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只道当时是寻常
那年依旧是六小龄童演孙悟空,新白娘子传奇占据黄金时段,就连一毛钱也能够到小卖部买两颗水果味软糖。
似乎时间应该再往上推三年,不然故事总缺了个最初。事关席小牧跟陈信楠当年初识时,怎能不说?
赛亚人跟孙悟饭是在陈信楠初中那会儿才出来的,席小牧出生那年最火的动画是《城市猎人》来着。从三十五卷的漫画到后来出的动画,陈信楠可是都整整齐齐地收齐全套。
有种游戏叫做角色扮演,就是几个小屁孩一人分饰一个角色,有孟波有林惠香有林木村等。
陈信楠也热衷玩这个,但他当年遗传陈妈妈美人基因皮肤白皙高瘦的鹭鸶身材,若戴个假发,不用化妆直接就是个女娃,还是恬静型的。
于是被凑撮当林惠香来着,有次陈妈妈见了大为惊叹:当初果然是不小心生错了性别!
拉着陈信楠还到照相馆拍了几辑女装照好圆满她的女儿梦,但技术发展有限,只有黑白照,席小牧后来被陈妈妈拉着唠叨将来生娃一定要生个女的,要多美有多美还能买成堆的裙子天天让她换着穿。
陈妈妈的原话还有:若是阿楠是个女的,当年就可以买成套的母女装,手牵手上街让旁人羡慕去。
对于陈妈妈爱女之心,席小牧嘴角一歪,表示:“妈你要女儿有我啊,如果我真给你们家生个女的,你们陈家三代单传岂不绝后?”
陈妈妈想想也是,于是改口说:那生个双胞胎,一个好字全齐了。【席小牧的内心:双胞胎难度不是一般大……】
由此可见当年陈妈妈对于陈信楠是个带把的有多遗憾,刚好隔壁席家生了个千金,小名宝宝,有空就去席家看宝宝,逗逗她或者是跟李兰芝分享一下育儿心经。
自从席小牧出生后,陈家以往那种六点前饭菜飘香的情景没了,踢球踢得浑身酸软的陈信楠摊在客厅里面大叫肚子饿却没人搭理,跑去席家一看,自家母亲替个小女娃换尿布换得眉开眼笑。
“到底我不是你捡的还是席家宝宝才是你亲生的啊?”陈信楠一脸哀怨。
“胡说,你跟宝宝都是我的。”陈家妈妈刚刚把小牧认做干女儿来着,席小牧的亲妈李兰芝看着吃干醋的陈信楠在一旁不由得捂嘴偷笑。
陈信楠瞪着自家母亲,脸上用五官表情明晃晃地写着“我是白痴吗?你这是骗小狗啊?”
陈家妈妈脸一红只好解释:“宝宝是我干女儿!”
“我就说,你肚皮都没涨一下哪来憋出这么大个娃!”陈信楠用手指戳戳那个白嫩嫩的脸颊,他男孩子一个力度用不好,戳得宝宝不耐地张口就咬他手指头。
晚上宝宝腹泻,还呕奶,不仅把李香兰急坏了,还连带着陈家妈妈也是不知所措。
一一检查也没发现什么,最后归咎为宝宝下午咬过陈信楠的手指头,陈家妈妈没好气地判定:“肯定是他手指头太脏了!”
其实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哪有牙齿,不过就是吮吸而已,可被两只肉呼呼小手轻轻捧住放在嘴里,指尖传来的酥麻感,简直让陈信楠毕生难忘。他甚至还想再接再厉,不过被陈妈妈训斥半天让他以后接触宝宝前绝对要洗手。
洗手是吧。没问题,陈信楠自此以后养成了洁癖,一双手绝对要保持干净干燥指甲从来不会长过指尖。
如此这般后,他信心满满地继续跟在陈家妈妈皮鬼后面去逗宝宝。故意在把手指在宝宝面前动来动去吸引注意,最好就是像之前那样一口咬上来!
他就是想被她咬一口!
陈信楠两眼发光满心期待望眼欲穿!
躺在粉红色还印着小红花的被褥上面的宝宝瞪着一双圆圆大眼看着陈信楠,小手小脚相互摩擦动了动,小嘴也吧唧地吐着口水吹泡泡玩来着,唯独对那根摆到面前的手指无动于衷。
李香兰见是隔壁家的小孩也没多说什么,还问陈信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什么。
他几乎趴在婴儿床边要睡着了。耳边突然听到哇哇哭声,他伸手在她脸上摸摸企图安抚它:“别哭别哭……”
他又没有弟弟妹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着急地四处张望想要去寻找大人,宝宝却在此时安静下来而且……
他感觉到手掌被什么轻轻往下拉指尖又感觉到那种浑身激灵的酥麻感。
就是这道光!不,就是这个电击般的触感!
当咱们的陈信楠小朋友长大成人懂得男女之事后,他觉得当年那种感觉跟某个含高字的词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听见哭声赶来的席家妈妈李香兰赶到婴儿室,看到的就是那么温馨动人场景,不管实际上陈信楠内心如何猥琐,至少她所看到的场景是那样的:素色米黄织花纱帘在床边缓缓联动,有阳光透过纱帘投射到木地板上面。邻居的孩子笑容灿烂地逗着自己的宝宝,大小两人的脸上都是甜甜的笑容……陈家妈妈不是没想过给两个小孩子订娃娃亲的,而且宝宝刚回说话的时候就只会两个音,一个是耙耙,一个是麻麻。见了陈家妈妈她总是咧嘴笑着奶声奶气喊一句:麻麻……
那叫陈家妈妈一个心儿颤。
于是陈家妈妈飞奔朝着宝宝扑过去:闺女……
陈信楠跟在后面像看街上裸奔跑的傻子一样看着陈家妈妈背影……嫌弃得就差没有扣鼻孔。
当其时陈家妈妈拉着六岁的陈信楠说:“可爱吧。”
“嗯,挺可爱的。”浓眉大眼的,就是小只了点,甚至还不会站起来。
“喜欢吗?给你当媳妇好不好,妈妈也喜欢宝宝。”
“你是喜欢宝宝还多过我吧。”要敢说个不字,陈信楠觉得他亲妈很有不认他这个儿子的可能。屈就在威武面前,他说:“再看吧,她才一岁。”
“那就这么定了,我要去找香兰先定下宝宝免得被别的臭小子抢了。”说完还真的去找李香兰约时间要交换个小小的金对戒作信物,陈信楠当时无言地觉得他妈这是拿自己儿子换闺女,完全就不问下当事人的感受。
罔顾人权啊!呃,陈信楠还有两个月才读小一,压根不知道人权是什么,只是每次他爸遇到不公平不合理的事就会气愤得把报纸拍到桌上说:“这简直没人权!”
在陈信楠字典里,人权应该是个跟天理差不多意思的词。
娃娃亲订下后,还没上小学的陈信楠偶尔过来“关心关心”自家的未来媳妇儿,看看她是高了胖了还是丑了瘦了。
总的来说,宝宝还是跟他挺亲的,这也奠定了陈信楠是席小牧的不良导师的趋向。
宝宝算是早产儿,调皮地在预产期前一个月就急着要蹦踏出来把羊水提破,结果导致发育缓慢直到两岁了才能够摇摇晃晃地独自站起来。
上了小学的陈信楠已经明白媳妇就是将来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女性,宝宝的成长好不好关乎他一辈子!
体质弱走不好,没事,他每天放学直奔席家拉着宝宝双手让他学着走,走累了,宝宝会耍情绪,一屁股坐地上你拔都拔不起来。
他也跟着一旁坐下,开始逗宝宝说话,他把自己的名字说了一遍又一遍,宝宝看着他,固执地只肯唤他唤得像市场铁笼子里面嗷嗷待宰的**一样——咯咯!
他怒了,愤然地强调:“陈、信、楠。至少叫我阿楠!”“咯咯!”“阿楠!”“咯咯!咯咯!”
……
声音说得大了,李香兰过来看看什么事,宝宝看到她就拍着手笑:“麻麻,抱……”搂着李香兰细白的脖子,跟她告状说:“咯咯,凶我。”小眉毛皱了一下,把头埋在妈妈脖子上寻求安慰来着。三岁的宝宝总算不叫陈信楠“咯咯”叫“楠楠”。怎么听怎么奇怪但好歹比**叫强,陈信楠默默内心语。
于是宝宝说:“楠楠,妈妈说我要上幼儿园了,幼儿园有吃的吗?”
“嗯……有吃的,你要是饿了有什么事情记得要去找老师,老师会给你吃的。老师要不给你,你给我打电话我去送吃的给你!”
“楠楠,你也在幼儿园吗?”他会送吃的耶,宝宝的二十颗rǔ牙基本张齐,动不动就想把些什么放进嘴里咬咬看。不是真的饿了,就是想咬咬而已。
陈信楠还是热衷于拿自己的手指头模仿**腿来着,反复洗净双手把食指伸到宝宝面前说:“你要饿了可以吃吃看哦。”
但他似乎忘记宝宝长牙了!
于是宝宝很放心地张口就咬,他双眼紧闭欣欣期待着那种酥麻过后全身舒服的愉悦感!
结果……咳咳、咳,某人自作孽不可活。
李香兰发现宝宝把陈信楠手指咬出血了,连忙训斥宝宝怎么不乖怎么可以咬别人,嘴痒么?
“阿姨……那个不是宝宝的错……嘶!……是我让她咬的……”陈信楠一边捧着自己的手指呵气一边解释:“真的是我的错,不关她的事。”
等升到二年级,陈信楠看了三国演义后,就把那件事形容为“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有得到期望的感觉,还赔了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
宝宝个头矮,又怕生,捏着陈信楠的衣角跟着到大院一起玩。大院里面就七个小孩,一个比较大,上初中了自然就不跟他们几个扎堆,剩下的六个人只有宝宝一个是女的。
不要问为什么男女比例失衡严重,多少年的重男轻女封建思想根深蒂固了?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憋个带把的娃传宗接代光耀门庭。
“也不想想没有女的,男的能够单性繁殖传宗接代吗?”陈家妈妈嗑着瓜子的时候跟宝宝她妈李香兰这样说来着:“像我,求神拜佛都想生个女儿,就可惜我怀孕的时候没忍住吃酸,这不酸儿辣女,我都后悔了。”
有次席父要出去公干,又舍不得妻子,陈家妈妈知道了拍着xiōng口说出了梦寐以求的话语:“没事没事,就让宝宝来我家住呗!甭说一个月,就是一直住都没问题!”
回头拿了几套宝宝的衣服过来后,陈家妈妈跟陈信楠说:“好好照顾宝宝,不可以欺负她。”
那时还小,两个小孩光溜溜地坐到浴缸里面天真无邪地对比着身上的不同,起初是陈信楠说她短手短腿的,再不多吃点长长身子他用力一捏她骨头就得断了;然后宝宝也发现她的楠楠不仅比她高大,两腿间还比她多了点东西,她低头张望着自己相同部位上面平平的于是就求问那个比她大五岁总是知道比较多的他。
陈信楠一副无所不知知无不言的表情说:“你还小嘛,等你再长几年就跟我一样的了!对,肯定是你还小所以看不出,像我这么健壮的所以特别大特别明显,等你过几年你也会长的!”
等两年后她发现还是不见那里有长大的踪迹,连忙问妈妈,得知她其实永远都不可能长那玩意要是长了那才叫稀奇的真相后,她指着陈信楠的鼻子说:“怪不得你鼻子长!就是你小时候老骗我来着!”
“我这是鼻子挺!你少诽谤我鼻子了。”我当年也不知道啊!陈信楠表示天,朝,性,教育落后,学校老师到了六年级才隐晦地将班上男女分开到两个教室单独地说了些男女之别跟生理期问题。
这真不是他的错,他简直是窦娥!想席父其实温文尔雅李香兰阿姨温婉恬静,席小牧干坏事被人投诉到家里来简直像是遗传变异。
事关还是隔壁的陈信楠带头一起共犯,陈家妈妈二话不说,一手捞起他一手就啪啪啪地打在他pp上面骂道:“让你去偷窥!让你还带坏宝宝去偷窥!什么叫做你不知道男人跟女人的区别所以看一样?我有教你这样吗?我今天不扒掉你屁股一层皮我就不是你妈……”
“哇……呜呜……”席小牧也在双亲的瞪视下哭得淅沥哗啦,声音尖得像个锥子。
那位“受害者”孙家大姐不堪如此双管齐下的魔音攻击,连忙举手投降准备息事宁人说:“算啦算啦,这不两个小孩子不懂事吗。我本来洗澡好好的,结果回头看到床边两个头,又刚好是黄昏被吓了一大跳……下次不要这样吓人就好啦。”
等孙家大姐一走,陈家妈妈又恶狠狠地朝陈信楠伤痕累累可怜的pp拍了一记。李香兰怕她下手狠了,忙劝:“这不人都走了,别打了,打坏了不好。”
结果陈家妈妈解释:“那个孙家大姐有什么好看的!”她揪着陈信楠的耳朵说:“明知你妈身材要xiōng有xiōng要腰有腰你还拉着宝宝去看别人,你真是不想活了你!”
…………………………我是席父额上三条黑线的分界线……………………………………
席小牧自小身体就柔弱些,所以席家虽然担心她会被陈家小子带坏但也采取着只眼睁只眼闭的态度放养般让席小牧跟在后头撒丫子疯。
大院旁边就是席小牧上的幼儿园,顺道经过的陈信楠每回要是见她还怯怯地站在校门口那里等李香兰总会走上前去,跟值班的老师说一声后带她走:“我住她隔壁的陈信楠,李阿姨也许又加班了,我送她回去。”
认出陈信楠的值班老师便点点头允许了,看着兄妹似的两人手拉手地往旁边大院走。
要是凑着遇上韦开群几个玩伴,陈信楠就带着懵懵懂懂的席小牧到小区一家杂货店去。
有种零食叫做直通车,五毛钱一包还有玩具来着。有旋转陀螺有四轮小车甚至也有那种拇指大快速翻阅能够看到里面小人翻动的小书。
每隔一个半月左右那些玩具就会换一套新的,所以每次出了新的玩具小孩子总热衷去吃直通车好凑齐一整套来着。几乎每个小孩子目标都单纯得可爱,能够凑齐一套八款的玩具比起考试拿到满分还要更了不得。
哪有那么幸运每次都能够抽到不同款的?要是真那样,估计食品公司也要倒闭了。每每遇上相同款式的玩具,陈信楠就转手送给席小牧,拥有好几架四轮小车的小牧也因此可以加入到他们的行列里面一起比赛到底哪辆车子走得远。
她总是最后一名。因为她力气是最小的。
等到玩具从小车换成了陀螺,她倒是能够赢几回,因为陀螺旋转长久跟力气相关不大跟开始旋转的技巧有关。
那时陈信楠十岁,她五岁。那会儿还倡导着三年一中变五年一大变,城中村是重点改造的目标。
规划化改造之下的结果就是大院里面来了好多新的邻居,其中不乏年龄相当的孩子。
席小牧还没够年龄上小学,理着个男生的小短发,加上她本来就眉毛浓,若不出声看着跟男孩无二。
孙晓梅,对,就是他们当年偷窥过的孙家大姐的表姐夫的侄女的大姨妈的女儿。
又笨又重的台式电脑开始问世,当年市长还姓孙,孙晓梅家里是大院最早有电脑的一家。同龄的孩子个个好奇心大得可以害死猫,纷纷跑来跟孙晓梅巴结巴结好去摸摸所谓传说中的电脑。
那时电脑多贵啊,上万块!
十万块放今天你顶多就是够个几十平方首付来着,但是当年家里有一万块那是多少人的奋斗目标来着。
万元户等同于今天的百万富翁也不为过。不过今天的百万富翁也不值钱了,随便一套房子哪怕楼龄十来年,只要地段好面积大还是容易上百万的。
席小牧是跟着陈信楠去孙家凑热闹的,像个闷罐子一样坐在旁边盯着桌面上的万年青发呆,丝毫没有什么旁人见到电脑的兴奋和羡慕的表情。
孙晓梅看着她不爽了,尤其知道陈信楠跟她订过娃娃亲就更不爽了,尤其她像个跟屁虫一样片刻不离坐在陈信楠旁边更是让她大大的不爽!
明明长得就一般,哪里比得过她!大人见到她都赞她孙晓梅漂亮得像个小公主,尤其是后来有款电脑游戏叫大富翁,里面有个喜欢动不动就来一句“我就喜欢”的刁蛮小妹孙小美,孙晓梅还挺得瑟地说一定是设计师见她可爱所以特别设定了这么个角色。
所有小孩,哪怕是十七岁的伟杰哥哥看到电脑也是满眼放光,那种艳羡的表情让孙晓梅的自我优越感得到大大的满足。可是凭什么席小牧她却麻麻木木的表情,她这是不屑吗!
感觉被无视甚至鄙视的孙晓梅问席小牧:“你见过电脑吗?怎么你不觉得电脑的存在很神奇吗?它可以在一秒内把很复杂很困难【其实只是小学数学四五位数来来去去加减乘除】的数学题给算出来唉!”
席小牧坐在陈信楠旁边慢慢转头看着她,开口说:“考试的时候又不能把它带到学校,再好也没用。”
“那你家有电脑吗?”
“没有。”席父当年还只是办公室主任,能够给她到香港买几百块一条的印花绒裙却还不至于能够买台一万多的电脑。
“那你应该羡慕我,至少我家有电脑。”孙晓梅两手叉腰无比自豪地表示。
“我又看不出这玩意有多好,也不稀罕,为什么要羡慕你?”席小牧疑惑地反问她,险些没让对方直接被气得吐血。
后来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陈信楠身上,孙晓梅说她把他都给霸占着不让他跟别的孩子玩,她就是一个自私鬼!
“你个白痴。他比我还大五岁有手有脚的爱跟谁玩跟谁玩,是我能决定的吗?”
“我听说你们有娃娃亲,一定是你缠着他要求他只跟你玩来着!你……你还骂我,你就是个自私鬼!”
“死白痴。”
“自私鬼!”
……
等陈信楠回过头来准备拉着小牧回家吃饭时发现两个女孩都扭打成一团,连忙招来了大人将她们两个分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说是对方先动手的,最后追究出动手前的理由,小牧委屈地扯着陈信楠衣袖说:“她说我是个自私鬼,拉着你都不让你跟别人玩。她还说她喜欢你是我把你给霸占住,一直骂我自私……”
“我哪有说喜欢楠哥哥!”原本还哭泣的孙晓梅马上抬起头反驳,看到她旁边的陈信楠脸一红,胀鼓鼓像个红色皮球。
“你肯定有,所以你嫉妒我上来就揪我头发!”
“我没有!是你先踢我的!”
……
闹得不可开交时候,席小牧把裤腿一撩上面青紫一大片,孙家的大人马上开始责怪孙晓梅的不是,陈信楠看着那片青紫色皱了下眉,连忙弯下腰蹲着伸手去碰了一下。
席小牧痛得眼圈又是泛红倒吸冷气说:“痛……”
“怎么弄的……”他不是看着席小牧在问,而是冷飕飕地盯着孙晓梅。
“我……我也没想到……就推了一下……她撞……撞到凳子上……对,她自己撞上去的!不干我事!是她自己……啊——”谁都没拦得住他,他伸手捉住对方手腕往旁边的凳子上面一挥,孙晓梅整个人就撞到凳子上。他回头背起小牧还冷冷抛下一句:“这也不管我事对不对,是你自己被凳子撞的。”
那时席小牧还不晓得一个词语叫做“帅翻了!”,不然她肯定要对此时此刻的陈信楠来一句。那时金城武还只是个二三线小生压根还没红起来,等后来他拍了不夜城后全城女性不论老少统统都盯着那个冷酷的健一想起夏美时候嘴唇那抹微笑拍桌拍凳拍大腿赞道:“帅翻了!”
后来在大院里面孙晓梅还不时碰见到他跟席小牧手拉手地回家,却都被对方当做玻璃般给无视了。
……………………………………代表着席小牧上小学分界线………………………………
那时学校还不多,不像现在随便走一个巷子至少一所幼儿园,走两条街至少一间小学,最近的那所小学从家里出发要过一条马路走上十分钟,在一个绿化公园旁边两两相对。
李香兰为此还跟席父抱怨:“马路很危险,就没有别的学校了吗?”
“还有一所要走一站路那么远,还不像一小那样是省重点只是个区重点。隔壁小楠不也是一小的吗?正好一起上学挺不错的。”席父伸手托托鼻子上面的框架眼镜,继续看着手里的报纸。很不巧的是孙晓梅也在一小。
三个人不仅住在同一个大院里面就连小学也凑一起。陈信楠是六年级,孙晓梅是二年级,而席小牧是新入学的一年级。
陈信楠像个大人一样陪着小牧去学校,还帮她找到新教室后指着七楼三点钟方向说:“要有人敢欺负你就到七楼那间教室找我,就是楼梯上去左边那间。中午我再过来找你,放学记得等我接你回去。”
“嗯。”小牧很听话地点点头。甚至在陈信楠看来那个小丫头是在用一种叫依依不舍的目光看着他走到长廊末端走上楼梯的。
只是……
席小牧在确定陈信楠真的看不到自己有,马上转身握着拳头说了一句:“噢耶!”
你没看错……
你真的没看错……
当时席小牧的表情完全就不是那种平常在家长和陈信楠面前那种乖乖女的样子,甚至有着几分狰狞……
刚好小牧的新同桌王晓欣回头一看,就看到教室门口有个矮小的女生露出一种猥琐狰狞像是便秘许久突然肠道通畅得到舒缓的畅快淋漓表情。
王晓欣浑身打了个冷颤。
不过席小牧很快就找到自己的位置,笑眯眯地跟王晓欣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席小牧。”
王晓欣还记得方才那一幕,伸着手跟小牧握着说:“我……我叫王晓欣家住国光大道37号306家里电话是三个零四个一外加七七八今年刚满七周岁……”
“……”席小牧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对着王晓欣似笑非笑地口角歪了歪。
不用说这么多吧……太详细了,详细得像是路上遇上精神病人看到对方口袋里面的资料卡片一样……
不仅如此,席小牧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同桌还是个脸盲来着。一小的管理比较严格,中午吃饭不是人手一个饭盒等下课铃响起了就可以自由自在地朝饭堂跑去打饭,而是必须整个班到教室外面的过道集合在一起,按照班主任在今天早上给他们安排好的队伍站到一起,齐刷刷地三人中队往饭堂出发。
席小牧在第一次排队时候就把前后左右同学的脸给记住,甚至还跟前后两个女生相互问了名字。
而王晓欣……
第一天是没问题的,但是第二天她发现她竟然不知道自己队伍的位置在哪里,十分着急地拉着小牧说:“怎么办怎么办,昨天我的左手边站着个黑白条纹,裤子是那种挂肩膀的男生来着……他不见了,我应该排哪里啊……完了完了,吃不了饭了……”
“你为什么记着他的衣服却不记着脸?昨天发了校服今天全班都是校服……”席小牧表示对她无语了。关于一加一等于几的算术,幼儿园老师都教到两位数的加减了。所以刚开始的数学课,那个脸长得堪比马兄的刘老师在废话半天扯完爱因斯坦扯华罗庚,最后上课时间只剩五分钟的时候才来一句:“那我们今天上课就上到这里,大家回去把书本第三页的三道练习题目给做完,明天上课检查。”
“他有说过关于课本任何一个字吗?除了最后布置作业。”席小牧的嘴角又开始抽了,目送着马脸老师昂扬地离开教室。
“好像没有吧……”王晓欣把数学书翻开到第三页,准备去看看题目长什么样子来着。
三道题目都是五六题加减法,下午数学课代表去把老师要求的作业格式抄到黑板上,班上的其余同学拿出崭新崭新的本子开始抄题目做题目。席小牧做到一半抬头看看时间,不经意朝隔壁瞟一眼打算看看对方做了多少道,其中一道题是个位数上的二加二,而王晓欣居然在等号后面填了个二。
席小牧发誓她绝对不是因为怕有个弱智的同桌为耻辱而去提醒她,而是本着同学本来就该相信相爱互相帮助及时指出错误帮助改正如此良好的出发点才跟王晓欣说:“唉,你这里算错了吧。”
“好像是……”王晓欣忘记带橡皮席小牧还把自己的递给她,谁知她擦完以后用笔在等号后面写了个八……
还不如就填个二……好歹原本的结果跟正确答案还接近些……
一日,上语文课来着。老师在教拼音中的声母,其中有分平舌音和卷舌音,据说王晓欣的母亲是从香港来的说的都是平舌的粤语,平常说话还不太觉得,毕竟一来卷舌音不算多二来聊天聊得快呼啦啦地一下子就说过去了,但现在要逐个逐个音地发出来,席小牧才发现王晓欣发不出卷舌音。
她示范给王晓欣听说应该是这样:“十……不是四……十……”
长得很慈祥像弥勒佛的王老师正逐个检查发音,轮到王晓欣的时候她依旧说得不好,于是老师教她技巧:“要把舌头卷起来,不要放在牙齿之间。”
结果一紧张,她把舌头咬了,哭丧着一张脸说:“老师我舌头被我咬伤了卷不起来。”
又一日,上手工的劳动课,王晓欣头一晚忘记去买要准备的胶水,只在第二天上学的途中在杂货店里面买了一管502。
横竖是胶水的一种,应该没多大的差别。王晓欣如是想。
结果按着要求把手工材料一一剪下了粘合时,席小牧正小心翼翼地把涂好固体胶的小部件对折粘黏中,却听到旁边杀猪般的惨叫声:“啊——啊——”
席小牧还在专心着自己的手工作品,没空回头看她,只好问:“你是不小心把胶水当水喝了吗?”
“不是……我是手指都黏在一起动不了……”
“……”回头一看,瞬干的强力502把她的八个指头连同那棵圣诞树的纸皮树干都粘合在一起,十分坚实,拔都拔不开,用力了王晓欣痛得直流眼泪。
最后劳动课的老师过来把人送到卫生室看看怎么解决。而卫生室的人表示对这个也没办法,只好让王晓欣把手放在水盆里面泡着,等把502胶水泡软了应该就能够分开了。
席小牧就看着王晓欣把手放在水盆里面从连堂的数学直到自习过后的放学,皮都泡白了,但是还没能够把手指头给分开。第二天听王晓欣自己说,她爸妈后来把她送去医院里面用特殊药品才总算是解决了。
从此王晓欣跟席小牧都对502有了恐惧症。陈信楠要初中毕业了,席小牧也准备升四年级,每个人都在思考着陈信楠的升学问题,倒是席小牧在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
“楠哥哥?”她背着咖啡猫牌的书包跟在他后面柔柔地唤了一声。
陈信楠回头看她。旁边是绿化公园的围墙,初夏的紫鹃花开得如火如荼,衬得席小牧的小脸上面都有淡淡的粉红。
她给他递出两封信,都是粉红粉红的信封。
“你写的?”他不置可否地接了过来,顺口问道。
“不是。”那是班上的同学托她转交的,其中一封还是她同桌王晓欣的。王晓欣把信给她前,还拍着她肩膀说:“我知道我们关系不一般的是不?”
“……”
“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不?我跟你这么这么铁的关系,以后他毕业了估计都见不上面,你帮我把信交给他吧,他那天笑起来嘴边两个小酒窝,简直跟可爱淘写的小说主角智银圣一模一样!”王晓欣越说越激动,拿起信就把连给遮住,但席小牧还是听见她那嘻嘻的猥琐笑声。
王晓欣最近台言也看不少,里面女主角最喜欢趁男生毕业之际的最后一天把告白信送递出去,就算是对方拒绝就不会再回头找自己自己也不会因此尴尬,多好。
但是席小牧说:“他不过是升高中,又不是读大学要去外省。说不定我交完情书的第二天你又见到他了。”
“这……”她原本想说那三年后再说,但是想想三年后自己都未必跟席小牧一间初中,那还不如趁着现在有勇气干脆送出去呗,反正早上班花张玉已经让小牧转交她那封了。
陈信楠把抽出信纸略微看了看,对着那个正在看着路边鲜花假装不知道他在看她的席小牧笑问:“你希望我回信吗?”
“回!当然回!你要是不回信,她们还以为我是个坏心肠外加小心眼独占欲很强以致根本没把信交到你手上而是中途就扔到垃圾桶里了。”
反正你又不可能喜欢她们的。席小牧依旧不肯正眼去看他,只盯着杜鹃花花蕊都快看成斗**眼。
就是他给一百个女生的告白信回信,内容也肯定是千篇一律的委婉拒绝。
如同着陈信楠对自己长久以来的保护和特别照顾一样。
席小牧心里哼着小歌儿如是想。
“那我晚上写好送你家里去。”陈信楠的语调平平的,随之看到小牧不自觉地翘起的嘴角,忍不住伸手到那个快长到自己鼻尖一样高发色较淡有点泛黄的头顶上面,轻轻地揉了揉说:“每次都这么不情不愿的,真是难为你了。”
“唉,谁叫你是我邻居来着。她们有请我吃东西啦,帮她们送你情书其实好处还不少的,我真巴不得全班,不,连同着那个刚从大学毕业的英语老师也向你写情书,这样我就可以让她在月考的时候把我的成绩往上提提了。”席小牧两手交握祈祷着年轻的英语老师也加入到陈信楠倾慕者的队伍中来。席小牧在她房间的阳台上面种了棵栀子花,正好到了花季,洁白芬芳说的就是它。
握着笔,上颌的门牙不时地顶着笔杆尾端,下意识地用力咬了咬,又松开牙关抬头去瞧瞧那株栀子花。
那是陈信楠“偷”来的。
有次经过校长室外面的走廊闻到一股怡人清香,席小牧就巴巴地每天放学都过去那边瞧瞧它,偶尔顺手牵羊一两朵盛开的白花。
她那会儿才刚入学啦,陈信楠也还在一小的七楼念着六年级。受不住她天天叨念着校长室门外那几盆栀子花如何如何可爱,今天开的这朵有几片花瓣啦,昨天那朵好像比较大啦但是今天的好像又比昨天的香啦……
如此这般。
有次送她回家后他一个人又回去学校,正吃着晚饭有人按门铃门外是手提着连土带根的栀子花的陈信楠。
席小牧连饭也不吃了,找了花盆连忙种下。原来还不止一棵,陈信楠说:“本来只拨了一棵,走了两步想想不对,要是万一怏了怎么办,反正拨一棵也是拨,干脆就多拨一棵。”
“干得好!”席小牧高兴得一把抱住他脖子说:“楠哥哥最好了!”
陈信楠就是这么疼她。她被孙晓梅打了,他帮她打回去,结果后来被人投诉了晚上陈家爸爸可以拿着皮带抽他一顿,那个屁股红的哟,第二天她拿着药油涩涩地给他敷上;她喜欢吃冰棒,但是李香兰说那个吃多了要烂牙齿,也是他偷偷拉着她到小卖部五毛钱买一根掰断分着吃;过年的时候两人使坏对着别人院子扔沙炮,被别的孩子追着跑了两条街;有次她把爸爸最喜欢的一个清代什么青花什么,就一个瓶子给打破了,她被吓得哭着找他,他安抚她说:“等下我说我打破的,你爸总不会怎么打我,你记得什么都别承认。”
席父是不会打他,但是陈家爸爸会,而且又爱用藤条或者皮带打在皮肤上都是一条条红中带白的印记,她后来哇哇地哭着说是她的错,让陈家爸爸别打了。
事后陈信楠捏着她的小鼻子说:“就你笨,我爸不打也打了,还傻傻跑出来哭着说‘是我的错是我的打我不要打他,不是楠哥哥的错’。结果捏,你后来又被你爸给再打一顿,我等于是白挨了一道。你说你是不是笨死了啊!”
“我就是笨死了你将来也得娶我!你妈妈跟我说的,你和我定亲了,而且你还看过我裸体要对我负责的!”
陈信楠嘴角一歪,想他那个妈真是口没遮拦。席小牧这才几岁来着,净被他妈给乱教。他看她裸体,她还看他的呢,两人还一起洗澡一起睡觉,重要是她那时才三岁啊。
除了下面,男的女的根本就是一个样,好不?
当然,小丫头那么心疼他,挺让他感动的,嘴上说道:“我娶你,你就是笨死得了二十一体综合症我也娶你!”
结果呢?后来呢?几年后她说喜欢他。
也许是光线问题,也许是他坐在前排她坐后排,她脸上有没有害羞的红晕他不知道,但是她的声音有些颤有些犹豫,她问:“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脱口而出那句“今天不是四月一吧?”的背后,其实是陈信楠内心的呐喊。
你是说真的我答应你啊!
等对方都不知道消失在哪里时,陈信楠内心还嘀咕着,高中时候他还不是拐着弯子给她写情书,只是没明着署个名而已……
他还来不及问出口,她就让司机把车停了,一个人跑了出去跳上了出租车,等他再一次见到她,却是五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