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 ) 莲和厚土的翠绿金黄光芒将她的腰身笼罩起来,星辰力虽然缓慢仍旧源源注入了体内,使得她仍然可以飞翔。
“我们要飞到哪儿去啊?”魔王沉醉在少nv的体香中,居然还能清醒地问出这么清醒的问题。
“不知道。”
“不知道?”
“要飞回天山是不可能了,我没有那么多的体力,如果你不在我倒是可以试试的。”
羽化哼哼了两声,使劲地箍住少nv的腰肢,“你说我是累赘了?”
“别lu-n动!这样我”
羽化还是闭着眼睛的,当然不知道少nv的脸s-都快憋紫了,异样的酥软感觉一阵阵袭击身体,差点就控制不住飞行了。
可是飞行的高度渐渐降低了,耳畔处江水之声愈发清晰,羽化察觉了问题,偷偷睁开眼睛,“哦?天拓大江?”
江水翻滚,月s-之下的天拓大江像是凶狠的蛇不住起伏,那声势颇为惊人,虽然以“江“为名,却有着海一样的暴烈,也难怪人们常称呼这隔断北陆瀚州和东陆中州的大江为”天拓海峡“。
目测一下,大概也就是十丈左右的距离吧,羽化知道nv伴已经没有更多的体力支撑她的高飞了。仰了头来,四目便碰触在一起,羽化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坚定,还有那最近经常出现的微笑,可是心里不知怎么就疼了。
“找一处地方落脚吧。“羽化强撑了笑容,”这里风tǐng大,我怕冷哩。“
少nv却在摇头,将头偏了开去。
“怎么了?”
“我们离开天山的范围了,你大概没有发现,其实有官兵守在了天山的周围,这样回去其实是死路。”
“那”
羽化刚刚开口,默羽忽然降低了高度,就在她的双脚将要触及江面时,她的速度被提升了许多,义无反顾地朝着前方疾飞而去。
水汽迎面扑来,在脸上留下湿润的感觉,然而一会儿之后,那湿润的感觉变得干燥起来,羽化的眼睛又一次闭上,那高速飞行产生的气流在脸上刮得生疼。羽化连开口都做不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默羽会这么拼命地飞翔,而且离着天山越来越远。
这一次飞翔,居然用了那么长的时间。
飞翔被终止了,少nv的喘息变得紊lu-n,显然累得不轻,羽化急睁眼时,有汗水落到了脸上。冬天了,她却出了这么多的汗,羽化看着更加心疼。
“有敌人追来了是么?”
默羽点了头,没有说话,努力争取着平复紊lu-n的气息。
茫茫大江有了s-彩,那遥远的天际渐渐浮现了微微的红光,竟然快要天亮了。他们就悬停在江面上,脚下数尺就是翻腾的江水。
“你再这样做会虚脱的。“
这是默羽好不容易才说出的话,羽化听着有些安心了,却更加拼命地将魂器的力量灌注到她的体内,“没事,你叔叔不是说了吗?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啊。不就是虚脱吗?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哈。“
默羽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这个魔王总是喜欢说笑的,可是有的时候他的笑话让自己听了以后会心疼。
“不跑了?这么虚弱的身体还能带着一个人飞翔这么久,你的体质远在鹤雪之上,值得赞赏。“
少nv的声音从天上压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风声。羽化抬了头看,上方高高悬停了一个少nv,那巨大的白羽缓缓震动,是君临天下的威仪。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吗?“羽化大叫着。
路然玥轻轻摇头,“我无意取你的x-ng命,毕竟我和你没有仇怨,可是暗羽,从来都是银羽的死敌,尤其是她这样的暗羽,迟早有一天会凌驾银羽的头上。“她降低了高度,脚尖轻轻触碰着江水,“这九州的天空,只属于我们银羽族。”
“跟你这nv孩说不清楚,是条汉子的就等默羽复原了单挑。“羽化使劲地说着废话,默羽当然知道他是在为她争取时间,哪怕复原一分功力也是好的。
路然玥下意识mō了mō自己的脸,越发觉得这个人有趣了,“你觉得我是汉子?”
“可你也是什么殿下吧?皇室的人连一点气度都没有?给别人公平战斗的机会也不行吗?”
路然玥微微撇了嘴,从背后摘下“云裂霜”,轻轻搭上了箭,“北陆宁州羽族,没有东陆江湖的那一套规矩,当年人族焚烧澜州森林驱逐羽族的时候,也没见你们给过我们公平战斗的机会。”
一线银光隔空而至,却sh-入了江水中。江水被箭劲bī开,l-出了深达丈许的裂缝,箭矢消失的那一刻,水面合拢。羽化看得真切,即便是默羽复原了,也不过是这种程度了。
“那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怎么样?就当是你还我的人情。”
路然玥l-出个灿烂的笑容来,“其实那天的馒头tǐng好吃的。”说完这句让默羽莫名其妙的话,她真的后退了丈许距离。
“不要lu-n来。”默羽忽然就明白过来,一伸左手,抓住了羽化的头发。
羽化疼得眼泪差点出来,急忙叫道:“轻点啊轻点啊。”
“我放手你就一定会死。”
“可是你不放手,我们两个都会死。”
“你不想我和你一起死么?”
这要是放在平时,羽化一定会乐得蹦到树上去,可在平时他又怎么能听到这个言辞有限的nv伴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酸楚时,眼泪到底还是流了出来。这让一旁观看的路然玥觉得有些古怪,她从来没见过有男人会哭。
“我答应过书岑的。”
这个nv伴的语调出奇地温柔了,羽化胡lu-n擦了擦眼泪,仰起头看她的眼睛,“我可以随便哭,你还是不要哭的好,哭多了眼睛就难看了。听我说,不管你是暗羽还是银羽,我希望你是无人可及的,你一定要飞到所有的鸟人头上去。来,笑一个,不收钱。”
趁着少nv微微错愕的刹那,羽化翻手打在了她的左手上。默羽微微一疼,再想抓住他时,只抓到了他那束发的紫s-发带,而发带的主人已经跌落天拓大江。
路然玥大惊失s-,振动羽翼飞翔过来,居然看不到羽化的身影了,然后一声悲嘶掀起了巨大的气流,那哭泣的黑翼少nv已经飞上了高空,黑s-的双翼扩张到极致,仿佛要将天穹遮蔽。
一滴泪水从空中落下,在江水中消失。
-------------------【第369章 无方部落】-------------------
正文]第369章无方部落——
高大的黑s-骏马暴躁地踢踏着地面,片片喜人的青草被践踏地飞扬起来,像是溅开的血。壮硕的男子戴着钢铁的头盔,l-出一对凶狠如狼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大风从草原的一边向另一边吹拂过去,青草覆盖的青茸原看上去像是一块绿s-的m-o毯,在平日里,这片绿s-的草原更像是北陆蛮族姑娘的马步裙一样柔美。浓重的杀气蒸腾在空气中,男子的身后排列着多达一万人的铁骑,而这只是他的近卫部队,另有两只多达三万人的部队正在左右两翼排开。
他们的对面,是一个没有多少历史的部落,四十多年的历史,对于北陆蛮族来说,不过是一个小部落而已,那个小部落,名字也是随意取的,叫做——无方部落。
男子沉沉吐出气,“大合萨,这次出兵,你还认为是不对的么?”
他背后的一匹老马上,坐着年纪老迈的大合萨烈伦涵,他的年纪是tǐng老了,可是那脸却像孩子般红润,据说是因为他得到了神灵的眷顾,这在北陆被看做是一个神奇的事情。
烈伦涵目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男子的背影,那招展的黑s-披风像是旗帜,披风上绣着两只对撞的巨熊,这就是有熊部落的标志。多么长久的历史啊老人默默想着,几度沉浮的有熊部落如今又是兴盛,却不知道这样的兴盛能持续多久,为了证明自己的兴盛,这个自己看大的男子已经造下太多杀孽了。
手腕悬挂的白s-豹尾轻轻晃动,烈伦涵知道那是北陆霸主的象征,然而在北陆瀚州的草原上,所有的霸主都是不长命的。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男子听见了他的冷笑,不悦地皱了眉头,“大合萨在讽刺我么?那无方部落兴起四十余年,两代首领都是神武英雄,若不及早剿灭,最终必成心腹大患。”
“草原上的英雄你可以杀尽,这九州天下的英雄呢?”烈伦涵拨马回走,“熊昌,天道有兴衰,这是常理,有熊部落也不过是被神祗眷顾一时罢了。”
大合萨催动了老马,从队伍旁边过去了。没有人拦他,他的资历很高,三代辅佐有熊部落的首领,而且又是大合萨的尊贵身份,草原上任何一个部落都是不能得罪的人,因为大合萨通常被当做是和神灵对话的人。
熊昌没有回头,他半生都相信自己没有回头的路,只有向前,一直向前,直到有朝一日可以渡过天拓大江进bī东陆。无方部落,在青茸原的边缘,恰恰靠近天拓大江,偏偏无方部落两代首领都是草原闻名的英雄,熊昌是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人物占据这么关键的位置的。
他高高抬起了右手,将白s-的豹尾举在空中,让所有人一目了然。身后掌旗官心思也活,立时在他身边将手中九尾大纛旗竖立起来,这象征着北陆霸主的白s-豹尾和九尾大纛振奋了所有骑士的血脉,呐喊的轰鸣声开始jīd-ng九霄,坐下战马早已暴躁,应和着发出长长的嘶鸣,青茸原上的草,四处翻飞,惊惶不定。
“吹号!”
牛皮鼓首先被擂动了,悠长的号角声随之而起,骑士们的呐喊声更加高亢,崇尚勇武的北陆人从来都是这样的暴烈。
“我没有更多的话要和你们说。”坚毅的男子扯开了上衣,在寒风中l-出坚实的肌r-u,他用钢刀拍着自己的xiōng膛,“今天这一战是最后一战,无方部落的汉子们,用你们的血来证明你们的荣誉吧!”
战士们用大吼来回应首领的宣言,即便是只有五千多人的部队,他们的声l-ng一样排空而起。背后就是家,四周都是狼,身为男人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选择,无方部落从来都不缺少血x-ng。
首领还是回了头,木寨里,是他的亲人,他的子民,还有他的爱人,他的半岁儿子,他放不下所有人,所以他还是要正面做最后的抗争。
“信霞,以后你该怎么办呢?”他默默地念诵起妻子的名字。
三条黑s-的蛇从三面侵袭过来,青茸原痛苦地震颤着,这绿s-的草原很快就会变红了。
战斗持续了一个对时,五千多人的无方战士阵亡四千之众,有熊部落也付出了近万人的伤亡,这样的结果其实是带有一些耻辱x-ng质的,所有有熊部落的战士们开始在无方部落的领地内展开了屠戮和掠夺。
无方部落,经历着地狱一样的惨景,到处是f-nv孩子的啼哭,到处是老者们的怒吼,到处是火,到处是血。
可是她站了出来,走到了一众凶神恶煞的面前。来自有熊部落的战士们也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这么一个衣衫朴素的nv人不紧不慢地走在血与火之中,从容而优雅,那随意挽起的发髻,那简单的两只银耳环,给那张水墨画一般的脸上增添了少许的亮s-,但这张脸,被悲伤深深覆盖了。多想就这么死去,那样就可以看不到f-nv被jiān*y-n,孩子被杀戮,可是那么的血,怎么能视而不见?她作为无方部落首领的妻子,这时候能做的就只有尽自己的努力,至于结果,她早已不在乎了。
“我要见熊昌。”
她停在木寨的寨m-n前,无视那些残暴的有熊部落的战士,简单而稳定的话让他们自动分开了,倒像是在守护她。
她的要求很快就传到了熊昌耳朵里,他来得也快,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经驻马在nv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nv人,他开始了大笑。
“无方部落信霞,参见北都主。”
nv人盈盈拜下,却没有磕头,也没有等熊昌的说话就站了起来,高昂了头颅直视那北陆的霸主。
“果然是北陆的‘草原明huā’!从前就听说整个瀚州无人能及,的确是个大大的美人。”熊昌摘下了头盔,l-出粗豪的面容,“你是来臣服于我的么?”
“如果北都主慈悲,必然受到神灵的眷顾。”
熊昌笑得更加大声,也更加欣赏nv人的从容,这本该是丧家之犬的nv人居然还能这么坦然地说话,像是彤云大山上飞过的天鹅。
“那么你呢?你不打算臣服于我?”
nv人平静了,眼睛里没有了感情,像是在看着一个死物。这样的眼神让熊昌浑身不自在。漂亮nv人见过了,却是没一个能比得上面前这个nv人,那不是绝代的芳华,可她身上特有的刚柔并济的气质,放眼整个草原也没有一个nv人可以比肩。这样的nv人,足以让熊昌兴起高涨的占有y。
“北陆的‘草原明huā’啊,我应承你不再屠戮无方部落,但是无方部落将成为有熊部落的奴隶部落。”
“北都主仁慈。”
“谢得太早了,要知道灭族不留后患是草原的铁则,我牺牲这么大的代价却不灭族,传扬出去也不足以立威,作为我声名受损的jiāo换,就请你这个‘草原明huā’来sh-寝吧。”
nv人l-出了讥讽的微笑,不言不语。
“明日太阳升起之前,过期不候!”
狂笑声比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还要张狂,nv人看着那黑s-的披风在招展着,像是能遮蔽北陆天空的yīn霾。这样的yīn霾,从无方部落开始延展。
特鲁勒懊恼地用脑袋撞击着岩石,脑袋上的疼痛远比不上心里的疼痛。作为无方部落的男人,在亲人们浴血奋战的时候他居然躲藏在天拓大江边,在同族被烧杀的危难时刻不能tǐng身而出,这样的人,在北陆永远都是最低等的。可是他仅仅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在连续三天的战斗中被鲜血吓怕了,极度的恐惧让他当了逃兵,他始终记得被他杀死的那个有熊战士,那个人死了还像鱼一样瞪着他。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他抱着脑袋哭泣,将身体缩成了一团。
天拓大江的水有着海水一样的特质,冲击着滩头,一个l-ng头不知怎么就被掀动了,劈头盖脸打到了少年的身上。冰冷的水让少年一个jī灵,他抓起了身边的石头狠狠砸进水里。
“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做啊!”
特鲁勒大叫起来,向着微微泛红的水平线大叫,天要亮了。
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个物体被江水抛了起来,推上了沙滩,那分明是一个人。特鲁勒忽然忘记了害怕,“是神灵给我的答案吗?”他抹了脸上的泪水,冲了过去。
这却是一个蓝衫的男子,衣服的式样明显是东陆特有的,特鲁勒奇怪地将男子的身体翻转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没有北陆人的轮廓分明,看上去有些温柔了。
“这就是神灵赐予我的答案?为什么是一个东陆人?”
特鲁勒仔细瞧了瞧,这人的面s-青紫难看,四肢发软,显然是溺水多时的样子,可是为什么溺水这么久还有心跳?这真的神灵派来给我答案的人吗?
于是少年奋不顾身地抓住男子的双脚抗在肩上,要拖回自己逃离的家。
-------------------【第370章 草原明花】-------------------
正文]第370章草原明花——
nv人,在整个瀚州草原上来说,永远都是附属品,每一个蛮族人对待nv人不管是温柔的还是霸道的,都没有真正将nv人摆在很高的位置,因为在瀚州,部族之间的战斗时有发生,战斗的总是男人。
然而,瀚州nv人的坚强又是与生俱来的,无数的nv人愿意为了部族贡献自己的全部,只为了能让自己的部族有残存下去的可能,即便是被称作“草原明huā”的无方部落首领的妻子信霞,也是一样的,即便她是一个来自东陆的nv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三千老弱f-孺,八百伤兵,这就是无方部仅剩的人口了,面对着强大的北陆霸主有熊部,随时可以像蚂蚁一样被踩死。战斗初始,无方部是有求援的,可是草原上的部族没有谁伸出救援之手,在这个时代,有熊部的强大无人能及。
无方部被毁灭了,种子却是这一个nv人保护的,当有熊部大君熊昌提出要无方部首领的妻子sh-寝时,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什么,只是亲ěn了那不足半岁的儿子,然后一个人朝着有熊部的大帐走过去。
第二天的黄昏,这个nv人回来了,就站在无方部的木寨外面,站在青草中,仰望着头顶血红的天空。青草在风里飞舞,一片片绕了她转着,这个nv人,哭不出来。
人们涌出了木寨,看着衣衫仍旧整齐、发髻依旧整齐的nv人,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可是那张明媚的脸,如今黯淡得像是彤云大山上的乌云。人们跪拜下去,不言不语,这个地方,被无声的悲伤笼罩了。北风呼啸而过的草原,残阳下的青绿s-也是悲伤的颜s-,被深深埋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大家收拾东西吧,我们要搬到北都附近去了,这个地方,暂时不属于我们了。”信霞过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却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人们jī愤了,流传出一串串的诅咒声。
有个士兵走上前去,跪伏在信霞的面前,用头撞着她的脚面,“还要放弃两代人的基业吗?我们怎么面对死去的首领啊?”
信霞蹲下身来,将这个浑身带血的伤兵抱住,“阿都,弱r-u强食是自然的法则,是瀚州的法则,可是,作为种子,我们不能断绝,我们还要生存下去,为了能延续无方部的后代,也为了有朝一日能再次回来。”
伤兵放声大哭,血和泪h-n在一起,在nv人的衣衫上留下哀痛。他的哭声,引起了更多的哭声,沉默的悲伤终于爆发开来。
信霞朝着木寨走过去了,那声声哭泣刀子一样在割自己的心,受尽凌辱的身体很想就那么腐坏下去,可是这样的后果于事无补,她用尊严换来的种子,怎么可以毫无意义地l-ng费在这里?种子,始终是要萌发茁壮起来的。
明灭的火光闪烁在她的脸上,看着不事奢华的大帐,坚强的nv人重新有了力量,虽然丈夫不在了,可是她还有儿子,以后必定也会是和丈夫一样雄伟的男人。
大帐里急慌慌冲出了婆子,一下子软倒在地,哭声凄惨。
信霞强装许久的冷静开始崩溃,身体和声音一起颤抖,“子归他”
“小主人”婆子凄厉地大叫:“小主人被长生天收去了啊!”
明明是一具快要瘫软的身体,忽然僵硬了起来,不敢轻易落下的眼泪泉水般涌出宝石一般的眼睛,这个nv人踉跄了两步,险险跌倒。那婆子急忙爬起来,从旁搀扶了她。
“大阏氏,大阏氏。”
信霞像是明白了什么,一翻手,使劲抓住了婆子的胳膊,“进去,别哭,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去!”
婆子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她进了大帐,温暖的大帐里还有火盆在烧着,两个年轻的sh-nv跪在g榻前的羊m-o地毯上,咬着自己的手在哭泣。
信霞使劲扑到了g榻上,用力抱起襁褓,小小的生命已经没有了气息,那圆圆鼓鼓的小脸上居然还有笑容。她知道儿子和别人家的不一样,一直都喜欢笑,不知道笑些什么,可是所有人都在这笑声里听到了力量,人们说这是一个受了神灵祝福的孩子,天生就要喜悦的。
“子归”,这不是北陆的名字,而是东陆的名字,带着信霞对丈夫的期盼,尽管总是被丈夫取笑没有jīng神气,但丈夫依旧是喜欢的。信霞知道丈夫疼爱自己,便用了这个名字来做祈祷,可是今天,丈夫和儿子一起离开了她,无法归来了。
大帐里,哭泣声压得很低,很低,nv人们都咬着自己的手,这就是蛮族的nv人了。
特鲁勒骑着马回到了木寨,不顾别人的眼神,一直跑到了首领的大帐前。负责守卫的四个亲兵拔出了带血的战刀,一齐指到了他的面前。
“特鲁勒,你还敢回来?“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死在战场上?“
特鲁勒跳下战马,使劲地在地上磕头,四个亲兵依旧愤怒地看着他,蛮族的男人,不会从战场上逃离,何况这个小子还是无方部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等到少年抬起头来,已经血流满面,“我知道我是废物,你们现在杀了我也是应该,只是我还要见大阏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一个亲兵抬tuǐ就是一脚,将少年踢出老远,“你已经把无方部的脸都丢尽了,还回来做什么?”
特鲁勒不死心地又爬了过来,忍痛撑起了身体跪好,“我要见大阏氏,你们让我过去啊。“
迎接他的是拳打脚踢,四个亲兵的悲痛尽情发泄在他的身上,少年居然没有叫嚷呼喊,任凭骨头断折,只是反复地说着“让我见大阏氏“,那个凄惨的样子像是m-了路的狼崽子。
大帐的帘幕挑开了,婆子从里面走出来骂道:“这个时候还吵什么?“
“孛儿帖婆婆,我们无方的少年英雄回来了。“
特鲁勒咬着牙将这份奚落收下,无力反驳,他本是无方部年轻一代的骄傲,却在战场上逃离,这一份耻辱将永远跟随他。
“特鲁勒?“婆子孛儿帖几步走了过去,也不知她哪来的力量,干枯的手掌在少年的脸上来回chōu打,”你怎么还不死?“
特鲁勒使劲绷直了身体,“孛儿帖婆婆,我有事要见大阏氏啊,你让我进去吧,等事情结束,你们把我剐了也可以啊。”
婆子愣住了,少年的血脸上反常地坚定起来,仿佛又是那个跑马sh-箭在草原的少年英雄,“你到底要干什么?”
特鲁勒还没有开口,大帐里传来信霞软弱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亲兵们恨恨退开,孛儿帖也退开了。他们看着这个少年费劲地挪到战马旁边,他的右脚已经被打瘸了,可是他们不心疼,这个少年本该死在战场上的。
特鲁勒努力将马背上的男子拉下马来,就那么拖着进了大帐。
两个sh-nv急忙上前阻拦,“你干什么?”
信霞依旧抱着死去的孩子,心里疼语气仍是温婉的,“特鲁勒啊,你不该回来的,知道么?”
“大阏氏”特鲁勒哭了起来,“我知道大家瞧不起我了,可是我”
信霞摇摇头,“别说了,我们没有时间哭泣,天亮就要出发去北都。”
“大阏氏,你先看看这个人。”特鲁勒擦擦泪水,使劲将男子拖到g榻边,“我在江边发现了他,他和首领长得很像啊。”
信霞的眼神落到了地上男子的脸上,淡淡的眉,温柔的脸部曲线,的确很像丈夫,只是少了一部胡须,看上去像是幼年时期的丈夫,可是那种笑她的眼睛忽然睁大,虽然是昏m-状态,那停留在苍白脸上的笑容却和怀里死去的孩子竟是一般无二,充满着说不出的喜悦。
“把他放过来。”
大阏氏的声音忽然变得急切,两个sh-nv惊慌地动手,配合着特鲁勒将男子放到了g榻上,已顾不得那脏兮兮的衣服将洁净的g榻染得污秽。
“这可是长生天给我的补偿么”
人们听着大阏氏近乎呢喃的声音,那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人们看到她伸出了一只手,轻柔地在男子的脸上抚mō,像是在抚mō着自己的孩子。那么温柔的眼神,那么温暖的泪水,这个坚强的nv人终于放声大哭了。
人们很怕她就这么疯了,她一会儿看看怀里的孩子,一会儿看看面前的男子,无法自抑地宣泄着自己的眼泪。
婆子孛儿帖急忙走上前来,低声叫道:“大阏氏,大阏氏。”
信霞忽然醒悟过来,急切地叫道:“快,快拿粥来。”
可是粥灌不进男子的嘴里,换过了羊nǎi一样进不去咽喉,sh-nv们有点着急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的信霞忽然解开了上衣,吓得两个sh-nv一起去赶打特鲁勒,“滚出去!”
特鲁勒不知道大阏氏要干什么,却也不敢停留,急忙跑了出去。
信霞解开了上衣,l-出了带着鞭子印的丰满rǔ*房,那刺目的鞭印是在熊昌的大帐里受尽凌辱的伤痕,旁边的婆子和sh-nv都看得心里悲戚。可是信霞没有顾及她们的反应,将孩子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托起了男子的脑袋,将rǔ*房塞进了男子的嘴里。
男子像孩子一样本能地吸shǔn*了起来。
-------------------【第371章 我叫子归】-------------------
正文]第371章我叫子归——
游云被风扯成一缕一缕的,背yīn的山坡上躺着观天的男子,头发很黑,眼睛更黑,脸部的线条很柔和,怎么看也不像是蛮族男子的样儿,虽然他穿的粗布衣服是北陆的样式,可那长长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懒洋洋地铺在草地上,完全不是蛮族男子的利落。
这是一个东陆的男子,可东陆的男子也少有他这般黑的眸子,那眸子黑得深邃,间或有幽蓝的光芒闪过,透出了一股神秘难言的气息。北陆的冬天比东陆更冷些,他像是没有感觉到冷,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云在移动,没有表情。
当一只大鹰尖唳着从云间飞过,他笑了出来。
旁边不远处练刀的特鲁勒停住了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回过头来问:“你笑什么?我练得不好?”
男子摊开了四肢,“啊”的大叫出来。
特鲁勒疑hu-地挥刀砍着青草,“发魔怔了?“
“你看见那只鹰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我看见了就想笑啊。“
““特鲁勒翻起白眼,拖着刀走过来。
他走路的姿势有点瘸,那是半个月前被同族打伤的,可是他不怨恨他们,他只是怨恨自己没有被打死,像他这样的战场逃兵,死了比活着更幸福。然而他没有死,如今无方部的首领是前首领的遗孀信霞,她不让他死,他就不能死。
“每次看到有鸟儿飞过去,我就想笑啊,我总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鸟,然后和另一只鸟一起飞。“
特鲁勒发愁地将刀chā进土里,“东陆人的想法就是古怪,我们北陆人常梦到自己是狼,是虎,是熊。“
“很可怕的梦啊。“
“梦见自己是鸟就不可怕?在宁州那边,那些鸟人往下sh-箭,他们就是可怕的。“
男子呵呵地笑,笑得灿烂,“我还是很想飞。“
这天夜里,练了一天刀的特鲁勒回了营帐,男子还是看着天空,心里却空了,没有了回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这么想着。
男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受了风寒的他发烧了,奇怪的是他没觉得这很难受,因为有个nv人在用浸了冷水的m-o巾敷在他的额头上,nv人的眼睛里是无限的温柔,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哦,姐姐。”
“你不该夜晚还吹风的。”信霞嗔怪地用手拍他的脸,“全族都在努力劳作,y-o草不可以随便l-ng费的。”
“以后不会了。”男子笑起来,“我这就干活去。”
信霞忙制止了他起来的动作,“别lu-n动,你还很虚弱,等你全好了再说吧。”
“我觉得我很好啊。”
“好的有限吧。”信霞换了一块m-o巾继续敷在他的额头上,“你现在别给我胡闹就行。对了,这两个东西你收好,让外人看见要出事的。”
男子接过她手中的两枚戒指,一个碧绿,一个金黄,看上去价格不菲的样子,“这两个东西很贵吧?”
“土库塔合萨说了,这是魂器,不是寻常人可以拥有的,也许你本来就是不寻常的人。”
“一个每天只想着飞翔的人是不寻常的哈。”男子还在笑,那两个魂器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但他还是小心地揣到怀里去。
&好休息,我去看看族人的情况,这么些日子,大家都很沉闷。“
信霞走了,很是落寞的背影让男子看着心疼,原因他也是知道的。战败的无方部被有熊部兼并了,作为有熊部的奴隶部落,他们被发配到北都东边的铁线河附近,负责为有熊部饲养牛马。武器被没收了,战马被没收了,这两样蛮族人视为生命的东西被剥夺了,无方部的族人失去了复仇的力量。
他还是下了g,挑开帐帘,冷风吹到了脸上,远方的天空慢慢yīn沉了,也许是要下雪了。他紧走了几步,赶到sh-nv路吉儿的身边,一把抢了她手里拎着的水桶,朝着信霞的大帐走过去。
路吉儿微微发了一会儿楞,急急地跑过来,“给我给我,你这个样子要是再出事,又得麻烦大阏氏照顾了。“
“还是我来,我来给姐姐烧洗澡水。“男子不松手,继续朝前走。
路吉儿眨了大眼睛,这个捡来的东陆人原来还是有良心的,在蛮族人的传言中,东陆的人族总是jiān诈的。也许真的是长生天赐给大阏氏的补偿路吉儿看着这个和前代首领模样相似的男子默默地想。
只是一场小雪,却也给无方部带来了麻烦,缺少资源的无方部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来筑巢,他们的工具也被没收了,而瀚州的冬天比东陆更难熬。信霞召集了部落里最后的五名合萨商讨对策,然而五个年老的合萨没有一个人懂得郁非星辰火系的秘术,他们只懂岁正星辰的冰冻秘术,这种秘术在此时发挥不了作用。
这时外面传来的惊呼的声音,信霞带着五名合萨出了大帐,在大帐前三丈的地方,族人们围着那个东陆男子,不知在说些什么。
“孛儿帖婆婆,出什么事了?“
婆子孛儿帖呵呵笑着,“那个孩子会妖术。“
“妖术?“信霞为之失笑,从人群外挤入,也是吃了一惊。
就见那个失去了记忆的男子蹲在地上,两只手上慢慢d-ng漾着翠绿和金黄的光芒。光芒有些淡,可是光芒在渗入大地。
“大家让一让啊。“
男子说完话,人群就让出了缺口。只见地面bō动起来,像是l-ngch-o涌动,一左一右顺着信霞的大帐两侧延伸,然后,土层上升了,平地里就有了三尺来高的土墙,将信霞的大帐围了三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庭院。
人们的惊呼声变成了喝彩声,纷纷鼓起掌来。男子也在笑,那个痛快的样子像是做了一件很自豪的事情,而这的确是自豪的事情。信霞不介意他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但那种笑容,无疑是温暖的,天一样的温暖,这正是无方部最需要的东西,能够产生力量的笑容。
“一个一个来啊,下面该谁家了?“
男子手舞足蹈地叫着,却没有人回答他了,他奇怪地看着大家,那些表情里有难言的愁绪。
“大家都要过冬,可是大家都想你去帮助最困难的人。“信霞走了过来,轻轻擦掉他额头的汗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下去,只会累垮身体。“
男子搔了搔头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合萨撒克鲁走过来低声建议:“大阏氏,不如让他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来做吧,哪怕是一天一家也是好的,最冷的时候离我们不远了。”
信霞心里叹息,知道他并不在乎一个东陆人的死活,这个年老的合萨只是为了部族的延续在说事实。她点了头,“大家先散了吧,等我好好想个办法。”
人群渐渐地散了,男子看到了他们失望的表情,心里便堵得慌。慢慢地,这里就剩了他和信霞站着,小雪和北风一起围在身边跳起了舞,可是这样的气氛很冷清,而就在刚才,他还能感受到四周有了火一样的热情。
我还能做什么?他悄悄地皱起了眉头。
“姐姐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也许是那两个魂器的力量,可是你这虚弱的身子负担不了太多吧,还是不要勉强了。”
“可是我不想姐姐每天都不笑啊,我一定可以做点什么的。”男子难过地低下了头,眼泪流了出来,“我是吃了你的nǎi才活下来的,我也知道姐姐比谁都苦”他的声音从低语变成了咆哮,“即便是放弃这条命,我也要报答姐姐!”
寒风里,男子的咆哮远远传了出去,将细细的雪huā吹开。在一个营帐的后面,少年特鲁勒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低声呜咽起来。他这样的逃兵,全族的耻辱,比不上一个外人对无方部的作用。他的嘴被咬破了,牙齿间有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心里的痛苦反复煎熬着他的jīng神。
“我不要你报答,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信霞将男子抱在了怀里,眼泪随之而下,“子归,子归,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你不要让我难过。”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想着原来“子归”是我的名字吗?
后半夜的时候,特鲁勒看到男子绕着木寨在走,每走出几丈,木寨外围就多出一段五尺高的土墙,而每走出几丈,这个男子就要喘上好一阵子。他就暗暗跟在男子的后面,一面跟着一面哭着。
男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直到现在,木寨只有三分之一的外围被土墙护住,而他已经累得很了。
旁边伸过来一只羊tuǐ,香喷喷的,还在滴着油,是刚烤好的,男子一楞,抬头看见少年站在面前,“特鲁勒,你没睡吗?“
“你都没睡,我为什么要睡?快点吃,这里还有羊nǎi。“
男子笑起来,拉了他一起坐下,“一起吃一起吃,这样才有味道。“
一只羊tuǐ足够垫肚子了,可是两个人吃得很快,羊nǎi一会儿也没了。
男子拍拍肚子站起来,“好,有劲了,干活。“
可是特鲁勒说了一句话,男子就愣住了。
“子归,其实大阏氏死去的儿子的名字。“
-------------------【第372章 预言】-------------------
正文]第372章预言——
天s-泛亮的时候,小雪还在下着,悠悠地像是羽m-o,子归很希望那就是羽m-o,最好能编织在一起绑在身上,那样也许他就可以飞了。他想飞得很高,穿越云层,那云层的后面,也许有另一对羽翼在等待着他。
子归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有这么奇怪的梦,他明明是一个人族,偏偏希望自己是一个羽人。他费劲地抬起右手,掌心处落下了雪huā,慢慢地化了,可是他也笑了。
“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笑?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这是特鲁勒最大的疑hu-,自从在天拓大江边捡回了这个男子,他就总是笑啊笑啊,跟个傻子似的,奇怪的是这个男子一笑,他就觉得轻松了不少。
子归躺在地上,冰冷的草地没有让他觉得冷,干了一晚上地活,身体正热着。他还在看着天空,尽管天s-不是很好,可是那么多的雪huā啊,那么自由,无拘无束得像是一群孩子在嬉闹。
“为什么不笑啊?”子归继续抓那些小小的雪huā,“这么美丽的雪呀,你看它们像不像羽m-o?我喜欢看这些能飞的东西。”
“瀚州没有东陆那么温暖,雪一下,青草就少了,青草少了,牛羊就很难生存了,牛羊少了,牧民们就很艰难了,冬天,永远都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不能开垦土地吗?”
“我们的土地不适合种植,千万年来只能游牧,哪里水草丰美就去哪里,可是部族太多了,所以只能靠打仗来争取土地。现在最强大的部族就是有熊部了,他们占据了最f-i美的地域,可这样也不行,还是要打仗,因为人口多了,瀚州养不活三百万人,只好继续打下去。我们无方部原本住在靠近天拓大江的青茸原南部,有熊部要去征讨东陆,天拓大江就是必经之路,所以有熊部要灭了我们,因为我们不想离开青茸原。”
少年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一边说一边挥舞战刀lu-n砍草地。他的战刀很幸运地保留了下来,是因为他从战场上逃脱了,而没有逃脱的其他战士,刀枪已经被有熊部全部收缴。
子归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仗,他想那可能是因为无聊,无聊的人们除了打仗大概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更能提起jīng神了。这个原因似乎有些牵强,子归于是又开始笑。
木寨内有人忽然尖叫起来,那是一个nv人的尖叫,“神灵啊,神灵给我们赐福啦,神灵啊,万能的神灵啊。”
更多的呼喊声响了起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在冲击着云霄。人们从寒冷的营帐中跑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木债外围那高达五尺的土墙,土墙在拒绝着外界的寒风。人们兴奋得不可自已,喝起了酒,唱起了歌,跳起了舞。
婆子孛儿帖低声赞美着神灵,“长生天还在眷顾着我们啊。”
sh-nv路吉儿和马莲儿哭着拉住了信霞的胳膊,不住地摇晃。小雪的时节已经到了,距离更冷的冬天越来越近了,缺少工具的无方部没有办法在深冬之前构筑土墙,他们用双手挖土,也只是为了给牛羊做个窝,没有牛羊就没有希望。但是现在不同了,希望又开始产生了,就在一夜之间。
可是信霞笑不出来,她正看着木寨的m-n口,特鲁勒背着子归一个劲地跑,从欢呼的人群中费力地挤出来,一直跑到了她的面前。汗水涔涔,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特鲁勒和子归都是大汗淋漓。
信霞微微s-变,回身将帐帘挑起,“放到我g上去。”随后又指派路吉儿,“去把土库塔合萨请来。”
子归又一次发烧了,这一次显然更加沉重,特鲁勒局促不安地站在榻边,两只手不住地摩擦。婆子孛儿帖一块接一块将m-o巾敷到子归的头上,冰冷的m-o巾居然不到片刻就热了起来,她已经连换八条m-o巾了。
sh-nv马莲儿使劲地瞪着特鲁勒,那样子像是要吃人。特鲁勒不敢看她,心虚又害怕,他知道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不再喜欢他了,以前是因为他当了逃兵,现在是因为他让大阏氏c-o碎了心。
信霞没有去怪责少年,她知道这一定是子归自己的意愿,只是她真的不想子归为了自己把命送掉。当丈夫被斩首,当儿子死于高烧,这个吸shǔn过她nǎi*水的东陆男子就是她最后的一点希望,她希望这是长生天赐予她的最后一点幸福。
高烧仍在持续着,土库塔合萨的岁正秘术也没有让高烧减退,信霞失落地想着大概她的幸福终将是完结了,她让所有人退下了,留下自己一个人照顾着子归。
族人们还是沉浸在兴奋中,人们都趁着木寨土墙挡住了寒风加紧构筑牛羊的窝棚,他们在尽全力保护着部族的生存希望。可是我的希望还有么?信霞觉得自己真是很无力,原本她还相信着自己可以让族人获得重生。
半夜里不知怎么就有大雪落了下来,信霞站在帐外,凄冷的空气一分分吸进肺里,族人们多已睡去,没有灯火的光明,族人们尽力节约着每一点资源,四周安静地像是坟地。
光芒却在此时映在她的脸上,她很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延展。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是一个无星之夜,明月都看不分明了。蓦地,她惊醒过来,这光芒是怎么回事?
她冲进了大帐,眼前的奇景让她呼吸顿止。
那该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男子安静地躺在g榻上,一缕缕扭动的光芒从他的身体里袅袅而起,碧绿和金黄s-的光芒将整个大帐映照得金碧辉煌,仿佛是一个光的海洋。这光芒却不刺眼,她很清楚地看到了男子脸上的笑容,那种给人温暖与希望的笑容。
“孛儿帖,路吉儿,马莲儿。”
信霞失声大叫,偏帐里的三人急慌慌跑了过来,看她们的样子也是不曾合眼的。当她们三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时,都被吓呆了。
“快去请土库塔合萨过来。”信霞大叫着。
路吉儿很快清醒过来,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等到老合萨赶到的时候,他比其他人更加震骇,老人哆哆嗦嗦地靠近g榻,几乎是要疯狂了,“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神啊这是星辰力啊”
没人听得懂老人在说什么,那一张老脸在光芒中每一条皱纹都那么清晰。他小心地拉着男子的手,那手上的绿s-戒指仍在流动光芒,但大帐内的缭绕光芒悄悄湮灭了。
“魂器星辰碎片的魂器星魂啊这是长生天要我们无方部重生吗?”老人真的要疯狂了,他跪倒在地上,举着双手呐喊起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又哭泣起来。
这老爷子怕是要疯了路吉儿和马莲儿互相看了看,心领神会的眼神一触,立时走上前去,一人一边搀了老人的胳膊。
可是土库塔瘦弱如柴的身体忽然迸发了巨大的能量,双臂一摆就把两个小姑娘甩到了旁边去,回头时,一对老眼jīng光灼灼,亮如星辰,只听他低低地嘶吼起来,像是年老体衰的豹子怒视着自己的孩子,“都出去!让我与阏氏说话!吩咐亲兵,不准有人靠近大帐三丈!违者杀无赦!“
这本该是部族首领说的话,但是合萨在蛮族的地位相当于东陆人族的国师、宁州羽族的祭司,他们发布命令通常代表着族内有最重大的事件发生。
婆子孛儿帖的脸s-立时变了,急忙拖着两个sh-nv跑出去,召集了四名亲兵分别守卫在大帐的四个方位。亲兵们严阵以待,没有盔甲,没有刀枪,可是他们手里的棍bāng粗如儿臂。
信霞看见了年老的合萨跪拜在自己的脚边,用头不住地触碰自己的脚面,这是蛮族里极重的礼数。
“信霞阏氏,这个孩子其实是祸种啊,土库塔我请阏氏将此人赶走,再不能让他留在部族里了。“
信霞心里一惊,双手搀起老人,发现这老人的话竟然完全颠倒了,刚才的那番举动明明是充满了喜悦的。
“土库塔合萨,你到底想说什么?“
土库塔把声音压得极低,“阏氏,能否告诉我这个快死的废人,您是不是有重振无方部的想法?”
信霞没有说话,眼睛直bī老人,她看到了老人心底的喜悦和恐惧同时并存。
“阏氏,如果要重振无方部,这个男子就是神灵赐予的宝藏,可是如果阏氏只想保全部族,这个男子就是祸害。”老人狠狠咬牙,眼睛里又在冒起jīng光,“请阏氏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信霞忽的叹了气,“土库塔合萨,还是请您详细说说吧,我知道您一定掌握了什么的。”
土库塔坐到火盆边上,拨n-ng了炭火,那火光中老人的面容有些狰狞了。
“阏氏一定知道《石鼓书》吧?“
“那是我们北陆蛮族的圣典。“
“我有幸在有熊部大合萨烈伦涵那里看过一次。“老人轻轻叹了气。
“这个男子,就是《石鼓书》里预言的魔王!“
“黑白四翼之魔王!“
-------------------【第373章 洗刷耻辱的方法】-------------------
正文]第373章洗刷耻辱的方法——
谁都没想到那么一个高烧的人居然醒过来以后一点事都没有,神奇得像是受了神灵的眷顾。
人们看着子归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敬畏起来,就是这么一个东陆的男子,在一夜之间让木寨被土墙保护,在一夜之间高烧褪尽jīng神十足,这可还是个普通的人么?人们还在想着他的脸,和前代首领颇为相似的脸,这个男子,为什么会在前代首领和首领之子死去的同一天出现?这难道不是神灵的眷顾?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可是子归在更多的时候看上去只是一个喜欢傻笑的孩子,每个见过他的人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带得笑了。人们其实不知道为什么笑,这也许是一种相互的感染,信霞很多时候都这么想,但这是她希望看到的景象。经历了灭族风暴的无方部,越早振奋过来,就越能积聚起力量。
大多数的时候,子归都是在帮人干活,即便是他让部族有了遮风避雨的功绩,人们也看不到他有什么居功的意思,他总是很快乐地在干活,不管是给牛羊挤nǎi,还是给牛羊筑窝。他的笑声总是从白天飞扬到晚上,像是不知世事的孩子。
灭族的悲伤没有洗尽,但是被藏到了心里去,无方部的人们还在生存,他们开始学会让工作充实自己的心灵。大雪掩埋的草原,总有见到天的一刻,那一刻,也许很快就要来了。
特鲁勒开始羡慕子归了,自己捡来的一个人居然得到大家这么多赞赏,可是他并不嫉恨他,因为自己是全族的耻辱,他想着如何要洗刷这样的耻辱,只能每天拼命地练刀,从早到晚地练,他想一刀就能劈开那个有熊部熊昌的黑s-骏马,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跌在尘土里。
“可是你连有熊部的北都都进不去吧?”子归拨n-ng着青草,“你连战马都没有吧?”
特鲁勒泄气地将刀chā进地里,一屁股坐下来,“整个部族就只有我这一把战刀,战马一匹都没有,其实我想报仇也是没机会的。”
“然后呢?”
“我要练好刀,然后去刺杀熊昌。”
少年愤愤地挥舞拳头,可是子归还是笑,“我听说熊昌有一万骑兵jīng锐,三千是‘熊罴骑’,还有三百名金帐武士,你觉得你能靠近得了他么?”
特鲁勒泄气地垂下头,几乎是自言自语了,“没人可以帮我”
“那就去帮人啊。”
特鲁勒一楞,“你说什么?”
子归这时不笑了,难得的严肃了许多,“你不是不知道姐姐有多苦吧?她每天为了族人忙着,御寒的衣物,冬天的食物,她想做很多事,可是很多事都做不了,她需要有人帮她的。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族人n-ng点小土房子,可是这也只是让大家有一点点温暖而已,要让大家重新振作起来,还是要靠你们自己,你们对于瀚州,比我更了解。”
特鲁勒默然了,从山坡上看过去,木寨初步有了规模,外围是土墙,里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土包,牛羊和人共处,有其乐融融的味道。他知道这绝大部分都是子归的功劳,可是牛羊大部分都是要进贡去北都有熊部的。
“他们还在努力,就算是被压榨也还在努力,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特鲁勒蓦然回头,“你真的失忆了?为什么你说话这么冷静?”
子归又开始笑,“现在我的记忆是在这里生活的部分,以前是不记得了,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失忆的人不应该这么笑的!”
“难不成要我哭?”
“你不想哭?”
“为了找不回记忆而哭?难道我一辈子想不起来就要哭泣一辈子?这样不好吧?我不让自己快乐起来,我就只能成为丧家之犬,我不想就这样让自己变成废物,所以我只能笑。”
特鲁勒牢牢盯着他那黑得有些诡异的眼睛,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他吐出一口气,“你这个东陆人比我们北陆蛮族人更坚强。”
之后的几天,特鲁勒受到了很难堪的待遇,他勇敢地在村子里帮族人干活,可是没有人愿意他来帮忙,他出现的地方,只有奚落,只有嘲讽。少年不敢抬头,任凭族人们用愤怒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切割,那是比寒风刮在脸上更深的疼痛。
两天后,少年放弃了,他默默地缩在自己小小的帐篷里,咬着自己嘴,血流出来也感受不到疼痛,他觉得自己麻木了,接下来大概就是崩溃。
“受不了了?”
还是笑声,特鲁勒有些恼火了,一下子站起来,用刀指着旁边的男子,“你只是想看我的笑话!”
子归摇晃着脑袋,那没束起的长发让特鲁勒想到了马莲儿出浴的样子,那时他红着脸跑出了两里多路,可是子归没有马莲儿好看
“族人不认同你,你就放弃了?你只要做点让族人刮目相看的事情不就好了吗?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急什么?”
特鲁勒使劲地咬牙,“我觉得只有杀了熊昌这一件事可以洗刷我的耻辱。”
子归楞了一下,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肩头上,“你们蛮族人从来不知道用脑子的吗?你现在就算帮所有人干活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一点实际的困难。“
特鲁勒微微打个冷颤,他头一次发现这个东陆的男子也会有这么凶狠的表情,像是像是一个恶魔?
“现在你们缺什么?衣物和食物!这两样东西的本源就是钱!钱!钱!“子归忽然就趾高气扬起来,”难怪你们是蛮族人,总是不知道怎么赚钱,我告诉你,只要有了钱,什么困难都没了。“
特鲁勒感受到了神灵的召唤,他忽然醒悟过来,猛地直起身子,差点让踩在他肩上的子归摔到地上去,然后他一把就攥住了子归的双手,眼睛里泛动了泪光,“你说的对,子归,你说吧,我们去哪n-ng钱?“
““子归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红了面孔,”其实,我哪知道这个“
特鲁勒的眼泪终究是没有掉出来,他的表情变得生硬,然后很生硬地朝着帐m-n口走去,最后他说:“你这个骗子!“
““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子归发现特鲁勒失踪了,居然没有回来吃午饭。子归想着自己是不是昨天把话说重了,特鲁勒毕竟还是个孩子,本来就被族人排斥的他也许受不了言辞的挑衅。子归借了一匹小马,晃晃悠悠地骑在马上,开始寻找特鲁勒。
可是这么一找,居然找出了麻烦。
远远地就听到了呼喝的声音,像是孤独的狼在嘶吼,那么愤怒,子归一听就知道这是特鲁勒的声音。他好奇的是为什么特鲁勒这么愤怒地在喊,是想发泄心里的愤懑么?直到走近了一些,子归才脸s-大变,知道了吼声的缘由。
灰m-ngm-ng一片的东西,覆盖在草地上,不住地跳动,一声声短促的吱吱声让人听得浑身发m-o,子归从来没想过会见到这么多的老鼠。可那也算是老鼠么?每一只的个头都有半截手臂那么长,体型圆如小桶,怎么看也是巨型化的种类。
子归悄悄溜下马,让小马自行跑开,他则是悄悄地靠近过去。距离拉近了,他的脸s-也更加难看了,那么一大片灰s-,怕是有数百只之多。特鲁勒愤怒地挥刀,将一只只老鼠砍杀在地,恶心的血溅了一身,可是他还在挥刀,似乎没有打算逃走。
想自杀么?子归皱着眉头想,可是特鲁勒脸上的表情是愤怒的,并不是自杀时的绝望。他从怀里取出了两个戒指套在手上,却是自己也有点发怔,这么自然地就取出了魂器,而且似乎是天生就会使用,这是不是失去的记忆还残存着一点联系?
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放声大喊:“特鲁勒,过来,我有办法了。”
特鲁勒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挥刀连续劈砍,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几个纵身跑出了包围圈。那些灰s-的巨鼠被jī发了兽x-ng,嘶叫着追了过来。
子归这才发现特鲁勒累得不轻,急忙将他让到身后,可是面对着那么多老鼠,他着实心里发m-o。猛地蹲在身去,他的双手按在地面上,金黄s-的光芒随之从地下穿出,一束束刺向天空。
特鲁勒没有防备,被大地的震动吓了一跳,就见面前忽然涌起四面土墙,不住地朝上弯曲,直至合成了一个包子而这个包子里面,更加躁动的嘶鸣声越来越响,像是闷雷。
“这些老鼠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子归擦了把冷汗。
“是旅鼠,专m-n吃青草的。”特鲁勒也在擦汗,“这么多一起来还真是少见,正好我在这里练刀,看到它们就只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了,这些东西吃了青草,我们的牛羊就没有食物了。哎?你又笑?想嘲讽我么?“
子归忽然竖起大拇指,“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你这可是为部族立了大功呀。“
“哦?“
-------------------【第374章 钱啊钱啊】-------------------
正文]第374章钱啊钱啊——
子归兴高采烈地领着信霞来看旅鼠的尸体
路吉儿和马莲儿早就吐了
很多的族人也跟来了,都看到那数百只旅鼠的尸体,他们开始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候,特鲁勒远远站在人群的后面,蹲在草丛里,使劲地拔草,头都没敢抬起来。
一片白s-的粗布裙出现在少年的跟前,少年仍旧不敢抬头,尽管他已经知道信霞站在了面前,他只是一个劲地在心里打鼓。
“作为一个孩子,从战场逃离不是错误,那也许是一份耻辱,但毕竟不是所有人天生就是战士,即便这个孩子曾经是一族的骄傲。”
信霞缓缓地开口,那一身粗布衣裙也掩饰不住她此时的高贵,人们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块静静躺在泥土里发光的y。人们印象中的无方部阏氏,似乎从来都是沉稳的,从容的,既有北陆nv子的坚强,又有东陆nv子的温婉,这两种气质融合在一起,便是所有人敬仰的“草原明huā”。
“可是孩子终将长大,雏鹰终将展翅,深埋地下的种子终将发芽。”信霞将手搭在了少年的肩头上,“北陆的英雄,都不是天生的!”
人们看着这个nv人走开了,她笑着走向无方部的营地,那是真真切切的高兴,而自从无方部覆灭,他们很久没有见过这个nv人笑了。
特鲁勒翻滚着心ch-o,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满脸泪水,子归就站在他的身边,很容易就听到了他的饮泣,可是子归当然没有奚落他的意思,而且看着他这么哭,忽然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也是这样哭的。
人们慢慢移动了,朝着那旅鼠尸体走过去,一人拎了一只旅鼠走了。
“”子归咧了嘴,“不恶心么?特鲁勒,他们在做什么呀?”
特鲁勒收了哭泣,看着人们从身边走过,忽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呢?”
“旅鼠的r-u其实很好吃的。他们是原谅我了么”特鲁勒的笑又凝固在脸上,一个杏眼圆睁的小姑娘正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神情还是愤愤的。
“马莲儿”
“特鲁勒,你就是笨蛋!”
小姑娘一溜烟跑了,留下个特鲁勒原地发呆,子归也没闹明白,只好陪了他一起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子归忽然大叫一声,“有了有了!”
特鲁勒奇怪地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了?”
“瀚州这里当然是有动物的,m-o皮这种东西应该会有人买吧?不如咱们去狩猎啊,n-ng些m-o皮去卖!”
“你怎么才想起来?部族里的人都知道啊。”特鲁勒嗤笑了一声。
“那你不动手?”
“整个部族就我手里一把战刀,怎么狩猎?而且还没有战马。”
子归不说话了,默默地看着天上的游云,特鲁勒说的是很残酷的一个现实。
又一个第二天,轮到子归失踪了
信霞皱着眉头叫来特鲁勒,特鲁勒也是懵然不知,于是跑到附近去找,可是这时候的子归,正在北都城里的一条胡同口蹲着。
北都,其实原名叫做“悖都”,它是瀚州草原上唯一的一座石城,在以游牧为生的蛮族来说,这样的城市无疑是另类的。之所以叫做“悖都”,是因为这座城市的上空,星野苍茫,看不见有星辰从这里经过,而每一个攻入这里的部族,都无法善终,即便是草原上的传奇——昭武公吕归尘的青阳部也不能幸免。可是这么一个背负了诅咒厄运的城市,依然有无数的部族要去攻陷它,仿佛只是为了在北都的血泪史上留下一点自己的印记。
子归想起了一点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说,却想不起在哪里看来的这些传说,而当他进入这座城市之后,他才发现这的确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他从来也不知道一个城市里会有那么的营帐,走了好半天居然没有发现什么宫殿之类的东西,唯一让他有概念的就是有时候会看到一些金s-的大帐,占地竟然有一亩之大,若不是大帐m-n口都是铠甲满身的武士,他真想进去看看究竟。
子归在这里晃悠了半天,眼瞅着天s-都暗了,他真的没有在天上看到有星辰的光芒,只有明月l-出了一点点的清辉,很吝啬的样子。而且这里的人也很吝啬,他蹲在角落也有一会儿了,居然没有人抛下一个铜子给他
“好饿啊”子归想着今天是白来了。起初他倒是想偷钱的,可是瀚州的蛮族人居然没有带钱的习惯,而那些从东陆来的商人,他们的确带了钱,不仅带了钱,还带了路护作为保镖无论哪个路护都壮实有力,打他这样的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他从角落里走出来,失魂落魄地朝着城m-n走过去,一路走一路想,往往撞了人也是无动于衷的,满脑子里尽是想着怎么n-ng到钱。北都的蛮族人似乎还是对东陆人tǐng好的,被他撞到的人竟是没有一个来找茬,也可能是这个东陆小子穿得太寒酸了直到一个蛮族老人的出现
“撞了人不道歉?”
子归没有理会这个苍老的声音,更是被这人身上的酒气冲得一阵头晕,很自然地就侧过身子,继续埋头朝前走。
“你不道歉?”
“你真的不道歉?”
“你为什么不道歉?”
“你心事很重,这影响你道歉吗?”
子归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北都,可是身后一个老人竟然跟着他一直走,而且一个劲地撩拨他。子归叹口气,仰头看着苍茫星空,离开了北都,天空像是干净了起来,星辰清晰在目,身体不知怎么就开始舒服了。心思一动,他掏出了怀里的戒指,果然,这两个物件正散发着m-ngm-ng的光。这到底是什么?子归纳闷地想着。
“你是东陆人,那是礼仪之邦,道歉也不会吗?”
子归想起来身后的这个人了,他将戒指重新放回怀中,慢慢转过身来,看着这个鹤发童颜的北陆老人,“那我道歉,可以了吧?”
哪知这老人根本就接受他的道歉,“你缺少道歉的诚意。”
“”子归从他脸上看不到耍笑的神情,可他说出的话分明是无聊的,“你有话跟我说么?快点说吧,我要赶路。”
“你走得这么慢,算是赶路?你为什么这么多心事呢?”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老人笑了,“你身上有充沛的jīng神力,也有修炼武技产生的气息,那么你来北都做什么?看你的样子不是四处游历的旅人,也不是追寻真理的长m-n僧,那么你是一个刺客?”
子归也笑,“你说的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来这里的目的就一个,我是来赚钱的,只不过我没找到赚钱的方法。”
“在北陆,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赚钱。东陆人来这里做jiāo易,是需要北陆的战马和动物的m-o皮,而我们,需要东陆的各种古怪的器物,当然我们也需要军械,但那时被东陆禁止的。”
子归的眼睛亮了起来,“动物的m-o皮?什么动物的m-o皮能和东陆人做jiāo易?”
“主要是野牛,瀚州野牛的皮是制作轻甲的上好材料,当然牛r-u也很好吃。喝酒不?”
子归摇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酒袋,“我不会喝酒。老人家,到底跟着我干什么?你总不会是上天派下来给我提建议的吧?”
老人灌了一口酒,那酒气冲得子归差点站不稳,“你身上的jīng神力吸引我来的,在瀚州这片草原上,我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充沛jīng神力的人,可你根本就不是秘道家。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子归搔了搔头发,“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的脑海里总是很清晰地出现亘白星辰的轨迹。”
“真是个诚实的小子,幸亏是我听到了,换了别人,你大概会被追杀。”老人大笑,“亘白是一颗祝福的星辰,在十二主星里它是最容易被联系到人身的,但要清晰地看到星辰运行的轨迹,这可是连高级秘道家都做不到的事。你这样的人”他忽然端正了脸s-,继续说道:“正好做我徒弟!”
“哎?”子归又是发懵,这老头跟了自己一路,就是想收自己当徒弟?可看他那表情,不像是说笑。
“给你当徒弟有钱赚吗?”
“”这次轮到老人发懵了,“你说什么?”
“给你当徒弟有钱赚么?”
“你很需要钱?”
“我需要很多的钱。”
老人叹气了,“你给我当徒弟,我能教你占星,能教你秘术,可是无论当占星师还是秘道家,都是不能被身外之物y-uhu-的。任何一个人,心里杂念多了,就无法登上高层境界了,你懂么?”
“那么,再见!”
子归决绝地说完,决绝地走了。
“”
老人却没有追,看着他萧瑟的背影轻轻笑着,“土库塔,我的老朋友,这就是你说的魔王么?看上去很有趣的样子。可他不是羽族,哪来的羽翼?黑白四翼又是什么意思?”
而子归只是在想一件事,“钱啊钱啊,你们都长在野牛身上了啊。”
-------------------【第375章 斩狼者】-------------------
正文]第375章斩狼者——
特鲁勒发现这个东陆男子其实tǐng孩子气的,昨晚被阏氏数落一晚上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现在还兴致勃勃地跑出来瞎h-n,要不是阏氏特别jiāo代要好好看着他,这会儿也不会跑来送死了
在前方,细雪在草原上悠然落下,地面变得有些湿润,一群野牛在草原上慢慢走着,它们行走的方向是铁线河的上游地区蛮舞原。相对于瀚州的其他地方,彤云大山脚下的蛮舞原在冬天还是不错的环境,很多动物都会在深冬之前进去蛮舞原,然后进入彤云大山。
子归是不知道彤云大山是什么地方,他只是想着野牛皮的价值,因此昨晚在信霞数落之后跑去找了婆子孛儿帖,知道了野牛群的确切方位。他是没打算和特鲁勒一起来的,可是特鲁勒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无可奈何的他只好带着他一起上路。
然而发现了野牛群之后,他开始后悔了,前方的野牛群数量竟然有百只之多,而且看上去很雄壮的样子,要顶翻他绝对很容易,说不定还能把他顶到天上去。所以他一直趴在草丛里,琢磨着是不是要等到有落单的野牛再动手。
“别想了,野牛群是不会落单的,除非碰上狼群。”特鲁勒很希望自己的话能摧毁他脆弱的勇气。
然后他听到了子归充满憧憬的声音,“哪里有狼群呢”
“你别lu-n想了,这时候的狼群都在朔方原以北,你可千万别招惹狼群,草原上没有人不怕狼群!”
特鲁勒在咆哮,虽然他及时住口,可是那些野牛根本没搭理他,他小心地喘口气,发现子归也没搭理他,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语,“狼群是怎么捕猎的呢?”
特鲁勒泄气地回答:“就是一群狼埋伏在四周悄悄靠近,然后在攻击范围内群起而上,将野牛群切割成几块,再然后找最容易得手的一块猛扑。”
“好办法。”子归笑了起来,“我想到办法了,就用狼群的办法。”
“我认为自杀还是用刀抹脖子比较痛快些。”
子归拍拍他的肩头,笑道:“你别动,我自己过去。”
“你发什么疯?”特鲁勒惊叫起来,又想起那边的野牛,小心地看了一眼。的确有几只野牛发现了他们,可它们只是随意地看了看这两只蝼蚁,继续朝前走。
子归站了起来,笑着朝野牛群走去。
特鲁勒一跃而起,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是失忆还是失恋啊?真要自杀也得等大阏氏的同意!”
“懒得跟你这个蛮族人解释,我长得像短命的人吗?”子归回头一呲牙,“小m-o孩子,给我老实呆着。”
特鲁勒第二次被他吓住了,这个男子忽然脸s-冷酷,那对漆黑的眸子里泛起了幽幽蓝光,像是魅hu-了人心的漩涡,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子归哼哼着走了,特鲁勒开始祈祷那xiōng有成竹的样子不是装出来唬人的。
野牛其实还是有攻击x-ng的,只是它们的意识中只有带有攻击x-ng的敌意的物种接近,他们才会抢先发起进攻。很多野牛都看到了那个慢悠悠走近的男子,但男子身上的惫懒气息勾不起它们攻击的**,因此它们选择了无视。
子归自己也是心里打鼓,他早就戴上了两枚戒指,把手背在身后不住地摩擦。这两个东西他总是无意识地运用起来,却不了解它们的作用范围有多大。他在离着最近的野牛五丈开外就停步了,仔细看着野牛群的排列。
那高傲的走在最前方的无疑就是牛头了,然后是母牛和小牛被壮实的公牛围在中间,在队伍后方的十几头健硕的公牛,想必是负责断后的。子归就算不是蛮族人,也知道母牛和小牛是不应该被围捕的,因为这是一个族群的传承,不到没有生机的时候,没有人会选择让野牛群绝种,所以他的目标放在了队尾的野牛身上,尽管它们看上去tǐng吓人的,那头上的尖角都是冲前的,怎么看都是杀人利器。
几只野牛看见这个人类蹲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工夫,草丛里闪烁起碧绿和金黄s-的光芒来。特鲁勒同样看见了,可他忽然发现子归不见了,像是融化在大地之中。
“人呢?”
特鲁勒刚刚发现这个状况,就感觉到脚下泥土一阵颤动,这颤动起初还微弱,渐渐地变成了躁动,伴随而来的是呼啸的风声,将无数青草刮上天空。这个地方,似乎经历着天象的异变,因为方圆半里之外的天空依然晴朗。
大地在震动,沉闷的隆隆声开始jīd-ng。野牛群随之爆出了嘶吼,“哞哞”声里充满了惊恐,那牛头领头的野牛高昂了脑袋,发出了最大的声音,召集着全族奔跑。牛头当前开路,惊慌地朝着蛮舞原的方向奔跑,全族上下即刻行动起来,拼命地朝前闯。
没有一只牛回头,可是特鲁勒看见了,整个队伍被分割成两个部分,大部队已然冲锋了,可是最后的十几头健壮公牛被留了下来,拦截它们的是一条条绿s-的草鞭。没错,是草之长鞭。特鲁勒惊呆了。
狂风刮起了青草,所有的青草反常地没有四处飞散,反而疾速凝聚在一起,层层叠叠,一条条的绿s-草鞭又重叠在一起,构筑了宽大的网,居然横亘出数十丈之长。被拦截的野牛们疯狂地冲击着,所有的力道都被化解出去,不等它们反应过来,这绿s-的鞭网合拢起来,从野牛们的身体四周穿chā过去。野牛们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那吼声里都是愤怒。
可是仍旧没有野牛回来救他们,在弱r-u强食地自然法则面前,牛头毅然选择了留下它们,为了种族的延续,它只能带着大部队尽快离开危险区域。
剩下的野牛被牢牢绑住了,不甘心地它们依旧在挣扎,直到筋疲力尽,软倒在网里,急促地喘着粗气。特鲁勒看得真切,急忙跑了过来,却是没有看到子归的影子,他站在草丛里四处张望,除了面前那些野牛,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了他一人,一股苍凉就那么涌了出来。
“子归,子归!”少年大吼起来。
“你就不能朝下看?”
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吓了特鲁勒一跳,低头看时,只见一个脑袋就在脚边,那么熟悉的笑容,可不正是子归,可是他什么时候被活埋了?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脚边的土便松软得像是羊羔身上的m-o,他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子归从土里爬出来,还是笑,“怎么样?我说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了。你去把族人叫来,我继续追那些野牛了。”
特鲁勒发傻的时候,子归乐颠颠地跑远了。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子归是不着急追踪的,因为狂奔的野牛在地上留下了很多的足迹,他只要跟着跑就行了。可是他没有注意到地上并不全是野牛的足迹,直到他发现这个事实后,他才后悔得想哭。
前方血腥气飘了过来,子归一楞止步,只见那前方数十只灰m-o野狼正在啃噬几只野牛的尸体。子归转身就跑,却好死不死地还惊呼了。
他的呼声惊动了野狼,立时有十几只野狼追了过来,那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根本就不是子归可以比拟的。所以子归选择了自我活埋,然而有一道锐利的风急速冲击了过来,分明带着强大的气息。
一条绿s-的人影以高速在草丛间穿行,人未到杀气已是浓烈散出,锐利如刀。随着一声轻轻的冷笑,她的身影横过丈许地面,倏忽间站到了子归刚才所处方位。
“人呢?明明看到有人的。“
她疑hu-地四下里观望,全然不顾自身被野狼包围。她身上的杀气太重,以至于那些野狼没有一只敢靠近过来,天x-ng的凶残又让它们舍不得放弃到口的美餐,它们围绕着这个人开始打转。
“见鬼了么?“
她还在沉y-n,却有一只野狼展开试探x-ng的攻击,从后方直扑上来。狼牙锐利,狼眼闪光,这一扑即便是野牛也要开膛破肚,却见这人朝右微微侧身,一拳就打在狼头处,顿时爆出血浆。
同类的血终于jī发了野狼的凶x-ng,十几只狼同时扑上,光是那嘶吼声听着也浑身发冷。这人倒是并不在意,从背后取下七尺大砍刀,一个箭步蹿到了两只野狼面前,大砍刀老实不客气地横斩出去。
草地被血染出斑驳,野狼的悲鸣声带起了萧索,人影晃动之间,大砍刀如雪片翻飞,不过短短片刻,十几只野狼伏尸处处。刀光收敛的那一刻,这个人身上的绿s-长袍已被鲜血浸透。
她依旧不在意,疑hu-地看着周围,要找寻刚才惊叫的人。
“哇,好多血,造孽啊,造孽啊。“
这人登时吓得浑身冰凉,这个声音竟然是从脚下发出来的,低头一看,地上居然出现了一个脑袋,这一下又吓得不轻,她一个倒翻,跳出去丈许开外。
而那个头还在草丛里,见她跳到后面去,居然还原地转了起来,又把目光落向她,而且还在笑。
“死人头啊~~~“
-------------------【第376章 零卿】-------------------
正文]第376章零卿——
这分明是一个少nv的声音,子归转着眼珠想,可是对面那人实在看不出男nv来。那人戴着风帽,看不见头脸,穿的又是宽大的绿s-长袍,身材也是无从观察,而且这长袍明显很大,极不合体,唯一有特s-的就是对方手里的大砍刀,足有七尺长,可是这个人身高却比自己还矮了一头。
看着这个死人头骨碌碌转着眼珠打量自己,少nv浑身发冷,心里发m-o。双方对视了半天,直到小雪扑到少nv的脸上,她才怒吼了一声,“好你个死人头,居然敢吓本姑娘?给我滚出来!”
子归顿时s-变,眼瞅着这少nv跳上了半空,大砍刀划出森寒轨迹,劈斩而下。也许是这少nv还在害怕,大砍刀劈在地上,距离子归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刀劲宣泄的那一刻,子归像个萝卜一样被拔了出来,生生地震上了天空,然后“砰”的一下,重重摔回了地面。饶是草地,他也摔得头晕脑胀,只觉得浑身骨架都要散了,疼得呲牙咧嘴。
少nv总算是冷静了,既然对方还是个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她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大砍刀直指子归的脸,“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我们蛮族人?”
子归很配合地躺在地上没动,那刀尖距离鼻子不过寸许,一阵阵的杀气冲了过来,看对方这气势,杀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估计比杀狼还要容易些。那些野狼的尸体还躺在不远处,就是极好的证明了。
“我没冒充啊,我是被蛮族人捡来的,你看吧,其实我是一个流l-ng到这里的东陆人。”
“东陆?你是探子?又想打我们瀚州的主意?”少nv忽然就怒了,一刀落下,在子归的冷汗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时候,刀从他的脸侧擦了过去,刺入土中。
子归吓得大叫:“不是啊不是啊,我失忆了啊,我不知道是怎么来北陆的啊。你看我的眼睛,多诚恳。”
少nv还就真的去看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像是宝石,可是这宝石的边缘居然有诡异的蓝光,“嗯?还敢说自己不是探子?一个旅人怎么会懂明月星辰魅hu-之术的?”
“哎?”子归一楞,满头雾水地叫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啊。”
少nv更不听他解释,一脚踩在他xiōng口,恶狠狠地说:“站起来,不要妄想逃跑,我要带你回去见首领!”
“站起来是没问题可是你能不能把脚挪开”
“”
子归垂头丧气地走着,双手被自己的腰带绑在身后,他后面就是那个古怪的少nv,抗着沉甸甸的大砍刀,子归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矮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可是他想蛮族的nv人似乎都tǐng强悍的。
“你嘀咕什么?”
“没没我就是想说这个地方我很熟悉。”
“看来你果然是东陆的探子,连北都附近都查探过了。”
“不是啊,我是说这附近是无方部,我是在这里生活的。”
那少nv爆起一脚,将子归踹出去几丈远,“不合格的探子,无方部怎么可能在朔方原?”
子归从地上翻个身,仰面朝天,苦笑了一声,“那是以前了,一个月前,有熊部灭了无方部,无方部作为有熊部的奴隶部落迁到了这里。”
寒光一闪,那大砍刀又一次劈了过来,在子归双tuǐ之间chā下,吓得子归使劲朝后蹭。可是他没蹭出去半尺,一只手已经掐在咽喉处,那少nv忽然拉下风帽,怒容满面。
“你胡说什么?”
至此子归看到了这个少nv的真容,承袭着瀚州nv人特有的娇柔,却不同于东陆nv人软弱的气质。微微泛红的肤s-,发髻却是利落地扎了马尾,便衬得脸容干净得很,眉宇间的英气勃勃而出,像是随时要上阵的样儿。
少nv火气上撞,手上加了两分力道,子归顿时觉得呼吸不畅。
“说,无方部如今怎么样了?”
子归拼命摇脑袋,这少nv缩回手去。子归猛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瀚州草原上谁不知道有熊部打败无方部的事情?你不信可以去别的地方找人问问。”
少nv将视线凝定在他的脸上,似在搜寻他撒谎的痕迹,可是面前这张脸温柔有余刚毅不足,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说谎的人不会这么镇定,除非他是一个不怕被阉割的太监。
子归听见了凄厉的尖叫声,少nv在风中大哭,震得不远处的铁线河也加速了流动,颇有猛虎啸林的气势,至少子归被震得昏头昏脑,可是他又觉得这个凄冷的少nv像是在哪里遭遇过,这样的痛苦气息似乎在哪里感受过。
“告诉我!无方部现在在哪里?”
子归面对着那要杀人一样的眼神,着实有点害怕,小心地问道:“你是谁呀?”
“你别管我是谁!快带我去无方部!”
特鲁勒远远地就看见了子归,却奇怪为什么他身后有一个少nv。他跑了过去,挥手大叫:“子归,你回来啦!”
“你没看见我被人绑架了吗?”子归急忙求救。
特鲁勒吃了一惊,这才发现他是被人绑着的,蛮族人的血x-ng一下子就jī发出来,战刀出鞘,“无方部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少nv看也不看,顺手将子归推过去,吓得特鲁勒急忙收刀,刚刚侧身就被少nv一脚踹了出去。
“特鲁勒你敢跟我动手?”少nv大喝一声。
特鲁勒正要发动第二次攻击,听到这话猛地一呆,那少nv已经从他身边跑过,朝着木寨内去了。
“看样子这顿打是白挨了。”子归叹气。
特鲁勒看着那少nv消失的背影发呆,“她回来了”
“你快松开我啊,这家伙是谁?”
“她是首领的妹妹”
听到这句话子归还算吃惊,可是惊骇接踵而来。
“她是草原的狮子”
“呃”
子归和特鲁勒就站在信霞的大帐外,从下午一直站到黄昏,大帐里nv人的哭泣声就没断绝过。感同身受的两个人也不敢轻易进去,nv人哭泣的时候,他们男人派不上用场。
“子归你在就好了,大阏氏叫你进去。”帐帘挑开,婆子孛儿帖走了出来,脸上泪痕犹在,“我去收拾饭菜,特鲁勒,你来帮我一把。”
子归讷讷地进了大帐,路吉儿和马莲儿哭得眼睛都肿了,榻上,信霞抱着那个少nv不住拍她的后背,一双眼睛同样红着。
子归看着心疼,几步赶过去,“姐姐,哭坏了身子不好。”
那少nv忽然从信霞怀里挣出来,疑hu-地问:“你叫谁姐姐?阏氏的大帐你也敢闯?滚出去!”
信霞扯了扯她的胳膊,“这是我的弟弟了。”又叫子归,“子归你过来,见见我们无方部的nv英雄——零卿,她在外游历八年,今天也是才回来的。”
子归反而后退两步,“嗯嗯,我见过了,就不用再见了。”
信霞一楞,那零卿已笑出声来,“怎么?还记恨我打你?没个男人样子,嫂子你怎么n-ng了这么个人来?”
信霞也笑,将子归的来历说了一遍,这让少nv更加疑hu-,从信霞诉说之初一直到信霞说完,她的目光就一直在子归身上打转。子归被她看得心里发m-o,一步步退到了大帐m-n口。
零卿忽然叫道:“喂,你过来!”
“做什么?我真的不是东陆的探子。”
“过来!”
子归又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杀气,心中惶惶,小心地挪了脚步上前。
零卿微微笑起来,这种狼看见羊的笑容让字归很想跑开,“我也相信你不是东陆的探子,如果是探子没可能帮我们做这么多事情。说起来,我也要代表哥哥感谢你。”
“不用不用我也没做什么”子归还是很害怕。
“我想问一下,你一个月前才到的北陆,之前是否经过了天山?”
子归觉得她越来越可怕了,那眼睛里的光怎么那么冷?“不记得了,我现在失忆了,以前的事不记得了。”
“可我听说一个月前,天拓大江边上的天山发生了一次旷古的决战,天山上的两代魔王火拼东陆黑白两道和西陆华尔兹。”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可惜当时我在澜州,没有赶上那一场决战,但我在东陆游历的时候曾经见过黑白两道发布的‘追杀令’,那是关于一个少年魔王的。“
子归皱了皱眉头,听到“魔王”这两个字之后他就有点什么概念,却也是模模糊糊的,似乎很亲切,又很温暖。
“那一场决战,天山的大魔王夫f-击退了白道领袖清水颜,也击退了华尔兹的红衣教父,这已经轰传天下。可是那个少年魔王名声也不低,他一人杀死了华尔兹里最jīng锐的十二黑衣圣徒。“
“你到底要说什么?“
零卿忽然翻手,一把扣住子归的脉m-n,登时让子归无力挣扎,同时眼中jīng光大盛,“魔王先生,你来北陆意y-何为?“
这一句话,大帐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第377章 又失踪一个】-------------------
正文]第377章又失踪一个——
特鲁勒难得地没有练刀,他托着脑袋发愁地看着天。
子归难得地没有啰嗦,也托着脑袋看天。
然后他们同时发出一声长叹。
“你愁什么?”
“你又愁什么?”
特鲁勒转过头来,神情古怪地看着子归,“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跑得那么快?”
子归也转过头来看他,“我也在想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个纠结的问题,就在昨天,特鲁勒发现这个自己随手捡来的东陆男子竟然拥有着武道家的力量,而也是昨天,子归发现自己竟然懂得武技。
信霞没有说话,尽管脉m-n被零卿扣住的子归痛得额头冒汗。她只是想着那天夜里土库塔合萨跟她说的关于《石鼓书》上记载的“魔王”的预言,而这个弟弟真的会是魔王么?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个成天笑嘻嘻的家伙也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只是因为他拥有两件魂器的缘故?似乎有点勉强。
零卿的眼睛里杀气浓烈,深深刺入子归的眼睛。子归吓得失魂落魄,那杀气可不是玩笑,他能感受到对方是真的想杀他。他的脉m-n被零卿五指扣住,怎么也甩不开,那五根指头就像钳子一样,他痛得眼泪哗哗,却是不肯开口呼救,因为他看到姐姐在皱眉。
sh-nv路吉儿和马莲儿更不敢说话,缩在一边想着要不要叫婆子孛儿帖回来,孛儿帖虽然是sh-nv,可是地位很高,应该可以缓解一下眼下的局面的,然而现在阏氏没发话,她们却是不敢lu-n动。
“跟我玩骨气?”零卿翻手一带,子归被一股大力扯动,顿时站不住脚,不由自主地一跤跌倒在地。
“还敢不出声?”零卿松开手,一脚踩了下去。
这一脚踩落,零卿奇怪地看到自己的脚竟然没有踩中子归的身体,就在他xiōng口上三寸处却是无论如何也踩不下去。子归的xiōng口在那一刻有了碧绿和金黄两种光芒,不知何时悄然凝成一个光团,死死抵住了她的脚。
“魂器?”零卿吃惊不小,后退一步,翻手抓起那柄大砍刀来。
子归侥幸逃过一劫,见她c-o刀在手,更是魂飞魄散,急忙就地一滚,骨碌碌滚到路吉儿的身边。那大砍刀紧随而来,子归又往边上滚去,这次滚到了马莲儿的脚边,猛地跳起身来,就往马莲儿背后躲。
零卿发了x-ng子,大砍刀直接剁向马莲儿。马莲儿大惊,尖叫着跑开。子归又一次暴l-在大砍刀下,却是不知怎么脚下错步,旋风般转出老远,竟是到了大帐的m-n口处。
这却是地道的武技,零卿心里狐疑,眯着眼睛瞪过去。子归哪还敢停留,掀开帘子就跑,却不想迎面过来的是端着托盘的婆子孛儿帖,眼瞅着要撞个满怀,脚下斜踏一步,堪堪从她身边晃过。不曾想后面还有一个特鲁勒,子归就像竹竿一样柔韧了身体,往后即时弯腰,竟然后仰了极大的弧度,特鲁勒急忙高举手中托盘,让他从胳肢窝底下钻了过去。
婆子孛儿帖骂道:“子归你又胡闹什么?”
子归回头刚要说话,正看到零卿抗着大刀走出来,吓得大叫一声没命地奔跑。
孛儿帖是不明白,可特鲁勒看得真切,刚才子归的闪避身法灵动而潇洒,分明是jīng通武技的,那样的身法他从来没有见过。想到古怪处,不由得发起呆来。
零卿大喝一声,“臭小子站住!”
然后很多还没睡下的族人就看到了这草原的狮子猛追东陆的男子,要知道零卿的武技在游历之前已经享誉瀚州,那东陆来的家伙竟然跑得飞快,以零卿的速度居然追之不及。
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幕,子归悄悄擦把冷汗,眨了眼睛死死盯着山坡下的木寨,感觉零卿似乎随时要蹦出来一样。
“喂,子归”
“什么?”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却又神s-诚恳,“你能不能把你昨晚使用的步法jiāo给我“
子归不解地问:“我昨晚用过什么步法了?“
特鲁勒有点生气了,愤愤扯着青草,“你不用骗我,我明明看见的,你的身法很漂亮,我们草原上没有人有你那么快的动作。你是不是不愿意教给我?”
子归尴尬地搔着头发,“我哪会什么身法,昨晚就是bī急了,然后使劲跑使劲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得那么快啊。当时就觉得身体里有什么流动,在全身上下到处流,不是血液,好像是股气,唉,我也说不明白。“
“那你再想想啊,说不定你的武技很高强的。“
“我早就想过了,结论就是我想不起来,刚想出点模模糊糊的东西,就头疼得紧,像有人打我闷棍一样。“
““
两人沉默下去,无可奈何地看着木寨里面忙碌的人们。
昨天猎捕回来的十几头野牛没有被杀死剥皮,在信霞的指示之下,暴躁的野牛被圈养了,先磨灭一些野x-ng,为了保证无方部以后有优质的牛,这些野牛将作为母牛的jiāo*配对象。
虽然特鲁勒极力说猎捕野牛是子归一个人做的,但人们还是觉得子归那个孱弱的样子是不可能办到的,至少特鲁勒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继剿除旅鼠之患后,特鲁勒的名声似乎回复了一点点,可是少年想着,只有将有熊部灭掉才能洗刷身上的耻辱,哪怕是杀掉一个有熊部的将领也是好的,那么,学习更高的武技就成了他的梦想。
零卿的武技无疑很高强,可是零卿的脾气也是出名的暴躁,不会是一个好的老师,何况在知道特鲁勒当了逃兵之后,零卿看待他的眼神里总是一种愤然,这让特鲁勒不敢靠近她。
而想到零卿特鲁勒忽然跳起身来,兴奋地大叫:“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让你想起来了。”
子归疑hu-地抬头,就看到一道刀光刮了下来。子归大惊,顺势朝旁边滚出去,同时暗叹自己的悲惨,最近怎么老是在地上打滚呢悲惨的接踵而来了,那刀光并没有因为他躲开而停滞,相反更是追击过来。子归没办法多想什么,双手一撑地,身体横移出去,那刀劈空的时候,子归已经站起来了。
“特鲁勒你干什么?”
特鲁勒却是喜上眉梢,“看到了吗?你被bī急了就是这样的反应啊。”
子归一呆,接着暴叫起来,“你打算一直拿刀bī我吗?”
“你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这样我就可以学习你的身法了啊。”
“你”子归这才发现北陆的蛮族人很多时候是不知道轻重的,而特鲁勒本来就是个孩子,更不知道轻重了。
“得了,算我怕你,我走我走。”子归索x-ng不再理他,掉头就走,可是只踏出一步,他又停了下来。
“那是零卿吧?”
特鲁勒张望木寨m-n口,“是她,怎么了?”
“很可疑。”子归晃晃脑袋,也不多想,又走向铁线河去,琢磨着再找找野牛的踪迹。
“子归。”
旁边有nv人的叫声,子归再次停步,笑道:“姐姐找我有事?”
信霞微笑着走过来,从容不迫的样子自有身为阏氏的气度,虽然冷静,还是温暖得很了。
马莲儿则是冲着特鲁勒大叫:“特鲁勒你在这里做什么?跟我去孛儿帖婆婆那里帮忙。“
子归知道信霞是特意找他的,否则也不用支开特鲁勒,只好静等着她的说话。
信霞就那么坐在草地上,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地面的温度又下降了,大概过不了几天就会是大雪的天气了。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子归乖乖地坐在她身边,嘻嘻傻笑。
信霞端详了这张脸,眉目清秀,只是脸容的线条过于柔和,没什么男子气概的,可是这不是一张擅于伪装的脸,那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纯真。
子归下意识地擦擦脸,想着是不是刚才在地上打滚n-ng脏了脸,信霞果然掏出一方丝帕给他擦起脸来,“子归,我也不知道你的失忆是真是假,土库塔合萨说你jīng神力很旺盛,零卿说你武技是高水平,像你这样的人出现在北陆是很不寻常的事件。别动,听我说你在水米不进的时候,是我用nǎi*水滋养了你,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最亲的人了,我不希望你做出让我失望的事情,你知道么?“
“我当然不会呀。“
“可是你身上隐藏的力量让我害怕,我也听零卿说起了有个少年魔王在东陆的事情,从宛州到越州,从越州到中州,这个魔王做了很多惊人的事情,如果你就是那个魔王,是不是意味着瀚州也要出事了?“
子归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如今无方部里有人说他是转世的前代首领,还有人说他是转世的首领之子,现在平白又背上了一个“魔王“的名头,还有比这样的身份更滑稽的吗?
信霞没有催问什么,就这么和他一起坐着,幽幽看了天空发愁。天际上游云推涌着,似乎就要刮起大风了。
大风乍起的那一刻,马莲儿慌慌张张地跑来,“大阏氏,零卿失踪了。”
子归悄悄咧嘴,心说现在真的很流行失踪
-------------------【第378章 说客】-------------------
正文]第378章说客——
北都的宵禁其实是很晚的,在没有战事的时候,经常有蛮族人深夜才回,男人们带回捕猎的收获,然后美美地喝上一坛子酒,美美地抱着媳f-睡上一觉。就在人们睡觉的时分,一个瘦小的身形正缩在一条街道的角落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一个长条包袱就在身后,她的身体靠在上面,从大风刮起的时候她就坐在这里了,没有热气腾腾的食物,她只是吃了两块羊nǎi饼,喝了半壶酒。顺着街道看过去,远处大约一箭之地,是个灯火辉煌的所在。
那是北陆霸主有熊部的金帐宫。
她很想就这么冲过去,一鼓作气掀翻金帐宫,血染有熊部,可她毕竟不是傻子,那金帐宫前的五百蛮族战士不是泥偶摆设。她一直在等机会,现在机会的条件出现了一个,就是现在猛烈的大风,但是这不够,她还需要别的条件,比如说现在
顺着街道,走来了一高一矮两个白衣人,他们穿着东陆式样的衣服,举止之间俱是稳健,偏偏没有jiāo谈,这让她觉得奇怪。观察他们的行踪,去向也是金帐宫,那么他们是有熊部的客人?
蓦地,像是有冷水当头浇下,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仍驱除不了那彻骨的寒意。那两个白衣人站住了,高个的白衣人正看着她,可是这个人的脸藏在风帽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唯独那双眼睛穿透了她的眼睛,直bī到心里去。
她咬着牙不说话,缩起了身体,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乞丐。
“哦?很不错。”高个白衣人的声音很柔和。
那矮个的白衣人则是轻笑了一声,继续朝前走。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零卿。“她很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竟然如此轻易地将名字说了出来,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对方的声音里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是个好名字。“
他走了,那股寒气甚重的压力随之消失,零卿张大了口急促地喘起气来。只短短的jiāo流,她已知道这人不止是高级武道家那么简单了。
两个白衣人在金帐宫的m-n口停住了,有蛮族武士上来拦截。
矮个的白衣人从怀里掏出信笺,“劳烦,就说小白已经来了,请大君赐见。”
那高个的白衣人则是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北陆别样的风貌,“虽然是城市,可到底还是蛮族的传统风格,我还以为金帐宫是一所宫殿呢。”
“可是我也听说蛮族人不喜欢冰冷的石头,只爱温暖的皮毯。”
“一会儿可得好好见识一下,蛮族出名的不只是烈酒、m-o皮,蛮族的nv人才是最出名的,听说我们东陆的豪m-n都会养几个蛮族nv人做歌舞姬的,和羽族的nv人并称‘双绝’。”
“清水先生今晚的兴致看上去很不错。”
“我喜欢蛮族的血x-ng!”
“哦?”
说话间,有sh-从跑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指引他们走了进去。
熊昌就坐在主帐里,舒服地靠在白虎皮的大椅上,面前几案上只有一坛子烈酒,身边两个sh-nv轻轻捶打着他的双tuǐ。看上去像是一个暴发户,可是眼睛转动之间,那森冷的光芒像是野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左右两侧没有武士,四个火盆里炭火兴奋跳跃,来到这里很容易让人觉得燥热。那两名sh-nv就是轻纱裹身,轻纱内峰峦起伏,尽显了曼妙身姿,可是熊昌依然穿着轻钢甲,一把宽大的重剑搁在手边。
“远来的客人,请坐吧,在蛮族没有东陆的那么多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
两个白衣人拉下了风帽,长揖到地,以示对这草原霸主的尊敬。灯火下看得分明,这两人便是东陆皇室的五殿下小白和黑白两道的翘楚清水颜。
小白含笑在一条几案后跪坐,看着面前烧烤好的大块羊tuǐ,笑道:“我们来得冒昧,不曾准备礼物,大君见谅。“
熊昌哈哈大笑,“小白殿下还怕我挑理吗?“说话时,他的注意力却在清水颜的身上,这男子盘tuǐ坐在几案后,自顾自地斟酒,眼皮都没抬一下。
可是这般俊朗的容貌,这般放肆的气度,着实让熊昌心里产生了不安的念头,而那两名sh-nv则是悄悄红了脸,当然是十分中意这个男子的风姿。
“听说大君不久前灭了天拓大江边的无方部,真是可喜可贺。“小白举起酒碗,礼貌x-ng地先抿了一口。蛮族的酒向以”烈“著称,只是小小一口,也让他大感吃不消。
“不过是一场小冲突。“熊昌却是一口喝干酒碗里的酒,意犹未尽地大笑。
“那么大君打算什么时候兵出北陆、决胜东陆呢?“
清水颜用眼角的余光轻轻一扫,这北陆霸主端着酒碗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却很快平复下来。
熊昌用了大笑来掩饰他心里的翻腾,却也不避讳自己的意图,在这个瀚州,踏平东陆乃是每一代蛮族人的理想。
“小白殿下说笑话么?我可听说如今东陆拥兵八十万,我熊昌要是想去东陆,不占地利,就算带着蛮族百万战士也攻不进去,何况瀚州大小部落四十七个,每天争斗不休,哪还有工夫去东陆?“
小白心中冷笑不止,脸上仍堆起了友善,“大君是不是觉得小白年纪太轻呢?我此来北陆,虽然身无分文,但这片诚恳之心却是重的。我不妨把话挑明了来说吧。”
熊昌mō着自己的胡子,眼睛灼灼盯了面前的少年。
“北陆如今是五部统领,有熊、阳平、双羊、铁棘、夜摩,皆有掌控瀚州之力,大君的有熊部只是其中实力最大的一支。恕小白无礼,如果大君想放马东陆,必先无后顾之忧,但就小白所知,彤云大山东侧的yīn羽原是阳平、双羊两部盘踞,彤云大山脚下蛮舞原是铁棘、夜摩两部瓜分,大君号称北陆霸主,实际上只有朔方原和青茸原的领地,并不足以震慑其他四部。”皇室五殿下侃侃而言,那风采自有皇室的威仪,让熊昌也颇为惊愕,“而眼下,大君即便掌握着北都,却是无力统一草原,我到北都来,就是想成就大君的霸业。大君是否信我?”
金帐内的气氛忽然就有点尴尬了,双方再不多言。
沉默让时间的流走变得缓慢,可是一声惊呼加快了时间的流走。
“失火啦!”
继而更多的惊呼声想在帐外,大风之夜,对于蛮族人的帐篷来说,火就是最大的敌人。金帐宫内主帐只有一顶,偏帐、侧帐则多达六十四处,但见得火光一起,霎时便有四、五处帐篷燃烧起来。
金帐内熊昌站起身来,却是不急不慢地走到了m-n口处,挑起帐帘,有火光照得他的面容忽明忽暗。
帐外十名铁甲武士动也没动,就好似没有看见那火,没有看见奔走打水的人们,他们的责任是保护大君,即便是天塌下来他们也是不管的。
“真是应景啊。”小白轻笑,“大君的处境就是这样,要么等着大火席卷到面前,要么就趁着火势未盛之时一举扑灭。”
熊昌放下帐帘,回头也笑,“谁不知道我熊昌有统一草原的意图,我不动手是因为我没有实力一举击溃四大部族。那么殿下,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完成夙愿呢?”
“大君不缺兵将,可是缺刺客。”
熊昌一凝眉,“刺客?”
“对,是刺客,足以扰lu-n草原格局的刺客!”
熊昌心中疑hu-,忽然再看不透这少年的深浅。同时心中的不安急速升起,他听见了帐外贴身武士的暴喝声。
一蓬鲜血猛地砸在帐篷上,帐帘被狂风刮起,那帐外猛然涌入一股暴烈的气息,像是有一只饿极的狮子即将冲进来肆虐。
熊昌是久经战阵的人,立时朝后退却,后退的一霎,他看到了那十名武士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强悍,竟然有一举击毙十名武士的霸道力量?
刺客!
熊昌泛起古怪的感受,刚说到刺客就真的有刺客了,这是不是太巧了?
小白神s-不动,因为清水颜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有清水颜在,他根本无需担心刺客。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两名身着轻纱的曼妙nv子忽然站起,四条y-藕似的手臂挥起,全身曲线暴l-无遗,而随着她们的动作,左右两侧的火盆忽然火星飞起,瞬间形成火球,朝m-n外jīsh。
难怪一直没有离开大帐,竟是熊昌养下的郁非星辰的秘道家。小白和清水颜不由暗笑,那雄伟的蛮族大君脑子不笨。
熊昌抓住重剑的那一刻,数十个火球穿m-n而出,那m-n外只有一声愤怒的冷哼,想来并没有击中那个刺客。而听那声音,对方还是一个nv人。
小白和清水颜相视而笑,都想起了刚才在街道的角落里见过的那个乞丐装扮的蛮族少nv,可是也奇怪蛮族nv人如今真是不同以往,不仅有了秘道家,连武道家也有了,这个草原,nv人当真如此狂野?
且看nv人到底有何作为!
小白和清水颜开始期待起来。
-------------------【第379章 杀熊】-------------------
正文]第379章杀熊——
数十个火球流星般闯出金帐,帐外却只有nv人冷冷的笑声,笑声未落,一道闪光已经冲了进来。像是蓄力已久的狮子,一旦发动就没有后退的余地,那股暴烈的气势随着刀光一起卷入,连清水颜也有点错愕。
刀光直接追向熊昌去了,小白和清水颜依然稳稳在边上呆着,那刺客根本就没有看他们一眼。可是只那么一瞬,两人都看见了这个刺客,正是刚才躲在街角的乞丐。
熊昌业已重剑在手,不愧是草原的霸主,重达三十斤的重剑猛劈而下,当真是威风凛凛。
清水颜轻轻摇头,对于一个中级武道家来说,只懂得在马背上作战的将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果然,熊昌的重剑劈中大砍刀的时候,顿时被一股大力震得朝后飞出,一下子撞翻了白虎皮大椅。可是刺客的刀势被他停顿了下来,也就是这么一个停顿,那两个nv子秘道家双双出手,四片柔不住翕动,空气中的热度急剧提升。
清水颜自是不在乎这种初级程度的秘术,那对他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小白却是热得全身冒汗,连那个刺客也有点郁闷。
四条火焰成网,拦在刺客面前。刺客的头脸m-ng在黑巾里,只能判断出这是一个身材不高的nv子,可是这刺客的眼睛是褐s-的,跳动着愤怒的火焰。大砍刀奋力劈出,将火网撕开,然而,金帐内灯火倏忽间灭去,只有四个火盆同时跳出火焰来,一个个在空中浮起,霎时间,金帐内竟然微缩成群星闪烁的夜空。那两个轻纱绕身的nv子在这火焰中展l-着魅hu-之极的意,似要在这星空下起舞。
“真美啊。”
小白的赞叹听在刺客的耳里便增加了暴躁,修炼过的人都知道一个中级武道家也就和一个初级秘道家差不多层次,她虽然已是中级武道家高段的级数,可面对两个初级秘道家,即便胜出也要huā费不少时间。而且,那两个神秘的东陆人也是她不能放心的,那高个的白衣人不是她能看透的层次。
至此她已知道失去了最后的刺杀机会,她后悔自己离开北陆太久,根本不知道现在有熊部里的切实状况。她虽然脾气暴躁,却也不是傻子,更知道身为刺客“一击不中远扬千里”的铁则,当下chōu刀后跃,朝帐m-n外闯去。
熊昌站着没动,只是冷冷瞅着刺客从金帐里出去,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指令。那两名sh-nv此时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依然像两条蛇一样缠在了他的两臂上,极之y-uhu。
“佩服佩服,大君果然治军有方。”小白鼓掌大笑。
熊昌yīn沉了面孔,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外面的喊杀声即刻爆发了。
有熊部的金帐宫,常年是五百部队,都是在xiōng昌近身三千铁骑中选拔出来的,极之jīng锐,在短暂的sāolu-n后重新冷静下来,已经包围了主帐。那刺客冲出主帐的时候,正好掉进了包围圈。
战刀全部出鞘,连绵出一片铿然之音,火光中突然便多出了许多的寒光,杀气随即蒸腾而起。
有人爆喝一声,“生擒!”
任何一代北陆的霸主都经历过无数次暗杀,每一代北陆霸主都喜欢将刺客生擒,比起一具死尸,留下活口能起到更多的效果,可是通常来说,敢于行刺北陆霸主的刺客,多半都是死士。
只是那刺客根本就不想死,听到“生擒”两个字反而来了jīng神,大砍刀霍霍飞舞,雪片一样的光芒四面八方扩展,手下竟是没有一合之将。这一场h-n战,在无数怒吼声中,鲜血廉价得很了,生命便宜得很了,熊昌的贴身jīng锐也阻不了刺客的突围。
一鼓作气杀出数十丈,暴烈的刀势断流分水,将一众蛮族战士撕开,只要再冲前五丈,这刺客势必闯出包围圈。
然而金帐宫外人喊马嘶,熊昌的两个儿子带着两千铁骑团团围住金帐宫,当真是水泄不通。那刺客暗叹休矣,手上力道也无法再支撑先前的霸道,渐渐弱了几分。
都是见惯了战阵的战士,谁能感受不到敌人的气势下降,抛开同伴死亡的yīn影,他们开始了更疯狂的攻击。不多时,刺客身上已经中了三刀五枪,**的疼痛尚可支撑,然而随着鲜血的流失,力量也渐渐消弱下去。
“想不到一个nv人也有如此本事,竟然杀伤我卫士近五十人。”
熊昌站在主帐m-n外,不带感情地看着部下伤亡,这样的场面实在是看得多了。
“我想的却是蛮族连nv人都这么强悍,难怪我东陆历经百世也无法吞并瀚州。”小白陪了他站着。他的个头没有熊昌高,身材也没有熊昌魁梧,可是论起气度,却隐隐然还在熊昌之上。
“北陆东陆,都要取对方而代之,可是这么多年了,谁也无法吃掉对方,真是件奇怪的事啊。”
“真的奇怪么?”
这两个人,默然不语,却又忽然大笑起来。
清水颜看在眼里,心说这就是大陆争霸了。北陆条件艰苦,却人人善战,只是很难统一起来;东陆兵jīng粮足,却受不得长途跋涉,很难维持长线的补给。两方面都有其无法克服的致命弱点,但战事冲突始终还是少不了的,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孩子打架,只是想挣得一点面子罢了。
他们三人都是从不理会别人死活的,可是那个刺客还在为了自己的x-ng命在厮杀。她死死咬了牙,两只眼睛犹在喷火,斗志虽昂扬,奈何手中大砍刀渐渐沉重起来,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
那么,能杀多少是多少!
有熊部的战士们忽然发现这个瘦小的刺客那狮子一般的气势又回来了,随着那低低的吼声,大砍刀再度飞扬。
真是暴烈的huā朵啊清水颜默默地看着那个nv人奋力拼杀在一群野狼之中,在他的印象中,他还没有见过有哪一个nv人会使用这样霸道的打法。在天启,他见到了西陆少nv书岑的贴身攻击,也见到了羽族少nv默羽的远程攻击,一个暴戾,一个华美,走在了两个极端,可是这个nv刺客,展现出来的是一种将军百战的气势,相比起她来,书岑和默羽才是属于“刺客“之流的,这两个少nv其实不适合沙场决胜。
熊昌自然不知道这个白衣人在赞叹什么,他只是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倒下,这实在是很让他丢面子的事情。他今年五十岁了,经历过的刺杀不下三十次,却从来没见到有哪个刺客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伤亡。
然而草原上也有一句话,“雄狮敌不过群狼“。
暴涨的气势终究不能持久,刺客的力量在急速提升之后便是衰落,一个战士chōu冷子飞起一脚,踹中了她的后背。这一踹力道也猛,直把个刺客踹得撞翻了三五个战士,趴到了金帐宫的m-n口处。
“且慢!“
宫m-n外熊昌的长子熊平一声大喝,手下立时有人高举风灯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这个nv刺客的身影在火光下显得孤苦,只是战士们也不敢过分靠前,她手里还抓着大砍刀,那刀崩了许多的缺口,兀自残留着鲜血。
熊平yīn着面孔从马上摘了弓,想也不想一箭就sh-了过去。
惨叫声响了起来,战士们看见这个nv人的大tuǐ处中了一箭,鲜血即时淌出。有熊部熊平的sh-术是jīng湛的,战士们想着这一箭大概已经把刺客的tuǐsh-穿了。
熊平自负箭术,冷笑起来,随即下马,要亲自去生擒这名刺客。就在他走到刺客身前五尺许处,那刺客忽然动了,手中紧紧抓住的大砍刀被她奋力掷出。熊平大惊,当即扯出战刀使劲封出。
战刀被大砍刀一下撞成两截,熊平大叫一声,被大砍刀刺中xiōng口。总算是刚才的拦截有了效果,大砍刀没有将他的铁甲刺破,他却受不了对方的劲力,被撞得倒退三尺才稳住身形。
一片欣喜就此化作愤怒,“妈的!“熊平从护卫手中接过长枪,就想再下杀手。
大地却忽然震动了,地下传出隆隆的沉闷雷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震动感很快扩大,人们站立不住,东倒西歪,就在人们惊慌失措之际,一条藤蔓从地下钻出,紧紧缠了nv刺客的身体,向空中升去。
人们看得真切,那藤蔓上升了三丈之多,忽然将刺客抛了出去,在熊平带来的铁骑后面,悄然升起的另一条藤蔓像手臂一样抱住了刺客。
熊平更怒,手中长枪脱手飞出,要将那刺客在半空截杀。
却在这时,一条黑线不知从哪里飞出,极快地缠上了那长枪。长枪在半空里断作数截,落了一地。
熊平大骇之时,小白不动声s-地看了看身后的白衣人。清水颜挂着冷淡的表情,却在嘴角边流l-出一丝微笑。
是因为发现了他也在么?小白悄悄地想着,然后自己也笑了。
-------------------【第380章 你就承认吧】-------------------
正文]第380章你就承认吧——
从者在前面引路,持着风灯的手还有些哆嗦,刚才金帐宫附近发生的地震yīn影尚在脑海中盘旋。就和其他蛮族人一样,从者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就地震了,而且只有金帐宫发生地震,瞧着那lu-n七八糟的场面,这场地震好像是被神灵jīng心计算过的一样。
从者停住脚步,恭恭敬敬地说:“尊贵的客人,这里就是两位安寝的地方,少时会送来酒菜。”
小白随手塞给他一个金铢,“酒菜送来,sh-寝就不必了,我们还有事情谈。”
从者觉得这个少年真是大家气度,那随手掏钱的动作潇洒动人,全瀚州也没一个贵族子弟能有他这气势。
从者乐颠颠地走了,小白和清水颜都没有往大帐里走,反而站在帐外聊起天来。在外面聊天,以清水颜的灵敏耳目,自是不怕有人偷听的。
“好久没有魔王的消息了,却没想到他在瀚州地界。”
“他在这里也好,反正是要和他做个决斗的,说起来,他跟我还真是缘分不浅。”
“清水先生,能否不在瀚州动手?”
“殿下不是不知他伤了我的兄弟吧?”
“魔王和朔月的渊源我自然知道,但有他在,我觉得这一次北陆之行会有不同的收获。清水先生是否破例一次?”
清水颜略略想了一想,这个魔王的确是很奇怪的,仿佛他走到哪,哪里就不太平,偏偏还总是有一番出人意料的结果耐人寻味。
“殿下觉得我不能帮你成就大业?”
“清水先生误会了。”小白低低叹息一声,“实不相瞒,自从天启行刺那夜,父皇的身体一直不好,国事基本jiāo付给大哥,而大哥排挤得我也很厉害。在华尔兹出现之后,那红衣教父和我聊过一夜,这人的确是拥有深沉的智慧和古怪的力量,可是他无非是要东陆陷入h-nlu-n。小白年轻,可也不是个当傀儡的人,我承袭着嬴氏的血脉,坚信要用自己的力量来掌控天下,所以对于华尔兹,我没有表态。至于魔王,我的确和他有jiāo情,可是他不是个能帮助我的人,但他的手段依然惊人,可供利用。”
“可供利用?那不是和我一样么?”
小白读不懂他脸上的微笑,自己却苦笑起来,“说实话,我至今不知道先生的用意。先生说要打造出一代帝王,可是这个理由在小白看来似乎有些勉强了,可是先生不必将真相告诉我,因为我知道在我成为帝王之前,先生是我最信任的人。”
清水颜默默抬了头,发觉这北都的天空果然没有星辰的光芒眷顾,就像自己走过的路一般苍茫。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实现愿望,而他从来不向星辰祈祷。
“好吧,这次我发过他。”
城墙的角落,一对骑兵刚刚巡逻过去,这个角落他们搜查过,没有人,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个细节,这个角落比平时突出,像是堆了很多东西。当然他们也用武器去刺探过,兵器撞到的是土石,他们也就将这个地方当成是小孩子玩游戏做出来的土包包。
“你就承认吧!”
子归头也没抬,用力撕开衣衫,取了一条牢牢绑在她的大tuǐ上,疼得零卿一哆嗦。这个土包包里,魂器的光芒没有泄l-出去,两个人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