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娜小说 > 玄幻小说 > 羽化九州 > 第34章 相思月
    (猫扑中文 )    靠近,他感受到了极重的压迫力,很想就那么跪倒下去,任由他们从自己的背上踩过

    “世子记住,没有谁是高人一等的”烈伦涵低声提醒着

    熊罴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思无邪一把抓住,放到了他的肩上就像是抱着火盆,熊罴感受到了温暖,同时也感受到了思无邪的坚毅

    那两人终于走到了面前,思无邪很烦恼地仰视着对方,他不介意马上坐着的红袍人,却是挺烦恼他的随从思无邪是第一次见到夸父,以前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突然就有了被人欺负的感觉

    作为一个真正的夸父,阿斯兰比思无邪还要高出两个头,一对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思无邪阿斯兰还是第一次看到人族也有这么高大的,和夸父族女子的身高差不多了,他想着这是不是一个夸父族的侏儒呢,于是他说了一句话

    思无邪一楞,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想打架吗?“

    阿斯兰憨厚地一笑,“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夸父呢,失礼了“

    “那你刚才不是在骂我?“

    “没有,我用的是夸父族语言,那是我们夸父的问候语“

    “可我听着像骂人“思无邪不悦地瞪起眼睛

    阿斯兰却不解释了,又静静地站在马侧,还是憨厚地笑

    杏仁急忙扯了一下思无邪的衣角,低声骂道:“别丢人了他说的问候语是‘今天有收成吗?’“

    ““思无邪纳闷之时,听到了肩上的熊罴轻轻笑出声来,然后他就觉得是丢人了

    烈伦涵将酒袋抛了上去,“既然来了,先喝一口“

    法比尼奥将酒袋抛回,“我已经戒了很多年了“

    “真是可惜“烈伦涵笑了笑,”来找大君的?如果是,我就不招呼你了”

    “四十年前我来北陆是游历,现在我已是红衣,到北陆来自然只能找大君的老朋友,还在看星象吗?我曾经说过,就算你参透了星象,你仍旧是无所作为的”法比尼奥的声音很缓和,可是那种高临于天的压迫感又宣泄了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压迫感比刚才听到歌声时加沉重,强如思无邪也不禁倒退了两步可是他奇怪为什么杏仁可以纹丝不动,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法比尼奥轻轻“哦”了一声,虽然看不见他藏在风帽里的表情,可是阿斯兰知道这已经足够表达他的惊奇了

    “这个孩子的精神力真是强啊,烈伦涵,是你的弟子么?”

    烈伦涵点了一下头

    “很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谁是高人一等的,烈伦涵老师刚刚跟我说过,而且我的启蒙老师也曾经说过,没有神灵是需要跪拜的你很强大,可是我用不着低头至于我的名字,我想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如果有这个必要,那么我已经是你的敌人了”

    杏仁的反应出乎思无邪的意料,出乎法比尼奥的意料,他微微沉吟起来这么一个相貌温雅的男子,居然有着和相貌绝不匹配的骄傲,当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你说的很好,不过,总是有人要低头的”法比尼奥策马缓行,从杏仁的身边走过,“你会是一个强大的人,总有一天你会被别人跪拜,那时候你也能这么说吗?”

    他走过去了,阿斯兰冲着四人略略施礼,也跟着去了

    “你怎么做到的啊?告诉我告诉我”思无邪一把抓住杏仁的肩头

    杏仁疼得一呲牙,“你轻点啊不就是用精神力来压迫别人的精神吗?我只要把自己的精神力收敛就行了,收敛到止水的境界,那他的压迫不就是压到了水里?撑死了也就是几朵水花罢了,还能怎么样?”

    思无邪大恨,“我还以为你的精神力比他强呢”

    “其实心志足够坚毅就能不被外界干扰了,长门修会修炼的第一要旨就是修炼心志”

    “你现在是长门修会的叛徒”

    “”

    熊罴没有理会他们的斗口,小心地问老人:“大合萨,怎么了?”

    烈伦涵依旧望着那两人一马的背影,直到又一阵大雾将他们的身形遮蔽过去,这才深深吐出了一口气,“他的谷玄秘法越来越精深了,他也许是九州的天空下最强大的秘道家可是他的出现,就代表蛮族的祸乱了北斗七武华尔兹都在北陆啊”

    老人的呢喃在风里显得加疲惫了

    -------------------【第405章 该来的都来了】-------------------

    熊昌又是喜又是怒,喜的是双羊部的汗王阔勒尔被人刺杀了,怒的是被刺杀的地点离北都不到五十里,这毕竟还是他的地盘他沉默地盯着火盆,让火焰的光芒在脸上照得忽明忽暗,很是阴郁的表情

    “如果让他们走回老家,再想动手就不那么容易了,稳妥起见,我们才选在那个地方动手的”小白坐在一旁,轻轻品味着马奶酒,这是蛮族草原上最淡的酒了,他是喝不惯青阳魂那种能烧了喉咙的烈酒的

    清水颜站在他的身后,像是护卫一样沉默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却是冷笑不住像熊昌这样有脑子却见识浅的人,他是看不上的,战争之道,便是诡道,选择有利的时机动手再正常不过,当年叶氏家主叶孤城率领步兵奇袭陈国都城便是明证,而想到灭国的那一刻自己的敬爱的大哥和大姐先后而亡,心里便添了许多苦痛

    “太近了“沉默良久的熊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早在晚饭时候就收到了阔勒尔被刺杀的消息,既然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他怎么也要有所表示的

    小白放下了酒,走到火盆前,用火钳夹了三块炭,摆出了三角形,却是一个极陡峭的形状,他指着最远的炭说道:“这里是大君的北都,而那边两个点就是双羊部和阳平部,他们两部相距不过十里,而且我听说去年两部因为争夺草场还发生了一次战斗,双方死伤将近百人,他们的心中当然是有仇怨的我们在这个时候动手,双羊部汗王必然以为阳平部在搞小动作,而之所以没有杀死阔勒尔,就是想他的猜忌心重一些“

    熊昌并不是不知道这个原由,但他现在苦恼的是如何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事情出现在他的地盘上,阔勒尔当然会派出信使来寻个公道的

    小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如果大君觉得为难,不如先派个信使去抚慰一下最好选个嘴巴利索的人,将事情揽在有熊部的头上,当然这个信使最好能将阳平部的反应稍微夸大一些大君觉得如何?“

    熊昌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将头又低下了一些,不让这个少年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已经从少年的言辞里听出了背后的含义小白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但同时心里又有了惊惧,这么一个少年,不过十七岁,却是有着狐狸一样的狡猾和狼一样的凶狠,如果再成长几年,怕是自己也要给他吃掉了在第一次见到这少年时,熊昌已经有了戒心,现在这种戒心加重了,他琢磨着和这少年的结盟是不是一场错误

    清水颜暗自笑了一下,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暗笑小白还是稍微嫩了一些,换作他来说,必然会用委婉的表达方式,让熊昌自己慢慢琢磨出来

    就在这时,战马的嘶鸣声忽然大作,一片片声音里都透着惊慌,有武士们的喝斥声夹杂在内,外面乱哄哄的

    熊昌一皱眉,低喝一声:“出什么事了?”

    有侍卫慌张地跑了进来,“大君,战马们不知何故惊慌起来,像是周围有野兽要过来的样子”

    “草原上的野兽能强过我们的战马?除非是几千匹狼过来”

    “回大君,有老兵说战马惊慌都是自然相克的因素,除却天灾,就只有野兽了”

    熊昌微一沉吟,略略点头,“我亲自去看看”

    叼狼大会虽然结束了,熊昌依然没有回到北都去,他留在这里本意是要去无方部寻仇的,可是没有等到他出兵,双羊部那边传来的消息就让他暂停了脚步因此他带领的三千铁骑仍旧驻扎城外这三千铁骑是他的精锐,战马也是被仔细挑选的,上次去瀛海铁棘部碰上两千匹狼也没有这么惊慌过,如今却是不住地喷吐白气,四蹄在地上乱跺,有马匹跳蹄而起,把身边的武士撞开了

    场面的确很乱,熊昌的脸色在火把光下加阴郁,显然是怒了

    清水颜仔细地放开灵觉搜索附近的气息,并没有任何野兽出没的迹象,可是心里闪过一阵不安,似乎这样的情形在哪里碰上过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便微微笑了一下

    “大君放心,不过片刻,马儿们就没事了,大君还是请人安排一下,怕是有客人来了”

    熊昌奇怪地看着这个男人,从他出现起就一直保持着神秘莫测的气度,这个男人的危险程度也让熊昌觉得不安

    清水颜笑着,轻轻一扯小白的衣角小白会意过来,也笑道:“既然大君有客人,我们还是暂避一下好了告辞”

    熊昌没有挽留,心里添阴郁他忽然大喝一声:“拿我的剑来”

    侍卫从帐中托了重剑出来,熊昌一把抽剑离鞘,重重插入地面,他的双手就那么按在剑环上火光之下,这北陆的霸主戎装在身,披风在风里猎猎犹如大旗,他的表情舒缓着,让全身的肌肉保持着轻微的兴奋,这样的他可以随时发动进攻或者是进行防御从清水颜的嘴里,他知道自己会有一个神秘的客人,而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客人是敌是友

    渐渐地,他听见了一些动静,初时极微弱,像风儿卷了远方的歌声飘过来,然后声音明晰了,像有人坐在他的大帐中调弄着丝弦在他听见清楚的歌声时,周围的人也不忙碌了,他看见自己的武士靠着战马不住地说话,那是他们在安慰自己的伙伴,但他们的表情很平静,不像是听见了什么马儿是真的安静下来了,可是它们的脑袋向着东方昂起来,虽然不出声,可是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一定是可怕的客人啊北陆的霸主默默地想着

    不多时,有士兵在大吼:“什么人?不准动再靠近就放箭了”

    有个浑厚响亮的声音在回应,“西陆华尔兹来访”

    熊昌一楞之时,至少有百只箭射了出去,然后是一阵喧哗,射出箭矢的士兵发现在开弓的那一刻手臂忽然没有了力量,射出的箭矢不过五尺多远就掉了下去而大营外的两人一马还在靠近

    “开门我们有尊贵的客人了”熊昌大喝一声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士兵们还是遵从了命令大营的门开启了,一个身高两丈多的巨汉首先踏足进来,手持一面绣着金色蔷薇的大幡,他的出现让蛮族人一阵恐慌蛮族和夸父是老相识了,瀚州和殇州也是连着的,双方之间的争斗有很多,虽然不像蛮羽之间是世仇,可也差不多少士兵们紧紧抓住了武器,随时准备将这个夸父拿下

    而当夸父身后的黑色骏马出现时,士兵们开始觉得他们看见了神

    四盏银色的风灯以一种奇妙的率在转着,像是星辰的轨迹,它们围绕着一个身穿红袍的高大神秘人,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容貌,可是扑面而来的威压比山重,比海广,博大而充满让人敬畏的力量

    他坐在一匹高壮的黑色骏马上,像是神一样俯视着众人士兵们捏紧武器的手放松了,身体里的力量悄悄虚弱下去

    从自己的士兵们恭敬地让出道路,熊昌就知道这个人的厉害了,他重重“哼”了一声,大声断喝:“可是华尔兹的红衣教父吗?”

    没有回答

    夸父阿斯兰静静地走上前,一直走到了熊昌的面前,然后将黑色的大幡插入土中法比尼奥就那么坐在骏骥上,俯视着这个北都的大君

    熊昌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这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奇了他努力平静了目光,要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然而他的目光射出去,就像被卷入了大海的漩涡,不由自主地偏离了,什么都看不清他觉得怪异,但他不能示弱

    “大君安好,法比尼奥拜见,我们此来是向大君传达消息的,一个神谕”

    熊昌终于捏紧了剑柄

    “是法比尼奥?”小白坐在一个小小的营帐里,拨开一线帐帘看着外面

    清水颜安然坐着,只是嘲讽地笑了一下,“他的力量减弱了,在天山受的伤还没有痊愈,看起来和我半斤八两”

    “这个人的出现,一定是给我惹麻烦的了,可是我还不能除掉他,至少他对我的计划还是有所帮助的”

    “他在这里无非是一个内容,要选择一个盟友,可以帮他将东陆分裂的盟友”

    “可是他不知道他来晚了,在让东陆分裂之前,北陆就已经要分裂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他会不会再去殇州呢?如果把夸父带进瀚州,继而带进东陆,那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了”

    “殿下多虑了,夸父是从来不主动挑起战争的,即便他们中有人游历在各州,他们依然是一个相对平和的种族”

    “这样我就放心了”小白轻轻吐了口气,“该来的都来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不,如果没有猜错,还有一个人没有来,但是,他应该快出现了”

    小白一转身,脸色凝重了许多,“你是说我大哥么?”

    -------------------【第406章 等待那一天】-------------------

    三千铁骑围着村寨,沉默的气氛让寒风也在此时歇止,有熊部最精锐的部队一旦出动,瀚州草原也为之惊惧这是熊昌的最值钱的家当,但这并不是全部,还有一万铁骑站在旷野上,这一万三千人的铁骑才是保证有熊部百年不倒的最根本实力

    整个瀚州,也就只有有熊部有能力养活这样一支部队,其他四大族如双羊、阳平、铁棘、夜摩等辈,最多也就只有七千铁骑铁骑指的是骑兵的装备而不是数量,瀚州蛮族骑兵众多,只有铁骑部队拥有穿上铁甲、带上铁盾的资格,其他的骑兵一般只装备着皮甲皮盾,可是铁骑的部队,从战马到人员,拥有的杀伤力和度,都是一般骑兵无法比拟的

    有熊部的三千铁骑装备的是钢甲,战马在负重的情况下仍然可以长途奔袭百里,虽然比铁甲部队度慢,却是最具杀伤力的精锐,没有谁能在这三千铁骑出现后还能看到胜利的希望

    只是这一次的出动,并没有任何结果

    熊昌一步步走过去,到了村寨的中心地带侍卫们不敢大声呼吸,这个霸主的脸色极为难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怒了

    “查到什么了?”

    有侍卫低声回道:“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他们行动之前应该准备充分了”

    的确如此,这个无方部的村寨已经空空如也,连顶帐篷都没有留下,留下的只有围绕村寨的土墙和栅栏,有点鸡犬不留的味道在空气里漂浮

    熊昌仰天吐气,“他们的行踪也没查到吗?”

    “天拓大江那边听说最近五天经常有无方部的人出现”

    “天拓大江”熊昌微微沉吟起来,“难不成还想渡过大江去东陆?”

    这是没有可能的,他知道缺少舟船的无方部无法越江而去,那么必然是藏匿到附近了,“传令下去,任何收留无方部奴隶的部族,以灭族论处”

    “是”

    熊昌开始后悔没有仔细看管无方部了,他自认为已经将无方部踩在脚下,这只绵羊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可他还是忽略了零卿这么一只狮子的存在一只狮子带领的绵羊群,绝对能吃掉由绵羊带领的狮子群,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这些土墙是怎么回事?“熊昌仔细观察了一下,发觉这么一圈土墙有点城墙的味道,如果再增高一些,就能形成土关了,”真不错,无方部还是留给了我好处的把这里当成北都的隘口,的确很有防护作用“

    可是战马的嘶鸣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愕然看着战马又在惊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难道这一次又有什么客人么?

    没有客人,只有隆隆的闷雷声从地下传来,仿佛有一只猛兽要钻出地面,正在暴躁地喷吐着愤怒

    这样的感觉几天前就已经有了,熊昌脸色一变,翻身上马朝木寨门口冲去就在他冲出大门不到半里的时候,人喊马嘶之声响彻云霄熊昌回身看去,只见木寨的土墙分崩离析,轰隆的声音不断响起,腾起了阵阵的烟尘

    这还不是最惊异的,他听见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熊昌,快来受死啊”

    熊昌狠狠咬牙之时,那包围了村寨的坍塌土块从烟尘中暴射而出,如同豪猪将身上的刺激发开去惨叫声随即升上了高空,包围着村寨的铁骑被土块打得惊慌失措,有战马乱奔,将战士甩下马背

    “慌什么?”熊昌大喝一声,“给我拿下那人”

    “不用慌不用慌,我自己出来啦”

    烟尘中的人大笑着闯了出来,人们惊讶地看着他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矢,无畏地冲着熊昌的方位奔驰过去熊昌惊,心想这想莫不是这人吃了豹子胆,居然敢一人闯他的军阵

    有将官放声大吼:“放箭”

    箭矢编织成了雨幕,这钢铁的雨幕朝着那人迎面笼罩过去这样密集的攻势,即便是一个铁人,也要被打成粉碎了

    可是那人“哎呀”了一声,就不见了然后人们看到土层涌动,地下似乎有什么一直在滚

    草原上的人没有见过这样的古怪招式,愣了一会儿才有人大喊:“他在土里”可是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招式很多人射出了箭,可是没有谁的箭能射进土里三尺

    战士们迅连成几排,层层的战士们将手中武器插入土中,立刻形成了一面人墙

    “哗啦”一下,那人从土中穿了出来,慌慌张张地拍打身上、头上的泥土,还吐了口痰,“要命了,这鬼招式谁想出来的?脏不脏啊?都碰上土拨鼠了”

    很多人都想笑出来,这人的说话和动作实在是非常滑稽,这要是放在平时,他们早已笑出声来,现在却被弄得啼笑皆非

    这是一个东陆的家伙,蛮族人没有他那样柔和的脸部轮廓,而且这家伙身材不高,就和蛮族的女人差不多高度,身体也不魁梧,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的意思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人拥有着那么惊人,或者说是拥有着古怪的力量

    这人从开始出现到现在,用时极短,似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上万大军,他很快地环顾了四周,上万骑兵已经层层包围过来,这几乎是一个必死的格局可是他居然并不害怕,指着士兵背后的熊昌哈哈大笑,“那只熊,好好地享受自己的生命,蛮族的秩序就要建立了”

    熊昌已经被气得脸色发白,动用这么多人来包围一个东陆的小子,传出去还能有什么面子可言?他咬牙的时候让脸上有了狰狞的笑容,“说的好,我正等着那一天”他打了一个手势,士兵们再度张开了弓蛮族的弓硬,集体攒射一个人,下场可想而知

    “蛋”

    在士兵们还没有搭上箭的时候,一束金黄色的光芒瞬间蹿上天空,将周围映照得有些刺眼了,士兵们被光芒所扰时,一个高高大大的蛋形物体便伫立在眼前了人人惊异,却见这个蛋左右摇晃起来,转眼间倒了下去,并且开始滚动

    混乱发生了,巨大的蛋朝着一侧滚动下去,像是山石从山体上崩塌,一路冲破重重阻碍骑兵们的战马被撞开了,骑兵惨叫着被马儿压在地上,弓箭手们再想射箭也已来不及,在那颗蛋闯进军阵的时候,他们的弓箭完全失去效用

    熊昌眼睁睁看着那个古怪的蛋在自己的军阵中不住翻滚,所过之过无人可阻,人喊马嘶的声音混乱得无以复加,面对这么一个东西,刀劈斧剁都没办法产生丝毫伤害

    “散开放箭”

    两个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军阵终于裂开了缝隙,那颗蛋的前方再没有阻力,所有人都分散到两侧去了士兵们重张开了弓,无数的箭矢飞射而出,在蛋的表面上不住撞击,有力量大的士兵将手中铁枪、斧头也抛掷过去,希望一举将这颗蛋砸破

    这样的攻势终于产生了效果,人们看到那蛋的表面不住落下土石,还出现了一些裂缝如果他们知道那蛋里的小子已经晕头转向,他们会加高兴但是这样的攻击也产生了副作用,激射的力道将蛋的前进度大为增加了

    “追不可放走此人”

    左右两侧的骑兵催马上前,从箭的钢流旁边冲了过去

    这时的他们还没有注意到有一匹纯白如雪的骏马正在高奔来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在那颗蛋上,因为那颗蛋的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大了就在白马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一刻,这颗被虐待的蛋终于爆发了

    尘烟又起,这颗蛋支离破碎,碎裂的土石雨点一样四方迸射,掀起了另一阵混乱然而混乱的程度随着蛋里的人的出现加严重,大地又开始了震颤,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四面发散,骑兵们纷纷摔下马背,惊慌的马儿四处乱奔,空气里到处都是痛苦的惨叫之声

    “从今日起,有熊部的荣誉开始崩坏我等待着蛮族秩序建立的那一天”

    男子的声音穿越了惨叫声,清晰地传入熊昌的耳朵,熊昌皱着眉头看到那男子翻身跃上一匹白马,绝尘而去,再想追也是来不及了

    “这个男人无方部里居然有这么厉害的男人么”熊昌沉吟起来,他忽然响起了兄弟铁棘部汗王铁颜朵说过的话,也许他的确是等待的时间太长了,原本可以提前五年统一整个草原的,而不是要等着别的部族的实力被削弱

    战报很快就送到了面前,此次出兵未曾擒获任何一人,却有一千多匹战马受伤,受伤的战士是多达两千人,尽管没有亡者,却大部分重伤在身,多是被受惊的战马踩踏、撞击而伤

    熊昌一马鞭抽在地上,愤愤吐出了气去,“有我在的草原,绝不允许有任何一个部族再建一个的秩序”

    “现在知道殿下要帮助无方部的背后深意了”

    “哦?清水先生明白了?”

    “有那魔王在的无方部,已经变得强大了,我等着看魔王纵横草原的那一天”

    两个白衣人站在一个小土丘上看着整个战局,他们同样在等待着

    -------------------【第407章 离开】-------------------

    熊昌几乎是在煎熬中度过了十天,十天里,他忙着安抚被行刺的双羊部汗王,命人带上了厚礼去阔勒尔的大帐,派去的信使很得力,言语之间委婉地点出了阳平部对于行刺消息的欢喜,而阔勒尔明显受到了挑拨**(

    此外他还发布了去彤云圣山祭祖的命令,草原上各个部族都接到了消息,开始着手准备祭祖需要的服饰和祭品只有祭祖的时候,各个部族才能做到团结,祭祖的这一段时间内,草原上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争斗,否则将被视为对盘鞑天神的亵渎,从此也将消失在瀚州

    这些却不是让熊昌头疼的事情,他最感煎熬的是这十天里居然没有无方部的任何消息,这么一根刺始终扎在心里,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多了一个很强大的对手

    煎熬的不止他一个,杏仁同样也处在了煎熬的境地自从答应了大合萨烈伦涵的请求,他发现自己居然要学习算术了,因为这是学习占星术必修的课程杏仁每天都得摆弄算筹,然后不停地学习那些简直是自虐一样的算法,往往一场算式下来,他能累得睡上一整天当然烈伦涵不打算让他睡那么长的时间,经常只给他三个时辰的睡眠时间,思无邪终于看到了杏仁颓废的样子

    但是思无邪不会因为杏仁颓废了而难过,他自己也够煎熬的他每天都骑着快马四处乱跑,独自一人找寻默羽的下落,结果仍然是让人失望的他有时候会想到羽化也许已经知道了默羽的下落,但他同样找不到羽化十天的时间,思无邪的名字开始在草原上流传,一个能在十天里徒手杀死两只狮子、三十多匹狼的人已经足够变成传说了

    羽化姑娘静静地坐在帐篷顶上,托着脑袋看天空那里其实没有什么,太阳早已被阴沉的云层遮蔽了,漫无边际的细雪在风里乱转,没有目标,也许唯一的目标就是落到地面上,变成大地的一部分

    那个温暖的气息似乎还在身上存留着,她想起了那个夜晚有人抱着她,像抱着情人一样那么紧她记得自己那时是哭了,很放肆地哭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是在一颗蛋里,很滑稽的样子,可是心情变得有些轻松,似乎是找到什么失去的东西,而她没有看清到底是谁抱着她

    她打破了那颗蛋,却看到了地面上有人写了字,“等我”是那个人写的?可是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可以就此离开夜摩部,却因为这两个字留了下来,她想着留在夜摩部,就可以等到那个人的再次出现

    夜摩部的人都知道任汗王救了一个奇女子,其实不如说是怪女子,这个自称“羽化”的姑娘每日里似乎都是痴痴呆呆的,还喜欢坐到帐篷顶上吹风,主要还是这姑娘并不是绝顶的漂亮,看那体态也像是蛮族的世仇——羽人,人们想不通为什么摩萨德汗王会一直对她着迷

    只有苏尔提知道这个姑娘是恬静得让人忧伤、让人疼惜的,作为这个侧阏氏的侍女,她很多次都看到了那从脸上不时闪过的悲苦,甚至有几次还在深夜听到了饮泣小侍女想着这个姑娘应该有一段很痛苦的经历

    由于没有进行大婚仪式,苏尔提只能称呼她为“羽化姑娘”,而不能称呼“侧阏氏”,尽管摩萨德已经在准备结婚的典礼了可是苏尔提觉得摩萨德是配不上这个姑娘的,即便和她站在一起,这个姑娘也像是随时要飞走的

    “羽化姑娘,下来,该吃饭啦”

    羽化姑娘没有反应苏尔提忍不住又皱眉,从地上拾起一截枯枝,抛了上去,这是她唤醒羽化姑娘常用的伎俩

    枯枝落到了身上,羽化姑娘才偏了头来看,微微笑了一笑苏尔提立刻睁大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姑娘在笑,笑得轻松,像是找到了什么期盼的东西一道白练扬了起来,轻轻卷了小侍女的腰肢,在她的惊叫声中,把她拉上了帐篷顶

    苏尔提有些惴惴地看着她把腰带重缠好,小心地问:“姑娘是要在这里吃么?“

    羽化姑娘又托了脑袋看天,悠悠地说:“苏尔提,我快要离开这里了“

    苏尔提吃惊不小,“可是汗王不是要迎娶姑娘吗?这几天在着手准备婚礼了”

    “他不会有时间准备的了,过几日就是你们蛮族祭祖的日子,他还要去彤云大山的,而我我觉得我找寻的人、失去的记忆,快要来了”

    苏尔提愣愣地坐在旁边,忽然就很想哭,然后真的抹了眼泪

    羽化姑娘奇怪地看了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

    “苏尔提是奴隶谁都可以欺负的可是姑娘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小侍女低声呢喃着,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随时可以被人抛来抛去,然后等到芳华过去,随便嫁个男人当牛做马一辈子在侍候了羽化姑娘之后,她本以为自己有了一个靠山,至少不用被人当做牛马

    “离开这里么”

    羽化姑娘兀自低吟着,眼神飘得很远,似乎在看到了天空的尽头,那尽头一片虚无,她的眼神变得空灵了

    苏尔提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她,可是小侍女忽然冲口而出了一句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勇敢的话,“我想离开”

    羽化姑娘微微勾了嘴角,仍是看了天空,“那么你愿意跟她走么?”

    苏尔提愕然抬首,高天之上隐约有一对飘忽的羽翼,却是看不分明的,和那细雪融合在了一处

    “羽人啊”

    羽化姑娘舒展右臂,搭在了小侍女的左肩上,“你认真的么?”

    苏尔提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儿,心里忽然便有了强烈的勇气,泪水再度洒落,“我想离开这里”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

    羽化姑娘站了起来,仰天微笑,“我很讨厌你”

    天空里传来细细的声音,“我也很讨厌你”

    “不过你还是能帮我一个忙的,把这个女孩带走”

    “为什么我要帮你?”

    苏尔提听着羽化姑娘和另外一个姑娘的对话,可面前的影像分明是这个姑娘在对着空气说话,这样的感觉让小侍女一阵发寒,当她看到羽化姑娘张弓搭箭的动作,便觉得寒了

    “我现在并不想和你对阵“天空里的声音带着讥诮

    羽化姑娘没有回应那人的嘲讽,仍旧静静地张弓,仿佛可以一直用这样的姿势站到天荒地老

    午饭的时间一会儿就过了,许多夜摩部的族人都出了自家帐篷,他们无一例外地看到了在汗王的大帐顶上,一个淡雅如兰的少女凌风而立,那张弓的姿势完美无瑕,如同河络族技艺最精湛的铸造师耗费了百年时间精心雕刻的武神塑像

    那么一个少女,如何能有那么无法挑剔的风姿?

    摩萨德就站在人群的前面,和他的战士们、族人们一齐仰望那快要变成神话的身影,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个身影注定会是一个神话现在的摩萨德,越来越觉得这个少女不该属于自己了,而他,必须得到她,即便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需要女人臣服的男人

    下一刻,摩萨德觉得自己无法驾驭这样的女人了

    没有人听见高天之上还有人在说话,可是羽化姑娘听见了

    “那就交给我“

    苏尔提看见了羽化姑娘脸上的笑容,然后自己就被这个姑娘抛上了天空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苏尔提反而没有了胆怯,她觉得自己很享受这样脱离了大地禁锢的感觉

    一线银光从羽化姑娘的弓上迸开,疾如闪电洞穿天空,一举穿过了小侍女的腰带,精准得让人全身冰冷那是多么冰冷的一箭,只要有丝毫偏差,小侍女的性命就要失去,可也就是这么一箭,箭尾的银色羽毛反而勾住了她的腰带,将她的身体带向了高的空中

    苏尔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飞,没想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着这么华美的一次飞翔人们的惊呼声让她觉得即便是此刻死去,那也是一种很幸福的事

    惊呼声加的大了

    一股强烈的风从高空里压下,那一对纯白的羽翼完整地出现在小侍女的面前,扫荡了细雪,单纯的颜色竟也是如此的璀璨苏尔提看到了一张美丽的脸,那张脸上的微笑给了她多的勇气,她张开了双臂想象着自己得到了长天生的眷顾

    “带我走“

    黑色细甲的少女伸手抱住了她,贴着她的耳朵轻轻笑了,“不用害怕了,我带你离开“

    羽化姑娘轻轻吐出了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这么做了自己就安心了她并没有注意到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在看她,在场的人在一瞬间有了膜拜她的心情

    “她迟早要离开的“

    摩萨德垂下了头,忽然想毁掉这个姑娘,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是不能得到她的了

    -------------------【第408章 祭祖之夜】-------------------

    长长的队伍逶迤了至少有十里之地,瀚州草原大小部族数十个,各部汗王尽皆汇集在此,五千骑兵开路,五千骑兵殿后,左右两翼合计达两万步兵张开了阵型,这大概是全瀚州最和谐的一次出动了

    前往彤云圣山祭祖,是蛮族五年一次的盛大活动,各部盛装出行,连士兵的身上马上都缠了白色的丝带这么一群人行走在雪地上,却像是幽灵了,他们的身影在细雪里不住移动,即便是狼群,也没有胆量靠近,甚至于发现他们的踪迹之后远远逃遁了

    杏仁裹在厚重的风袍里,没好气地瞅着前面老马上坐着的大合萨昨晚烈伦涵参悟星象,说今天是个晴天然后杏仁发现自己的占星术还是有点火候的,至少他算出了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他很为自己自豪了一把

    “其实我还知道这几天的晚上会下雪”他朝着思无邪卖弄

    思无邪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怀里的熊罴倒是开口了,“我昨晚看到北辰又亮了,你看到了么?”

    然后杏仁也哼了一声,他的确没看到

    彤云大山的轮廓已经显露出来了,阴沉的天空下,依然有着那么威严的力量,所有的人都下了马,步行而前此时他们距离这座蛮族的圣山还有五十里

    各部开始整束兵马,就地安下营寨要进入彤云圣山祭祖,他们必须步行五十里,在他们的面前,一座青铜大碑高高竖起不知传了多少代的青铜大碑,高起五丈,宽一丈,蛮族的先祖铸碑在此,一是警告所有蛮族子民到此下马,另一方面则是告诫蛮族子民不要忘却了屈辱

    碑文是用蛮族的文字记载,熊昌带领着众多的汗王亲自擦拭青铜大碑,古老的文字一一显现出来,历经了多少代的文字如今看来,依旧带着刀斧纵横的暴烈

    “吾之子民,不可有负血脉,不可忘却勇烈”

    区区十六字的碑文,在粗糙的图案中显得分外醒目,所有的汗王都知道这是先祖们在告诉他们不要忘了屈辱因为在历史上,曾经辉煌一时的东陆大胤朝征伐瀚州,有一个叫做姬扬的东陆名将曾经一路杀到彤云大山的脚下,铸造了一面足以羞辱蛮族子民的碑那个名将铸造的碑,就是如今在面前的青铜大碑,只不过后世的蛮族子民重铸造过了

    被擦拭干净的青铜大碑越发古朴凝重了,汗王们恭恭敬敬地拜伏下去,虔诚地念诵着什么

    到了傍晚时分,这些汗王就坐在大碑的面前,亲自动手烤肉,吃喝的时候谈笑风生,这点倒是让思无邪觉得古怪了

    “我们东陆好像不能在祖先墓碑前吃喝的?”

    熊罴反问过来:“为什么不能啊?”

    “祭拜祖先应该是虔诚的,我们那边习惯将食物当成祭品放在墓碑前”

    “我们也有祭品的,你看”

    思无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禁不住一阵头皮发麻,只见每一家汗王都拿了一个狼头,放在了青铜大碑的前面几十个狼头明显是斩下的,犹带着血迹,风里一下子就有了血腥的味道这些狼头就靠着大碑放置,高高叠起了四、五尺,在火光下看着挺狰狞的样子,煞是惊人

    这天晚上,思无邪和杏仁都没什么胃口吃饭了,他们老是想着那些狼头

    也就是这天晚上,红衣教父法比尼奥站到了青铜大碑的面前,昏暗的环境里他像是能看清碑文一样,默默地站着,也变成了永恒的事物

    “你看见了么?每个种族都必须拥有的东西”

    夸父阿斯兰用手抚摸着碑上的花纹,即便是夸父那么粗大的神经依然感受到了蛮族先祖的不甘,“勇烈这种东西,夸父从来不缺少,可是阿斯兰现在只是觉得很悲伤”

    “是很悲伤的传承啊当年盛极一时的大胤朝杀戮蛮族子民一百万余万,鲜血浸透了草原的土地,而在那之前,蛮族入侵东陆,同样被称为‘蛮蝗’,东陆子民也是生灵涂炭,这本来就是一个悲伤的循环“

    “要结束所有的悲伤,势必先有一个九州共同的君主,老师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么?可是阿斯兰并不觉得九州有了共主就能和平的啊“

    “人是很容易被**操纵的动物,九州一统不过是最大化的**我要教给你的,不是天下一统,而是信仰一统在共同的信仰之下,人人遵从神的安排,我说过神是不会怜悯任何一个人的,神的要做的是毁灭,然后创造,这个九州的纷乱就是毁灭的一个过程,乱到了极致,才会出现的创造,在此之前,必须先毁灭九州“

    阿斯兰默默抬头,如此高大的青铜碑,有着坚定不移的撑天之力,这是幻觉?这个夸父始终不认为拥有最强的力量就可以撑起一方天空,但他忽然觉得必然会有人来撑起天空,这个人,也许是他的老师

    “毁灭?创造?神灵真的这么告诉你的?“

    阿斯兰瞬间流出了冷汗,竟然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这巨碑的上面,他仰起头只看到一双腿在晃他却没有说话,因为有老师在,并不需要他来说些什么

    法比尼奥没有抬头,只是凝神看着碑文,“你看到这碑文了吗?‘吾之子民,不可有负血脉,不可忘却勇烈’这是蛮族先祖的告诫,究其根源,也就是一种毁灭蛮族的先祖经历了一次毁灭,然后重生,最伟大的昭武公吕归尘创造了蛮族的历史“

    “我记得我看过很多的传奇和演义哈,以前我也是很羡慕英雄们的天下纵横,后来我看到了一次战争,我知道了什么是英雄,不管是多么伟大的英雄,他们的功业都建立在战士们的尸骸和妇孺的血泪上的你们华尔兹闲着没事就说什么神谕神谕的,神谕的内容就是要天下人都死绝么?“

    阿斯兰听到的是那人的奚落,却不能否认他说的是亘古以来的道理

    法比尼奥却笑了,“一只受了伤的狼,会用牙齿和利爪将伤口的腐肉挖去,不可避免要流很多很多的血,那是极致的痛苦?可是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之后,狼依然是狼,它又可以重奔跑重捕猎了“

    “人就是人,即便比狼凶狠,即便比狼残忍,都不会让自己的家园被毁灭?要想让所有人都有共同的信仰是不可能的,但有一个信仰是与生俱来的,家国之念“

    “那么虚妄的东西真值得信仰吗?我看过很多人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国家,他们一样在别人的奴役之下活着“

    “我同样不理解这样的人,可是我知道会有人站起来的,至少我认识的人,他们会“

    法比尼奥抬起了头,那青铜大碑上没有了那人的踪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有风带着细雪围绕着旋转着

    黑色的大幡在风里猎猎而响,金色的蔷薇有了淡淡的光芒,一点点的光有了森冷的气息

    “这么一个魔王,比天山的大魔王加有趣啊,也加危险了你说是么,阿斯兰?“

    阿斯兰点头,然后他看着西面的方向

    那里有马蹄声,震动了大地

    小白在清水颜的怀里缩着,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反而笑出声来,“原来蛮族也是不欢迎我的“

    清水颜纵马飞奔,随意看了背后一眼,“现在可以确定是你大哥也派了使者来了,否则熊昌不会这么快翻脸的“

    他们的身后,一千铁骑正纵马追赶,他们的杀气让纷飞的细雪惶恐

    “相比起我这张嘴巴,大哥当然是许下了厚利的,我可是身无分文哈“

    “其实熊昌太急了,他不该这么早翻脸的,因为华尔兹也在北陆,他这样两面做人,只会让人齿冷而已,说到底,他当北陆的大君还是不够格“

    “说的是啊,羽族向来高傲,不肯与东陆共谋北陆,蛮族又是如此不智,这么下去我还真是没有可以依靠的盟友了“

    “殿下还是觉得华尔兹不可靠?“

    “不过是辰月教的分支而已,他们要的是纷乱的世界,可是我要的是统一的天下,道不同不相为谋“

    “殿下好志气“

    二人说话之间,一千铁骑越追越近,他们的骑术终究是比不上出生在马背上的蛮族战士的小白听见了清水的冷笑之声,那声音里忽然有了沉重的血腥味

    清水颜从马背上弹了起来,“北陆的蛮子,如此不知死么?“

    一千铁骑看到了那个在半空里伸展了双臂的白衣人,如鹰翔天,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一对眸子却红光深重,犹如野兽将要发动噬血一击的前奏

    银光从半空落下,深深没入地面瞬间之后,狂风卷了黑雾,霍然张开如墙,横亘在骑兵们的面前

    清水颜收回了指环,连续几个飞腾,赶上了小白当他回到马背上的时候,小白听见了他粗重的喘息之声,像是累得很

    “先生没事?“

    “事非得已,本不想在伤好之前战斗的,如今又要多休养一段时间了“

    他们终于还是逃脱了,因为骑兵们不敢再追当冲在最前面的一百名骑兵闯入黑雾之阵时,后面的骑兵听见了不断的落地之声,却看不清他们的踪影后面的骑兵奇怪地带住了马,在黑雾消散的那一刻,他们面如死灰

    那一百名骑兵和战马,躺在地上声息皆无,却七窍流血不止

    -------------------【第409章 祭祖之后的夜】-------------------

    祭祖之后的夜

    “为什么只有北辰在亮”

    老人站在细雪里,神色凝重如铁***

    普通人是看不清隐藏在风雪之后的星辰的,可是他看得很清楚,而他却希望自己也看不清那代表着杀戮的星辰

    熊罴看见了,杏仁也看见了,他们都在惴惴着,如果他们什么都不懂那多好,可他们多少懂了一些星辰运行的道理

    思无邪无聊了,在场的四个人里面只有他什么都看不见,夜幕深沉得像是一张无边的大口,喷吐着纷乱的细雪他小声地嘀咕着,“再也不和占星师跑出来看星星了”

    烈伦涵忽然身子一震,平日里酒鬼一样的他第一次露出了震骇的神色,“居然是今晚啊”

    熊罴和杏仁的修为明显不够,心算之术是刚刚入门,无法算出星辰的运行,但他们也震骇了,因为烈伦涵居然从怀里掏出了数十支算筹,排放在地面上不住地进行演算那是相当复杂的演算,烈伦涵的嘴唇不住翕动,连串的算术用语从嘴里发出,手中是毫不停顿,算筹不住地变换位置熊罴和杏仁知道那一定是极复杂的演算了,这个老人居然额头沁出了汗,脸色随着演算的过程渐渐难看起来,似乎算出了极可怕的结果

    “大合萨”

    烈伦涵抬起了头,似乎有些累了,他伸手搭住了熊罴的瘦弱的肩头,“世子,没有一个王朝或者帝国能长存,天理运行是循环的,你要好好记住”

    一阵恐慌立刻涌上了心头,年少的有熊部世子跪倒在地,“有熊部是否真的要灭亡?大合萨的计算结果是这样的么?”

    烈伦涵没有回答,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各部联营

    风里似乎有了一些喧嚣,思无邪低声说:“我听见了战争”

    喧嚣声渐渐地大了起来

    子归盘膝而坐,就坐在雪地上,欣赏着联营里的热闹,“果然动手了,蛮族的脑子还是不怎么好用啊”

    “魔王哥哥脑子够用,胆子也这么大,以前倒是没看出来”

    他的身边,赫然是已经逃脱了追杀的赢氏五殿下——小白

    “我说了我失忆啦,可我没有傻”子归轻轻地笑

    “可我也不觉得魔王哥哥失忆了”

    子归不置可否,看着前方风雪里一条白色的人影飞奔而来

    “魔王小哥即便曾经失忆,如今也是好了“那人影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不负殿下重托,刺杀已经完成,阳平部汗王札力一勇之夫,果然中计,他已经找双羊部寻仇去了“

    清水颜轻松地拍拍手,仍旧是儒雅的样儿,很难想象他刚才在万军之中刺杀了一个大部族的首领

    “乱乱,乱才生机勃勃呢”子归吐了口气,“今晚无方部要将所有屈辱洗刷”

    熊昌怒气冲冲闯出大帐,东北方向火光浓烟冲上了天空,喊杀声震动大地一名哨探急匆匆跑了过来,“大君,双羊部和阳平部打起来了,其他部族也卷进去了,只有铁棘部和夜摩部按兵不动,两不相帮“

    熊昌气得脸色发白,重重一剑刺入地下,“祭祖一结束他们就敢闹起来,真当我这个大君是摆设么?熊平、熊齐,带我的令箭过去,让他们住手,否则按亵渎长生天论罪”

    两位王子带着令箭,各领本部三百骑兵飞马而去

    熊昌极力按捺着杀人的愤怒,皱着眉头看着战火点燃的方向

    旁边有人轻轻笑了一下,“大君稍安勿躁“

    熊昌强压下烦躁,低声问道:“法比尼奥先生可是有话要说?“

    “大君请看“

    熊昌一楞,就见到这个红袍人朝着天空伸出了右手,天空本是风雪重重无法看清,却在他右手一抹之后,露出了一方天空熊昌顿时踉跄一步,只见那一方天空之上,七颗星辰湛湛地放射了铁青色的光芒,便像是宝剑刚被磨砺,展现着饮血的**

    “北辰“熊昌震惊,”为何如此之亮?“

    “战争之星辰啊“法比尼奥兀自赞叹着,”北陆的风云从今晚开始了,大君还在等待什么?“

    熊昌捏紧了剑柄

    两匹马旋风般跑来,奔到近前时两个汉子勒马停步,急急跳下了马,“父汗,两边都杀红了眼,再这么下去,阳平和双羊要两败俱伤”

    熊昌上前一步,双臂张开搭在两个儿子的肩头,压低了声音,“熊平、熊齐,我的两个好儿子,是你们为父亲解决麻烦的时候了”

    熊平和熊齐先是一楞,继而大喜,忙压低了声音问道:“父汗可是准备趁这个时候动手?”

    “如果放任他们两家火并,损失的是两部的儿郎,我需要多的战斗力为今后做好准备,所以,现在,熊平、熊齐,你们各带三千铁骑过去,以亵渎神灵之罪将阔勒尔这个老贼和札力这个莽夫干掉,收编他们的战士其他部族若敢阻拦,一并杀了”

    熊齐刚刚要走,熊平急忙一把拉住,“且等等父汗,铁棘部和夜摩部怎么办?他们同样在观望”

    熊昌狠狠一笑,“放心,你叔父铁颜朵虽然恨我,还不至于想要我的命,他只是想要一块大大的地盘而已那个夜摩部,如今摩萨德强行坐上汗王之位,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听说还为一个羽族女子神魂颠倒,这样的人不足为虑放手去干,父亲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是,不会让父汗失望的”

    儿子匆匆走了,熊昌仰头再看那北斗七武,铁血的星辰正散发着一种嘲弄的光芒,似乎在藐视着所有的生灵,北陆的霸主冷然言道:“北辰就由我来掌握”

    而华尔兹的红衣教父,在一边笑而不语

    喊杀声在雷动的鼓声中加高炽,战火点燃在联军的大营里,子归觉得今晚必定是一种能让昏暗加昏暗的血色

    “魔王小哥是否觉得太伤天和呢?”

    清水颜负手而立,那种潇洒劲让子归看得火大,“不管是谁,见到战争还能不动声色,那就是冷血了我需要让无方部高枕无忧,但那不表示我喜欢血”

    “这就两难了,即便今晚无方部有所作为,可是不过区区八百战士,赢此一战又能如何?你无法全歼敌人,而敌人却能随时反扑”清水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如果魔王大人亲自来做,我倒是建议你直接把北陆霸主和四大部族汗王的首级全部摘下,如此可保无方部无忧”

    子归禁不住浑身发冷,不是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问题在于他根本就不想动手杀人,如果真的动手杀人,他也只会杀熊昌一人而已

    “我倒是觉得你是盼着我死呢,熊昌常年带着五百随身侍卫,今年祭祖他也带了八千铁骑出来,要想刺杀他,不就是送死么?你觉得我会比你傻?”

    “他们的阵营在变化”清水颜指着远方的战火硝烟,“如果没看错,刚才从熊昌所在的大营里出去了两支人马,人数不少,还有一支人马调集到后方,应该是防备铁棘部和夜摩部的,那么熊昌的主营里还能有多少人马?”

    子归的身体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翻身上了战马,迅疾冲了出去

    “孺子可教”清水颜冷冷地笑了

    小白也笑了,因为魔王这一去,至少大事成了八分,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结果

    当子归赶到集合地的时候,八百战士早已集结完毕,其中一百战士骑着一百匹狮吼马,两百战士骑着由小白提供的战马,只有这三百人是全副武装的甲胄,而其他五百战士只是穿着简陋的皮质铠甲,看上去这像是一支散兵游勇可是他们的武器却是精良的,小白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将这些装备运送到北陆,其中的风险不可谓不大

    零卿没有发布进攻的命令,并不是因为她在等待子归,而是因为部族里的十名合萨还没有完成他们的任务她缓缓地驱动狮吼马,以她暴躁的性子竟然也能如此沉稳,这让子归有些奇怪

    “还需要再等一等,只要一会儿就好了”

    零卿轻声说着话,青龙偃月已经横放在马鞍上子归只好闭嘴,他已经感受到了沸腾的杀意在愤怒中被压制战士们冷静地站在雪地里,从他们的方向看去,正面就是有熊部的大营,因为他们现在的位置,就在彤云大山的山脚下,距离那青铜大碑不过三十里

    在祭祖的那天,无方部藏在了大山的另一侧,等到了祭祖的汗王和合萨们离开之后才出现,如果不是因为是祭祖的日子,他们早已趁着这些人进山就去剿杀了如今,在这些汗王还没有离开之时,无方部必须把握这最后的稍纵即逝的时机,不容错过

    这个时机,已经开始了

    就在浓重的雪雾从他们的面前升起的时候

    而浓重的雪之大雾升起的时候,一口口的鲜血喷进了雪雾之中,戚戚然然像是悲愤的爆发

    子归看见零卿咬了牙,也看见了战士们咬了牙

    -------------------【第410章 风雪雷烈花(一)】-------------------

    子归将自己的双手摆在了眼前,戴着两枚魂器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像是应和着什么似的子归知道那是因为身边的星辰力过于集中了他仰起了脸,细碎的雪花在脸上贴着,有了点清凉的感受,可是心里却是沉重异常

    战士们没有发现北辰在厚重的云层之后熠熠分明,他们站在阴沉沉的天空下,踩着厚实的雪地,准备将一切都放在这堪称“赌博”的战场上风从背后的圣山里吹过来,本来已经减弱的风势忽然增大,带着一股子呼啸闯荡的声威,撞在背上似乎还有点疼,那是因为风里的雪结成了冰晶

    战马比人有灵性,狮吼马比普通战马有灵性,此地的星辰之力从汇集的那一刻开始,它们就觉得精神充沛了,忍不住就要嘶鸣,可是零卿座下的狮吼马及时的低嘶让它们安静下去

    十名年老的合萨,本是无方部里最宝贵的力量,如今已经到了展现他们力量的时候他们就坐在雪地里,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他们闭着眼睛,须发在风里散开,干瘦的脸上平静无波,他们的生命联系着星辰,他们也将变成星辰的一部分

    风狂了,卷起了阵阵雪雾,分明能听见雪雾里噼里啪啦的声响,无数的冰晶正在成型,互相撞击着然而这还不够,十名合萨朝着雪雾喷洒了鲜血,红色的血混入白色的雪,展现出凄然的美丽,子归觉着很是诡异,他想着这么下去,这十个老人怕是要将性命留在这里了

    零卿圈马回身,静静地注视着无方部的战士,“你们还记得阏氏说过的话么?告诉我,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

    战士们想到了信霞,那个为了让无方部残存下去而把自己当成交易货品的女人,那么一个被称为“草原明花”的女人,如今已是整个无方部的精神支柱,让所有人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他们清楚地记得三天前出发的那个早晨,同样是细雪飘飞的场景,阏氏站在天拓大江的边上,拥抱了每一个从她面前走过的战士

    “我们要的只是一次复仇,而不是夺取整个瀚州,因此你们的出征,必然有着无方部死去的英灵的护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豪情,没有壮语,有的只是充满了温情的决绝,她相信每一个人都可以活着回来,哪怕只是她幻想着每一个人都可以活着回来

    战士们捏紧了手里的武器,用低吼的方式回应了零卿零卿很高兴他们没有忘形地大吼出来,这么压抑的力量一旦爆发,将成为无可匹敌的战斗力,这样的战斗力只能在有熊部的大营里爆发

    “走杀熊昌“零卿将青龙偃月举过了头顶

    “那么强烈的精神之力啊”法比尼奥转身望向了彤云大山的方向,“带着敌意”

    熊昌大为错愕,圣山之中向来是不许擅自进入的,而听这个红袍人的意思,那里面似乎隐藏了极大的力量他微一沉吟,低喝道:“去几个人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进入圣山?”

    立刻有十个侍卫催动战马,朝着那推进过来的雪雾去了

    “为大君计,还是早做准备为好”法比尼奥淡淡地说

    不知是不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那雪雾之中爆开了惨叫之声,分明就是那十名侍卫的声音

    熊昌大惊,“列阵”

    两个儿子带走了六千铁骑,主营之内仅剩两千铁骑,还有他贴身的五百有熊骑,当然以他这两千五百骑兵,也没有哪个部族敢跑来触霉头熊昌吃惊的地方就在于此,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祭祖的各家部族也还未离开,那么敢如此攻过来的又是哪家部族?

    冷汗终于滴下,熊昌瞬间想起了那个手持长刀的瘦小姑娘,想起这个让他当众丢丑的姑娘他又恨得牙根痒痒

    “那是血雾凝冰之阵破解这样的秘术之阵,让精通秘术的合萨出来会好些“法比尼奥走到了近前,”大君请站在我身边,虽然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但是保证大君的能力还是有的“

    熊昌微微颔首,转头传下了命令,让合萨们迅过来

    军阵摆开了,五百有熊骑围成了圈,将熊昌、法比尼奥、阿斯兰包裹在内,两千铁骑成半月形分布出去,随着一声令下,两千铁骑战士全部张开了弓

    雪雾的推进度不算快,可是聚集的风压越来越惊人,仿佛一路吸纳着周围的风雪,雾中的噼啪之声也越来越响,到最后竟然像是无数冰层裂开的动静战士们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攻击,然后他们听到了将官高声的下令

    箭矢分成了三阵,一阵接着一阵,每一阵箭矢都有着上千之数,这样的攻击即便不能造成大规模的杀伤,要想留下几百条人命却是再正常不过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正在攻击的事物不是生命,而是风雪,十分怪异的风雪

    箭雨忽然就停了,将官们也有点束手无策,至少三千支箭射出去了,对面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射在了空气里可是瞬间之后的事情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箭雨只是停顿了少许时间,对面浓重的雪雾之中无数的影子纷纷闯出,有人看得真切,那竟是他们方才射出的箭

    惨叫声、嘶鸣声顿起,至少三百多名有熊部的战士战马中箭倒地,受伤的士兵鲜血直流,受伤的战马因为疼痛而爆发了性子乱跑,这两千铁骑排列的阵势开始了混乱

    雪雾在这一刻变了形状,由原来的蒙蒙一片急汇集起来,像是雨伞被张开了,伞头处是不住延伸,很快就扎进了军阵之中狂暴的风雪在军阵中肆虐,风雪中的冰晶足有盘子大小,一片片割上战士们的身体许多的人的咽喉被割开了,许多人的铁甲被割开了,混乱的加剧因为战马的失控又到了的高度

    熊昌抑制不住的愤怒化作了大吼,“合萨们还没有来吗?“

    合萨们终于赶到了军阵中,没有多余的废话,那样的秘术之阵让他们心惊,却不足以让他们退避数十条手臂伸在了空中,嗡嗡的声音从合萨们的嘴里发出,那是他们在快吟诵着秘术咒文

    高在天上的云气被什么力量扯了下来,急旋转着朝雪雾的方向压下,那云气之中闪电的影子越来越多,仿佛正在积蓄着雷暴站在地面上的子归甚至感受到了极暴烈的力量将要喷发,空气中的水分也相当惊人,想必那漩涡状的云气中有充足的裂章星辰和印池星辰的力量

    子归看了看零卿,这女子已经在咬牙了,“只好现在冲过去了,让那东西压下来,我们没有丝毫胜算”

    这却是孤注一掷了,子归知道她也明白现在发动冲锋不是最佳的时机,可是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他踌躇着低下了脑袋

    然后一阵风从他的身边刮了起来,耳朵里有了轻微的叹息,“让我来”

    这个轻微的叹息让子归很不是滋味,却让零卿怒火满腔,用刀柄敲了敲他的脑袋,“人家每天伺候你,你就这样对人家?”

    子归于是也叹息,“哪有伺候我了?我就是看着她烦”

    血雾凝冰之阵的后面,战士们仰头看着那冲入天空的少女,一对羽翼遮天,华美得如同仙女霓裳百叠

    法比尼奥猛地抬头,正见了一条虚影横空划过,“鹤雪?是那个丫头?”

    “鹤雪”二字一出,熊昌也微微打个冷颤,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急忙吼道:“保护合萨”

    军令的传达远不及箭矢的度

    一名合萨忽然就僵滞在原地,俨然变成了塑像,附近的战士只看到他的七窍忽然流出了血来,那头顶上赫然有箭矢的尾羽他是被人一箭射杀的,发箭着的度和力度足以让人心胆俱丧

    在战士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刻,半空里忽然弓弦鸣响,空气里刹那间满是嗤嗤的声音,数十道银光自空而落

    除了战士们的惊呼,没有一声惨叫,数十名合萨全部被射杀当场,根本来不及发出声音,他们的脑袋上全都露着一截箭羽,看上去竟有些滑稽

    聚集在云气里的星辰之力开始消散,旋转的云气失去了星辰之力的控制重飘回了天空那一刻,血雾凝冰之阵被催动到了极致,冰晶隐隐然有了鲜血的颜色,一鼓作气冲向了军阵

    有熊部的军阵顿时大乱

    到底是草原的雄兵,乱而不散,战士们纷纷往后退却然而就是这个退却的时机,也是拼上了无方部十名合萨的性命,一声暴叫在雪雾中炸响

    “熊昌何在?”

    血雾凝冰之阵的效力到此告一段落,可是雾气犹在,有熊部的战士们就看到一人一马从雾气中飞出,还没看清来者是谁,雪亮的刀光已经先行一步

    雾气之后爆开了声浪,那是八百人在怒吼

    “无方部雷烈花在此”

    -------------------【第410章 风雪雷烈花(二)】-------------------

    他算是老兵了,从十六岁开始就随着熊昌征战草原,如今三十六岁,整整二十年的战斗生涯让他几乎忘记了害怕,他因此也成为一名百夫长,现在还是熊昌的近卫三千铁骑之一在这个风雪之夜前,他也觉得自己再不会害怕什么了

    血雾凝冰之阵的效力消散了,雪雾随着寒风四处飘散,老兵已经将自己的百名部下收整完毕,对于混乱的场合,他的控制力算是很好了可是他刚刚用马鞭将最后一个部下抽回军阵时,背后无端端寒意深重,顺着脊柱一个劲地蹿动,身体里的力量开始流失老兵忽然就恐惧了,僵硬地转回战马,瞳孔陡然因为恐惧而放大到极致

    风雪里似乎传来了一声低嘶,不是很分明,马蹄震动地面的声音倒是很响,他看向对面,只见四朵火焰在风雪之雾中绽开成花老兵忽然想起了传说中的神马——踏火

    “不好”

    战士们猛地听见了自己的将官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吼,然后就看到他的身体从马鞍上飞离,身子犹在半空,却是一分为二,鲜血四溅

    “不想死的给我滚开”

    暴烈的声音和暴烈的刀光一样惊人,风雪中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女人杀神一般闯了出来,一个照面就将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官斩杀,那股子毫不留情的气势沉重地压迫在有熊部战士的胸口,使之呼吸不畅

    刀光龙腾一样地翻卷了,这一人一刀沿着直线杀入军阵,转眼就是几十条亡魂在天

    “无方部雷烈花”

    八百无方部战士愤怒地大吼,集中在一起随着零卿朝前闯去

    有熊部的铁骑面对的是一支矢志复仇的力量,区区八百零一人居然一口气突进了半里之路,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战马悲鸣,竟是没有丝毫迟滞的迹象

    子归就裹在战士们的中间,没有一次出手,只是默默地观察着零卿的左右,如果有人暗算,那就是他出手的时刻

    青龙偃月的刀光依旧雪白,却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次次闪现,一次次索命,零卿都觉得有些无聊,竟然没有碰上一个能挡她一刀的对手但这不表示她可以放松,有熊部的铁骑是纵横草原的力量,要想摧毁他们并不容易,目前的局面无非是因为他们的混乱还没有完全收敛

    熊昌反而冷静了,作为草原的霸主,艰难的时刻并不是只有这一次,他还记得最危险的那一次,他用自己做诱饵,用一千战士的性命做铺垫,将对手的一万大军全部拉进了陷阱,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准备

    “拿我的令箭,叫铁颜朵和夜摩部过来,半个时辰内不到,以后就不用来了”

    侍卫知道他的意思,急匆匆催马跑了

    “大君的气象真好,可是大君不怕对手在半个时辰内杀过来吗?”法比尼奥淡淡地说着话

    熊昌冷笑,“教父先生怕是不懂军事,一鼓作气能持续多久?我有熊部的战士可不是泥捏纸糊的”

    他有这样的自信,在短短的混乱过后,铁骑们开始集结,由将官们带领,左右两翼延展出去,不用多久就可以截断无方部的后路然而他们还不知道对手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压力渐渐地增大,零卿很清楚对方已经布下了包围网,可是她并没有把自己当做网里的鱼,她本就是一条龙

    青龙偃月劈了出去,对面的将官横枪接架,铁枪中分而断,刀光没有被铁枪挡住,直接从他的头顶斩下零卿催马前撞,闯到他的身后,这将官的身体才倒下马去有熊部的战士着实惊心,在熊昌的一万铁骑中,担任百夫长的是三铁牙武士,担任千夫长的是五铁牙武士,至此死在零卿手上的将官已经过八人,可怕的是零卿仍未损分毫

    今晚是雷烈花绽放的时刻

    这样的想法让有熊部的士气有些低落,那个没穿铁甲、只着箭衣、没有脸容、只有眼睛的女人,比之在叼狼大会上加凶猛,这简直就是一直发了威的狮子,那长刀就是她的獠牙,谁不知道狮子捕猎是没有活口的?

    有熊部的旗徽是两只对撞的熊,他们自称是熊的后代,即便是狮子,熊也没有后退的余地八员将官冲了出来,高声喝骂着,带起了狂暴的气势,要坚守自己的荣誉,只有把敌人打败

    零卿没有思考的时间,这样的迅猛的突袭绝对不能延续很长的时间,自己的战士也许已经损失了很多可是有人帮她思考了,子归根本不想杀人,却习惯借刀杀人,他从马上跳了起来,蹦到了特鲁勒的战马后座上

    “特鲁勒,去扬名立万”

    特鲁勒微微错愕之际,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力量抛上了天空他没有感觉到地面的震动,却在空中看到了那八员将官的战马忽然惊慌地止住了冲锋的势头,马上将官分明有些措手不及

    “无方部特鲁勒”

    少年大吼着,一长一短两把狼锋刀展开了,犹如恶鹰扑兔一般急落下

    那八员将官也是惯了战场冲锋的,却不明白脚下的土地为什么会突然震动起来,而他们周围的人却并没有出现异常战马的突然失控只是眨眼间事,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失控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眼睁睁看着头上那名少年在风雪中挥起了两道灿烂的弧线

    可是一声暴喝震动着他们的心肺,“滚开”

    一匹雄健的白马从正面冲来,雪亮的刀光随着马上女子的挥动变得森冷无比,零卿把握了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举从他们的中间闯过

    八员将官刚刚回过神来,身体却骤起寒意,血脉如同浸在了冰雪之中,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冷颤有士兵看得真切,他们的铁甲上有了冰霜的光芒而就在此时,天上的少年终于落下,狼锋刀狠狠刮起,已然斩下两颗人头

    有熊部的战士们大惊失色之际,这少年居然起起落落地在将官们的头上飞来飞去,如狸猫一般灵动转瞬之间,八颗人头全部落地,骨碌碌满地乱滚,没有一人可以稍作抵抗最后这少年浑身带血地站在了一匹马的马鞍上,放声大吼

    “杀熊昌”

    这无疑是特鲁勒最光荣的时刻了,以年少之龄一人斩杀八名铁牙武士,终将成为瀚州草原的一个传说当然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光荣里面,有着子归和零卿的大部分功劳

    无方部的战士们呐喊了,斗志加高涨,骑兵步兵一心跟随着零卿,要在今夜将所有的屈辱洗清他们不要那种随时被宰割的日子,也不要看到辛勤劳作的成果被无情掠夺,不能容忍女人们为了部族的未来忍辱偷生这支曾经被毁灭的部队,犹如饿极的狼,朝着他们的猎物扑了过去

    此消彼长之下,有熊部的铁骑又陷入混乱,好不容易收整的阵型分崩离析包抄到无方部后路的部队失算了,他们看着一个个同伴被杀散,在战略上没有错误的他们忽然处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这时只能追着人家的尾巴杀上去可是哪里还有敌人的尾巴可抓,无方部的战士们早已突进到主营的附近,距离熊昌不过半里之遥

    零卿扬起了脸,痛快地喝下一口风雪冰凉的风雪让她冷静了很多,稍稍回望自己的部下,那一百狮吼骑兵最是得力,竟是一个不少,但其他人显然还是弱了一些,剩余不过六百

    这是她的要求太高了,以八百人闯数千铁骑的大营,用两百人的性命换对手近千人的性命,这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事了

    零卿微微喘口气,眼神落到了不远的前方,那里,一杆高高的大旗还在风里猎猎飞舞,火光之中看得分明,那是一面黑色的战旗,旗面上绣着两只对撞的巨熊,旗尾飘着九条白色的豹尾

    “九尾大纛”零卿冷笑一声,能看到这面大旗,那就表示熊昌仍在旗下,他是绝不敢将这象征北陆霸主身份的战旗抛弃的

    “我觉得那个方向好像有什么人在等我”

    零卿诧异地回头,看见了子归凝重的脸她还没有来得及发问,急促的马蹄声忽然大作

    “敢在有熊部放肆?零卿,纳命来”

    西方闯来一彪人马,为首战将手持长枪高声大喝,他的身后,是三千铁骑这一支生力军闯进了战场,混乱的有熊部战士至此稍稍平定了一些,让出了通道

    “熊平”

    零卿一咬牙,当日刺杀熊昌之时被这人射了一箭,此番正是报仇时机她一勒狮吼马,转向冲了过去

    “熊平与我一战”

    熊平是草原有名的武士,在有熊部亦是勇冠三军,如今被一个女人正面挑战,根本拉不下面子说退让的话他一马当先,将身后铁骑抛离,口中大呼:“杀”

    两匹马的度提高到了极致,便似两道闪电,人们看着这两道闪电将要发生的撞击,一时间忘了争斗他们都想知道,有熊部的虎将和无方部的雷烈花,到底哪一个加勇烈?

    -------------------【第411章 你不杀人,我来杀】-------------------

    白马与黑马的度在激增,瞬间便要相撞,这却没有人会担心,蛮族出生在马背上,控制战马的能力非同小可,人们担心的只是这一男一女两个勇士的碰撞

    惊呼声忽然就从战士们的嘴里发出,人们看到狮吼马上的零卿消失了,有熊部大王子熊平也发觉了,当然他不会意外,他知道那个女人是藏到了马的一侧去,这样的马技他也能做到下一瞬间,熊平也消失在马背上

    就像是两匹无主的马,它们都奋力朝着前方冲刺即将上演碰撞的那一刻,一截铁枪伸了出来,如果不出意外,狮吼马必然要被扎透了颈项

    意外在这时候出现

    一柄雪亮的长刀重重砍在了地上,雪震起来了,大地似乎也在这神刀之下惊惧地发抖无数的惊呼声中,狮吼马前蹄抬起,后蹄猛蹬,它像是长了翅膀,划出了一道惊艳的弧线,从熊平的枪上飞过,从熊平的战马头上飞过

    而一个手持长刀的身影跃升半空,匹练一般的刀光破开了风雪,却带起了另一股冰霜,森寒的刀气让远在数丈外的战士都禁不住颤抖了身子

    胜负随着漫天的血幕揭晓

    强健的骏马被生生破开了两半,战马的前半截身体飞出老远,而后半截身体还冲出了丈许的距离才轰然倒毙熊平狼狈地在血地里翻滚了,等到他想爬起来的时候,映入瞳孔的一个决然的身影,和一把决绝的刀

    零卿从天空上落了下来,一刀劈出熊平吓得一闭眼,脑子里一片空白长刀狠狠劈入地面,就擦着熊平的耳朵

    “我不知道熊的力量还能抵挡狮子的攻击”

    冰冷的声音刺进了耳朵,熊平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冰冷的面具,面具后,是冰冷的眼睛

    “只恨当日没有灭绝无方部”

    蛮族的血性化作了一声大吼,这有熊部的大王子竟是如此倔强子归心叫不好,这无疑是催着零卿取他的性命

    果然零卿的性子发作了,这暴怒的女子伸出左手死死抓住了熊平的咽喉,将他涨得发紫的脸拉到自己的面前,“弱肉强食,却也该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输了荣誉,我可以接受,可是我不能容许无休止地践踏尊严”

    可怜的有熊部大王子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就被这怪力的女子甩上了天空零卿的身体随后跳了上去,出现在他的后方

    “你就等着你父亲的陪伴”

    零卿单手抓在刀头下方刀杆,狠狠刺下然而那一瞬间,熊平嘿嘿地冷笑了,右手往后一撞

    人们看到了两条人影从空中落下,零卿的刀穿透了熊平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地面上可是这个女人落下之后,用手捂住了颈项,有血从指缝间流出,那是熊平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拼尽了全力发动的反击,若不是零卿及时偏开了头,那匕首就要扎入她的咽喉

    她缓缓地站直了身体,默默看着身边那柄带着血迹的匕首,心中暗叹熊平的骄傲,这样的男子被称为勇士是当之无愧的

    子归在一片奇异的沉默中飞奔出去,心中却在骂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没脑子,根本就不必用那种泄愤的方式来杀人

    “还有谁来战我?”

    狮子一样怒吼的女子冷然环顾周围,却没有人再出声了

    “趁着你还有血可流就赶快去杀熊昌,哪这么多废话?还嫌自己不够出名?“子归没好气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发带,却是愣了一下,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一张淡然的脸,他低低地笑了笑,还是用这条发带绑住了零卿的脖子,暂时将血止住

    狮吼马慢慢踱了过来,居然也在冷笑,“你这女娃娃真是不知死“

    零卿微微一笑,翻身上马,“还得麻烦你们陪我一段时间了,十分感谢“

    子归又是一楞,忙用手轻拍狮吼马的脖子,“听见没?她也会说‘感谢’啊,我们两个肯定是家里的祖坟冒青烟了“

    狮吼马打个响鼻,喷出白气,“我家没祖坟“

    零卿禁不住红了脸,暗自庆幸自己带着面具,她扬起了刀,“杀熊昌“

    无方部的战士越发振奋,特鲁勒像是兴奋的小豹子,不住地喊着蛮语的号子

    可是一把怒吼声竟然压过了欢呼声

    “一个奴隶部族也能把你们打败,你们可还是有熊部的战士?“

    东方马蹄声又起,一个壮硕的将领杀了过来,“全体听着,有熊部的荣誉绝不能毁在我们这一代手中“

    有熊部战士的血性终于回到了身体里来,数百个奴隶所做的一切已将有熊部的荣誉从高天之上重重踩落大地,悲愤之情全都化作了怒吼

    “杀“

    两部的战士都在怒吼,残酷的战斗终于展开

    战报一个接一个传到了熊昌的面前,不到半个时辰,阵亡的将领多达二十余名,士卒是不可计数当熊平的尸体被抬到了面前,这北陆的霸主终于踉跄倒退了两步,死死拄着重剑虽不可遏止自己的颤抖,却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大君的悲伤可以发泄出来,这是对死者的尊重”法比尼奥伸出了手,这么一只洁白如玉石一样的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轻轻拂过了熊平的脸,让死者的脸容回复到清爽的模样,栩栩如生时可是随着他轻轻甩了手,附着在他手上的血迹滴在了地上,他是用秘术来清理熊平那张带着血的脸

    熊昌粗重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让自己的呼吸均匀下来,“多谢教父大人不过现在没有悲伤的时间,一切都等到以后再说”

    有侍卫从旁白跑了过来,“大君,铁棘部和夜摩部同意出兵了”

    “很好传我的令,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要看到零卿活着跪在我的大纛旗下”

    熊昌的命令很快就传递出去,可是他不知道这样的命令让有熊部的士兵吃尽了苦头

    七千铁骑牢牢困住了数百无方部战士,推进的度缓慢下来零卿发觉周围的压力越来越重,尽管她每次挥刀都要带走一条人命,可是部下的损失无法避免,数百人被裹成了包子,而她却连熊昌的面都没有见着

    怒火催逼着女子的血脉,可是女子的眼神反而加冰冷,身为武道家的她知道越是愤怒就越要冷静她摆开了青龙偃月,带着一百狮吼骑兵冲向了主营的大门,只要尽快杀掉熊昌,那么有熊部就变成了乌合之众

    有熊部的铁骑几乎都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恶魔,一个杀神,那么冰冷的刀,势如破竹无可抵挡,而他们却无法去攻击这女子的要害,因为大君有生擒的命令二王子熊齐自然接到了命令,他亲自带着数十个将官挡在了零卿的面前,计划着用车轮战消耗零卿的体力,唯有这样才有生擒此人的机会

    人如狮虎,马如蛟龙,零卿奋力在兵器的森林中穿行,却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见到熊昌那么多的铁牙武士包围着她,她就是那只困在牢笼里的狮子,困在浅水里的游龙,虽然依旧无可匹敌,却不能让自己冲破禁锢到底是女人,比男子为冷静,她还要寻找突破的机会

    子归看着一个个战士倒了下去,到底是没有出手他开始酝酿着弄出一场地震,可是混战的场面让他无法控制地震的范围,毕竟他操控魂器再精准,也不可能让地震攻击到敌方的战士而让己方的战士毫发无伤

    特鲁勒奋力挥动了狼锋刀,将所有的屈辱融化在敌人的鲜血里,只有这样他才能让族人知道他还是那个少年英雄,他和族人一样还流着战士的血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明亮的狼锋刀也被鲜血掩盖了光芒,变得赤红一片,少年的眼睛也泛红了,那是血贯瞳仁的表征,他现在看着所有的事物都带着淡淡的红色

    少年几乎是跟着子归的,这个他从天拓大江边捡来的东陆男子,不知何时陷入了沉默,低头在战场中走着在别人看来,这个男子像是在散步,在自家的庭院里散步,全然没有发觉四周都是如狼似虎的敌人特鲁勒很苦恼地在他身边蹿来蹿去,替他打发所有的敌人

    这样一个奇怪的场景,与这战场格格不入

    特鲁勒终于发狂了,“子归,你到底在干嘛?”

    子归停住了脚步,发愁地仰望天空,“我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你不杀人,我来杀”

    身后居然有少女的声音,子归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谁

    特鲁勒一脚踹开一个敌人,趁机回头羽族的少女神秘地站在了身后,在兵荒马乱的地域里,她竟然还是洁净如玉,只是此刻脸上有了无奈,颇是让人心疼的苦笑同时挂在脸上

    然后这个少女朝前跑了几步,从地上取了散落的两只箭袋,然后轻巧地弹上了半空,一路踩过了无数的战士的脑袋,最后一个飞纵,降落到零卿的身后

    零卿听见了骄傲的宣言,附近的战士们也听见了

    “鹤雪一人,可抵千军”

    -------------------【第412章 鹤雪和狮吼】-------------------

    大概没有人不知道“鹤雪”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鹤雪”代表着刺杀_&&传说中的鹤雪士,每每穿着漂亮的衣服,站在高天之上淡漠地收走他人的生命,像是死神的化身,无情无感千年前盛极一时的鹤雪士,据说没有人能逃出他们的一箭,那简直是最美丽的刺杀了,能出现鹤雪的必杀名单上的人,即便是死也能感觉到一种荣誉

    然而鹤雪的最大的秘密并不是刺杀之术,而是军阵之术鹤雪不擅长临阵策马,却有着“鹤雪一人,可抵千军”的流传,个中原因,不甚了然,而今天,这个风雪之夜,他们有幸用生命来见证这个流传

    路然玥飘然站在狮吼马的后座上,静静地看着四周,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人,又像是没有看见任何人她说出的话,与其说喃喃自语,不如说是宣言,事关鹤雪荣誉的宣言

    零卿却是有点发闷,反正是要杀人,用得着说这么多废话?在她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耳边轻轻振动了弓弦的鸣响

    一员将官从马背上摔落下去,至死也没有看清那支箭是怎么穿透咽喉的

    弓弦的声音不断振响,每一声鸣响就是一个催命的讯号,必然带走一条人命

    只是一瞬之间,五名将官接连摔下战马,再无声息

    熊齐大惊,策马跑到了人群之中路然玥显然并不认识他,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这个羽族少女只是张弓,然后搭箭,将附近的敌人射落不过片刻,围绕在零卿周围的战马都失去了主人,零卿忽然觉得自己站在了空旷的大地上,周围躺着一圈尸体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可是他到底是不能原谅我,我只有做一些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了”

    耳边是近乎呢喃的声音,零卿听到的是一种无奈,有些悲苦可是她没有时间来考虑什么,只好策马冲了出去,“他不是傻子,总会有所触动的”

    路然玥接受了这样的安慰,忽然跳下马去,从尸体上又捡了两只箭袋,再几个起落,重回到了狮吼马上

    有熊部的战士惊艳于她的容貌,惊艳于她的身影,灵动而潇洒,带着说不尽的华美,可这样的华美要用他们的生命来交换

    狮吼马在军阵中肆虐,青龙偃月在空气中纵横,这样的暴烈却不及路然玥的冷酷鹤雪神射之术彻底展现在人们的面前,无论是谁,只要是被瞄准的目标,没有谁能逃过那少女的箭自从她站在了零卿的马上,死在她手上的战士远比死在零卿手上的要多有熊部的战士们泛起了无助的虚弱感,没有谁愿意面对死神

    这二人一马,在横行草原的有熊部铁骑内肆意掠夺着生命,像是丰收的农民在收割着稻子如果不是战士们奋力守住主营的大门,只怕光凭她们两人就要突围而去了恐怖的刀法,配合恐怖的箭术,这样完美的组合远近皆宜,她们真的开始冲击主营的大门了

    熊齐几乎就要被吓破了胆,和自己勇武的大哥不同,他连三铁牙的资格都没有,斩将夺旗这样的事情他根本做不来,但有一点是让他父亲熊昌赞许的,那就是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生命有熊部的二王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拼命将战士们鼓动起来,让他们用身体去挡住那两人的前进

    有熊部的战士不缺少悍不畏死的人,那么身为死神的零卿和路然玥就不在乎了青龙偃月一次次出手,一蓬蓬鲜血在面前铺开,人们不欣赏这样的暴烈,他们在意那羽族少女的弓箭,面对着零卿,他们尚可抵抗一下,可是面对着路然玥,他们像是站在空旷的冰原,一阵阵的寒冷把血液都要冻结了,尽管周围全是同伴,但他们没有互相依靠的能力

    这两个女子,终于看见了主营的大门

    路然玥看见了那个穿着红袍的男人,却是不能对他出手华尔兹和羽族的联盟还没有破裂,她不能自己来打破利益的联盟她只能把箭矢对准了这个男子身边的熊昌,那个腕上系着白色豹尾的草原大君

    箭矢划出了黑色的轨迹,距离熊昌至少半里之距,却依然带着夺命的呼啸之声零卿至此稍微喘了口气,她知道这个少女箭不虚发的

    “叮”的一声,箭矢击中了一盏精致的银色风灯那风灯依旧在旋转,可是箭矢却偏离了方向,刺入土中,就在熊昌的脚边

    心里的火焰忽然就这么迸发了,路然玥的脸儿渐渐升起了红,“零卿姐姐小心了,我要去做一件事”

    零卿还没有回答她,一片蓝莹莹的光芒从背后升了起来,紧接着狂风大作,两片巨大的羽翼出现了即便是身处战场,双方的战士都被那一霎那展翅的美丽惊呆了,他们看着这美丽的少女飞上了高空,转瞬不见,而风声仍是那么清晰

    法比尼奥却没有抬头看,只是轻轻地笑,“鹤雪的荣誉么?”

    熊昌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却看到了一条锋利的轨迹重出现他禁不住倒退了一步,鹤雪的威名千百年不坠,自有它的道理

    又是“叮”的一声,银色风灯第二次拦住了箭矢

    两次的失手似乎招来了羽族少女的不满,一瞬之间高空里嗤嗤之声大作,数十条轨迹穿破空间,箭矢的轨迹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圆,那是因为少女在每一个角度都射出了一箭,而圆心处,不如说是靶心处,就是熊昌

    冷汗不住从脸上滴落,所有的“叮叮”声都像是重锤在心口上砸落,熊昌第一次经历着重复又重复的死亡体验而在外人看来,他的周围不断迸射火星,像是站在了河络的铸剑炉旁,只有他知道,稍有差池,他的性命就要没了

    银色的风灯到底没有让熊昌失望,这精致的风灯变成了一条条银光,围着熊昌往来逡巡,将所有的箭矢磕飞可是阿斯兰却看得揪心,因为每一支箭矢撞上风灯,他的老师就要颤抖一次,仿佛经历着不间断的痛苦

    没有箭矢了,熊昌还站在原地,可是他的周围,整整三十六支箭全都插入土里,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好像是被人精心摆下似的

    “老师,还好吗?“阿斯兰急切地走近了自己的老师

    法比尼奥的头脸还在风帽里,依旧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有些疲累了,“我没事,别担心“说完他仰起了头,平和的语音传到了高天之上,”要杀一个被神眷顾的人,是不可以的,殿下不要执迷了“

    高天之上没有回应

    然而熊昌的回应在此时响起,“有熊骑出阵“

    散布在周围的五百贴身侍卫轰然爆出了呼喝,他们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早已将满腔怒火点燃战马长嘶,战士呐喊,这五百人变成了闯出山林的猛虎

    几乎就在同时,两支人马出现在有熊部的大营外,铁棘部和夜摩部的人马终于赶到了

    “生擒零卿,灭绝无方“

    斗志再度被激发出来的有熊部士兵在大吼

    “他们来了,可以动手了“

    子归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零卿的马旁,轻轻梳理着狮吼马的柔软鬃毛

    零卿忽然醒了过来,刚才被路然玥的攻击所吸引,她竟然忘却了自己的部下她奋力振起了青龙偃月,刀锋处一束白光冲上了天空

    这就是一个信号,刚刚放松了一点的有熊部的战士们发现剩余的无方部战士爆发了加坚韧的力量,他们努力冲向了零卿,全然不顾身体受伤以有熊部战士的精锐程度,竟然被他们突破出去

    “好了,请开始,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零卿出奇地用了最温柔的语气在说话,却让狮吼马微微颤抖了一下,“行了,丫头,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一定做到“

    思无邪从地上弹了起来,不远处的战场有了振奋人心的声音火光照亮了一方天空,那天空上,有声音的浪潮在翻腾,像是马的嘶鸣之声,可是那样的嘶鸣之声如同狮子的怒吼他不知道,在那个方向,有一百匹狮吼马跳蹄咆哮

    “狮吼马啊“大合萨轻轻地叹了一声,”神马狮吼啊“

    “神马?“

    “这种马是殇州神马——踏火驹的后代,它们平日里是不会大声嘶鸣的,可是他们的嘶鸣震惊百里“

    明明是马,却发出了狮子一般的吼声,听见了这声音的蛮族战士几乎就要发疯百马齐鸣,百狮咆哮,声浪鼓动了风雪纷纷退散,震得地上积雪层层荡开这就是一个见鬼的场面,近万匹战马同时受惊,四处乱闯,像是看到了狮子群那么恐惧,控制不住惊马的战士大有人在,惨叫声响彻夜空,他们被自己的战马践踏着

    “那是“

    熊昌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法比尼奥依旧淡淡地笑着,“大君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就可以了“

    -------------------【第413章 谷玄咒杀】-------------------

    “必须去看看了,多么振奋人心的声音啊”

    思无邪大笑着跑了出去,早已被战场点燃的热血再次因为百马嘶鸣沸腾了而他跑出去之前,他都没想好到底要做些什么

    杏仁只好由他去,可是他想着那个战场里面可能有羽化的存在,那么思无邪去了以后,该帮谁?

    “老师,我看到了痛苦“

    老人心疼地抚摸着少年的头顶,缓缓叹了口气,“世子,我能占卜草原的运程,却不能阻止运程的发生啊《石鼓》上记载的预言,从今夜开始了“

    少年忽然就流出了眼泪

    在另一个方向,清水颜和小白骑在骏马上看着火光冲天的联营双羊部和阳平部的争斗还在继续,有熊部的两个王子还没有平息他们的争斗就因为主营被偷袭而撤兵了杀红了眼的两部又展开了激斗,大小部族卷进去的不知有多少,根本没人去管有熊部的主营

    有熊部的大营里,乱得无以复加无数的战马四处惊走,撞翻了无数人,践踏了无数人,惨叫之声响彻天地,此地在狮吼马的咆哮声中,变成了人间地狱

    “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的神马,若是带到东陆去,足可横行无忌”

    清水颜笑上一笑,小白的赞叹与惊羡是他不认同的,“这样的马离开了冷空气就不得长命,何况只要堵住了战马的耳朵,狮子的咆哮又算什么?”

    小白一楞,不甘心地打消了念头

    眼前的景象对于熊昌来说就是末日,他万万没有想到无方部居然会找出传说的狮吼马作为最后的杀手锏,零卿强忍着部下的损失让狮吼马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这样的素质,便是名将的素质了,让战果最大化,往往需要许多性命的铺垫熊昌现在知道零卿这样的女子,成名非是侥幸,可是他却没有了办法对付零卿,要想收整受惊的战马,没有几个时辰完成不了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是依靠身边那个看上去不怎么可靠的西陆人

    几乎没有人可以来阻挡零卿了,她随意地看了看身边,到处是慌乱,有熊部的战士们光是应付自己受惊的战马就已经筋疲力竭,可是这不代表她可以放松,像有熊部这样的军事力量,只要给他们片刻钟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抛弃战马成为步兵继续阻挡她,所以她必须争取这宝贵的时间

    狮吼马又是一声长嘶,从几个有熊部战士的头上飞过,直奔主营大门

    “熊昌受死”

    零卿挥动青龙偃月,连斩数十名上前拦阻的战士,一举冲进了主营她的身后,一百狮吼骑兵和三百步兵跟随着,他们的任务是杀散主营周围的敌人

    前方再无阻挡,狮吼马飞纵而起,青龙偃月刮起白色的刀光,霍然劈下

    零卿没有去管那个红袍人,却终于为后悔不认识红衣教父而后悔

    法比尼奥重坐回了黑色的骏马上,右手轻轻在身前一抹,一面薄薄的冰墙瞬间成形

    冰墙果然很薄,薄得无法承受零卿的一击,顿时破裂然而下一刻,破裂的冰墙上黑气腾起,所有的碎冰轰然击向零卿零卿猝不及防,连人带马被碎冰正面击中,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消散,一人一马全身上下不知插了多少冰块

    狮吼马轻轻嘶鸣,甩了甩头零卿就觉得身体内被温暖的热流注入,所有的冰块融化成水,滴落在地,他们俩就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

    “小心,这是谷玄的秘术,能控制低温的”

    零卿听到了狮吼马的讯息,暗自咬牙,面前那如同神灵一样发散气息的红袍人至少是高级秘道家的层次了

    “姑娘不愧是草原的狮子,可是依我看,无方部的仇怨应该算是报过了,再要继续下去,怕是要让无方部灭绝在此的”

    零卿大恨,这红袍人的说话语气高高在上,分明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我与熊昌的仇怨,外人不要插手”

    “那就来杀,我不相信受到神灵眷顾的北陆霸主会死在你的手上“

    零卿左手轻怕狮吼马的颈项,“这人挺讨厌的,杀掉算了“

    狮吼马吐出白气,“这人的精神力很强大,不过他受了很重的伤,要杀他,也只有现在动手“

    狮吼马不用零卿驾驭,自行倒退数尺,接着就是冲锋零卿借了它的力量,双手抡刀,再次劈落这一次,零卿动用了全部的劲力,自信可以将一只熊砍作两半

    可是刀劈出去的那一刻,眼前忽然黑气阵阵,兜头盖脸地罩过来,将一人一马完全裹住忽然降临的黑暗本不足以让零卿的刀势减弱,可是零卿却听到了周围充满了嗡嗡的声音,像是有许多的蜜蜂闯进了脑袋里,不住地用针刺激她的脑神经,一鼓作气的劲力爆发顿时中断零卿就觉得自己陷入了黑暗的深渊,不由自主地栽落下去,居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子归在后方看得真切,那片黑雾散发着无尽的死气,心中大惊之时,狮吼马在黑暗中长嘶,引动百马咆哮之声,声浪将黑雾吹散开去而零卿,已经掉落马下,瑟瑟地抱着头不住翻滚,却死都不肯放出示弱的声音子归一个箭步就蹿了过去,两只手紧紧抱住女子的身体,魂器戒指的光芒轻轻荡起,将女子包裹起来

    “受到神灵眷顾的人,自然会有神的使者赐予神的力量,不要枉费心机来攻击了,所有的攻击,在神的力量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子归狠狠瞪了红袍人一眼,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狮吼马跑了过来,用脑袋靠近零卿的脸,“谷玄星辰咒杀之术可以凭借咒语让人失去力量,如果是普通人,这样的咒杀之术完全可以直接让人死亡这个家伙的修为很深了“

    “谷玄“子归皱眉,”的确是难缠的家伙,魔王叔叔怎么当日就没宰了他?这样的祸害留在世上一日都是罪恶“

    “如果不能击败此人,无方部就再没有复仇的机会“

    “那么我来“

    子归将零卿轻轻放回地上,吐出一口闷气,朝着对面走了过去

    “法什么什么是?“子归刚张开嘴就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只好用了很沉重的语气来说话,”在天山没幸运和你交手,现在就亡羊补牢”

    法比尼奥也不生气,默默地点了头

    子归伸出了右手,将拳头握紧,厚土魂器的金色光芒立时将他的拳头拢住,“那我就不客气了“

    “请等一等“

    子归发觉面前忽然多出了一座山,高大的夸父阿斯兰手持黑色大幡站了过来大幡甚长,遮挡了子归看向法比尼奥的视线子归有点提不起劲了,面前的夸父比他高了半截身子,却没有给他强烈的压迫感,他能看到对方的眸子里隐藏的悲伤,像是在怜悯着什么

    “我没有时间和你磨蹭,让开“

    阿斯兰的声音里也是带着悲伤的,他伸手按在了子归的肩上,“老师受伤了,强行使用力量会让身体难以复原如果你们放弃复仇,我可以请求大君让无方部继续存在下去“

    子归感受不到他的杀意,就没有阻挡他的手,可是听完他的说话忽然觉得很是滑稽,这么一个夸父巨人竟然天真得很子归在无方部生活了许久,有熊部的压榨没有一天停止过,而熊昌的为人向来都是狠辣的,今夜如此遭遇,熊昌如果活下来,无方部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请让开“

    阿斯兰失望地摇着头,声音忽然低了,“我以前听阿诺丽说你是一个温暖的人,可是你现在的行为是恶魔的行为“

    “阿诺丽?“子归微微一楞,反问道:“谁呀?”

    阿斯兰的表情就很不自然了,略带了一些尴尬,“她在东陆的名字是岑”

    “哎”子归搔了搔散乱的长发,忙压低声音发出请求,“打个商量,这事千万别和她说啊,呵呵,其实我记得的,就是一下子有点想不起来了哈”

    “那么魔王大人也请不要出手了”

    “那不行”

    很多人都看见了一个夸父和一个矮子在嘀嘀咕咕,似乎很是相得的样子,可是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特鲁勒拎着双刀就冲了过来,在子归身后跳起,挥刀就劈向了夸父却不料子归忽然转身,一把抓了他的腰带随手惯在了地上,疼得少年直咧嘴

    “想找死就去找块豆腐来撞,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合”子归愤愤骂完少年,也不管少年奇异的目光,又转回了身,“你看到了,这份仇怨是无法化解的,只要熊昌死了,一切就结束了但你不让开,那么只好我们先决个胜负岑那丫头很少和人说心事,她能和你说,就表示你是个好人,那么,我就用对待好人的方式和你战斗”

    他斜跨了两步,离开阿斯兰五尺,右拳上及时出现魂器的光辉,“我现在的名字叫子归,我以一个无方部族人的身份战斗”

    夸父无奈地点了头,将大幡插进土中三尺,“我叫阿斯兰”

    -------------------【第415章 神的力量】-------------------

    外围的士兵还在呐喊着,无方部的战士们来往冲突,将试图冲近主营的有熊部战士打散,他们在争取最长的时间,让雷烈花可以取下仇人的首级,可是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雷烈花刚刚凋谢,代替她作战的是那个从东陆来的男子

    特鲁勒抱着零卿,居然在此时听不见外围的厮杀声了,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前方不远处的两个人身上风雪犹在,却没有一片敢落在对阵的两人身上,冰冷的空气里似乎有着“咝咝”的声响,特鲁勒知道那就是零卿曾经说过的“气势交锋”

    什么时候我能有这样的气势?少年偷偷地想着,怀里的零卿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子归终于要动手了?“零卿挣扎了身体,勉强坐了起来

    特鲁勒还是不敢放手,仍旧抱着她的一条胳膊,“他说要自己解决的“

    说是动手,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却还在对峙,双方只隔着五尺的距离,身体皆是朝前微倾,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

    子归看不到对方的破绽,虽然对方形体巨大,可是此时的姿势无懈可击阿斯兰同样看不到子归的破绽,而且对方的身影似乎在晃动,左左右右摇晃不定,仿佛随着雪花在飘摆,这是非常诡异的动作,让他无法抢先出手

    “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子归冷笑,左脚一蹬地面,箭矢一般射出,带着金光的右拳老实不客气地直击过去

    零卿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这笨蛋“

    阿斯兰同样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男子要和他正面对阵,夸父族天生的神力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何况他还是一个修习了武技的夸父,他的拳力要打死一头野牛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来得好“夸父大吼一声,同样击出了右拳

    如此短兵相接,必然要在一击之内分出胜负

    阿斯兰具备这样的信心,可是当他们的拳头即将接触的那一刻,子归猛地踏出右脚,让身体即时停顿,接着猛扭腰肢,身体忽然旋转起来,浑如龙卷一般阿斯兰在瞬间就摆出了防御,右拳击空,左掌却及时护住了小腹

    “啪“的一声爆开,子归的左脚狠狠踹上了他的左掌

    特鲁勒禁不住大声叫好,那么巨大的夸父,竟是被子归一脚踹飞出去,若不是他护住了小腹,不死也要重伤

    然而子归却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让对手受伤,当下再不犹豫,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一下子飞临夸父的上方,双脚同时踩下阿斯兰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胸口被重重踩中,巨大的身体猛地砸落地面

    “不对“子归大恨,夸父天生的身体条件实在是太过惊人,难怪能在冰天雪地的殇州存活,连续受了两次重击也没有吐出一口血来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子归狠狠捏紧双拳,对着阿斯兰一阵狂轰

    在特鲁勒看来,那巨人的身体一寸寸陷进地面,完全就是挨打的格局,可是他居然听不到那巨人的声音终于,在子归一声大吼之后,那巨人的身体深深陷入了地面,将地面压出了一个大坑特鲁勒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短短的几次呼吸之间,他看到了一个矮个子生生把一个巨人打得无法招架,那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在此之前,特鲁勒并不知道这个东陆男子竟然有着这么强横的身手,原本以为他只是跑得很快

    子归一个倒翻,翻到了一边去,却是有些头晕,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额头血从指缝间冒了出来,到底还是受伤了,那最后一击完成之后,阿斯兰还是用头锤撞了他的脑袋

    “真是难缠,你们华尔兹都是怪物“子归愤愤地骂着

    特鲁勒楞了一下,听子归的意思竟是战斗还未完结果然,那个陷入坑中的夸父站了起来,依旧是山岳般的气势,只不过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

    “你是好样的,我还没有碰上过你这样的对手,在你之前,没有人和我硬拼过我觉得很痛快,谢谢你“

    子归“呸“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没有碰上思无邪,他比我喜欢肉搏”

    “可惜在天山我没有碰上他”

    “你少废话,我没时间和你磨蹭,再来”

    子归着实有点急了,面对这样的对手,难以在一击之内结束战斗,而时间拖得越长,己方的人马死得越多

    “阿斯兰“

    温和的声音响在身后,夸父随即回身,“老师“

    法比尼奥策马过来,“你先退下,你的武技不比魔王强多少,可是他运用魂器之后就比你强了,我不愿意你受伤,下面交给老师“

    阿斯兰却摇头,“老师的伤还没有好“

    法比尼奥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放心,老师是神的使者,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也很想看看魔王的力量”

    阿斯兰默默垂头,走到了熊昌的身边去,他要代替老师守护北陆的霸主

    “魔王大人不是要赶时间吗?“法比尼奥高踞马上,俯视子归,”就请动手“

    “缩头乌龟最烦你们这些装神秘的家伙“

    嘴巴骂得痛快,心里全没有一点轻视的意思,子归很清楚面前这个人是能活着离开天山的怪物,能在天山魔王和丝结夫人手下全身而退的人,只能是怪物他朝后又是一个倒翻,左掌虚按地面,木莲戒指绿光冒出,在地面上一扫而过

    法比尼奥静静地看着这个魔王,微微摇了头那一条草鞭成形之后并不是攻击人的,却是朝着胯下坐骑猛抽这样的攻击,多少欠了些光明

    子归觉得手里越来越轻,那草鞭抽了出去,却被一团黑雾裹住了,无法寸进,而那黑雾沿着鞭身抹了过来,草鞭仿佛被吞噬了脸色至此一变,子归急忙甩手,脚下连踩几步,从黑雾边绕了过去

    “小心啊“特鲁勒忍不住大叫起来

    那黑雾灵动得过于诡异,半空里一折,继续追了子归而去,就像是有了生命子归暗骂这鬼东西邪异,脚下不停,直接冲向了红衣教父

    法比尼奥微微“咦“了一声,右手张开在身前一摸,冰墙再次出现

    子归冷笑一声,“你上当了“说话之间身体朝前一蹿,用脚在冰墙上一撑,即刻倒翻出去,从那追身而来黑雾上方越过而黑雾,正正撞上了冰墙

    “我不觉得你这计策很高明“

    子归犹在半空,就看到那黑雾在撞中了冰墙之后如箭矢般迸射,而且还是朝着自己射过来子归大惊,右手朝地面一抓,一面土墙升起,及时挡住了黑雾之箭的追击,可是他没有看见法比尼奥的黑马忽然前蹄抬起

    骏马长嘶,这畜生极高傲地将冰墙踏碎碎裂的冰墙暴雨般飞射,直接轰在了土墙之上土墙瞬间分崩离析,子归却已来不及再做防御特鲁勒眼看着他身中数十片冰箭,摔跌在一边

    “子归“少年大吼一声,蹿了过去,只见这家伙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眼睛却没闭上

    “小点声我在想办法“子归忙压低了声音,虽然受伤,倒还不算致命

    “该我了“特鲁勒一咬牙,拎着双刀就冲了出去

    “你真要找死啊“子归吓得蹦起来,却还是迟了一步

    特鲁勒高高跃起,双刀猛劈法比尼奥动也没动,让他的双刀砍在自己的双肩上,他看到了少年惊恐的眼神,然后才一掌推出少年像风筝一样跌了出去,像刚才零卿受伤那样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

    子归暗骂笨蛋,冲了过去将他抱住,让魂器的修复力量汇入他的身体,驱除他体内谷玄秘术的肆虐

    “神的力量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见到的,那个勇猛的少年也不能,所以我没有杀他我这么做也是想化干戈为玉帛,魔王大人还不肯收手吗?“

    子归放下了特鲁勒,“我从来不觉得你是神的使者,无非就是秘术高强而已”

    “说的不错”

    旁边有个女声爆开了,子归转头看去,顿时脸色大变,就在不远处,零卿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长刀高举,她的身边,集合了三十余名无方部的战士

    “零卿住手”

    子归急得大叫一声,可是零卿已经冲了上去,她身后的战士们也冲了上去

    青龙偃月的光芒改变了,粉红色的刀光看上去美丽而温柔,可是凛冽的刀气将风雪卷成了冰霜,呼啸着幻化龙形猛扑法比尼奥

    法比尼奥却在鼓掌,“原来是天下第一神兵,好气魄”

    刀光刮过,冰霜层叠而起,转瞬间将法比尼奥连人带马冻结起来那三十多个无方战士趁机接近了他所站之地

    可是惨叫声却在同时响起

    零卿再不能止住自己的眼泪,她眼睁睁地看着黑马的周围地面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圆阵,丝丝缕缕的黑色一举困住了她的战士们冰霜融化了,一人一马兀自稳稳站立,而谷玄阵内的战士们同样在融化

    “在神的力量面前,任何攻击神的举动都会遭到反噬,何其愚钝”

    “你***给我闭嘴”

    暴怒的雷烈花跳了起来,双手握刀狠狠劈下,她的眼泪在脸上被蒸发,那是她体内的怒火在沸腾

    -------------------【第416章 杀或不杀】-------------------

    子归第二次见到了触动他杀意的一幕**(

    红衣教父高踞黑色骏马之上,状极高远,用了一种俯视众生的气息在看着所有人骏马蹄下,谷玄秘术之阵内白色的光芒悠悠荡荡,却充斥着死亡的黑色,将攻入法阵内的三十余名无方部战士牢牢困住

    痛苦的声音刺入了耳中,子归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在面前融化,像是冰雪投入了熔炉,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子归忽然庆幸那黑色的雾气阻挡了他的视线,不用看到战士们痛苦的表情,可是那些惨叫的声音,却如铁锤一次次在胸口砸着,痛得快要麻木了

    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你这畜生”

    女子跳在了空中,青龙偃月的粉红刀光卷起了加汹涌的冰霜,那一瞬间她劈出了十刀,每一刀都蕴含了愤怒的力量咆哮的狮子因为痛苦而愤怒了

    即便是北陆的霸主,此刻也是脸色大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阿斯兰高壮的身体拦到了他的面前,将黑色的大幡在身前插落,大幡上金色的蔷薇蹿起了丝丝缕缕的光

    “哧哧”的声音一次次响起,这黑色的大幡上被暴烈的刀气割开了十道裂缝阿斯兰吐气开声,铜铃似的眼睛霍然睁开,一掌打在大幡上,力图用自己的力量和大幡的秘术力量抵抗零卿发狂的一击在他的身边,冰霜堆积高达三尺,已然将他的双腿冻住这夸父浑若未觉,只是加强了劲力来支撑着攻势

    而狂乱的刀气大部分仍是攻向了法比尼奥这红衣教父却似没有看到,身边旋转的四盏银色风灯有一盏停在了面前,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

    “叮”的一响,银色风灯微微颤了一颤,继而声音猛地放大,便似洪钟大吕一般笼罩在整个战场之上,让所有人的心跳为之一顿,那也许就是神的声音

    “妄图攻击神的使者本身就是大罪了”

    这红袍人淡淡地说着话,那震响的风灯朝着面前的刀光风雪而去,在一片粉色中让黑雾弥散青龙偃月带起的冰霜开始融化了,倒不如说是被黑雾吞噬了,这蕴含了零卿全部力量的一击终究是没有让这个男人受到一点伤害

    而零卿,失去了再战的力量,巨大的损耗让她无力再次挥刀,只能看着黑雾朝着自己笼罩过来

    法比尼奥微微“咦”了一声,在黑雾笼罩零卿之前,一条人影急蹿起,半空里抱了零卿翻回了地面

    “魔王大人还要动手么?我已经说过神的力量是不容亵渎的”

    子归头也懒得抬,小心地拭去了零卿唇边的鲜血,这倔强的女子始终睁着眼睛,愤怒却变成了悲哀,“快逃,我们杀不了熊昌了“

    心里的疼痛迅加剧,子归尚是首次看到这个女子露出绝望的神情,那么高傲的一朵雷烈花,凋谢的时候和普通的花儿并无不同

    “特鲁勒“子归大喝一声,将零卿抛向少年,”带零卿走带大家走有多远走多远我会带着熊昌的首级来见你们“

    特鲁勒一楞,将零卿抱在怀里,“你要干什么?“

    “快走别让我为难“

    特鲁勒心中大惊,面前的男子眼泪不止,声音凄厉,堪堪是发狂的意思少年咬了牙,跳上了狮吼马朝主营外奔去

    可是战场完全展开了,有熊、铁棘和夜摩三部的铁骑全都变成了步兵,将阵型摆成了铁桶,而无方部,却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特鲁勒睁圆了眼睛,解下腰带将零卿和自己绑在一起,“零卿有令,全力突围“他抽出了双刀,沾满了鲜血的双刀高高举起,奋力劈倒了两名敌人

    无方部的步兵战士都上了同伴的战马,很多人都是两人一骑,开始了突围之战那么多的三部联军发出了战斗的呐喊,他们已经知道对手没有了气势,如今是他们发威的时刻了

    便在此时,外围步兵突发骚动,一支骑兵部队急杀入,为首一人脸带刀疤,手中沉重的铁枪仿佛黑龙入海,在人群中杀出了笔直的线,他的身后,掌旗官奋力高举大旗,旗帜上绣着金色的朔方鸟,相传这支部族就是当年雄踞朔方原的朔方部的后裔,这便是哈伦部

    弗兰一马当先,铁枪甩开,杀出一条血路,措手不及的联军步兵被杀得纷纷退让,被他一路杀到了阵中,正碰上特鲁勒

    他的出现倒是把特鲁勒吓得不轻,生怕这暴躁的男人是趁机来报仇的,“弗兰让开“

    弗兰冷冷哼了一声,“不想死就跟我走“他拨转马头,大吼:”杀出去“

    一千哈伦部铁骑高声呼喝,转头又原路杀回特鲁勒暗自纳闷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可看他的样子又不似作假,便狠狠咬了牙催马跟上

    三部联军竟是无法再阻挡他们突围,哈伦部和无方部合力撕开包围网,在无数人的追杀中一路远去

    铁颜朵和摩萨德催马来到主营外,不解地看着那个东陆男子哭个没完,都皱了眉,蛮族男儿的眼泪不会像他这么廉价

    “别过去“铁颜朵低声道:”就让我看看华尔兹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

    摩萨德不屑地笑了一笑,“汗王是不是想杀了这个红衣教父?”

    “如果他没有对我存在的价值,就赏他一刀也未尝不可”

    “说的是,这样的人,如果不为我所用,终归是祸害”

    两人商议停当,传下命令,让战士们包围了主营,却不许擅自踏进一步,这就使得主营之内,只有子归、法比尼奥、阿斯兰和熊昌四个人

    “东陆人,跪下投降,顺从我熊昌,我可以饶你不死”目睹了一场厮杀的熊昌终于回复了精神,声音便洪亮起来,他从阿斯兰的身后转出,却是没有慰问一下为了保护他而被零卿封冻的夸父巨人

    只是这样的举动,足够让子归蔑视他了,“一边呆着准备受死,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

    熊昌一愣之后便是大怒,“好个不知死的小子”

    子归也是大怒,霍然爆喝,“闭嘴”

    满场皆惊,人们就看着这个男子的乱发倒竖而起,火光下的面容狰狞如野兽,额头青筋冒起,狠如神魔动怒,那一声爆喝是震动全场,熊昌的身体不由自主倒退几步,脸色已是煞白子归的声音里蕴含着劲力,一举将这北陆霸主惊退

    而这爆喝之声惊动了两个人

    战场之外,一个默默行走在雪地里的少女忽然抬头,熟悉的气息从风雪中渗透出来,令她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她看了看火光冲天的战场,轻轻地笑了下一刻,地上风雪震开,她的身影即时飘出老远,犹如鬼魅一般迅捷

    战场之内,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大笑,“好久没看到你生气了,出什么事啦?”话音一落,主营内一条人影落下,高大伟岸,如天神降临

    有熊部和铁棘部的战士都认识他,可不正是那在狼群之中斩下狼王首级的东陆英雄——思无邪

    可是他见到的伙伴如今面色阴冷,远不是从前那个经常面露温柔笑容的小子,连声音都已经冰冷如雪,“思无邪你让开,这里没你的事”

    思无邪微微错愕,偏头看了看那红衣教父,忍不住皱了眉,“这个人已经重伤在双亲大人的手上,我们要是现在和他对阵,就胜之不武了”

    “不杀此人,便杀不得熊昌”

    思无邪惊,“你要杀熊昌?”

    子归再不说话,带着金光的右拳霍然砸在地上,泥土带着积雪翻滚如龙,朝着法比尼奥的所在冲击而去法比尼奥胯下黑马长嘶一声,前蹄跳起,狠狠踏上地面,竟是将这攻击震散了而子归的身形已经箭矢一般穿出,贴地而行,去向正是熊昌所在

    熊昌哪曾料到他居然会声东击西之术,猝不及防之下勉强挥动重剑劈了过去这仓促的攻势根本就没让子归有丝毫在意,左脚前踏一步止住身形,左手一翻,即时抓住了剑身,右拳直接轰击过去

    一股拳风将熊昌的头盔先行震飞,熊昌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那拳头逼近了鼻子却在此时拳风顿灭,熊昌的鼻子距离子归的拳头不过寸许,可是拳头竟然没有砸过来

    子归低声怒吼,“你干什么?”

    思无邪的手仍旧抓着他的手腕,为难地说:“这人对我不错”

    “松手”子归翻起了眼睛,狠狠盯着思无邪

    思无邪抿紧了嘴唇,“我记得你是不杀人的”

    话音刚落,胸口便是一疼,思无邪那么巨大的身体竟也倒退了几步,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杀,或者不杀,是我来定的”

    子归一掌拍开思无邪,右拳继续击向熊昌

    “啪”的一响,拳头入肉,却是碰上了结实的胸膛

    “我也听阿诺丽说过,你是不杀人的”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子归看到了山一样高的夸父巨人,正吃力地接下了他的拳头,强行挣脱冰冻的阿斯兰,如今面色苍白

    “可是我今天非杀熊昌不可”

    子归怒极狂吼,一片片风雪从他的四周被震开了这一刻的他,杀意纵横

    -------------------【第417章 召唤】-------------------

    思无邪终于知道“魔王”这职业是很容易当上的,只需要愤怒,只需要让愤怒冲昏头脑就可以了,面前伙伴突现的暴戾,已经就是魔王的格局了_&&

    阿斯兰终于知道这个被称为“魔王”的人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了,在魔王的咆哮声中,自己这副夸父的身体也要颤抖不休本就被零卿冻伤的身体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他的下颌被狠狠击中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上方飞去,而他又看到魔王再次飞临他的上方,一对漆黑的眸子里漾出了诡异的蓝色,像是流转的星云,像是要将所有的生命都卷进那流转的星云中去

    熊昌不住地倒退,他想不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东陆男子会强横到这种地步那个男子高高地跃升起来,一把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