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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宮深影迷離(4)

    朱太師仍是半信半疑,但事以至此,別無善法,如果炎赫真的有遺詔當然更好,如果沒有,對她們來說,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暫且將他的命多留幾日便是了。

    朱帝夫挽著炎赫的手,兩人互相攙扶著去了,彷彿兩人一直以來相依為命的樣子。太師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眼神中有著淡淡的嘲諷,到此作罷,現在還有一個更為頭疼的事情。

    原來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會在今夜塵埃落定,但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到最後還是要與自己最想避開的人打交道。

    喬羽,喬少微。

    太師冷哼一聲。這個女子是天下第一的麻煩人,狡猾如狐,奸詐似鬼,即便是自己這個在官場裡經營了一生的人,碰上她也是得小心再小心。而如今如果真的有遺詔在她手中,只怕她也不會乖乖地交出來,看來只有另想它法。

    「太師。」親信低聲稟報,「七公子一定要見你,你看?」

    玉竹!

    太師略微一愣,心中還是有些踟躕,但很快她就將這猶豫不決拋諸腦後,「我去見他。你們著人看管好寢宮,不得任何人進出。不能驚擾到陛下遺體。」

    「太師儘管放心。」

    玉竹雖然隨著人流進了皇宮,但那些女衛不敢放他進去寢宮,卻也不敢得罪他,只能假借朱太師的命令,將他騙進一間閒置的宮室中等候。

    玉竹一個人坐在其中,沒有坐在燈下,反而是挑了一個陰暗的角落,一如他在喬府或玲瓏舍之中,反正他的房間就他一個人,形單影隻,何必憐影自憐。

    宮燭突然閃了一個燈花,燭光在他的臉上明滅了一下,便是這微微明亮的一瞬間,他的容顏便在太師的眼中鮮明起來。

    太師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他。

    玉竹,他的幼子,最冷落也最心疼的一個。她所有的兒女,只有玉竹是沒有父親照看的,而偏偏只要看見他,就讓她想起當年令她又愛又恨的人來,她只能把他放的遠遠的。但誰知,盡然是這樣無心之舉,造就了朱家唯一的一朵芙蓉。若大的朱家,居然只有這樣一個乾淨人。

    太師在心中自嘲。

    標榜自己那是朝臣們之間的事,捫心自問,就不用睜眼說瞎話了,朱家人干了哪些事,還有誰會比她更清楚,若真是量罪,除了玉竹之外,朱家每人長十個頭都不夠砍的,但勝者為王敗者寇,如今她佔上風,天下人能奈她何?

    攘內必先安外,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向來不強求,只是全力以赴,不留遺憾。

    「母親。」玉竹站起身來。

    「嗯。」太師一揮手,家將們退出門外,將殿門緊閉。

    玉竹緊盯著她,母親的表情冷靜非常,而自己卻是微微地發抖,心中萬千的質問,到出口是卻只是一句幾乎於絕望的呻吟,「母親,你為何這樣做。」

    太師緩緩走到他身前,抬手將他鬢際的一縷亂髮拊好,「玉竹,母親別無選擇。」

    玉竹口發緊,眼眶酸澀,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母親與他站地這麼近,近到可以聞到母親身上的薰香味道。玉竹一把抓住太師的手,「為什麼沒有別的選擇,你權傾天下,姐姐、兄長和族人雖有大過,就算一朝清算起來,以功勳相抵,不過是流放的罪名而已,陛下待你如同姐妹,必然罪不及你,有什麼必要逼宮,密謀造反?」

    太師苦笑,「傻孩子,人不是石頭,不是躺在那裡不動,就沒人來傷害你。太女給陛下服下毒藥,如今陛下已駕崩,她連自己的母親都容不下,又豈能容得下我。」

    「那你為什麼明知太女給陛下下毒,卻不告訴陛下?你若告訴陛下,陛下廢了太女,自然會考慮毓儀,你……」

    太師搖頭打斷了玉竹的話,「沒用的。太女是什麼樣的人,毓儀又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太清楚了。莫說我不能將朱家的實力暴露在陛下眼前,即便我拼卻身家命不要,救了陛下,以陛下的英明才智,豈會將江山交給毓儀這個庸才?她考慮的必然是毓熙,而且陛下身體康健,千秋正盛,以後說不定還有什麼變數也未定。母親年紀大了,等不到那天。」

    玉竹急得淚花亂顫,可他向來談鋒不盛,怎說得過他母親。

    太師以手摀住他的嘴,「玉竹,你聽母親說完。對國家盡責是忠,對家族盡責是孝。母親自問是個能幹的人,卻也不能做到忠孝兩全。母親明知此舉乃是保小家棄大家的不義之舉,但母親在這條路上走了這麼多年了,無法再回頭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毓儀接位之後,我把持朝政,挑選良臣干將,匡扶社稷,必定能再造一個興盛的金閭。到時史官筆下或濃或淡,此事也就過去了。你又何必太介懷。」

    自此,終於無可回轉,玉竹淚眼婆娑,哽咽難抑,「母親。」

    太師將他摟入懷中,「玉竹我兒,不用再勸母親。母親明知有違大義,但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玉竹將臉埋在太師頸側,痛苦的閉上雙眼。

    無法再回頭了。

    「我兒。」太師拍拍他的肩,「喬羽呢,喬羽在哪裡?」

    玉竹低頭,幽幽地說,「我從不過問她的行蹤。我只知道她離開京城已經好幾日了。」

    太師疑惑,「你可曾聽她說過要往北疆?」

    玉竹神色恍惚,只是搖頭,不再多說一句話。

    太師見他神色失落,想起暗哨曾回報說喬羽雖不曾虧待過他,卻一直偏愛冠卿,心中頓起殺意,只待遺詔事情一了,她便殺了喬羽,為玉竹再尋良人,她的兒子,何必過得這麼委屈。

    低聲哄道,「你且在此間歇下,反正她也沒有回來,你回那個府中也沒什麼意思。待過幾日帝京平靜下來,我便讓人找她入宮見你,到時你們一起回去便是。」

    玉竹遲疑,「我若不歸,冠卿必然要擔心的。」

    太師笑,「你放心,我立刻派人前去傳口信就是了。」

    第六十三章:宮深影迷離(5)

    「豈有此理!」

    喬羽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這個陰毒的朱太師!

    這次她是真正氣得哆嗦,咬牙切齒,很不能將朱太師活活咬下一層皮來。

    她左手捏著朱太師的親筆信函,右手狂比中指,「都說虎毒不食子,她今日居然拿玉竹來要挾我?」

    平日她與玉竹雖然沒什麼太親密的行為,但這麼個美人伴在身邊兩三年了,說她一點也不動心,那是假的。平日她被冠卿佔了全部的心思,再加上玉竹並不喜出風頭,所以很多時候都可以的忽略過去了。可如今一旦沒了,反而像是從她心頭挖了一塊去,慌亂莫名,氣憤難平。

    廳中各人見她怒髮衝冠的模樣,卻沒一個人著急出來給她消消火。

    封晉雲和顧盛安在對弈,琅琊和燕然站在一旁觀棋,三娘正用佳釀給白詠接風洗塵,唯獨冠卿坐在一旁看著她,滿面為難,欲說又止。

    喬羽畢竟花花腸子太多了,一看廳中最腹黑的兩人居然神色安然,仙風道骨的手談,心中頓時哽了一下。

    將那封信舉到面前又仔細讀了一遍。信上只有寥寥數語,「少微,適逢帝京多事之秋,暫留玉竹於宮中小住,佳契歸來速接其回府,務使其念。」

    果然是說得比唱得好聽,說什麼速接其回復,務使其念,好似慈母絮絮,言猶在耳,可說白了就是,你回來就速來宮中自投羅網,玉竹就是我的把柄!滴,玉竹是她兒子好不好?!

    喬羽瞇著眼,用鼻孔對著那封信冷哼兩聲。

    滴,朱太師,你這招雖損,可還是真的用對了地方,俺可不是劉備,夫人回去了可以不聞不問,俺雖說跟玉竹沒有夫妻之實,好歹也有夫妻之名,更別提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曖昧。想到這個,喬羽頓時心虛起來,轉眼一看冠卿的臉色,心中頓時忐忑起來。

    冠卿苦笑一下,剛接到信時,他何嘗不是心中五味雜陳,要說希望玉竹永遠別回來的念頭沒有那是騙人的,心中對玉竹的擔心還是超過這個的,而且他更擔心的是喬羽的反應,即希望她擔心又希望她不擔心。唉,男人的心思啊,真是複雜。

    喬羽先是衝著冠卿,討好地笑了笑,然後就跑到顧盛安的身旁,一屁股將她頂到一旁。「還不快說,裡面有什麼貓膩。」

    顧盛安見她攪了棋盤,只得轉過身來應付她。「我且先問你,你是去還是不去?」

    「去,」喬羽兩眼一瞪,「當然得去。」

    顧盛安調轉身子,去收拾棋盤上被喬羽撥亂的棋子,「你既然要去,還來問我做什麼?」

    喬羽諂笑,摟著她膀子,「好姐姐,我知道你們也是希望我去的,只不過我一時還沒想明白,那老太婆為什麼非要見我。你們就好心指點一二嘛?」

    封晉雲抬眼瞥了喬羽一眼,「如今你救兵也沒能搬回來,去了也不過是送死。你就這麼著急去投胎?」

    封晉雲對於喬羽此行空手而歸無疑是失望的,但其實在喬羽出行之時,她就已經估計到按著陸慈英的脾,個人的好惡是絕對影響不了她的決定的。所以即使是失望,也尚可接受,況且,喬羽救下陸慈英,阻止局勢進一步惡化,也是「小小」的功勞一件。反正她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並不在乎再多等個幾年。

    喬羽對她的說法嗤之以鼻,「第一,女帝現在如何,誰都不知道,我進宮一趟,總該是能探著點風聲的;其二,我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人物,一無兵權二無實質,對她朱太師又構不成威脅,如今她大事未定,即便要殺我,也用不著這麼著急;其三,既然我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她為何又這麼火急火燎地,甚至扣住玉竹逼我出面,這到底是為何?」

    莫說是喬羽想不明白,廳中坐的幾個人自從接到這封信就開始想了,想到現在仍是一頭霧水,只盼著喬羽回來排疑解惑,結果這人不但沒搬著救兵,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眾人便是意興闌珊,越發不想理她。

    喬羽見眾人都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無奈地直翻白眼,這些人哪,就知道不能跟她們講姐友妹恭的那一套。長歎了一聲,起來拉著冠卿的手揚長而去。

    三娘朝著她的背影拉長脖子叫,「你不去宮裡啊?」

    喬羽頭也不回,「我等!」

    等?封晉雲和顧盛安同時抬頭對視一眼,等?!她等什麼?

    第六十四章:三日之後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各位的關心,尤其是幾位朋友特地發郵件來,提出中肯的意見,讓我很受感動。小不點的化驗結果意見出來了,谷草和谷丙基本已經恢復正常,只是還有個鹼磷酸□高達219。但醫生說沒有大礙了,接下來慢慢調養就好。

    我終於能稍微安心一點,然後自己就徹底的病倒了,現在還在吊水中,腸胃虛弱的一塌糊塗。(呵呵,減肥倒是很見成效)

    今天稍微好了點,特地上來更新一下,感謝大家這麼長時間的耐心等待,感謝小編沒有催文,呵呵……

    倒……下……

    三日之後,喬羽才施施然的大開府門,玉冠錦袍,騎坐在幼幼背上,招搖過市,一路朝皇宮去了。

    話說這三天,帝京之中簡直就是天翻地覆。

    當夜,太師帶兵佔據了皇宮之後,宋柯雲假借女帝口諭調動了京畿大營。其實口諭如何能調動京畿大營的人馬?但當提出異議和當面拒絕的幾個將領人頭落地之後,其餘將領們很有默契的一概緘口不言。

    帝京的高官貴族們都被「請」入宮中,看管了起來;帝京進入全日的警戒,任何人等都不能隨意出門。帝京的人心一片浮動,百姓們只能在門縫中窺視著在街巷裡來回巡視穿梭的女衛,提心吊膽。

    喬羽還以為鮮衣怒馬能拉風一把,結果大街小巷只剩全副武裝的京畿守衛手持武器跟她大眼瞪小眼,無趣地很,氣得她兩眼一翻,大喝一聲,幼幼拔蹄飛奔,直往宮門而去。

    太師在朝陽殿接見了她,其間殺氣升騰倒是比女帝平日裡純禮儀的排場要莊嚴些。

    喬羽雖然很想輕蔑地罵上一句沐猴而冠,但意氣用事向來不是她的強項。

    「太師。」喬羽頷首為禮。

    朱太師倒也不介意她的輕慢,其實此時喬羽的輕慢倒是越發使她相信炎赫的說辭。

    時間緊迫,太師不願意與她多兜圈子,開門見山,「遺詔在哪裡?」

    喬羽大吃一驚。

    遺詔?難道女帝已經?

    朱太師看出她的驚疑,點頭道,「陛下已經駕崩了。」

    怕什麼來什麼,喬羽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太師道,「你是個最聰明不過的人,現在陛下已經駕崩,毓熙是不可能再有機會繼承大寶之位的。我可以允你,在毓儀繼位之後,你可以繼續輔佐毓熙做個賢王。現在,只要你交出陛下留給你的遺詔,讓毓儀名正言順地登上大寶之位。你便是社稷功臣。」

    喬羽心中罵道,娘西匹,聽你扯淡,黃花菜都涼了。不過臉上還是裝出一副一頭霧水的模樣,「什麼遺詔?」。

    太師冷笑,「喬羽,明人不說暗話。炎赫已經將遺詔的事情告知與我,你再裝傻充愣也已經遲了。如今的情勢,不管你交不交出遺詔,毓儀繼位是鐵定的事情了,你交出遺詔,大家則一團歡喜,你有榮華富貴,可與玉竹白頭到老;你若是不交出遺詔,只怕天妒英才,你也沒命再見玉竹了。」

    喬羽看著太師兩眼發直,她到底知不知道玉竹是她硬塞給自己的,難不成她真以為自己跟玉竹是蜜裡調油、難分難捨?

    而且這樣赤裸裸的威脅,她喬羽要是就這麼乖乖的服軟,那才叫出鬼了呢。不挖坑給你跳,我喬羽從此改了跟你姓。

    喬羽低頭著疑難狀,半天才皺著眉頭開口,「若說詔書,陛下確實曾給我一份。但匣子是密封好的,我也從未曾打開。我並不知道裡面是不是傳位的內容。」

    太師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陛下是何時將這份詔書給你的?」

    喬羽細算了一下,「在我回京之後。」

    太師心中一動,當時她正讓人將太女要給女帝下毒的消息不留痕跡地透露給女帝,那麼按照女帝謹慎的個,是極有可能預先留下一份遺詔以防萬一的。至於這份遺詔的內容是不是傳位給毓儀,她目前還拿不準。但既然炎赫說女帝駕崩之前曾開口提過這份遺詔,最起碼,這遺詔肯定不是傳位給太女的,否則她也不用讓炎赫冒險將傳國玉璽砸毀,因為玉璽毀了,自己無法擬造出一份傳位於毓儀的偽詔,但對太女來說,更是一種寧毀之、不予之的信息。

    太師顏色稍緩,「既然這樣,你就將遺詔交出來吧。」

    喬羽面露遲疑,「當日陛下密詔我深夜入宮,將詔書匣子交給我,曾千叮萬囑,他日若有大凶之事,則必須由宮神官、你和陸慈英元帥共同打開,缺一不可。」

    太師不解,「這是為何?」

    喬羽苦笑,「我如何能知?」

    太師心中暗惱,原以為遺詔能招手即來,誰知中間又生枝節,沉聲道,「喬羽,陛下雖說由我等三人共同打開,卻未說,一定要由你保管。」

    喬羽愣了一下,「是。」

    「很好。」太師點點頭,「我即刻命人陪你回府取回遺詔。」

    喬羽神色古怪,盯著太師的眼睛,「太師,你莫不會以為我會明目張膽地將詔書供在我府上的大堂之上吧。」

    「那在哪裡?」

    喬羽又是歎氣,又是搖頭,站起身來,「太師,少安毋躁。既然事以至此,我自然會將詔書交到你手上。但在此之前,我要見一下炎赫貴卿。」

    太師狐疑頓起。

    喬羽看出她的意思,淡淡一笑,「詔書所藏的地方,必須有特製的鑰匙才能打開,而這鑰匙就被陛下藏在炎赫貴卿處,太師莫生疑,此等大事,陛下怎會對貴卿明言。」

    太師若有所悟,微微點頭。

    喬羽又道,「請太師命人帶路引我前去見一見炎赫貴卿,明日此時,我自然會將詔書奉上。」

    太師一笑,「都是一家人,我自然信得過你。」

    喬羽差點笑出聲來,挑挑眉,跟著太師指派的一人去了。

    喬羽前腳一走,太師左右的親信們便欲言又止。

    太師看了她們一眼,「有什麼不妨直說。」

    「屬下只是擔心那份詔書的內容,如果真的是傳位給二皇女,為何不直接將詔書暗中送往大人的府中呢?而是要將詔書送給喬大人。」

    太師冷笑,如果真的有這份詔書,女帝當然不會直接給她,如果這份詔書早些落在了她的手中,即便太女沒有動作,她也會逼太女出招,然後將太女拉下來。所以女帝只是將這份詔書藏了起來,屆時如果是太女害了女帝,自然由她出面將太女扯下來,如果太女沒有動作,這份詔書就會永無見天之日。

    如果這麼想,這份詔書的內容極有可能是傳位給毓儀,太師微微閉目沉思,難道真的是她過高的估計了毓熙的威脅?

    女帝雖然已經駕崩,但朱太師唯恐生變,故而密不發喪。女帝的寢宮已被封鎖,炎赫也被送回了華鎣宮中,變相地軟禁了起來。

    喬羽走進了華鎣宮的庭園當中,炎赫正在一棟水榭之內小歇。

    喬羽遠遠地看著他。

    一個身懷六甲的男人!

    喬羽挑挑眉,即便他美地慘絕人寰,可她手臂上的寒毛還是一地豎起。

    「你退下吧。」那個太師的親信自然明白喬羽不會讓她在場,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喬羽放輕腳步,向炎赫走了過去。她的腳步毫無聲息,直到走到了軟榻之側,擋住了他臉上的陽光,炎赫才猛地睜開眼。

    「是你。」

    喬羽心中一滯,泛著淡淡的說不清的情緒,「是我。」

    炎赫心頭一酸,眼淚險險跌出眼眶。

    歷經繁華艱險,再見這個女人,仍是讓他說不清是愛是恨。前塵萬事齊齊湧上心頭,苦澀委屈在心頭跌宕沉浮,愕然心驚,這些年真正安心的,居然只是陪在女帝身側的這一兩年而已。

    終於放聲大慟,撕心裂肺。

    喬羽見他如此悲痛,想起了那位已經撒手人寰的女帝,鼻子一酸,淚落兩腮。

    「好了,有孕之人,不宜如此悲痛。對胎兒不好。」

    炎赫哭了半天,才稍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接下來的喬羽壓低聲音的一句話,差點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我並沒有遺詔。」

    炎赫驚得抬頭死盯著她,難以置信,「可陛下臨終前明明就是說……」

    喬羽繼續道,「所以我特地過來問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炎赫顧不得傷心,將當時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陛下明明說過遺詔在喬……」

    喬羽沉吟了半響,「我明白了,你放心吧,一切都會過去的。你和寶寶都會平平安安的。」

    炎赫如何能放心得下,一時情急扯住她的衣袖,「你……」

    喬羽面色平靜,挽住他冰涼的手,緩緩放回他的腹上,「你只要安心養胎,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說到做到。陛下有沒有賞過你類似於機關鑰匙的配飾?」

    炎赫楞了一下,從腰間摘下一個包金的玉珮,「這倒是陛下前不久賞給我的,說是安胎只用,你說的可是這個?」

    喬羽將那玉珮接過,之間那玉珮溫潤通明青蔥欲滴,卻在上方用金飾鑲嵌了如意結的環頭,仔細一看倒真的有幾分鑰匙的模樣。喬羽不禁苦笑,原來鑰匙一說不過是用來搪塞朱太師的借口,可如今又上哪裡找出一把相配的鎖來,這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喬羽將玉珮收入懷中,收斂了一下神色,告辭離去。

    炎赫望著她纖細的背影,只能暗自祈禱。

    第六十五章:三日之後(下)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淚先流。

    走在這宮廷之中,景色依舊,黃花浪漫,可是即便是她這種相當隨的人,也感覺到如影隨形的壓抑和悲傷,不時可見舊日宮人,滿臉驚惶,腳下匆匆。

    喬羽低頭歎了口氣,不去想最壞的那種可能,再抬頭時,臉上已是的笑意,腳步輕快地迎上前去,「玉竹」。

    就這麼幾日,怎麼能憔悴成這樣?

    喬羽故作輕鬆,「怎麼著你也該擺出點氣焰熏天的架勢吧,不然我多沒面子。」

    玉竹想笑卻笑不出來,只是愣愣地看著她。

    喬羽終於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了,「怎麼了?」

    玉竹前一痛,淚水奪眶而出,「你恨不恨我?」

    喬羽搖頭,「你傻啊,我怎麼會恨你呢?」

    「我……」玉竹話至唇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喬羽笑了,拍拍他的肩,「放心,一切都會過去的。」

    只要,到時你別恨我就行。

    喬羽錯過他的肩,輕輕地摟了他一下。不看他的眼,也不說這句話。他們之間,或許真的就不該開始,不管她與朱太師誰贏誰輸,玉竹都注定是傷心的那個。那麼這個擁抱,也或許就是她能給他的最後的溫柔吧……

    如此的溫存,是她終於決定了什麼吧。玉竹閉上眼,「小羽,真的有遺詔一說。」

    「是。」

    「你真的要交給我母親。」

    「是。」

    「為什麼你要交給她,這樣不管這遺詔是真是假,我母親都會讓接下來的一切成為名正言順。」

    「即使我不給她,她也會讓一切變得名正言順。」

    喬羽緩緩推開他,「玉竹,或許我的舉動讓你不理解,但我只能這麼做。」

    在這氣氛詭異的皇宮庭院裡,在這或明或暗的眾多視線下,他們倆有太多的話想說,卻有更多的不能說。

    玉竹的視線落在喬羽的臉上,依依不捨,留戀纏綿,痛苦糾結,而終究只是低下頭,輕輕一吻,袂然而去。

    喬羽愣在那裡,那麼柔軟的唇,卻透著這麼濃烈的訣別的意味,他想幹什麼,不會是做傻事吧。

    她遲疑了,但現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暫且顧不上兒女情長了,希望太師的手下不是飯桶,這麼多人看玉竹一個應該不會出事吧。

    喬羽轉身而去。

    第六十六章:驚變

    太師自然不肯讓喬羽這麼輕鬆自在的離去。明明暗暗的人馬幾乎將喬府圍了個水洩不通。

    但那又怎麼樣?

    喬羽窩在府內整整三日沒有動靜,到了第四日清晨,突然派人出來告知,請太師派重兵相接。

    太師在皇宮內得知消息,欣喜若狂。若說她先前對喬羽還有三分懷疑,此刻便是一絲也不剩下了。

    「去,快去,一定要派重兵相迎,此刻若出了半點岔子,你提頭來見。」

    親信得令,哪敢怠慢,全城佈防,尤其是從喬府至皇宮的道路,簡直是一步十人,延綿不絕,蔚為壯觀。

    喬羽打開大門時,只覺得揚眉吐氣,就衝著這場面,也不虧本了。

    喬羽帶著霍三娘和顧盛安跨出府門,一人手捧一隻錦緞包裹的物品,坐上駿馬,直往皇宮方向而來。

    那太師親信不知道喬羽到底在唱哪出戲,但也明白這不是自己該問的事,聰明的保持沉默,護送著她們三人往皇宮而來。

    一路平安無事,倒是到了宮門前,只見一人白衣勝雪,早已等候在那裡。

    「七公子。」親信陪著笑臉上去,即便以前太師與喬羽有什麼不和,如今這一家親的局面擺在這兒呢,誰還敢得罪朱玉竹。

    玉竹哼了一聲,「母親等得不耐煩了,讓我來看看。」

    說完不再理會她,策馬迎向喬羽。

    「你真的送來了?」

    喬羽看著他,微笑點頭。

    玉竹歎了口氣,微微閉上眼,讓出路來「走吧。」

    喬羽有點詫異,卻沒有追問,從他身邊而過,突然……

    眾人驚呼。

    那疼痛似乎來得遲緩了些,喬羽無法置信地看著入前的長劍,「你!?……」

    玉竹的手一回,長劍滴著血收回。

    這時,疼痛迅疾地充斥了喬羽的腔,喬羽手一軟,錦盒落了下去。

    玉竹反手一揮,使勁全身的力氣劈在了那錦盒之上。

    「七公子!」那親信尚未從眼前的巨變回過神來,又被嚇得魂飛魄散。

    那錦盒只是鏗鏘一聲,被劈得疾落在地上,滾入人群中。玉竹沒有去搶那錦盒,反而上前去接住喬羽軟軟倒下的身軀,看著她因劇痛而變色的臉龐,玉竹只是對著她笑,「放心,我欠你的,活著還不了,死了也要還。」

    反手一劍向自己的脖子上揮去。

    霍三娘也是被驚呆了,見到玉竹此舉,雖不知道緣由,卻隱隱明白了些什麼,從馬背上飛身而起,一把將手中的錦盒砸向玉竹,盪開了長劍,另一掌劈在了玉竹的後頸,擊暈了他。

    那太師的親信嚇得目瞪口呆,顧盛安高聲喝倒,「還發呆,還不快傳御醫?」

    那親信回過神來,忙招呼人手將兩人抬回宮內,當然在此之前,也沒忘了先找回那兩隻錦盒。

    第六十七章:圍城

    朱太師接到消息,驚愕得說不出一個字來,足下生風,趕到安置喬羽的宮殿中,只見喬羽已經面色慘白,不但前被血跡印得通紅,便是床褥上,也滲開了,那傷口的血還在不停地滲出,好像永遠不會停止似的。

    朱太師看著她躺在那裡,彷彿一副隨時會死去的樣子,又看看玉竹,被點了睡,昏躺在另一張榻上,只覺得滿心鬱悶,就差臨門一腳,偏偏玉竹出了這麼個難題,這個傻孩子到底在想什麼?

    「御醫,御醫呢?」朱太師急問。

    那護送喬羽的親信記得一頭密汗,宮中兵變當夜,宮中的御醫都已被押解至宮外看管起來,因這些人都是太女黨羽,誰敢在這個關節眼上將自己的命交到她們的手上,請她們看病,而那些不屬於太女黨羽的御醫又全部閒置在家,放眼整個皇宮中,居然只有一個當時被太師網開一面的老御醫徐善芳。可關押的地方偏遠,她年紀已高,腿腳不快,故而太師到了,她還沒到。

    那親信忙上前來稟,徐御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又忙將剛剛所發生的細細地描述了一遍。

    太師一聽疑雲頓起,「詔書在何處?」

    那親信忙奉上那三個錦緞包裹。

    包裹打開,太師不由得一愣,三個一模一樣的鐵盒,表面遍佈繁複的枝籐花紋,美異常,只是嚴絲密縫,莫說鎖眼,連個細孔都沒有。

    朱太師是認識霍三娘的,直接向她詢問。

    霍三娘心急如焚,無奈地答道,「唯一知情的人,躺在這裡。」話音剛落,眼角就瞄到御醫徐善芳被帶了進來,一個箭步上前,將徐善芳拉到喬羽的榻前。

    徐善芳一見傷口血流不止,頓時色變,「恐是已傷著心脈,老朽技窮,還請太師另請高明。」

    三娘與顧盛安聞言面如死灰。

    太師內心焦急不下於她二人,只是所憂之事不同,「徐御醫,你盡力而為吧。」

    言罷至此,太師便命人將玉竹抬至後宮安置,仔細收好鐵盒,率眾離去。

    朝陽殿中,朱太師坐在其中,緊盯著案上的三個鐵盒一籌莫展。

    方纔已經召集了宮中最出色的工匠,試圖打開鐵盒,不是沒想過硬著頭皮砸開鐵盒,但有一工匠進言,此盒製作的如此嚴密,只怕早已存了玉石俱焚之意,若硬打開,只怕裡面的機關啟動,便是打開了,其中的東西也早已毀掉了。

    太師踟躕不定,一方面下令繼續密尋能工巧匠,另一方面,已做好最壞的打算,讓毓儀直接登基。

    「太師,太師……大事不好!」有一親信從殿門處搶步進來,連該有的利益都顧不上了。

    朱太師頭微微一側,眼中寒光一閃,「喬羽,死了?」

    可接下來的親信發顫的稟報,讓太師直覺得身至於數九寒天的冰窖之中。

    「陸元帥率領兵馬已將帝京團團圍住,並已控制了城門。」

    第六十八章:宮破

    陸慈英是個什麼樣的人,與她正面在戰場上交鋒會有什麼樣的結局,朱太師比誰都清楚,這也是為什麼她罔顧心中最後一絲情誼冒著自毀長城的風險也要先下手將陸慈英除掉。

    只可惜……

    只是……可惜了……

    朱太師站在皇宮的門樓之上,看著下面軍陣行伍,北疆將士的鐵甲在陽光的照下閃著森冷的寒光。她的眼角抽搐,卻怎麼也逼不開去。

    「元帥,沒有吾帝詔令怎可輕離北疆,且攜重兵至皇城,你可知這是謀逆之罪,當誅九族。」

    陸慈英冷笑著,將手中一封書柬高高舉起,「太師,這是吾上親筆所書的告急密詔,吾等身負帝命,日夜疾行返回帝都,怎麼在你的口中就成了謀逆之罪。」

    太師一陣頭暈目眩,她怎會有告急密詔,女帝微恙時,她尚未動手,待女帝有所察覺之時,整個皇宮已是水洩不通,這是何時發出的密詔?在數萬大軍面前,陸慈英斷不敢輕用詐術,到底是誰?

    陸慈英滿面森然,註釋著朱太師,就像看著一個死人一般。「太師,你擅踞皇城,見到密詔還不打開宮門,迎接我等勤王護駕?莫不成,你就是真正謀逆的那一個?」

    朱太師注意到陸慈英的手正在慢慢想腰間的佩刀移動,那柄佩刀,是女帝在陸慈英冠禮之時所賜,她曾見過陸慈英在戰場上出刀的英姿,讓這柄佩刀回鞘的代價覺不是幾十個或者幾百個人的鮮血所能達到的。

    太師一揮手,「打開宮門。」此時的她,已經失去了與陸慈英硬拚的實力,但是,太師冷冷一笑,她還有最後的籌碼。

    宮中勢力的替換就如狂風席捲草地一般,不到半日,太師的所屬已悉數被召回,即便是這樣,太師也是是帶著兩三個隨侍在宮中行走,去見陸慈英。

    並不意外,在女帝的寢宮外,迎接她的是陸慈英血紅的雙眼和仇視的目光,太師的目光在人群中尋覓著。

    很好,她在心底微笑著,喬羽並沒有因為陸慈英的到來而「甦醒」,這使她的把握又增加了一分。

    「元帥。」太師平靜地行禮。

    陸慈英的回答是將手搭上了佩刀的手柄。

    太師彷彿並未瞧見她的動作,只顧著說,「陛下是被人下毒而亡的,那罪魁禍首正在宮中,就請元帥處置。」

    陸慈英的手停頓了一下,緊緊握住刀柄,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是誰?」

    「是太女。」太師答道,「陛下在彌留之際已察覺到了太女的罪行,故而留下遺詔,將大寶之位傳於毓儀。」

    陸慈英笑了一笑,彷彿是嘲笑她的無知,「有何為憑?」

    「陛下將遺詔留給了喬羽,這遺詔乃是喬羽親自送進宮來的。」

    「遺詔現在何處,喬羽又在何處,為何此時還不出來見我。」

    「喬羽身受重傷,仍在昏迷之中。」太師慢條斯理地回答,低垂了眼簾,藏起了殺意,是的,不但是昏迷,很快,她就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

    第六十九章:空餘悲聲

    陸慈英沒有與太師多做糾纏,逕自去見喬羽。

    沒想到,這個在萬難之境中仍能逆轉乾坤的少女,此刻卻悄無聲息地躺在哪裡。陸慈英心中唏噓,聽明原因之後,不禁更是感慨,世上何物最誤人,唯情字而已。

    「如何?」陸慈英低聲詢問徐善芳。

    徐善芳深深地看了陸慈英一樣,低頭一歎,「元帥,請借一步說話。」

    霍三娘與顧盛安形容慘淡,憔悴異常,絕不是裝出來的。

    陸徐二人在宮殿一角低聲絮語,殿中雖有太師的耳目,可此刻誰敢上前偷聽,各個豎尖了耳朵,也只能零星地聽到陸慈英不時惋惜地低語,「可惜了」。

    太師的耳目頓時心中瞭然,這曾風靡帝京的少女必是命不久矣。

    只見陸慈英與徐善芳敘完,便吩咐下屬,「請太師前來。」

    而徐善芳卻到了宮殿一側,將自己的藥盒打開,取出全套的金針來。

    三娘驀然心驚,「徐大人,您這是?」

    徐善芳也不答她,只是長長地歎了一聲,繼續手中的動作。

    不到一盅茶的功夫,太師趕了來。

    三娘面露驚疑的神色,「徐大人,您到底意欲何為。」

    徐善芳向殿內眾人施了一禮,「兩位,老朽薄技,無力回天,此刻喬大人已到燈枯油盡之時。老朽只能用金針渡之技,讓喬大人甦醒片刻,與眾位交代……話別……」老者說到最後,自己也動容不已,說不下去了。

    太師心中倏地一輕。

    徐善芳的金針渡不愧是天下一絕,不到片刻,喬羽的臉色偏漸漸有些血色,喉間咯咯兩聲,人竟然悠悠地睜開眼睛,只是期間一片茫然。

    三娘撲了上去,嚎啕大哭。

    陸慈英心急如焚,上前拎著三娘的衣領,竟然將她拎到一邊去了,「喬羽。」

    喬羽看見陸慈英,有些木然,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喬羽,」陸慈英也不等她有反應,直接就問,「我是金閭北疆兵馬大元帥陸慈英,陛下的遺詔可是你送進宮來的?」

    喬羽正欲說話,可喉間那一口氣卻是如何也提不上來。

    「不好,」徐善芳臉色大變,「元帥,快用真氣助她一刻。」

    陸慈英一掌按在她丹田之處,「快說。」

    喬羽強撐著開口,「遺詔在盒中,神官會開啟……」

    一口氣落了下去,喉間微微起伏,只是眼睛望著霍三娘,陸慈英知道她尚有話未說完,另一掌也按上了她的丹田。

    喬羽終於拼盡最後一口氣,「我……不怪……」

    話音陡落,喬羽的眼簾無力地垂下。

    她不怪,雖然最後一個字未來得及出口,誰都猜地出。

    她不怪玉竹。

    連太師亦動容。

    霍三娘撲在她的身體上哭得死去活來,顧盛安滿臉是淚,欲勸三娘,卻是哽噎難言。

    陸慈英一臉凝重,直起身來,盯著喬羽的臉,許久只能長歎一聲,「你有功於社稷,我必厚葬你,安心去吧。」

    說完,不再理會,向太師道,「太師,此刻遺詔在何處,我等需謹慎保管,速請宮神官回京。

    太師收斂了臉色的些許悲慼,「這個自然。」

    陸慈英走了,帶走了手下的人,太師也跟著離去,手下的耳目面面相覷,此間人已香消玉殞,再在此間待著還有何意義。

    頓時偌大的宮室風流雲散,空餘一室悲聲。

    第七十章:巧手

    喬羽離世的消息,被陸慈英嚴令封鎖起來,在遺詔面世之前,她不希望產生其他的變數。

    陸慈英對太師說著這些話時,太師點頭贊同,玉竹那癡兒此刻被嚴加看管,若是讓他知道了,下面會發生什麼,只怕是誰都不願意見的。雖說瞞得了初一,瞞不住十五,但目前也只能瞞得一日是一日了。

    陸慈英命人取來了那三個神秘的鐵盒,琢磨良久,依舊不得要領,「看來,只能等宮神官返回帝京了。」

    這三個鐵盒便供奉在昭陽殿上,由重兵看守。

    是夜,昭陽殿走水,宮人本就驚慌失措,人災未了,天災又至,頓時亂成一片。

    虧得北疆的兵士了得,不到片刻便控制了局面,火滅之後,只見那三個神秘的鐵盒仍安然原位,大家才放下一顆心。

    太師與陸慈英分開,返回了宮中值夜之處,此處的人都是她的親信,太師終於鬆了一口氣,「如何?」

    「回稟太師,已得手。」一個身著北疆戎裝的女子躬身示意,只見內室中的書案上,正是那三個鐵盒。

    「人呢?」

    「就在外間候著。」

    那女子轉身出去,帶著一個面有刀疤的年輕男子來。

    「你就是天下第一巧手?」太師頗有興致地衝著他上下打量。

    男子滿面忿然,對太師的不滿形容於色,滿是嘲諷地開口,「我若說我不是,你信麼?」

    太師一笑,自然是不信的,她花了這麼多人力才把他挖了出來,若居然找錯了人,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你可會開啟這幾個盒子?」太師打開了那三個鐵盒外面偽裝的綢緞。

    男子眼神微微一跳,卻是沉默不語。

    太師看在眼裡,笑了,「你倒不像個男兒,有點女子的血。」她的手指沿著錦盒的花紋游移,「只要你幫我打開這三個鐵盒。我便繞過你妻主的命,如何。」

    那男子聞言,眼神剎那凌厲起來,恨不得將太師千刀萬剮,「她不會放過你的。」

    太師微笑著,「這話我聽多了,就算來找我報仇,也得有命在才行。」

    那男子氣的渾身顫抖,可也無可奈何,半響只能開口道,「你發誓,我若開了鐵盒,你絕不能傷害我妻主。」

    太師依言發誓,「我若傷害你妻主一絲一毫,必當不得好死。」

    那男子眼中閃過嘲諷,可卻也別無他法。走上前來,細細端詳那三個鐵盒一會,將其中兩個拼在一起,用手在兩側重重一壓,只見那兩個鐵盒上枝籐裝的條紋暴漲。那男子拿起最後一個鐵盒,往那暴漲的鐵紋上一壓,只聽鐵盒一聲輕響,原本嚴絲合縫的地方,居然裂了開來。

    太師不由驚歎,若是一般人,必定是要逐個想法打開,可誰知另兩個鐵盒不過是鑰匙,只要損傷了任何一個,就再也別想打開那藏有密詔的鐵盒。

    太師打開盒蓋,果不其然,一張詔書躺在其中。

    太師笑了,轉目示意那親信,那女子瞭然的上前,準備帶走那名男子。

    那男子自知自己接下來的下場,「太師,記住你的誓言。」

    太師笑著揮揮手,不再看他,只是翻開了密詔,頓時色變。

    這詔書本不是傳位給毓儀,而是傳位給毓熙。

    若不是喬羽已死,太師定要把她拆骨扒皮,方解心頭之恨,不過當下……

    「慢著。」太師開口,「你只需再做一件事,我不但保你妻主之命,事後我還會重金相籌,讓你倆遠走高飛。」

    男子疑惑地回望她,似乎在評估她所言的真假,「此言當真。」

    太師手掌一揮,將那詔書攤在書案上,「你只需要幫我改掉一個字,即可。」