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过东都洛阳的洛水之端,外郭城西北处,坐落着气魄宏大的皇城。皇城分为皇宫与外宫两部分。外宫围护在皇宫的东、南、西三面,呈凹形,北面与皇宫有城墙分隔。皇宫城墙都是夹城,有两重城墙。北面则有三重,更增其防御能力。
皇宫内东西有四条横街,与南北三直道交错,中央大道居中轴线,什么省、府、寺、尉等官署分别排列在大道两侧的横冲,天下所有大小事都会汇集呈至此处,若有重大事情将直接禀报天子,由天子来进行裁决。所有官署如同众星拱月般,不离皇宫左右。
皇宫御皇殿则是前隋杨侗这小皇帝的居处和接见群臣的地方。皇宫之北,再有翠徽和乾宁两殿,使皇宫御皇殿处于重重包围之中,防范严密处,更胜扬州江都的皇城。
此次郑公王世充宴请八方来客,宴席摆在了翠徽殿,李乘风等人在张镇周的引领下步入了富丽堂皇的翠徽殿。李乘风虽然以前也在扬州江都的行宫内当过差,但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仔细观察,洛阳的皇城比之扬州江都的行宫,洛阳皇城显是以规模宏大,豪华富丽见胜。与江都行宫的淡雅,精致,灵秀,做工考究迥然有异。
翠徽殿内充份体现出隔与透的结合和运用。把一种庞大、严实、封闭的虚实感觉发挥得淋漓尽致。虽以楼房为主体,但实质上却以楼房院落四周的园林为灵魂,把里外的空间结合为一个整体,以有限的空间创造出无限的意境。
整个院落向四周园林都有相通的半廊,不但加强了园林与翠徽殿院落的空间感,更使建筑与花草树木进一步的连接在了一起。外园四周更有大鱼池,人工小溪,以碎石铺成的小路,拱起的小桥,使得翠徽殿让人无形之中生出激赏生机的兴致。
不知不觉中,李乘风已踏至翠徽殿前堂,这前堂不仅面积大,空间高,装饰华丽,其气势更是赶超扬州江都行宫内的殿宇。中央六根沥粉蟋龙金柱直上屋顶,天花布满纹雕,中央的藻井是二龙争珠立体浮雕。其它家具、挂饰均非常讲究。
此时堂内左右各呈席一列,又聚满了宾客,要么是来自各路诸侯的代表,要么就是洛阳本地的名流权贵,入门处的左右方各有有一队十八人的乐妓,均头梳低螺髻,窄袖上衣,束衣裙,披长巾,分三排或坐或立,尽心演奏。扬琴、琵琶、横笛、腰鼓、贝等传送出回响全场的欢乐悠扬音韵。尽管堂内聚集了不下几百人,却仍没有予人挤迫的感觉。
各路诸侯名流们似乎已见惯了此种场合,纷纷拱手寒暄,问长问短。李乘风此时身处华丽的堂中,尽情观赏,一不小心,脚不长眼,撞上了一个人。李乘风立马回头,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颇感意wài
,所撞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在江都抓捕李乘风的南越王林士弘的亲弟林药师。
这林药师也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嘴里轻念道:“李乘风,你可跑的够快也够远的啊……想不到能在这里碰上。”林药师两眼顿时放出精芒,第一反应当然是这李乘风身携传国玉玺和大隋神兵宝库两个秘密。
李乘风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那个小混混了,而是有些江湖名望的一个武者,大唐的卫府将领。换做一年前,李乘风肯定是掉头就跑,但是今天不同了,李乘风不仅毫不畏惧,而且还咧着嘴笑道:“呵呵,林兄一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放心,小弟从今往后肯定不会再跑了,再见到林兄你,小弟我只会想着和你这个故人喝一杯。”
林药师看着如此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李乘风显是有些刮目相看,要知dào
一年前在扬州,这李乘风和苏子轩见到捉拿他们的各方势力,就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四处逃窜。但是回过头想想这一年来江湖不断有关于李乘风的消息,诸如击毙骊山剑客李仲文,斩杀西秦霸王薛举之类的事件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想必这李乘风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所以林药师收起自己两眼的凶光,缓缓道:“好说,好说,改天我们在找个酒楼聚一聚也无妨。”
“哎哟,乘风弟弟,你怎么才来啊。姐姐在这里等你多时了……”娇娜的声响伴随着一阵胭脂香传来,除了江淮杜三娘,还会有谁?
李乘风也没跟杜淳薇客气,直接一手搂过杜淳薇的芊芊细腰,故yì
高声道:“美人儿三娘,这话该是我说才对吧。今天上午跟突厥人下过战书之后,就不见你三娘的影了,是否和那个大胡子突利直接回******人的驿馆了呢?”
因为李乘风的声音颇大,引得周边的宾客都回过头来望向他们两个人,弄得杜淳薇颇为尴尬。不过杜淳薇毕竟是社交场合的老手,各种场合都是碰到过的。她很快收摄心神,十分大方道:“乘风还是这么泼皮,你姐姐我不过是代表我们中土汉人略尽地主之谊,顺带与突厥使团谈了些事罢了。”
“哼,你江淮军与******之间相隔万里。你们之间能有什么好谈的?”一把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的中年男声响起。李乘风循声望去,赫然是曾经江淮军的一员李子通。
这李子通在叛离江淮军杜伏威之后,在江北自立门户,建立了一个小政权,号称吴王,勉强也算一个势力吧。因为是叛江淮军而出,又与江淮军隔江而望,所以双方都是死对头,李子通对着杜淳薇冷言冷语也十分正常。
“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吴王嘛,怎么东都洛阳的盛会,您不派手底下的人来,居然亲自前来了啊。”杜淳薇这是暗讽李子通帐下几乎就没什么上的了台面的部下可以来参加此次盛会,只有李子通亲来才够级别。
就在众人谈话间,殿堂内已聚满了人,有男女老少,汉人,胡人比比皆是。而正当交谈甚欢之时,堂内小太监突然扯开嗓子高喊道:“郑公携******小可汗驾到!”
一声吆喝,众人各回各的席位,静待主家出席。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锦袍胖汉。
“这就是王世充啦!”因为都是前隋重臣,所以苏子轩倒是认识王世充,所以当王世充一出场,与李乘风同席的苏子轩便介shào
了起来。
经一苏子轩介shào
,李乘风开始仔细端详前隋兵部尚书,现在的郑公,这场东都盛会的组织者王世充。此人虽然身体微胖,但也不失为体魄强壮,外形威武,身高与他身旁的王玄恕差不多,年纪在四十岁许间。不知是否真的当运,还是今天所传衣服特别华丽,王世充整个人像会发光似的,神采照人。只看面相凭此亦可看出他的武技已达第一流高手的境界,至少可与杜伏威之辈争一日短长。
他的脸上似乎永能堆着凝固不动的微笑,他嘴角也始终友好而愉悦的向上翘着,初看给人以容易亲近的感觉。但若再深入观察,会发觉他眼睛内流露出一种冷若冰霜的沉着,可令人心生寒意。李乘风心想王世充能挟持越王杨侗以令诸侯,绝对不会是等闲之辈。
这王家除了王世充和王玄恕之外,还有一个年轻武将,此人是紧随王世充而出,感觉在郑军或是王家之中地位也不会低。
“王玄恕边上的那个人是谁?”李乘风好奇的问道。
“这是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此人当年也是通过十二卫府选试出来的高手,只因笔试成绩只得了个乙等,才未获得双甲头名,这几年王仁则武技进步神速,甚至传闻已在王世充之上,王家的第一高手该是他王仁则。王世充能占得中原之地,有很多地盘是王仁则打下来的。”
经苏子轩这么一介shào
,李乘风更加仔细的打量起王仁则来。此君长得与王玄恕至少有六分相像,且年纪在外表看来像只差几岁,故也称得上英俊潇洒。
只观其恢宏气度,则可以推想他也是个长期领兵之人。细看之下让人感觉他是个令人一眼看去便知是野心极大,要毁掉别人时毫不留情且不择手段的人。
他虽然和王世充一样满脸笑意,但笑容背后带着一股腾腾杀气,中等身材,但却有一种显示出非凡能力的气概。而且爽脆有力的举止,都在表现出他强dà
的信心。
此时王仁则那对与鹰勾鼻和坚毅的嘴角形成鲜明对照的锐利眼神,突然移到李乘风处,就好像他感应到有人在观察他一样。李乘风立感到脸上一热,只此便知这王仁则的功力和级数可能要略胜杜伏威之流,与李密,李道宗那些高手是一个级数。
******小可汗突利与王世充并排而出,后面跟着他的心腹花狸儿和里名射。能与主家一同出现,说明王世充极为看重******的使节,也给足了突厥人面子。而在座的各方诸侯势力之中,******的实力也最强。不过在李乘风看来,为了讨好异族强者,甚至不惜与之一同出席,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看低自己汉人。
待王世充安排******使者入席之后,王世充首先祝酒道:“诸位豪杰能千里迢迢从四方之地而来,是给我王某人面子,是我王某人的福分,在这里由我王家先敬各位一杯!”
在王世充的领酒下,各路诸侯的代表一起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世充举杯饮尽之后,直接走下主席,开门见山道:“各位可能都清楚了此次王某人宴请各家来洛阳议事的目的。现如今隋炀帝暴君已死了有一阵了。这旧年天下还是群雄并起,上百旗帜林立于天下各个城头,但新年伊始,各路诸侯义军不断减少,这天下有数的豪杰和真英雄就都在这里了。除了有两家我没有喊,因为这两家是天下各路诸侯共同的敌人。”
李乘风当然知dào
王世充指的这两家指的是李密的瓦岗军以及宇文化及的前隋叛军。李密的瓦岗军因为势力在中土最大,且不把任何一路诸侯放在眼里,还扬言要一统中土,那瓦岗军现在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而宇文化及这伙人虽然斩杀了前隋暴君杨广,但是在西归中原的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恶行等于是延续了前隋的高压统治,所以宇文化及的前隋叛军在天下也极为不得人心。
而且宇文化及和李密这两个人都是李乘风发誓要杀掉的人,所以当王世充提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李乘风同样两眼射出凶光。
王世充见座下所有人都是点头,于是继xù
道:“现如今,这两支人马都已进入中原。宇文家的叛军并无太多积蓄,且一路从江南而来,暂时还不足畏惧。只是这李密的瓦岗军,目前的势头已是如日中天,在我东都洛阳周围布置兵力已达四十万。诸位都很清楚,李密叫嚣着攻下东都洛阳问鼎天下已经很久了。一旦我郑国洛阳沦陷,那瓦岗军就将是名副其实的一家独大了。”
王世充话一说完,席下各路诸侯代表,邻桌的,隔桌的,对桌的都是纷纷讨论开来。尤其是那几个与瓦岗军接壤的割据势力,都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王世充见时机差不多了,笑着继xù
道:“所以说我王某人今天主这个局,做这个东,邀请各路豪杰来,就是来商量一商量今年这中原大战的事,看看大家是否能有办法合力对抗瓦岗贼军,保我们各路诸侯的平安。可能诸位觉得我王世充只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保我王世充的东都洛阳才找各位来商议的。不过诸位要想清楚我东都洛阳沦陷之后的后果,洛阳一丢,凭着李密的野心,会放过在座的诸位吗?”
此语一出,参宴的各位又展开了讨论,都是对此话题忧心忡忡。李乘风暗自赞赏这王世充之所以这么多年能固守东都洛阳确实是有一套的。明明现在瓦岗军首要对付的是他东都洛阳,东都洛阳岌岌可危。但是被王世充寥寥数句一讲,现在整个天下各路诸侯都是危在旦夕,仿佛只要东都洛阳一沦陷,他们也将跟着一起灭亡一般。
“二哥,这王世充也是个狠角色,只是几句话就把天下各路诸侯都绑在一辆战车上了。”李乘风与身旁的李世民小声商讨道。
“乘风分析的不错,这样一来,这天下各路诸侯即使不与王世充结盟,至少也不可能与瓦岗军联手。因为那样是在帮瓦岗军加速统一中土,回过头来等于是自取灭亡。”李世民也是十分赞同李乘风的看法。
“我突利见过中土的各位英雄豪杰,我奉我家颉利可汗之命,来参加郑公主持的东都洛阳盛会。你们中土之事,我们北方草原也有所耳闻,瓦岗军的行径我们也是听说过的。这李密对我们******不纳贡也不称臣,所以我们大汗特命我带来我草原良驹两千匹,以助郑公来教xùn
瓦岗军。至于在座各位的立场,就要由各位自己决定了。”突利的率先表态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还打算看一下情况的各路诸侯一听说突厥人支持王世充对抗李密这一下子又炸开了锅。毕竟******是个强有力的靠山,******的朋友谁敢轻易惹,谁还不支持王世充呢?
不过李乘风倒是觉得很好笑,转头对李世民小声道:“二哥,你看这突利和王世充是否是商量好演的一出戏啊?突厥人以前不是支持梁师都和刘武周的嘛!怎么现在支持其王世充来了,两千匹马就把王世充的面子给撑起来了。”
“哼,我们汉人那股势力强,他们突厥人就打压哪一个!这突厥人显然是想给王世充造势,使得中土各路诸侯组成一个对抗瓦岗军的联盟!让我们汉人继xù
打汉人!”李世民警惕的洞察了******的意图。
“郑公说的对,这瓦岗军的李密忘恩负义,野心极大,李密一夜之间将自己的旧主大龙头翟让一家上下全部诛杀,登上了瓦岗军的头把交椅。在地盘不断扩张之后,极度膨胀,不屑与其他任何一路诸侯结盟,并且在荣阳称帝设百官,这摆明是要铲除我们天下各路诸侯。在这件事上,我李子通赞成与郑公合zuò
。”李子通率先起立表态道。
趁着众人对李子通表态的议论,李世民低声道:“这李子通在东部沿海地区建了吴国,手中不过万把来人,而且多五粮草与资金积蓄,相对弱小,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势力吞并所以他巴不得所有诸侯把目光都盯着瓦岗军,这样他吴国才能生存下去。”
“嘿嘿,二哥分析的对,该是这个原因。”
“和郑公合zuò
倒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说到忘恩负义,我辅公佑就不得不提某些人当年带着一些地痞加入我们江淮军,翅膀硬了就又叛出江淮军自立门户,与这样的人合zuò
实在是自觉坟墓!”
“辅公佑你在说谁?有本事你把事情放到台面上说!”李子通当然知dào
辅公佑是在暗讽自己,十分恼怒的抗议道。
正当大伙在商讨共伐瓦岗军之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极度膨胀,不屑与其他任何一路诸侯结盟,并且在荣阳称帝设百官,这摆明是要铲除我们天下各路诸侯。在这件事上,我李子通赞成与郑公合zuò
。”李子通率先起立表态道。
趁着众人对李子通表态的议论,李世民低声道:“这李子通在东部沿海地区建了吴国,手中不过万把来人,而且多五粮草与资金积蓄,相对弱小,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势力吞并所以他巴不得所有诸侯把目光都盯着瓦岗军,这样他吴国才能生存下去。”
“嘿嘿,二哥分析的对,该是这个原因。”
“和郑公合zuò
倒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说到忘恩负义,我辅公佑就不得不提某些人当年带着一些地痞加入我们江淮军,翅膀硬了就又叛出江淮军自立门户,与这样的人合zuò
实在是自觉坟墓!”
“辅公佑你在说谁?有本事你把事情放到台面上说!”李子通当然知dào
辅公佑是在暗讽自己,十分恼怒的抗议道。
正当大伙在商讨共伐瓦岗军之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