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天地间,人为万物之灵。
据传,天地初开时,为遏制人的主宰力量,才有生死轮回,才有人心的软弱。
蓝廷昨夜睡觉时,突然从梦中惊醒,因为他的心在剧痛,痛得要命,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
这种状况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彻夜未眠都想不通。
破晓时分,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心就又在痛,仿佛与身体分离。
旭日高升,走在阳光下,疼痛终于已消淡,他才发xiàn
他居然走到了韩阁学院后院的那片花海中。
美丽的阳光,美丽的花海,微风吹起,带着夏天的热和花的香吹拂而过。
他怔怔的看着花海,仿佛也怔怔的遥望着远方。
他习惯了夜空下的黑暗,仿佛也习惯了夏天阳光的热。
风已经停了,他还在遥望着远方,仿佛等风来?
风还没有吹起,一个人已经来了。
轩辕十三郎走到他面前时,他也没有回头,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旁边多了一个人。
轩辕十三郎也看向他看着的方向。“据说,人在遥望天边的时候,就会看见最想念的那个人,你是不是已经看见了你的母亲?”
蓝廷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轩辕十三郎说。“我就知dào
你一定会知dào
,所以不用你去找我。我就来了。”
蓝廷忽然回身,凝视着他,冷冷的说。“你为什么要杀她?”
轩辕十三郎说。“人是万物之灵,本该主宰一切,可是造物主却偏偏让万物有了生死轮回,人心有了软弱。”
蓝廷说。“你认为她就是我的软弱,所以你才杀了她?”
轩辕十三郎没有否认,说。“你憎恨梅子坞,也有无数次诛杀梅子坞的机会,可他至今仍活着。”他目光中的表情很复杂。“你是瞳月族人。这世上无论谁都没有资格做你的敌人。但你却偏偏执著让韩亦轩做你的敌人,还设法让他成长。”
他又说。“你心系天下,你是属于天下人的,无论是杀人抑或做事。都要决绝果duàn
。绝对不可以被任何人左右。可是你居然变了。”
蓝廷说。“我说过,我最不喜欢别人试图背着你做别的事。”
轩辕十三郎和蓝廷是好朋友,他当然记得好朋友的原则。说。“因为你觉得那样等同有了背叛你的心,必杀之。”
蓝廷说。“你却偏偏这么做,难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轩辕十三郎说。“我不怕死,我只怕你杀了我之后会后悔。”
这句话是真心话,绝对没有一点高傲挑衅的意思。
蓝廷凝视着他,目光中仿佛已露出杀气。
轩辕十三郎仿佛没有看见。“韩亦轩跃崖,生机渺茫,蓝隽已死,世上已没有人可以使你有所顾忌,就连覃小仙都无法动摇你的心。”
蓝廷冷冷说。“她是我的妻子,她也无法动摇我的心?”
轩辕十三郎摇头,说。“因为你不爱她。”他也看着蓝廷。“打从你知dào
你的儿子蓝二释空并不是瞳月族人后,你就已不再爱她。”
蓝廷居然没有否认,也许他也在问自己:我真的不再爱她了,就因为她无法为我生育一个瞳月族人我就不再爱她?
天清,天苍,人心仿佛也凉了。
蓝廷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他与覃小仙之间的过去。
那一年,任斯派遣他去覃小仙的家乡,勘查被逐出韩阁学院的人是否在那里准bèi
图谋不轨。
那次,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
那次,他与她一见钟情。
他的出色,她的勇敢,他和她之间没有经lì
太多的磨难就在一起了,相识一个半月之后就有了孩子。
有爱人,还有孩子,那一段时日,他觉得他拥有了整个世界,他甚至可以为了她们放qì
一切。
九个月之后,他的儿子出世,却并没有瞳月族人的血统。
从此之后,他的心就不同了,他以为只是作为一个父亲心境的变化。
难道,从知dào
蓝二释空不是瞳月族人之后就不再爱她?
空旷的地方,一间独立的屋子,他走到了覃小仙的木屋。
木屋的门打开,覃小仙坐在桌椅上,她的手中把玩着一只木偶人,她好像也在回忆着什么事,正想得出神。
蓝廷走入门,她才看了过来,她正想起身,像一般的妻子去迎接归来的夫君,蓝廷已在她对面坐下。
蓝廷也看见了她手中的木偶人,却假装没有看见。
这只木偶人是他们的儿子蓝二释空雕刻的,雕刻出一个木胚子后,经过蓝廷的再次雕刻才变成现在几近逼真的木偶人。
覃小仙悄悄的用手挡住木偶人,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蓝廷,蓝廷没有开口,她仿佛也在等着蓝廷开口。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仿佛带着远方家乡独特的味道。
不知dào
过了多久,蓝廷终于开口,一开口却让人吓一跳。“我刚才几乎想杀人。”
覃小仙当然没有吃惊。“你想杀谁?”
蓝廷说。“轩辕十三郎。”
覃小仙说。“除了韩亦轩,他好像是唯一把你当做真朋友的人。”
蓝廷说。“我知dào
,所以,我才下不了手。”
他在她面前,一点都没有要隐瞒他内心真zhèng
的想法,即使现在他已知dào
他可能已不再爱她。
覃小仙说。“你为什么要杀轩辕十三郎?”
蓝廷看着她,忽然问。“在韩城牢狱。轩辕十三郎佈下了大阵毁了韩城牢狱之后,大阵的力量最后却突然断了,出手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覃小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蓝廷说。“我并不是要追究什么,我只是想告sù
你,如果大阵的力量没有中断,轩辕十三郎不仅要杀了黑僦,还要杀了韩亦轩。”
覃小仙说。“他为什么要杀韩亦轩?”
蓝廷说。“因为他觉得,我为了使韩亦轩成为我真zhèng
的敌人,已忘记了我和他最初的梦想。”
覃小仙说。“可是。最后他都杀不了韩亦轩。”
蓝廷说。“如果。当天他杀了韩亦轩,可能,我也不会想杀他。”
覃小仙说。“你想杀他,因为他杀了不该杀的人?”
蓝廷看着覃小仙的眼睛。“他杀了蓝隽。就在两天前。他杀了我的母亲。”
窗外又有风吹过。仿佛已变成哭喊的声音。
覃小仙想去握着他的手,又忽然打断了这个念头。
蓝廷眼睛却似也没有悲伤的表情。“轩辕十三郎还说,世界上只有韩亦轩和我的母亲可以左右我的心。你却不可以。”他也没有等待覃小仙问他为什么,他已先说。“他说,因为我已不再爱你。”
“我早已知dào
。”覃小仙脸上也没有悲伤的表情,她居然微笑了,这笑居然很淡定。“想不到就连他都看穿了你不再爱我。”
蓝廷这才吃惊。“你……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不再爱你?”
覃小仙还很淡定。“这不重yào
,你应该明白,男人从来都骗不了女人的心,女人受骗,只是因为女人愿意被男人欺骗。”
蓝廷沉默了半响,说。“你没有怨恨我?”
覃小仙没有直接回答。“我疼爱我们的儿子,我感谢上天将他赐给我。”
蓝廷感激的看着覃小仙,他忽然发觉自己居然从来都没有真zhèng
懂她的心。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并不完全对,无论男与女抑或女人与女人,谁都不会真zhèng
懂另一个人的心。
人心的世界如此复杂,谁敢说谁懂?
蓝廷忽然问。“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不再爱她,他对她有歉疚,所以他才变得这么客气?
覃小仙说。“你为什么要问他的下落?”
蓝廷说。“因为他可能知dào
另一个瞳月族人的下落。”
覃小仙也沉默了一会,她居然没有问另一个瞳月族人是谁,她只回答。“我上次见他的时候,就在元木村的一间屋子。”
宇文宏图从又硬又窄的床上下来,又看了一眼又暗又脏又乱的小屋子,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走到村外时,就见到有一个人迎面走过来。
元木村虽然并没有多少村人,偶尔也有一些人出入的。
越走越近,那个人却忽然叫住他——我知dào
你就是红木叶的宇文宏图,我还知dào
你就是任慥天唯一的门徒,我叫黑僦。
宇文宏图还继xù
走。“我不知dào
黑僦白僦,我只知dào
我赶着离开这里。”
黑僦笑了笑,说。“就算你不知dào
我是黑僦,至少你应该知dào
六道族人的命书。”
宇文宏图终于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黑僦说。“我知dào
你在找寻一个女人的下落,六道族人的命书就可以指引你找到那个女人的下落。”
宇文宏图回身,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黑僦没有说出来,反而开始发牢骚。“以前有个疯子跟随在我身边,我也只当一个玩物,最近我却发xiàn
身边少个把为自己卖命的人,感觉倒真不好。”
宇文宏图说。“你想我为你卖命?”
黑僦摇头。“我还想要你复活了的人。”
宇文宏图说。“你找错人了,我虽然复活了他们,最后他们却都没有听命于我。”
黑僦笑了,复杂的笑。“任慥天独创的血咒,没有人可以抗拒命令。”
宇文宏图冷笑,说。“任慥天独创的血咒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的,至少我在他们身上下了的血咒没有效用。”
黑僦说。“那只因为他们当时还不能算是人。”他问他。“你有没有听过木盒子的秘密?”
宇文宏图没有说话,意思就是没有。
黑僦说。“木盒子装着一根骨头,只要得到这根骨头,他们才能算是真zhèng
的人。”
宇文宏图说。“现在,他们已经得到这根骨头?”
黑僦说。“所以,你不妨施阵,再唤醒一次血咒。”
宇文宏图又再问一次。“你到底想怎么样?”
黑僦又微笑。“我只问你,你想不想找到那个女人?”
宇文宏图没有反应,意思就是他想,想得要命。
黑僦说。“这个理由岂非已足够,我想怎么样,相对来讲是不是已不重yào
了。”
他脸上奸诈的笑容更加深,却忽然又渐渐浅了,因为他看见了两个人,准确来讲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他放在眼里。
“你该不会,打算来抢夺六道族人的命书?”
蓝廷看了一眼宇文宏图,说。“这个人,我要带走。”
黑僦笑了,大笑,仿佛听见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从来没有人敢问我要人,你总不会觉得我真的没有把握杀你?”
蓝廷说。“你一个人,我们两个人,你并不笨,你更不敢杀我。”
黑僦笑得更开,这岂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我不敢杀你?”
蓝廷说。“你不敢,因为你畏惧一个人。”
黑僦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没有变化也许就是最大的变化。
蓝廷又说。“如果我死了,以前留在绝尘身边的冰女人一定会知dào
你曾经想杀了韩亦轩。”
黑僦还在笑,目光中仿佛已露出又疯狂又凶狠的杀气,然后又突然消失,他居然没有动,居然答yīng
了蓝廷——好,人你带走。
“你们最好谁都不要走,一个都不能走。”
村子外,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充满着悲伤。
只闻声音,却不见说话的人,覃小仙正想找寻说话的人,这个人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覃小仙也见过很多美人,她自己就是一个美人胚,可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的美丽居然如此的娇邪,如此的诱惑。
她的穿着大胆,全身上下几乎只是粗略的用几块丝巾遮掩一下,她美丽的胴体几乎尽在眼下,仿佛就像是一把钩子,一下子勾住男人的身子,也勾住男人的心,就连覃小仙都不禁脸红。
黑僦眼里只有刺激,女人的胴体早已无法使他觉得刺激。“你刚才好像说谁都不可以走?”
大胆的女人狠狠的说。“谁走谁死。”
黑僦忍不住又笑了。“谁走谁死?我黑僦也不例外?”
大胆的女人说。“你可以试试。”
黑僦倒不是完全想试一试,他只是不想跟这种女人较真。
可是,他一动,他才发觉这个女人说的话半点不假,因为他已感觉到胸口慢慢疼痛起来。
低下头,才看见胸口上血肉模糊,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硬生生插入他的胸膛。
他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也看见了一道黑影,却看不清这个女人是怎么出手的。
他眼睛里的表情很复杂,他居然没有倒下,他居然还没有死,他还能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
“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相信了?”
黑僦没有回答,也不需yào
回答,所有人都已相信。
蓝廷怔怔的看着这个女人,很久之后才问。“你想怎么样?”
大胆的女人说。“我要你们找寻一个人,无论用六道族人的命书还是奇妙的阵法,一定要替我找到这个人。”
蓝廷说。“你要找谁?”
大胆的女人目光中闪过一抹奇怪的表情,一字一字说。“韩亦轩。”
——韩亦轩没有死?
没有人这么问,无论谁都看得出,这个女人一定要找到韩亦轩,不管生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