥禹,“议长,您今晚喝得够多了。”在他印象中,厉冥禹一向是在应酬中如鱼得水,不会让自己喝得太多,但外人看上去都不会认为他喝得太少的那种,但自从巴黎回来之后,他便经常夜夜应酬,又经常将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今晚也是一样,包厢里的那些除了政界就是财经界的人物,这种应酬他原本就可以推掉的,可现在……
厉冥禹接过饮料喝了一口,然后放在窗台上,双臂撑在两侧看着窗外的夜色,阒黑的眼眸略带着一丝醉意,脚下的车水马龙繁华世界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令人厌烦,他伸手扯了扯领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议长,您到旁边的沙发座上休息一下吧。”佟佑提议道。
厉冥禹转过身,却没有按照佟佑说的到一旁休息,反而将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大屏幕上,佟佑见他看得专注,也顺势看去,顿時惊愣了一下。
屏幕上播放的是文化频道,画面中正是一则文化报道,大致的意思是说,某某公司正式签约《豪门惊梦》的影视改编权,目前正在筹划中。屏幕上定格了苏冉的照片,照片上的苏冉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俏皮的短发令她看上去更增添与众不同的意味,紧接着画面一转,便是报道畅销书作家出现在本国机场的消息。
佟佑暗自低叹,又下意识看向厉冥禹,却见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半天都没移开,忍不住又看向屏幕,苏冉怎么回来了?
半晌后,厉冥禹才走到沙发区坐下,颀长的身子倚靠在沙发靠背上,黑暗的眸一直盯着屏幕上的女人不放,半晌后,手微微抬起彻底将领带扯了下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和戾气悄然泛在眉梢。
苏冉温柔低笑的样子深深扎在他的眸底,深吸一口气,似乎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苏冉啊苏冉,你还是回来了。
薄实的唇隐约勾起一丝若即若离的弧度,淡淡的,不仔细看的话压根就察觉不到,一贯黑暗的眼眸划过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回到住所的時候,厉冥禹身上的外套被雨雾打湿了,佟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打伞,待安全送到地方后佟佑也只好离开了。客厅的灯透着柔和的光亮,厉冥禹将自己扔进沙发上,头疼欲裂,身子无力地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却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隐约走上前,她的发丝柔软得如同海藻,绵密地披在肩头,又调整了客厅的光线后,伸手在他额头上抚摸了一下,拿过干净的毛巾为他擦了擦被雨雾打湿的黑发。
醉酒的厉冥禹看得有些不真切,那女人的面容映在他的眼眸里,依稀熟悉,柔和的灯光就好像四年前一样,每次当他醉酒回来,总有这么一盏灯光在等着他。
厉冥禹忍不住伸手,宽阔的手掌落在女人的脸颊上,女人的唇畔发出如猫一般温柔地轻吟,那面容与他这几日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的面容重叠在一起,无数次的幻想成了现实。
“冉?”他有些迟疑,却低唤出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名字,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摩挲在女子的脸颊上,生怕像是碰坏了似的那么小心翼翼,高大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探前,薄实的唇动情地贴在女人的红唇上……
第四章·第六节 令人窒息的爱
女人的身子轻轻一颤,半天没有动弹,就任由厉冥禹一遍遍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唇,他的力量控制得小心翼翼,谨慎得令她心口一直在呼痛,可还是无法拒绝他越来越热情的薄唇,好闻的唇息夹杂着淡淡的酒香,他的大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渐渐下移,落在她耳畔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吻得越深,心伤得越重,最终,眼泪还是顺着眼眶流了下来,滚落在男人的唇息之间,略显苦涩。
厉冥禹抬头凝着眼前的女人,眉心漾起一丝明显的疑惑来,半晌后,阒黑的眸又腾起一丝明显的怜惜之意,修长的手指轻抚女人的面颊,恍惚间拭去了她的眼泪,柔声低语,“别哭,我会心疼。”将她的手拉过来贴靠在xiōng膛上,他看向她的眼神醉意间多了几许寂寥,再度将她拉入怀中,坚挺性感的鼻尖穿过她的发丝落在她的耳畔,温柔呢喃,“冉……你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你……”
说完,他微微侧头,唇沿着女人的脸颊缓缓落下。
“冥禹……”女人开口,痛心地低唤着他的名字,心中的那句话一直没敢说出来,她很想知道他心里究竟爱着谁,是夏童,还是——她的妹妹苏冉?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和深情的一面,也从未从他嘴里听到过这么温柔低唤她的名字,为什么,又是苏冉?四年了,难道時间过去了四年,她还是摆脱不了苏冉吗?
一声低唤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埋怨,却令厉冥禹察觉出了什么,唇在快要落下的瞬间又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与脑海中那道影子恍惚重叠在一起的女人。
女子见状后呼吸都快要停滞了,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厉冥禹盯着她半晌,阒黑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拼命压着醉意,很快,他的眸光陡然闪现一丝yīn霾和冷绝,一把将眼前的女人毫不留情地甩开,英俊的脸颊浮现明显的厌恶之意,与刚刚温柔低语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个時候虽醉眼朦胧,但他还是看清楚了眼前女人的模样,她身上的气息和亲吻的感觉全都不对劲,与苏冉长得相像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冥禹——”和薇看出他眼底的冷意,打了个抖颤上前一把抱住他,“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难道这四年来我对你还不好吗?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相恋过吗?”
厉冥禹被她吵得头更疼了,再度皱着眉头将她用力推开,朝她一伸大手,“钥匙交出来。”
自打苏冉离开后,他就搬回了自己的住所,但和薇总会想法设法拿到他的备用钥匙,害的他每次都要换锁,后来干脆也就不换了,每次见到她,他唯一的动作就是跟她要备用钥匙。
和薇拼命摇着头,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冥禹,你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钥匙交出来。”厉冥禹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已经听上去很骇人了。
和薇不敢在他面前太造次,只好颤抖着从包里拿出备用钥匙交到了他的手上。厉冥禹拿过钥匙后,冷淡地崩落出一个字,“滚。”说完,便转身踉踉跄跄准备上楼。
“冥禹,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要怎样做你才能明白我对你的爱啊?”和薇急了,再度上前从他背后搂住他,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这一次,厉冥禹没有急着将她推开,反而冷静地说了句,“你不需要做什么,因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爱上你。”说完这话,他才一把将她甩开。
和薇一个身心不稳跌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眼泪啪嗒地砸落下来,冲着厉冥禹的身影怒吼,“别以为苏冉还会回到你身边,四年前你是怎么伤害她的你心里最清楚!厉冥禹,你别忘了,现在财经界和政界谁不知道我和你才是夫妻的事实?你要是敢爱上其他女人,我非得让你名誉扫地不可!”
一道闪电从落地窗外划过,瞬间点亮了昏暗的客厅,和薇愤怒的眼神里释放着杀人的欲望。
“夫妻?”厉冥禹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似的,手扶在楼梯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地冷视着她,微醉的眼腾起万般讥笑,“话都是你说的,那么一旦出了篓子最好还是你自己来收场。我爱上哪个女人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似乎也跟你无关。至于名誉扫地这席话,和薇,你不光是说了很多遍了,甚至也做过很多遍了,你不嫌累我还嫌累。”
和薇死死攥着拳头,眼睛里的怒火一直燃烧到心底,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厉冥禹,心中自然是又爱又恨,这种难以言语的情感不停地折磨着他,半晌后冷冷问出了句,“你爱上苏冉了,是不是?”
厉冥禹沉着脸,性感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转得更冷,“你们和家的人,我一个不会去爱。”
和薇听着如五雷轰顶,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一下子窜前,一把拉过厉冥禹的手,开始夺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你做什么?”他抬手死死攥着她的胳膊,不悦蹙眉。
“四年了,你和苏冉已经离婚了,你还戴着这个婚戒做什么?厉冥禹,既然你不舍得拿下来,那我就替你拿下来,让你也断了这份心思。”和薇真的疯了,脸色苍白披头散发的样子。
“神经病!”厉冥禹懒得跟她争执,手一甩想要将她推到一边,却忘了毕竟男女有别,和薇一个身心不稳整个人冲着楼梯就栽了下去,尖叫一声,额头一下子磕在了墙壁上。
血,染红了墙壁。
“啊——”她被撞得晕晕乎乎,却在见到自己额头流血之后惊声尖叫起来,抬手指着厉冥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厉冥禹,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厉冥禹冷冷地看着她,见她无大碍后,转身上了楼。
身后,传来和薇哭闹的尖叫声,久久不散,在这样一个雨夜听上去更觉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